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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根的蘭花

發布日期:
作者: 李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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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應邀在金門大學做一場有關「海外金僑文化保存與演進」的專題演講。身為離鄉人,談起異鄉事與故鄉情,總是比較接近貼切,談的是移民血淚史,感受的是百味雜陳的心情,我特別引用一篇文章〈失根的蘭花〉、一部電影《悲慘世界》,與兩部世界名作《老人與海》、《約翰‧克利斯朵夫》,做為時代與人性的比擬和分析,與在座的聽眾分享那一段段漂流的命運和飄然的靈魂。
就從〈失根的蘭花〉講起,這是旅美作家陳之藩先生初到美國所寫一篇散文,文中描述一個離鄉背井的人,孤寂思鄉的心情,陳之藩先生本身是學工程的,但在他筆下流露出來情感與鄉愁的敘情,比文學家更令人動容激盪。他形容離開家鄉故土、或失去國家,就像宋朝末年鄭思肖畫的、沒有泥土的蘭花,飄在空中,隨時即將枯萎死亡,這讓我想起了前年到馬來西亞的吉膽島,訪問鄉親僑胞時所見的場景,一幕幕重現在眼前。
吉膽島(Pulau Ketam)又稱浮羅吉膽、舊稱吉洞島,是位於馬來西亞雪蘭莪州巴生港外的一個沼澤小島,面積約三十平方公里,從巴生港行船時間約四十分鐘。吉膽島在馬來文意即為「螃蟹島」,全島位於潮汐線下,也就是說當潮汐滿潮時,全島都在海水平面之下,退潮時螃蟹便滿地爬,早期移民入住的華僑鄉親,以紅樹林木為支撐,架起高腳屋,求生存於其上,是活生生「失根」的現實寫照。
此島早期沒電又缺水,居民靠雨水過活,曾經一場大火,燒掉了大半懸浮在海上的簡陋木屋,讓這些流落在海角天涯的同胞鄉親,失去棲身之處,為了要活下去,鄉親們懷著一股不認輸、不認命的勇氣和精神,不但重建了家園,還興起一條小小的街道,並且設立了學校,以供孩子就學,他們與天搏鬥,向命運抗爭,最後終於安定下來,並成立了同鄉會,興建幾座金門傳統道教佛教的廟宇,供奉清水祖師和天后娘娘等諸天神明,讓鄉親可以參拜祈福,一心在於保留家鄉的傳統文化,畢竟這是他們心靈深處真正的根。
初次踏上吉膽島,令我訝異震撼的是島主王木財先生,帶領數十位鄉親在簡易碼頭迎接,他們的熱情,使我重溫到數十年前在家鄉迎接「番客」回鄉的感受;小時候,村裏有「落番」的南洋客回來,鄰居大大小小都會前來探視,大人藉機打聽離鄉親人的消息,小孩則盼著分得「番餅」吃,以飽口福,一時空間裏充滿了期待、感恩,與融洽的氣氛。這份真摯的情感,今天在吉膽島依然完整地保存著,被一雙雙又粗又硬的手緊緊握著,心裏是溫馨柔軟的,我們又深深感受到那種期盼著鄉親來探望的殷切,鄉情就是真情。
從碼頭走一小段路到達小街道,商店的招牌幾乎都是「金」字號,像是「金順隆」、「金集昌」、「金泰興」等等,令我目不暇給地尋找,並且把它們一一拍下來作為此行最大的收穫。同行的黃耀民突然站在街頭大喊:「西園的!我是金門西園來的,這裏有西園姓黃的鄉親嗎?」我回頭看看他,正狐疑之際,有位年輕人從店裏急切地跑出來,說:「我們家就是西園來的,我們姓黃,後面還住著幾戶人家也是姓黃!」不到十分鐘果然來了十幾位黃姓家族的人,寒暄之後,相互認親,發現原來都是宗親,詢其長輩名字論輩分,有的要以叔侄相稱,失散數十年,如今能見面,有難以道盡的辛酸血淚往事,「十去,六亡,三在,一回頭」這句諺語真正道盡了「落番」出外人,生死未卜的無奈與悲情。
紅樹林撐起的木屋,迎著風浪頂立在海上,猶如《老人與海》中的老船長桑蒂亞歌的小船,被大魚拖到茫茫大海中,孤獨無助,危機四伏,是要切斷魚線,放走大魚後打道回航,還是抱著打敗牠的希望,與他拼鬥到底,全在一念之間,未來的命運就決定在這一刻。老船長說:「我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多豪氣的一句話,然而,回顧以往,能成功返鄉者幾稀,令人心酸。
回到台北多日,螃蟹島的潮水,仍在心中隨著鄉情的引力,形成滿潮洶湧澎湃,久久未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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