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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從民間來──曾經

發布日期:
作者: 洪篤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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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帝爺宮埕不大,也夠屁叔的柴油三輪車常川停駐了。有運煤球運砂石的活便吐著黑屁揚長而去,沒活閒時則三兩聚在嶽帝爺宮簷下納涼下棋話長短。出嶽帝爺宮右首一排四間臨街店面,最右一間往昔一魏姓老伯彈棉花,餘下兩間詩人洪騂父母在此賣過很長一段時間金紙供品。
過馬路,右首第一棟樓開地嬸家,開地嬸家做豆腐。開地嬸和善,慷慨,做完豆腐剩豆水,鄰里提個水桶要豆水回家洗碗筷,去油。開地嬸說,儘舀,管夠。開地嬸她怎不開粥堂呀!開地嬸隔壁朝發叔做燒餅,現傳二代,早時就叫金一,怕有個「我做燒餅金門第一」的想頭在裡頭。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裡我看得改叫「燒餅無第一,油炸粿無第二」,油炸粿用上好酵母,油鍋換勤點,再在火候上動點手腳,幾乎已經成功一半。烤燒餅,技術含量高點,不好說。朝發叔的燒餅店很早就用上電烤爐,早時沙美車站外頭有一北方老兵支個電油桶烙燒餅,後來也沒了。
開地嬸家以東一直到現今的源記食堂,都是青瞑壽的地,小鬼得叫他壽伯。壽伯印磚,印磚得用上海砂,一車車白糖也似的砂一輛輛三輪車運來,堆成一個個小山包,叫砂埔。砂裡有泥沙夾帶颱風螺貝殼甚麼,有魂無體只剩軀殼。這片砂埔就成鄰近小孩戲耍打球的好所在。那個年代,正是三級棒球把美國小孩當小孩打的時節,哪家小孩沒有個鄭百勝、許金龍的棒球夢呢?一如今東瀛國每個小日本鬼子心裡都存著個一朗夢松井夢。青瞑壽伯倒也不是慳吝,砂堆上打球腳底能帶多少砂回家呢?誰叫我們沒事球老愛找上他才剛印好還陰乾著的空心磚呢?源記老闆看到這段可不要生氣,以前我也是讓壽伯追著跑的野小孩之一。我去源記吃過一頓飯,心想,滄海桑田,不過如此,以前印磚,現在吃飯。飯桌呢?大概就以前本壘板位置吧。
再往前,一小段紅土路鄰浯江溪,浯江溪沒加蓋,現加了蓋讓多少欲跳港者無去處。打球時候,力氣小的,球自動找上青瞑壽伯的空心磚,力氣大點的,球棒一夯球飛大老遠往浯江溪裡掉。那時候,北堤路還沒個影,我這輩算見證了開地嬸家以西到現明野料理為止填海墘造地的過程,一車車垃圾一車車土坷垃載來,往圍起的海塘裡倒,久了,也就成地了。要說這樣地有主,那有鬼,要不地主就是那些填海的土坷垃。
浯江溪左右各一橋,右曰浯江橋,左邊兒童橋,隔三百尺有餘。大橋通大路大人走,小橋通小路小人走。走著走著上學去。莒光湖和南門海夾出西海路,不曉得甚麼時候換栽了木棉?不如栽排楊柳搖曳好看些。湖心亭和九曲橋消失了,浯江溪蓋上蓋變成停車場,大小橋從此出嫁了。回鄉第一年一天下午我買了兩顆棗炸一袋炸鹹粿瞎逛,逛來伯玉亭坐著吃。亭子現今被博士牆圍繞著,博士牆外以前的漁塭地矗立著滿滿參天石雕,若陽物。美其名石雕公園實則醜個半死,自此後這裡變成我心目中的陽具公園。
現如今南門小孩都到城裡,沒莒光國小好唸了。曾經以為不變的永遠其實很不禁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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