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門文藝復興,來臨了
──病人顏炳洳賀病人洪進業與陳榮昌
有幾次巧遇長年在縣府任公職的長輩,除了慣常的寒暄,他總會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善意的提醒:「不要老是批評某某人,真的要小心啊!最好偶爾也寫些讚美或感謝的……。」
昨晚睡前,躺在床上,竟然莫名其妙的笑出聲來,笑聲大得驚動了停在窗台上夜宿的麻雀。我想起了樹清學長的名言:「金門真的病了,每一個人都有病……。」
無數次,我們這一群「病人」徹夜長聊著,在莒光湖畔、在微風海戀、在巴薩、在戀戀紅樓、在玻璃屋、在十樓、在議會、在楊媽輝老師家,或在賢聚家裡。我們論人時從甲聊到乙、再從乙扯到丙和丁,說事時則從A講到B,從B再轉到C和D。結論總是驚人的相似,「病了,真的病了」。
進業煙一根接一根,最後把煙頭摁熄,站起身來,聳聳肩說:「林北開始要來寫啊……」,邊說著邊點起另一根煙;「阿,我有沒有希望?有沒有潛力?……」端坐一旁聆聽的榮昌時而咳嗽、時而啜一口珍珠奶茶;「有啦,有啦!哈哈哈哈……」樹清趕忙送上溫暖、給予肯定,可是長笑裡卻也有幾分曖昧;再平出現時,藍圖就多了些,「不錯啦,不錯啦,加油」,點子不少的他,像疲憊無力的困獸;很Gentle的根陣,講起了某些不合理的腐敗現象,不免會不自覺的激動起來,但多數時候,他總是閉目養神打瞌睡;最貼心的莫過於小賴,他年紀最小,卻多才多藝又富有實驗精神,是我們這群病人最忠實的聽眾與見證者。
我們談過金門的文學與藝術;談起了金門報導和浯江夜話;談起金門的政治生態與未來發展;談起金門的學術與教育;談起了小島上層層套疊、令人嘖嘖稱奇的關係網絡;談起這塊土地上意氣風發的人,未來可能的歷史評價與地位;談論著已經褪色、不再像是夢的夢……。
哦,夢!憨笑聲吵醒了麻雀的那晚,我的確做了一個夢。夢裡我發誓我再也不批評人了,那露出神秘微笑的長者點頭稱許,他一手撫摸銀白的鬚髯像極了張三豐、一手卻摩挲著頂上的戒疤,法相莊嚴得像釋迦牟尼。這仙翁手上拿著三個可以讓美夢成真的錦囊,他說如果我真的戒掉喜好批評的毛病,就會考慮送我一個錦囊;但他卻問也不問的給了進業和榮昌一人一個。我一嫉妒、一著急就醒了!
錦囊沒拿到,我卻老惦記著那夢,那夢中的誓言──不批評,要讚美;還有那長者的忠告與蒙娜麗莎般神秘的微笑。這嶄新的一天,清晨的鳥鳴聲忽然婉囀輕柔起來,不再聒噪。我琢磨著,該把「大帥哥,大帥哥,你是我的巧克力」這樣的讚美送給誰?唉!這─這─這也太難了,我還得好好想想……。
不是我不想公開讚美、致謝,從去年選後,就一心想要感謝那些默默支持幫助鼓勵我的長輩、同學與朋友,但是啊,我遲疑著,因為害怕別人受到牽連、害怕自己輕賤的感謝會淪為朋友們沉重的負擔。呵呵,這是多麼無情、多麼狗屁不通的荒謬藉口呀!果然是病人一個。
可如今,這一群病人裡有人連續兩年在高普考奪魁掄狀元,有人從一百多人競逐的時報文學獎中脫穎而出,有人則出手不凡的成功舉辦了個人影像藝術創展,有人早已穩坐國內報導文學的龍頭寶座,有人剛成功的策辦了兩岸中秋博餅活動,有人每天下午四五點,就會靜靜的到田裡鋤草和澆水,沒有批評!
這是一群病人,一群因著島嶼而病的人,但是,每一張心靈地圖卻都是瑰麗奇美的。也因著這群病人,金門似乎有了文藝復興的味道。這一群病人,既不是大帥哥,也當不成巧克力,但是金門的詮釋權卻悄悄移轉到他們手裡。歷史,總是這麼奇妙的平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