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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裡的食物戀

發布日期:
作者: 林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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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食物滋養人的生命,密不可分的鄉土情懷,有著心靈上千絲萬縷脈動。由食物連結的鄉愁,是一種永久的愛戀,跟隨著環境事物歲月遷移,不變的是一種思念的味道,而且隨著時間而沉澱發酵。
1949年大量國軍轉進到金門,改變本地的飲食習慣,農民開始種植辛辣性蔬菜,供應部隊伙食。後浦街道上出現不同的南北口味,「集成菜館」乃集大陸省籍特色菜之大成,「鍋貼大王」設在城隍廟的角落,服務三軍顧客,平日及假日生意都是高朋滿座。我有三個姑媽,其中二個姑媽分別嫁給隨部隊移防而來的軍人和警察,他們經常邀約與同鄉聚會打打牙祭,就近認識待字閨中的姑媽。兩個姑丈的籍貫分別是河南和湖南,外人向祖母問起女婿情況,她總是回答著:「一個吃麵的,一個吃辣椒的哩!」清楚交代出省籍的飲食習慣特徵。
1983年我從馬祖移防花蓮,湖北松滋縣籍的士官長,總是拎著一罐辣椒醬上餐廳,有時善意的舀起一匙放在我的餐盤上。他說已經在花蓮的朝天椒找到家鄉的味道,以前在馬祖西莒山海一家,他偶爾也會下一鍋麵條拌青菜、辣椒,招待我們這一群洽公關餉的行政士;對我來講,吃辣是一種嘗鮮,對士官長而言,那是一縷夢裡牽連不斷的鄉愁。抗日期間士官長遠離家鄉,加入201師青年軍,國軍輾轉撤退到寶島,幾個晝夜的疲憊奔波,登上基隆港那一時刻,他們迫不及待跟同袍一起脫下大衣,向港區的攤販換取整串黃澄澄的香蕉,捱餓果腹的香蕉成為他印象深刻的第一個異鄉美味。
童年時跟隨在祖母身旁供生活差遣,她是印尼出生的土生華人,九歲時才離開印尼回到金門定居。生活的食物嗜好,總是偏酸甜口味,與金門傳統重鹹、重油調味有所差異。記得有一次看到南洋轉寄過來給祖母的包裹,我認得出有雪茄,還有一些黑漆漆圓箍塊狀食物,經過加水煮開融化,一邊攪拌一邊放糖,熱力散發出黑焦香濃的味道,湯液絲稠滑嫩,當時只知道叫「吉古力」似乎把它與咖啡混為一談,基於好奇心驅使,曾經拿起未煮過的硬塊,試圖嚼碎嚥下,咬著略帶苦味。1994年第一次到大陸探親,路過香港旅途中,在便利商店裡,重新聞到熟悉的香味,吸引入內享受到熱巧克力味道,喝下還有一份濃濃的甜蜜與溫馨幸福感。那一次的過境香港啟德機場,遇見許多返鄉老兵提著大小包的特產,鄉音和家鄉味道的交流,成為國際機場裡人來人往最明顯的族群。
早期金門人的內心,因為長期物質匱乏造成的飢餓感,隱藏著一種儲憶,「吃飽沒?」成為特殊時代貼切的生活問候語。隨著社會文明進步,早從求溫飽階段到講究美味烹調的餐飲現象,盡量滿足各種口腹慾望,而始終不能改變的味道,還是那份跌入鄉愁裡的食物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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