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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日期:
作者: 宋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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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冬季,去了一處私營的景點,在苗栗的山區。
買了門票進去,延路盡是許多從各地移植來的百年老樹與巨大的奇石,在靠近房舍與餐廳的地方,種了一排盛開的櫻。遠遠的從山霧中望去,就像是幾位穿著豔紅的少女,站在幽深朦朧的古畫裡一樣。正猶疑著自己在站在畫中、還是立在畫外時,一群年輕的女孩,響著銀鈴般的笑語,迤邐的闖進了畫裡。
突然,她們都像約定好了似的,停下了腳步,停在豔紅如巨傘的櫻花樹下,嘰嘰喳喳地仰頭或低首。終於,她們像有了結論:紛紛彎下腰來,蹲下身子,撿拾著地上一朵朵細小的落花,我出神的望著。讓人更驚訝的是,她們把手中的花,竟撒向自己烏黑的長髮上;甚至,我還看到有人把花,小心地的擺在她長長的睫毛上。然後,就聽到她們發出了一陣陣像是妝扮好了的得意笑聲。霎那間,就覺得她們也變成了一株株盛開的櫻花一般。
我忘了這個風景區的名字,卻一直忘不了這幕年輕女孩,把自己妝扮成一株盛開的櫻花的畫面。我們的庭園裡也有幾株高大的櫻樹,我記得據當初移植的人說,剛移植的櫻,不會開花,要等上一年。於是,在第二年入冬的時候,我就像等待一齣即將上演的大戲,每天都要走到樹下,仔細端詳著樹幹與樹梢有什麼最新的消息。
只是櫻,竟像生病似的落盡了所有的樹葉,徒留著光禿的樹幹如剃度的入定老僧。我天天站在樹下觀望,漸漸由期待變成了焦慮!心情在跌入谷底的時候,竟發現有了一些動靜,枝幹上冒出了一粒粒像是青春痘的小點,再過了一個禮拜,那些青春痘擠開了、長大了,竟都是微紅色的花苞;再來,整棵大樹就像被點了火一樣,一個轉眼就漫燒到了所有的枝幹;讓人有些措手不及,恍似覺得座位還沒有找好,好戲竟已經上演了。
從那時起,我就覺得趕著人潮賞櫻、或追著櫻期的賞櫻人,都錯了。盛開的櫻,誠然絢爛,卻是舞台上的短暫表演:我們一直忽略了在舞台下十年準備的功夫,但少了那種等候期盼與焦慮甚至惶恐的心境:就像去品茶一樣,忘了靜心屏氣、忘了聞香觀色、忘了體會深思,一伸手、一張口,就像喝罐啤酒似的一飲而盡了。
這是去年的發現。今年,我又站在櫻下,除了期待也有些悲傷,覺得自己的一生就像一棵不斷移植的櫻,從沒好好的開過幾回花,就到了餘日無多的年歲了。櫻會老,只會開的愈盛;人老了,就無法年年賞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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