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參加金馬五十年慶活動，於文化局演講廳參加開幕，出席的有正參與《軍中樂園》拍攝的阮經天、導演侯孝賢、主演《艋舺》再度走紅的馬如龍，還有一名濃妝豔抹的女郎。我想，當時必有很多人跟我一樣猜疑，那是誰啊，一出場宛如萬世巨星，可又偏偏不認識？
來者，正是上官靈鳳。六○、七○年代的武俠巨星。當年兩岸關係惡劣，各級學校教忠教義，戰地尤其嚴格，我這麼以為，當時盛行的武俠片也有「政治目的」，透過電影傳達俠道，以及忠奸不兩立精神。高中時，讀遍金庸、古龍、梁羽生等，武俠不只是打殺，還載有它們的藝術特質跟關懷。這都是因為當年與爺爺到藍天戲院看電影，跟著看出的武俠癮。儘管上官靈鳳已經息影很久，對我來說，卻是當天出席活動，對我最有意義的人。
因為喜歡武俠，便也知道上官鼎三兄弟合著小說，其中一位就是曾任行政院長的劉兆玄，知道他出版了新書《王道劍》。正襟危坐讀武俠，是十多年前的事，當時人生與故事都困頓，托詞進武俠世界尋寫作秘方。刀光與劍影齊發，掌風和內力共鳴，嗡嗡嗡地，再也看不見自己，何論秘笈？這回讀《王道劍》，卻想站上兩個點，一是迷它、二是賞它。迷與賞，都是招式，前者無招，後者有招。而有招，哪能盡詮無招？
劉兆玄(上官鼎)自承寫就該書，與大學好友陳棠華有關。陳於福建寧德從事新能源科技，幾度邀約劉兆玄前往參訪，始終未能成行，後陳因敗血症驟逝。劉於二○一二年造訪，得知寧德老城藏有明朝建文帝線索，不禁質疑，難道建文帝未曾罹難皇宮火燹，而隱匿南行？靖難之役，成為《王道劍》的歷史背景，向前追溯朱洪武與明教恩怨，往後延傳建文帝、燕王宮廷爭鬥，更興天竺與中原武林爭霸。
《王道劍》的故事架構是古典的，朱元璋逼死大將傅友德，錦衣衛誅殺後代，明教軍師方翼於急難中，救出傅友德孫子傅翔，展開武林奇遇。金庸《倚天屠龍記》寫元末明初，明教教主張無忌與朱元璋等各路好漢起義，讀《王道劍》，隱約看見歷史的承繼，《倚》與《王》彷彿一前一後，說劍比劍。
《王道劍》氣勢龐大，人物紛多而鮮明，難以想像是時隔四十六年，僅花十五個月就寫完。史料的考據跟使用就是一難。關於「胡惟庸案」、「藍玉案」、「南北分榜」等，該如何賦與政事江湖味，讓它們成為骨血，而不是雞肋。然後，生活雅情與習俗，常能畫龍點睛，釀酒技術、板鴨與桂花鹹水鴨孰勝孰劣、乃至於鄉間小渡或皇宮大殿等，便適時入文，描繪生活。
《王道劍》不及讀完，就被岳父借走了，頻說好看，然後再轉往小姨子處，不知何時回轉。常常想起小時候，進藍天戲院看完電影後，學狄龍、姜大衛以及王羽，比劃各種招式，與弟弟還有玩伴廝殺。
肅煞的戰地，竟因為一個淡淡的武俠夢，而有了可以盼望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