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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日記:之五答邱傑先生問

發布日期:
作者: 黃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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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桃園縣文化基金會總編輯,亦是知名作家邱傑先生來電採訪。以下是當天兩人部分酬答記錄。

邱:近讀了你給爾雅出版的詩集《兩百個玩笑》,以兩百個老兵為個案。讀了叫人感慨,又感傷。我以前也到全省各地去拍攝老兵,拍照時自己那種內在的傷懷跟悸動,我知道那是多麼耗損心神的………,開門見山地問吧,你為什麼要寫這本詩集?

黃:為什麼要寫?(笑)邱傑兄,你說呢?你也是個作家呀!與其說我們挑選題材,不如說題材挑選了我們,寫作者受到某種力量催逼著,這種力量是什麼?有些我們明白,有些不明白,隱藏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試著說說自己以為明白的那部分好了,我筆下那些老兵都是或深或淺受到命運摧折、凌辱的人,當然,有時候他們自己的性格及作為是型塑成命運的因素。我自己也是受命運摧折的人,我是藉著他們來安慰,或者,來反擊命運的呀!或者,說是來洗滌自己的罪孽的亦何嘗不可。總之,我非寫不可,寫出來後,我輕鬆很多。就像是亞里士多德悲劇的靈魂洗滌說那樣。話說回來,悲劇——文學上的悲劇,或許是隻雙面刃,一方面給予人慰藉、洗滌和救贖,另一方面,其實又斲傷了人,使人身心沈陷於憂苦裡。我就有點身陷這種景況。所以,至少在這三五年內,不再碰觸相關的題材了。本來還要寫一本《猶是畫眉人》,兩百個台藉老兵為主的詩集,要暫告喊停。等調息好自己身心再說。

邱:是啊,讀你的作品,不管是詩或小說,都覺得很沉重。休養一陣子吧。日後有什麼寫作計畫嗎?

黃:你知道,我是靠寫作維生的,所以不寫也不行呀!不過要改變一下方向。我想回頭去寫小說。

邱:有特定的素材嗎?

黃:還在構思。也許背景會落在金門,也許會落在一座虛構的島嶼——由時間、奇幻的心所構築成的。我不知道。邊寫邊摸索吧?現實和理想總有落差。假如寫得順利的話,我希望能用三年時間,把這部三十萬字的小說寫出來。

邱:三十萬字?長篇小說?題目呢?

黃:我的朋友楊樹清常鼓勵我寫一部長篇小說,我自己也很想寫,但恐怕能力還不足,何況還有能不能發表的現實考量。我想到一個折衷辦法。就是用一個主題把許多短篇串連起來,有點類仿「十日譚」、「一千零一夜」的意思。早在十幾年前,我就曾經想展出一種新的文體,那就是把詩、散文、評論、戲劇,甚至是戔注等等,都集合在一篇小說裡面,不料,最近看到俄國納可夫的《幽冥的火》,才知道人家早就實踐了這種筆法。

邱:那你還要寫嗎?

黃:寫,怎麼不寫?就當作自己沒看過納可夫的小說囉!我自己這部小說暫時題名為《九十九個夢》。

邱:是不是往比較喜劇的方向走?

黃:但願如此。那就要看我要尋索的生命的真象,能不能給予我歡喜了。這麼比喻吧,這幾年我想從佛教方面尋找生命的真象。時而,當我得到一個真象—或者說,自認為得到一個真象後,我感到的是悲欣交集。

邱:但看你以前的小說,有兩個因素貫穿其中,命運和罪。這兩樣主題還會是你日後關心的嗎?

黃:《九十九個夢》關心的主題,也許是「時間」,我對時間的變化及可能性滿懷驚奇、驚懼,—但也許生命真正的慰藉存在於這份奧秘其中。

邱:時間,也許很實在,但看不見摸不著。你能不能舉個比較實際的例子?

黃:阿根廷的文學巨師包赫士,是我心目中最敬佩和心儀的。我記得他有一篇短文,講在某地有個人被自己的養子給謀殺,臨死前他喊道:「你也有啊!」重覆了當年凱撒被弒時的情景。你說這是命運還是時間呢?也許時間和命運是一體兩面的東西。總之,時間這玩藝兒充滿了無限神奇的可能,值得我們去探討。我將把往後的這三兩年都用在這方向的課題。

邱:我問一個共通性的問題好了,可不可以談一下台灣文學目前的整體生態,以及未來的發展?

黃: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我還是只能就我個人一己的感受來談好了。台灣文學的閱讀人口,比起以往,恐怕是式微的,就像電影被網路取代,榮景一去不回一樣。這麼說來,日本難道沒有網路取代文學閱讀的問題嗎?日本全國的總人口多,相對的,閱讀人口也多,足以支撐文學經濟。台灣目前正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點,我們離開了開發中國家的貧苦年代,但同時也捨離了紙本閱讀的時期,而卻又還沒有來到像日本、歐美許多國家的「富而好禮」的地步。這個「好禮」這裡是指「好閱讀」的境地。一個社會的文學閱讀人口蓬不蓬勃?我認為有一點或許可作為指標,那就是看它的長篇小說發不發達?日本就不說了,就算中國大陸,其長篇小說也要比台灣發達,所以我們就可以說,這表示大陸的文學較台灣來得有生意,有前景。

邱:謝謝你接受我的訪問。最後我還要問你一個問題,假如有年輕人想從事寫作,你會給他怎麼樣的建議?

黃:要建立屬於自己的強烈的風格,也要有自己獨特而正確的,並適合自己價值的文學看法。當然,這並不容易。我不敢說自己一定做到了。但我們總是要朝這個目標做去就是了。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慢慢有了自己的文學價值觀。我舉個例子好了,我要寫《兩百個玩笑》這本詩集的時候,在「詩語言的鍛鍊」和「讀者反應」這兩種考慮之間作了取捨,我以讀者反應為優先,而犧牲了語言的精純度及實驗性,換言之,我先考慮傳達感情給讀者,其次再考慮語言的錘鍊。而這也就要牽涉到,這幾年我對文學看法的轉變了。我痛定思痛,深切地體認到,文學必須求一個「讓最多人感動的文學作品才是最具有價值的」公約數。當然,這裡的「人」,不僅僅止於當前世代的人,還要指往後幾個世代的人,也就是說,要加進「時間」因素的考驗。文學語言及形式的鍛鍊絕對必要,否則文學就會僵死而失去感人的力量,但過於錘鍊,同樣的也會失去感人的傳達力,所以我們務必要細予斟酌。以納可夫的《幽冥的火》為例,它極盡語言形式的操演,十分炫麗,但感人的力量恐怕仍要讓給托爾斯泰樸素的《復活》這篇小說。文學花園必需百花齊放。但我個人的價值觀是寧取托爾斯泰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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