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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粱酒事之土地鄉愁

發布日期:
作者: 吳鈞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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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人都知道,金酒舊廠原於舊金城,因金酒口碑載道,金酒擴大營運,於伯玉路現址,另建規模宏大的廠房,成為生產、行銷與行政中心,豎立的大型高粱酒瓶成為金門的中心地標。
我對金酒新廠特別有份情感。它建在我小時候耕種的土地上。田埂混合紅壤與碎石,村人稱它為「石頭粒子」。田地旁邊,樹木多、樹林深,我若拔花生累了,也不敢進樹林太遠,對孩童來說,金門的林深具備神奇的鬼怪力量,恐怕走得太遠,忘了回返田園的路。
十年前,董志謀任職金酒,我初遇,滔滔不絕金酒跟我耕種土地的聯繫,十年後,十二月底,我在「品酒論文章--金門傳奇60風華游於藝」遇見金酒營業組組長林文君,仍不住叨叨絮唸這塊田地對我的意義。一段耕種的童年,一個再回不了耕種的中年,兩者的反差,寫的是金門人離鄉背井的奮鬥史。
現今的金門人,約略可分旅外、在地與鄉僑,不管哪一種身世,都以金酒為榮。金酒的光榮歷史,始於胡璉將軍鼓勵百姓種高粱,以一斤高粱換一斤大米,百姓有白米可食,軍隊有烈酒可慰鄉愁,以及「反共抗俄」神聖使命下的暫卸沈重,而能憑一瓶烈酒,與古人、與遠方的人跟神對話。對我來說,從金酒新址產出的每一瓶酒,都裹著我遺忘不了的童年;那段苦的、卻刻苦銘心的往事。
「品酒論文章」由獲多次報導文學獎的縣籍作家楊樹清主持。副縣長吳友欽、金酒董事長李清正、縣籍藝術家李錫奇、文化局長李錫奇、金門大學校長李金振與會,洛夫、鄭愁予在會議上朗誦新詩、吳鼎仁以古調吟誦張若虛、李白、辛棄疾等詩詞,以及姜一涵、楊誠國、李蕭錕、王金鍊、王阿豪、楊清國、陳添財、王純傑、李重重、黃一鳴等藝術家,為金門揮毫祝福。
李昂藉其他國家酒莊鼓勵金門,我則接在李昂後頭發言。
我起身說話,不僅站在金酒會議室,也站在童年的耕地上。喝酒,必須是一種抒情,續發為豪情、激情跟鄉情,對我來說,金酒具備人情、土地跟時間三大要件。一方土地釀一方風味,唯有在金門,方能提煉沒有醬香、沉香等濃稠香氣,而自然呈現的金門酒香;釀一瓶好酒,猶如思考一首詩、一部小說,都要斟酌細節,一改再改,而最終,這些努力不像跨年煙火,炫麗而短暫,而趨向樸實無華,一種與金門精神相契、與金門地質共鳴共存的酒聲。
行程已盡,即將告別金酒,告別一百年、告別我隱隱約約的童年,以及在「石頭粒子」,那些個凝視遍地花生開花的日子。黃花蕊、紅土壤,綠樹悠悠,藍天冉冉。彷彿,只是一個不小心哪,我就喝乾了擺在會議桌上的高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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