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歲小女孩的墓誌銘
二月中,前行政院長孫運璿病逝榮總,政壇上雖有痛悼、惋惜,終因國內政治紛擾,實際上並沒有多少人在意。老實講,對於一位可敬的政治人物殞逝,個人雖也覺得可惜,但可惜之外再無其他感覺。畢竟,他已經活了九十三歲。
去年,大陸四川一位八歲小女孩的死,卻感動了無以數計的海內外網友,其中也包括我。在看了相關報導後,竟不能自己的回報以四十歲老男人激盪澎湃的熱淚。
她第一次發病檢查,就發現是得了「急性白血病」! 醫療費要上百萬,單身未婚的養父為救女兒,借遍了所有親戚朋友,東拼西湊的錢只是杯水車薪,想賣掉家裏唯一還能換錢的土坯房,卻因為房子太過破舊,乏人問津。看著父親憂鬱憔悴的眼神,小女孩拉著父親的手,說:「爸爸,我想死::」;父親驚駭的看著她:「你才八歲,為啥要死?」;她答道:「我是撿來的娃娃,大家都說我命賤,害不起這病,讓我出院吧::」。6月18日,八歲的她代替不識字的父親,在自己的病歷本上一筆一劃地簽字:「自願放棄對佘豔的治療。」
當天回家後,從小不曾跟爸爸提過任何要求的佘豔,向父親提出兩個要求:她想穿一件新衣服,再照一張相片,她對父親說:「以後我不在了,如果你想我了,就可以看看照片上的我。」
之後,經過︽成都晚報︾一位記者寫了一篇︽八歲女孩乖巧安排後事︾的故事,感動了所有成都市民及無數網路上的朋友,短短數日,二百餘萬善心捐款重燃了小女孩生的希望。6月21日,原本放棄治療回家等待死神的她被重新接到成都,住進了市兒童醫院。但是,手術後化療藥物引起的併發症,使她的體質更差了。
8月20日清晨,她問報導她的記者傅豔:「阿姨,你告訴我,他們為什麼要給我捐款?」/「因為,他們都是善良人。」/「阿姨,我也做善良人。」/「你自然是善良人。善良的人要相互幫助,就會變得更加善良。」
小女孩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數學作業本,遞給傅豔:「阿姨,這是我的遺書::」。傅豔大驚,連忙打開一看,果然是小女孩安排的後事。這是一個年僅八歲的垂危孩子,趴在病床上用鉛筆寫了三頁紙的︽遺書︾。「阿姨再見,我們在夢中見。傅豔阿姨,我爸爸房子要垮了。爸爸不要生氣,不要跳樓。傅阿姨你要看好我爸爸。阿姨,醫我的錢給我們學校一點點,多謝阿姨給紅十字會會長說。我死後,把剩下的錢給那些和我一樣病的人,讓他們的病好起來::」
這封遺書,讓傅豔看得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也讓整個網路世界浸泡在淚海裡,讓成千上萬的網友心痛到難以呼吸。
她是個從小就乖巧懂事的棄嬰、孤兒,在這世上活了不到九年;她自願放棄治療,把全世界華人捐給她的二百多萬救命錢分成了七份,把自己的生命當成希望的蛋糕,切割分給了另外七個正徘徊在生死邊緣的陌生朋友。
她的葬禮在小雨中舉行,殯儀館火化大廳內外站滿了熱淚盈眶的市民。他們是來自四面八方,都是小女孩素不相識的︿爸爸媽媽﹀,默默地前來送行::。
小女孩的墓碑上有一張笑臉盈盈的照片,碑文正面上方寫著:「我來過,我很乖(1996.11.30─2005.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