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關懷外籍新娘
家是不變的,有了家,日子就不再悲情,回家是漫長的路。
我是外籍新娘嗎?漂洋過海。都開玩笑說家有免費的外籍女傭,北上帶小孩到公園玩,總覺我與外籍幫傭無異。常與外籍新娘接觸,有莫名的隱憂,溝通、教育、綿延。金門從封閉到開放,人口外流嚴重,留在家鄉的勞工農民,與外籍聯姻比比皆是。外籍新娘進駐,外籍者無論階級觀念財富心靈開發都仍屬於特殊層級。
我們輾轉接觸了她。一個越南新娘陳氏伴,疑惑著越南女人都那麼漂亮嗎?類似的名字嗎?艷麗的五官輪廓,窈窕的身材,最難得的是刻苦,餐店老闆讚譽有加。先生是金門的八百壯士,工資部分用在喝酒娛樂,經濟捉襟見肘,她照顧高齡公婆、稚齡兒女、跟著建築施工搬板模拆釘子,作零工補貼收入。最盼能讓她三年五載的一次返家之旅。那是一趟長長的歸鄉路,飛機、汽車、三輪車、爬山涉溪過橋,家仍在遙遠的那一方。
日子的無依讓外籍的她更自強,總是來不及後悔,生命就轉了個彎。相識太匆促,咬咬牙投入滾滾紅塵。李氏,自嘲遇人不淑,先生好吃懶做、公婆不疼、受到家族妯娌歧視。一手攜著兩雙兒女,在大街角落賣早餐養家糊口,秀麗的五官、開朗的笑容,漸漸的成為同病相憐外籍新娘聚集處。
楊簡如,多久沒回家了。餘暉下,她臉上有慈悲的光輝,搖搖頭,不可能回去了。對面的家那麼苦,這裡的家,四個嗷嗷待哺的兒女,也是牽掛,回去一趟除了車資更必須風光,是另類負擔。家--揮不去的夢魘。不同的二個空間,不同步調,相同的思念,咀嚼著母親的叮嚀,因為那是一份安心,牽繫著一條長長的線,前世今生。
生活進退兩難,有時慢的讓人忘了是否還在呼吸,有時又快的讓人不知所措。春去秋來,月明星稀。年節了,眼邊閃過新聞媒體為外籍新娘過佳節,浮在眼前一個個如花似玉的笑臉,幸福快樂的宣告。角落裡的她,仍認命的削著甘蔗,默默經營一個家,守著家,她要她的兒女有家可以回。夢可以延伸,希望無窮。
幸福的外籍新娘,福建省廈門新娘,嬌小瘦弱的阿菊,飄洋過海來,有九十歲老奶奶,有長年鎖在房內的癲癇姐,四代同堂,身負傳宗接代使命,一心只盼能生個兒子,日子其實也無憂,只是在家鄉受過教育的她,也有屬於外籍新娘的難隱。曾經不諳事故,雙十年華就急急飛入王侯家,卻是一入侯門深似海。隔岸的家,曾經是自己急於逃開的,如今卻是最想回的家。所幸牽制於法令混沌未明,剛結婚每半年回家一次,偕同先生衣錦榮歸,然後一年一次的返家。五年來,兒子三歲了,回家的路開始變的漫長,愈來愈艱難,千里路迢迢,望不盡歸鄉路。
每個人心中都住著看不見的故鄉,一張開眼都是鄉愁。一路走過,輕盈的、太重的,記憶常在內心化開。彷彿相思林架起風帆,路徑變成海洋,捎來讓人心境起伏的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