鄉土情
我們對於「鄉土」的概念,有一個關鍵年代與人物是不可忽略的,那是在1994年,文建會副主委陳其南先生推動所謂「社區總體營造」政策,其主旨在:「透過住民自主覺醒、自動自發暨共同參與的民主方式,激發凝聚『利害與共』的社區意識,使住民關心社區生活環境,營造社區文化特色,進而重新建立人與人、人與環境的關係;俾重建溫馨、有感情、有特色的人性化社區生活環境。」(陳其南等,民87)。
陳其南先生的理念企圖凝聚社區意識,改善社區環境,建立社區文化特色,讓居住在這塊土地的居民產生對本土的認同與反省,讓「社區營造」不只是文化政策,更是一種生活態度,一種價值觀念,培養人對於土地產生共同體的感受,當時「社區總體營造」重要的工作項目有以下十項:1.社區環境景觀之營造(親水、綠化與無障蔽等要素);2.地方特有產業之開發與文化包裝;3.古蹟、建築、聚落與空間之保存;4.民俗廟會祭典活動與生活文化的展現;5.文史、人物、傳說、典故遺跡;6.現代文化藝術與學習學術活動;7.地區與國際交流活動;8.健康福祉與遊憩住宿品質設施;9.生活的商店街的營造;10.社區形象與識別體系之營造。這以後,幾乎所有社區活動政策,都離不開以上的範疇,因此陳其南先生被譽為「社區總體營造總工程師」。
1995年4月,我與曾淑玲、王金國等,奉縣政府指派,擔任金門水頭文藝季活動策劃者,在長達兩個月的時間,我們朝夕與水頭村父老作密切的互動,不論是調查、訪談、活動,經常都要從早上七八點忙到晚上八九點,那是金門首次大規模的社區文化活動,那期間我們與水頭村的賢達(諸如黃城池、黃靜柯、黃國龍先生等)建立密切的友誼,那時我對那群在地人有一個生命成長的地方可以「玩」,有一份濃厚「鄉土情」,印象十分深刻,也十分羨慕他們。
到了1999年,我就讀台大地理環境資源研究所,老師要我們閱讀段義孚先生《經驗透視中的空間與地方》一書,我對其中第10章「地方的親切經驗」中的一段見解十分喜歡:「家鄉是親切的地方。它可能很平淡,沒有特殊的建築物,也沒有歷史的魅力,然而我們憎恨局外人去批評它,它的醜陋沒有關係,當我們的兒童時代,攀登它的樹,在它的裂縫的路上騎腳踏車,在它的不清澈池塘游泳,它的確不甚完美,但是沒有關係。」;以及第11章「鄉土的附著」中:「地方是愛的記憶的所在,也是鼓舞現在的光輝所在。地方是永久性的,所以使人安心,因為人在其中可以看見自己的弱點,也看到機會和各處的改變。」,確實「家鄉」是一種「情懷空間」,叫人永遠懷念。
小時候,「家鄉」是我們遊戲玩耍的曠野田地,長大後,離開家門,「家鄉」是我們午夜夢迴,想起孩提點滴的回憶空間。「家鄉」是母親的代名詞,人人莫不愛母親、思念母親,只是每一個人付出的方式與力道有所不同。
只是在現實生活上,離開「家鄉」奔往城市,是難以抗拒的趨勢,也不是說離開「家鄉」就不愛鄉土了,只是很明顯的,「家鄉」變成只是一個祖父或父親生長的地方,對年輕一輩而言,所謂「鄉土情」,也成為一個陌生的名詞,也許每一個人愛家鄉的方式不一樣,但「鄉土情」的編織,確實不是用「告訴的」或「閱讀的」就能擁有的,那是必須親自體驗,才會感受深刻的。
金門很小,車程距離幾乎都可以一個鐘頭內來回,生活機能都不難獲得滿足,離開「家鄉」,搬到城鎮住公寓住透天厝,我一直以為都不如在鄉下蓋一棟天大地大我獨大,有圍牆環繞,可以蒔花種草、養狗養雞,有大樹老樹可以在底下乘涼,可以看藍天白雲的大房子,那才是生活,然後悠悠告訴下一代這是我們的「家鄉」,是我們成長的地方,讓他長大後有記憶,有感情的說出我是哪裡的人,這不是編織「鄉土情」的不二法門嗎?我一直也有這樣的心願,但一直缺少機緣。
6月20日我參加湖埔國小的畢業典禮,湖下人楊永立議員請校友楊家聲先生傳達:「畢業生就讀寧中的,頒發獎學金3000元。」,這個聲音就是一種「鄉土情」的呼喚,楊議員原本不需自掏腰包花這個錢的,但他大方的付出,只因為他希望湖下的子弟盡量留在自己鄉里的國中讀,他對寧中的支持與愛護,在各種場合都不吝發聲,這是一份情意,這3000元台幣有如3000斤的重擔,也給予我們寧中小的工作團隊一些壓力與期許。
楊永立議員,體格壯碩,常帶笑容,喝酒豪爽,說話講理,重然諾,很容易給人「鄉土議員」的感覺,他在金門政壇翻滾多年,起多伏少,早已熟稔金門的政治氣候。平時忙鄉里婚喪喜慶、選民服務;會期忙議案審查、折衝意見,粗的細的都拿捏得準。他說他沒有拿過寧中的畢業證書,但我想「磚頭」和「金子」,最終一定有差別的,他應該沒有遺憾,因為他是一位重「鄉土情」的人,這是每個人生命中最大的資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