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Enter到主內容區
:::
:::

島嶼˙圖像˙詩──翁翁的新詩初集《禁忌海峽》

發布日期:
作者: 楊樹清。
點閱率:1,091

「平靜之下/魚龍沈潛悠游之下/積苔盤據深莫可測的傷痕水湄 之下/一道難撫的憂深渠溝/風浪零級/深不可測的海域/猶有不可測的水溫、潮流與風向/這一夜 我們在花火夾道的幻夢中航行/水域寬闊而順暢/禁忌之錨暫且擱置……」
--翁翁.禁忌海峽.2002月光海峽中秋會
從一九八○年春的〈回江手勢〉到二○○二年秋的〈禁忌海峽〉,翁翁的詩,一等二十二載。
旅台之初的翁翁,以本名「翁國鈞」在島鄉的報紙副刊發表創作生涯的前兩首詩:〈掌中燈〉與〈回江手勢〉,「再回江時已是千層山萬重雪/風寒歲末/所有雁字都寫向最最天涯一方/青天飛雁 人字朝南/所以我萬馬飛馳急切返鄉/一路風沙一路揚塵/一路踩霜蹄兒快快不能等……」,時低吟、時而高唱,詩境與詩韻,出自十九歲的少年翁翁。
一首藏在剪貼簿子的〈回江手勢〉烙下我的未來「詩人」期待。此後漫長的歲月,我見識到了一位「設計家」,卻遲遲沒有等到詩人。
二○○二年,名為「酒香古意」的金門詩酒文化節,〈回江手勢〉的翁翁回來了!〈柴門輕輕扣〉、〈白馬〉、〈禁忌海峽〉、一出手就是三首詩!「如何/才能扣開這一扇緊閉的門扉/鐵環門扣早已鏽紅了斑駁/離家那年 母親為我繫上的紅絲線/只殘留成一縷風煙……」﹙柴門輕輕扣﹚、「……我是蹣跚欲墜的獸/鬢髮纖虛無悲無喜/止不住反覆芻思昨日的年少種種/荒山裡我是微弱欲絕的聲息……」﹙白馬﹚。
從少年末期步入前中年,翁翁的詩感再現,曲調少了殷殷急切,多出了和緩靜美;不變的是「遠鄉近情」的鄉情關照。
以〈柴門輕扣〉等三首重返詩島嶼的翁翁,九年來,斷斷續續以島鄉為題寫出〈島嶼四帖〉、〈清明〉、〈霧中滑行〉、〈無江〉、〈我的家鄉沒有阿勃勒〉、〈鱟行〉、〈最後的木麻黃〉、〈風景〉、〈如果在霧裡迷失〉、〈寂寞戰士〉、〈碉堡〉、〈砲彈〉、〈慢漫六唱〉、〈以灣形影〉、〈海島鄉歌〉、〈夢空鳥〉、〈黃昏相館〉、〈老厝〉、〈聽聞︰聆聽李子恆的落番悲歌〉等詩作。
翁翁的詩,既不魔幻超現實,也不純然紀事寫實。詩意象與詩語言中,他選擇較單一的畫面、運用純淨的文字以及拉出音樂性,經營出屬於島鄉人的共同記憶情節,譬如〈霧中滑行〉裡「危襟正座/在等待的滑行中等待/注視著任何一次穿透白靉蒼茫的可能/ 我們正在遺失方向/我想/……」這種霧中迫降的獨特飛行經驗;化作了詩,不單純是飛行方向的迷失,何嘗不是島嶼的方向迷失之憂慮?再如〈無江〉裡「……以眺望之姿屏息/向出海的方向凝視/難以承受的脈搏/隱隱約約蠢蠢作痛/碎石子與濃稠糾葛的柏油路面之下/有鋼筋水泥柱緊緊束縛著/我們心中那條思念的 江……」,用〈無江〉書寫已封蓋而淪為停車場的金門母河「浯江」的命運,既無了江,也無以為言;形同以〈無江〉土地傷逝命題者,還有〈夢空鳥〉裡的隱喻,「……將老彼時/我仍習慣於聆聽 霧裡/踉愴步履來來去去/並且堅決地信仰 一座/早已溺斃於上古世紀/笑空了的島嶼……」。夢空鳥是島上的常駐候鳥,與這座古老島嶼宿命與共,如今成為金門縣鳥,藉鳥懷詩,也隱隱抒發了戰後世代,少小離鄉、告老思鄉之情。
看似唯美浪漫的命題與詩句中,翁翁往往在穩定的詩句節奏中,結尾處冷不防來個轉折,浮現他內在欲傳遞的訊息或詠歎,諸如「 ……那麼就種下一株木麻黃/在枕邊/你最初離去那港灣」﹙最後的木麻黃﹚、「……鏡裡照見迷濛景深/放聲呼喊/卻遲遲不聞等待的迴音」﹙霧湖﹚、「……調和淚雨鹹澀為濕濡/在五月 暢懷傾洩/以排筆渲染之姿/淹沒整座乾涸島嶼」﹙梅雨﹚、「……記不清蟄伏著多少流彈詭雷其間/我曾經卻步停止逐波臨岸的渴望 /在每一次靠近又悔懊的步履之間」﹙鱟行﹚。
以視覺設計見長的翁翁,本質上是個詩人,致他的視覺作品常流淌詩的語言,字句中則又載浮著飽滿的視覺意像,加上近身與遠眺的島嶼觀察書寫,累積出他基調統一、色調繁複的「鄉情詩」風格。即使詩筆曾中斷了二十多個春秋。
二○○八年,翁翁完成散文初集《柴門輕扣》出版;二○一一年,再問世首部詩集《禁忌海峽:島嶼˙圖像˙詩》。筆耕三十載,只苦苦生出六十餘首詩,連同他擅長的影像、插畫創作,綴連組合了一冊「隱黯瑰麗」的滄桑島嶼的時光圖像。
禁忌海峽,記憶之鄉,如翁翁在自序提及「……所謂的故鄉,勿寧是內心還懷恃著『追憶消逝的那段理想時空;存在於上個世紀、舊時歲青澀年少無華無掛的清貧島嶼,成長過程中深刻的記憶之鄉……最原始的故鄉只能深藏心底,想起時才細細反芻,端出來抹抹擦擦,藉著記憶勉強拭出一些隱約的光影……』」

回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