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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來了,樹葉晃動我亦心動

發布日期:
作者: 蔡其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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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站在番仔樓屋頂的露台,蒼茫靜謐匯聚在一片霧裡,不知從哪裡來,不知該到哪裡去,灰色的霧氣就這樣輕飄飄瀰漫著,讓我凝住腳步,屏住呼吸。陽光好不容易露臉,濃霧蒸散,霧一散,心情與視野也隨之打開了。
我窺見露台的排水口與牆角,冒出一棵桑椹、兩棵鳥榕,這些種子悄悄躲在牆邊縫隙已有多時,拚命吸收陽光積攢雨露,等待時機成熟,開始密謀生長,稍不留意,它們已經構成新生命,綠意盎然。桑椹與鳥榕按照自己的秉性生長,用過程詮釋自我,可惜地點不對,落在這棟百年古厝,古厝已老,每一處都能牽出一段百感交集的回憶,為了保護這棟珍貴的歷史建築,我只好將植物剷除。
連根拔起的桑椹與鳥榕,發出沙沙的沙響,如語如訴,充滿活力與靈動,我於心不忍,將它們重新種在田裡。這片田地折射著我內心的念想、嚮往與鄉愁,地上繁盛的高粱不再一節一節長著,只有母親零星種著蔥、韭菜、蒜、馬鈴薯、花生、地瓜、紅蘿蔔……,她還將日常種在這裡,接受風雨的考驗,慢慢育成人生的酸甜苦辣。照料不到的地方,荒草萋萋,我看在眼裡,有股沉默無限延展的憂傷。
為了減輕母親照顧田地的負擔,亦為了綠化古厝周遭的環境,我從台灣空運許多樹苗回來,諸如圓柏、黑松、偃柏、肖楠、羅漢松、細魚川、龍柏、真柏、壽娘子等,展開一場植樹的歷程。起身,取一株樹苗,然後彎腰、蹲下,把樹苗埋進紅褐色的土裡,接著再起身、取樹苗、彎腰、蹲下……,在栽植的經過,我常把自己想像成一棵樹苗,有著耐旱耐瘠的精神,帶著粗獷樸素的姿態,在天地反覆的淬煉中,讓自己更加結實與堅韌。
忙了整整一個春天,我才驚覺大地無邊,一切在它面前不過是滄海一粟,田地逐漸綠化,我的心中仍然感到荒涼,於是開始思考,金門有什麼原生植物?這片土地適合種植什麼?一朵淡粉紅色的花開在田埂,點醒了我,思緒如一隻小鳥撲棱躍出來,帶著我四處尋覓浯島的草木。
時常在山邊、海邊、田邊流連,生命的自然本義,讓人樂趣無窮。
我發現烏李鹹(小葉黃鱔藤)與虎莓,再嚐一口,清朗的酸、清明的甜,口舌之間滿是熟稔的兒時記憶,讓人欲罷不能。我尋見金門榕,樹身上的點點虎斑,觸目而生的心動;看見金門雀榕,青蔥蓊鬱的枝頭流淌著內斂而質樸的定力。遇見七里香,大葉圓潤,小葉溫良,即便匆匆地一瞥,亦能喚醒我與自然的交響。榆樹是我的最愛,撫觸深灰鱗裂的樹幹,聽見時光的聲音,充滿滄桑的舒暢,讓我有落淚的慨嘆。
暮色低垂,我坐在礁石上,碎金般的霞光四處溢開撒向大海,思緒延伸到扣動心弦的嚮往。我希望,把生命的根深扎在浯島厚實的大地,如此一來底氣深邃,猶如草木日復一日安靜地醞釀生長,我則腳踏土地去瞭解,體驗生活以書寫,深入瞭解並挖掘出日常裡的故事性,透過有意義、有效的方式,經由真誠與創新的表述,塑造出島嶼生活的豐厚與深情。
綠化環境可以營造生氣勃勃,同時美化自己的生命。鄉土是我精神的原點,無論走得多遠都會回過頭來,重新回到養育我的鄉土,補充能量,欣欣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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