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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情事

發布日期:
作者: 吳秀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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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逝

四月二日

今天細雨紛飛,陰霾的氣候叫我的心情更沉重了。

志,你在另一個世界可好嗎?原本該問候你的是「你在另一個國度還好嗎?」,卻變了一句如此傷感的寒暄。唉,只怪上天造化弄人,硬是把我們拆散,叫我守著一室的寂寞,漫漫人生路,叫我如何孤身上路::::。

如果不是因為你趕著要回國,想對我說很多話,如果你沒有搭那一班機,那該多好啊,一切的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四月二十八日

將近一個月了,又是你令我再次提起筆,把對你的思念化為墨水,深深埋在厚厚的日記裡。

我的憂傷,我的落寞何時了?成的出現就像春風吹皺了我原已靜止的湖水,可是卻無法減輕我對你的思念。畢竟,你我是青梅竹馬的情侶,十多年的情感,怎可就此被淡化,我對你的愛始終如一。

記得你出國深造前,我倆在圓月下許下的承諾嗎?非君莫嫁,非卿不娶!即使那已成了遺言,不過我仍守著這個承諾,除非是你,否則終生不嫁。

當我故意把我倆的秘密告訴成時,他呆了一會,突然轉身而去,留下孤單的我,縱使心再戚,為了你,為了守著這個承諾,我覺得那是值得的。

五月八日

今天經過一家旅行社,一股力量把我推了進去。我訂了往倫敦的飛機票,準備在下個星期到倫敦。

我跨出旅行社,心境突然有點開朗,也許因為我知道你在那兒等著我,等著我::::。

你不是說要當面向我說很多話嗎?

想起最後一次與你通長途電話時,你在電話那廂欲言又止,我這廂的心卻亂撞起來。你這大男人不是說過不會當面向我求婚的嗎?我知道你要說甚麼,可是你始終沒有說出口,成了我們之間的遺憾。

五月十六日

志,我是在飛機上寫這篇日記的。坐在機艙裡的我,想起飛機爆炸那一刻,你的身體突然被撕碎,我就感受到椎心之痛。

為甚麼:::,為甚麼要以這種方式與我告別?那太殘忍了,我們連你一丁點的屍骸都找不到,你的一切一切在爆炸那刻毀盡了,也毀了我的婚姻,我的人生。

五月二十日

到了倫敦已經幾天了,我獨個兒上路,走過了你說過的幾個旅遊景點,就是提不起勁。如果有你陪伴在旁,那該是多美的事啊!

我到過你的大學,他們提起你,還很悲傷,還告訴我除了你之外,連另一位陪你一起回國的同系女同學也犧牲了,他們還把該女子的照片遞給我看,她也是黑眼珠黑頭髮的東方人,他們說來自台灣。

為甚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她?一陣醋意湧上心頭,你的一位也是來自台灣的男同學見狀,忙不迭解釋說你與該女子是要好的同學,沒有超友誼關係,我的心才較為舒坦。

罷了,即使你另外有了女朋友又如何?一切已成過眼雲煙,已無所謂!

五月二十三日

也許是太思念你了,我今天在倫敦的一家快餐店,透過玻璃鏡看到你在街上走過,當我歡喜若狂,奔到門外,已找不到你的蹤影,我這才想起:::,你已不在這世界了。

六月五日

我不知道自己為甚麼還要寫下去,寫給誰看:::。我的心在淌血,你曉得嗎?我寧願沒有來過倫敦,沒有看到眼前這一幕!

那有點卷的頭髮,那古銅色的皮膚,那六尺高的身軀,不是你嗎?可是:::,為何::::為何那強而有力的臂彎下臥著一個長髮女郎:::。

淚水模糊我的視線,我認出了該女郎的臉孔:::,她不就是那個與你一起葬身機上的女同學嗎?看你倆陽光下燦爛幸福的笑容,我明白了一切:::,我知道你為何在電話那頭欲言又止,我知道為甚麼所有的罹難者都找不到或多或少的屍骸,除了你倆:::。

2、卿本佳人

終於有機會和樂瑤合作,不是因為她美麗動人,而是她的專業。她是行內罕見與同一間公司連續簽約五年,又可為各種品牌的商品製造聲勢的硬照模特兒。

我這次接到的廣告是女性的貼身衣物:褻衣和睡衣。當看到美術指導的繪圖,我差點拍桌子:這哪是賣產品?簡直販賣色情。以樂瑤現在的名氣與地位,她無需把自己的胴體呈現給無數人看;但她的經理人卻說:「不趁年輕時讓人看難道等到人老珠黃,沒人看才拍嗎?」我只是個攝影師,沒有反駁的權利。無論如何,第一次和樂瑤合作,是我入行以來最值得興奮的事。

第一天開工,終於見到樂瑤的真實面貌,未化妝的臉色有點蒼白。她跟每個人點點頭,然後走到化妝間。我問美術指導需不需清場。他說:「無所謂啦!反正她也不理!」來不及回味他的話,樂瑤被人擁著出來。每個人都驚嘆她的美,但我感覺到她有點興奮,與剛來時多了些媚態和慵懶,我不相信有這麼高超的化妝術。

然後,樂瑤被安排到營造得像夢幻般浪漫的佈景,像傀儡一樣任由美術指導拉著手扯著腳擺佈,半躺在懶人椅,美指叫她笑,她就笑,我總覺得那笑容就像醉酒那種嫵媚和隨意,看得在場的工作人員連聲怪叫。

每拍了幾款,樂瑤就讓人扶著進出更衣室,有時稍微清醒,有時不清醒。十多個小時下來,終於可以收工;大伙嚷著吃宵夜,一哄而散,唯獨不見樂瑤,我問了美指。

「她還在裡面興奮著呢!吃飽回來她就醒了。」他搭著我的肩膀走,我奮力甩開他。

「你到底給她吃了甚麼?興奮劑還是迷幻藥?」我揪著他與他僵著。

「算啦!小由,你也不是第一天入行,為了效率,這是最好的方法,況且她又不是第一次!」那種不屑的德性,真想一拳揮過去。

我進去更衣室,樂瑤還未清醒地伏在沙發上,身上還穿著剛才那一類衣物,我將外套幫她蓋上,「謝謝你!」她惺忪著眼,含糊地對我說。

「你沒事吧?」她搖頭,無力地起身走到鏡子前開始卸妝。接著,她從一個濃妝艷抹的性感尤物變回素淨的普通人。

「你幫我把衣服拿過來!」穿回她的牛仔褲,提起她的大包包,她有點站不穩,跌坐在沙發上。

「你是知道他們用藥的吧?為甚麼你可以接受這些害人的東西?」她聳聳肩笑了笑,提起包包準備離開。

「我送你回去吧,你這個樣子萬一遇上壞人怎麼辦?」

她笑笑地看著我:「這裡的人不夠壞嗎?」但也接受了我的建議。

一到家她也不管我直接回房去,知道她一天沒吃過甚麼,我到廚房幫她煮了粥,才開始打量這個名模的家居:輕巧簡單的家具,像隨時要走似的,忽然,我被一種聲響吸引,循著聲音走去,原來她有間書房,電腦正發出電子信件的訊號,書桌上還有參考書,一大疊草稿,她正寫著論文。啊!她竟有如此上進心!行內竟沒有人曉得!

跟記者朋友談起樂瑤,他們都想和她做一個專訪,她的經理人拒絕了。我直接聯絡了樂瑤,先把她約到餐廳,我開始遊說她。

「我沒有甚麼需要公諸於世的,別浪費你們的時間。」她拒絕。

「怎會沒有呢?例如你讀遠距離大學課程:::::。」

「你查過我?你到底還知道些甚麼?」她突然像隻貓,豎起混身的毛瞪著我。

「沒有!我只看過你的書房。我沒有惡意的,只是想表揚一個名模的奮鬥史,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蓮花::::::。」我被她瞪得心裡發毛,有點語無倫次。

「哼!虧你們想得到!你以為別人會有興趣讀嗎?奮鬥史:::::?嘿!別天真了!」我知道是沒有希望了,但是我希望我們可以保持聯絡。

「可免則免,我不想有不愉快的事發生。」她臨走前丟下這句話。

之後,我總是情不自禁地打電話給她,買些水果、宵夜去看她,她並沒有拒絕我,但始終與我保持距離,也從不提起她的私生活。

最近行內有個傳言,說樂瑤不再續約,也沒有簽其他經理人。沒有原因!一個晚上收工,我被人打得鼻青臉腫,臨走前還說:「再跟樂瑤一齊就要你不得好死!」因為樂瑤,我沒有報警。樂瑤也沒有來看我,只托人送來一籃水果。

樂瑤的硬照到現在還能在雜誌裡看到,人卻完全沒有了消息,有時同行提起,他們眼中的樂瑤是:驕傲、頹廢、可憐。他們並沒有瞭解過樂瑤。算了!樂瑤並不稀罕!不過我實在惦記著她。她到底去了國外繼續她的學業還是讓那些壞人給人間蒸發了呢?

一天,收到樂瑤的電郵,說她要出國了。我趕到機場,她胖了一點,看起來健康多了!正在辦登機手續;見到我眼眶紅了。

「對不起!」她伏在我的肩膀。「捨不得你,但我必須完成最後一個學期,我要從頭開始。」

我既開心她能重新開始,又捨不得剛見回她又得分開。我捉住她的手。」我可以e│mail給你嗎?我可以去看你嗎?」她點點頭又搖搖頭,眼淚卻流了出來。她掙脫我的手,然後吻了我一下。

「我該走了!」拎起包包,她徐徐地走向移民廳,直到身影消失都沒有回頭。

我會來看你的!樂瑤,你應該有個光明的未來。樂瑤,祝福你!

3、容易受傷的男人

  卡特是台北東風藝術廊的主任,藝術廊今天來了好多客人,他們都是城中有名的專業人士,受邀出席卡特的新書推介禮。卡特除了是藝術廊的東主,也是一名律師。

今天是他的第二本新書的推介禮,書的內容是有關他去年到紐約體驗生活的記錄。當時適逢九一一事件,所以他把書命名為︽九一一生命記事本︾。配合新書推介,他也舉行個人畫展,展出的作品都是他在紐約時的畫作。

卡特邀請到了著名電視主播張蕾為他推介新書、畫家張古卿為畫展主持開幕。兩名貴賓應邀到場,令卡特顯得意氣風發,感到無上光榮。張蕾和張古卿致詞時的美言幾句,更令他感到飄飄然,讓他覺得自己顯得與眾不同,才華出眾。

今天雖是卡特的大日子,但卻不見他女友沙莉。一些熟朋友都很奇怪,便追問卡特為何沙莉沒到場,卡特也只是敷衍幾句說沙莉不舒服,留在家裡休息。其實沙莉早已離開卡特了,沙莉和卡特分手的這一件事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卡特也樂得沒人知道。因為藝術廊能不能翻身就要靠這一次了,沙莉也已沒有利用價值了。

卡特是在大學時認識了沙莉,沙莉是唸藝術管理系的,卡特則是法律系。卡特是到藝術系旁聽時認識沙莉的。

每次見面,兩人都沒有交談過,後來兩人在國家美術廊的一項畫展上碰面,才正式交談。談話間,沙莉發現卡特對許多畫作和畫家的背景都瞭若指掌,對藝術理論也有極深厚的領悟,不禁對這個修法律的男生感到好奇。

自那次之後,兩人就時常相約觀賞各大小不同的畫展和藝術展,卡特才慢慢告訴沙莉他並不喜歡法律,是養父迫他一定要完成他已故父母的遺志,成為城中有名律師。卡特很想唸藝術,但為了不讓養父失望,只好選擇了法律系,然後課餘時再到藝術系去旁聽,自己閱讀各種相關的書籍,吸收這方面的知識。

卡特還告訴沙莉,一旦完成了養父的心願,有了錢,他將自己開辦一間藝術廊,正業當律師,副業畫畫和寫作,這樣既不會辜負養父的養育之恩,又可以實現自己的心願。

沙莉對卡特那份藝術熱忱感到佩服,覺得自己太容易得到自己所要的東西了。她選擇藝術管理這一科時,家裡人並沒有反對,父母也不在乎她唸甚麼,家裡有太多閒錢任她去揮霍了。沙莉把自己的情況告訴了卡特,卡特驚覺沙莉竟是城中最有錢的發展商的女兒,心中暗想是個大好機會,可以讓他加快實現願望。

卡特說服了沙莉向父親要錢開藝術廊,專門為畫家和藝術家舉辦各種展出,由他們兩人打理。沙莉的父親很爽快地答應了,東風藝術廊就正式開張,兩人就一面唸書,一面打理。起初只是辦一些沙莉同學的作品展,後來也展出不少名家的作品,反應都還不錯,讓卡特嚐到了甜頭。

兩人也順利渡過了大學生涯。卡特當然在考取執業文憑後往律師行業發展,以達成養父的心願;沙莉就全職打理藝術廊。

卡特並不滿意藝術廊的現狀,要求沙莉向父親要求注入更多的資金。沙莉父親答應了,他們就搞了一次超大型的展出,邀請全國有名的畫家參與,卡特也同時作處女展,並出版了第一本論藝術的書籍。就是這一次,讓卡特和沙莉經歷了慘痛經驗,展出期間藝術廊樓下發生了小火災,雖然藝術廊沒有燒毀,但許多作品在灌救時卻被淋濕了,又沒有保險;而沙莉的父親又因為涉及做假帳,被告上法庭,自身難保。

後來,一些錢財的問題還是靠卡特的上司,即張古卿的女兒珠女解決。珠女和卡特是大學同學,很喜歡卡特,但當時卡特認為沙莉比較有錢,又比較有藝術天份,人也比較單純。相比之下珠女雖家裡也很富裕,但太精明,不容易協助他搞藝術。

珠女考取執業文憑後就自己開辦了律師樓,業務在借助張古卿的影響力和社會地位的輔助蒸蒸日上;反觀卡特,由於太醉心藝術,在幾家律師樓的發展都不好,最後只好幫珠女打工。

珠女給卡特很大的自由空間,只要不妨礙律師樓的工作,卡特可以繼續他的藝術工作。珠女為了得到卡特,可是費盡心機,卡特因此感到很後悔,之前為何要靠沙莉。

自從那件事以後,卡特就不再多加理會沙莉了,而是花更多時間幫忙珠女。卡特對藝術廊的事情雖然一樣關心,但卻很少和沙莉商量藝術廊的事情。有關紐約的事情,沙莉也是在他臨走前一晚才知道。

卡特在紐約的三個月時間,藝術廊被封鎖了,外頭的告示標明裝修當中,沙莉不得其門而入,也不知道發生甚麼事,只好默默等待卡特回來。

卡特最終回來了,第一件事即馬上和沙莉拆夥、分手,卡特告訴她珠女是他的新合夥人,交出一筆所謂的賠償,就打發沙莉走了,珠女還警告沙莉不得搞事,否則對她和家人不利。

卡特在休了沙莉後,就在忙著藝術廊和出版了,他在珠女的協助下如魚得水,進行得非常順利,今天就是他重新出擊的時候了。

卡特的推介禮非常成功,正要開香檳,突然沙莉出現在現場,身後還跟隨幾個大漢,入場後一言不發,就往每幅展出的畫潑水,眾人紛紛閃避,卡特和珠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了,所有畫就像上次火災般毀了。

卡特和珠女很氣憤,嚷著要報警捉沙莉,沙莉卻氣定神閒地說:「這就是靠女人的下場,上次是天收你,這次該輪到我了。」說完,頭也不回離開。

在場的嘉賓都明白沙莉說些甚麼,不禁哄堂大笑,卡特漲紅了臉,和珠女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下台。(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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