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五月五的左近，氣候濕悶，母親邊收拾家裡，邊埋怨許多潮濕鞋襪外套棉被不能收藏，為防忽然而來的冷天，嘴裏叨念「五月粽未吃，破裘不甘放」。許多俚語都是如此傳承。
記憶裡五月五將到，包粽子是大事，必先泡粽葉洗粽葉，一大盆糯米餡料，包好胖嘟嘟的粽子，素的葷的一串串掛在牆上，一只大鼎在灶上分開煮。初五中午茄子豇豆鹹蛋皮蛋必吃，雄黃酒防蚊蟲，門環上掛的艾草菖蒲……就是過節了。
農曆五月氣候濕熱，蟲虺滋生，五月五這天被視為「惡日」，菖蒲雄黃可以驅毒蟲，趨吉避凶。
遠久，季節總在過完五月粽子節才準備把冬衣收藏。彼時牆旮旯總會滲水，像是人為倒在那，真是潮濕。神奇的是粽子吃過以後，沒多久天候終於放晴，可以曬鍋碗瓢盆，母親趁陽光燦亮趕緊在天井曬衣服鞋襪，所有東西蘊含太陽香氣，再加幾顆臭丸放置櫥櫃，打開櫃子不覺潮濕且一股防潮樟腦味。滴答日子流逝，許多老母親的智慧逐漸被遺忘，連那白色晶瑩的臭丸不知何處可買？
是懷念母親的種種，端午這天我還是記得到市場買一束艾草掛在門上，儘管孫女一直追問那是什麼？也儘管左右鄰居都是年輕人，不作興這一套，我仍我行我素，把古老擺在門口，似過年一樣用傳統春聯，他們一定在偷笑啊。
五月通常雨水較多，適合種植的疏菜水果，接著夏季尾隨而至，喜歡五月，市場什麼都有，豐衣足食滿足貪婪的口慾。當然更重要是五月花卉：油桐花、百合花、繡球花、石榴花……比較少見的火紅石榴在我老家天井有一盆，和我一起渡過無數晨昏，忒愛它，可惜母親晚年糊塗只要睡醒就一盆水澆它，石榴本身喜歡陽光和乾燥，不耐水澇，二哥就幫石榴花搬家，放到菜園田埂，之後要與這花相會有些麻煩了。
今年五月特別寒涼，六十九年來最冷的五月，冬衣不敢收，幾回中厚被子洗了收了又拿出來蓋，反反覆覆，心想粽子還沒吃吧？提前把鹼粽肉粽給吃了，就好比冬至的湯圓不吃就不會多一歲，阿Q精神太超過了。
去年及今年五月真正是惡月，疫情肆虐在這月份真正洪峰期，幾乎囚禁，到處聽朋友確診，完全被疫情霸凌，每日下午二時看新聞，播報者面無表情冰冷的聲音，數字節節攀升，也不過想過個平凡無憂的小日子，然而看著似乎劍指高齡者，要不就是適者生存，病毒是看不見的敵人，比之烏俄更難對付。
想來還是讓自己注意安全，奉行口罩洗手距離不群聚少吃喝，別給兒女找麻煩。實在悶極了，台北市降到四千多例，忍不住與友人相約逛了復興SoGo，促進一下經濟。朋友罵我國際書展沒去，逛百貨卻興致勃勃，往年國際書展總得去買幾本書，去年、今年不一樣，怕人群、怕公共交通工具。百貨精品店人少，雖然鼎泰豐還得排隊，星巴克也座無虛席，結論是吃快樂餐比養生餐重要。
原本的五月天真是美好，除了新冠疫情加上梅雨，菜蔬出奇貴，通膨壓力明顯。美國去年有部電影《千萬別抬頭》極盡諷刺，感覺內容相當熟悉，不敢說人家抄襲我們，但是我們可以《千萬別看新聞》，加上烏俄戰爭、氣候反常、疫情蔓延、通貨膨脹……看了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