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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李福井

發布日期:
作者: 吳鈞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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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是巨大的。像一個人走站近了燭臺,影子卻拉得老遠。

我離開,以為離開燭臺,卻依然走在投影裡。所以每回返鄉,總穿梭昔果山、后湖跟金城,皺眉頭,瞇眼睛,左尋右看。走在新時光,新的路,常希望跟一些老面孔說一些老故事,一起回到舊日,回到家、村落、跟人,以前的模樣。我的尋覓多要失望。認識的同鄉少,國小同學一班,四十來人,以及親戚、鄰居、師長等,相加不滿百。這一百人,放在六萬金門居民,不足千分之二。如果這是「戳戳樂」遊戲,我得卜通卜通,連撲九百九十八個空。

我終於戳到一個禮物。九十一年,詩酒節活動期間,偕眾人齊往盧根陣家,閒聊泡茶,得知國小同學許素,恰住同一個社區。然後又連接戳到一個,是金門聞人李福井。

之後,楊樹清在台北作東,稱李福井筆名是「終南山」,曾任職《自立》、《中時》報系。楊故佈疑陣,說現場有三個金門人。我跟李福井都這麼想:我是第二個,誰是第三個呢?環伺賓客,李福井點了點頭,說他是,我說我也是。我問他,姓李,古寧頭人嗎?他說是。他反問我住那兒?昔果山地小、人丁少,怕他不知道,加註說,就在尚義機場附近。李福井面露喜色,說他熟,他小時候常去,那是他母親的娘家。然後,他提到我爸爸。我爸爸,是他媽媽的弟弟。原來,他是我表哥。

李福井,是我表哥。我們漂洋過海,在台灣再一次認識。在那之前,我是知道他的,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當時,他的名字叫做「允諒」。「允諒」是他的土名。我在姊姊、哥哥的禮金簿上看過「李允諒」這名字,也聽爸媽提過。我問爸爸、媽媽,知道李福井嗎,他們反問,那是誰啊?

爸、媽,認識「李允諒」,卻不識「李福井」。兩個名字卻是同一個人的。我連聲驚詫。參加的飯局多,就這場細節鑽入心眼,就像花掉所有錢財,還沒有戳中寶藏,老闆忍不住哀憐,嘆氣說,就免費贈送一次吧。我舉起食指,不敢有所期待,往前戳,卻把金門和台北、記憶跟現在,都給兜攏了。好大的意外贈禮。

因為愛吃蚵仔、蚵仔乾,伯母老愛開玩笑,說我以後長大,得娶古寧頭人做某,才能天天吃蚵仔。蚵仔煮麵線,飽滿新鮮,入口甘美;或者炒米粉,搭配蚵仔乾,只聞,已覺芳香。多次到古寧頭,見姑姑在樹下或庭院剖蚵仔;蚵殼在路旁、或宅邊,堆積如山。

蚵仔吃不完,蚵殼一落落,是古寧頭給我的第一印象。那時,徘徊古厝跟剖蚵樹林的許多個高大身影中,也許有一個,正是李福井。也許他文化大學剛畢業,正職《金門日報》,在某個假期,曾跟六、七歲或八、九歲的我,有所交遇。兩個人都不知道他們日後,都將從料羅出發,抵達高雄,再赴台北。李福井時約而立之年,我卻青澀年少,他先我一步,找到位置,安頓故鄉,寫下《風雨征程‧外島軍旅日記》、《古寧頭戰紀》跟《古寧頭歲月》等著作。

又過許多年,我讀著李福井的《古寧頭歲月》,竟讀到姑姑,為躲古寧頭戰役,踩過無數屍骸,隻身逃回娘家昔果山。姑姑跟媽媽(我的阿嬤、李福井的外婆),死裡逃生,相擁而泣。

忽然,《古寧頭歲月》就是一盞燭臺了。一盞移去我腳邊,往前移動的燭臺。黑暗裡,煢煢有光,有往生多年的阿嬤、阿公跟姑姑,還有伯父跟伯母。我想像,當時他們就站在門外土坡,等姑姑一蹌一蹌跑來,阿嬤佝僂身子,迎上前。

我站在民國三十九年,看親人重逢,喜極而泣。

只要有文字、有金門的風,我的童年,無處不往。我終也知道,我在金門的十二年,竟無盡延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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