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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與台灣小事

發布日期:
作者: 吳鈞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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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下旬出版散文集《台灣小事》,書名冠冕堂皇寫上「台灣」,伏流多在金門,以及金門百姓的移民史。有一篇〈三重埔〉便在交代當年爸媽如何離鄉背井,落腳三重埔打拚。當時的三重特產「大流氓」非常驚人,也真的有村人在夜市吃飯,與隔座互看不順眼鬥毆,被砍殺數刀不治。所以剛搬到三重,我每一天都活在驚恐中,如果前線是小心匪諜、砲彈就在你身邊,到了三重可改作「小心,流氓就在你左右」。
我後來也注意到,流氓多,因為父母都是藍領,以勞力供給一家老小所需以外,已無精力跟識見,為子女規劃補習班、才藝班,而人性慣常向下,學壞、使壞,就有其淵藪。
我曾經以三部小說寫金門,含金量百分百,但在散文這部分,迄今並沒有專著,本書也是,但金門成份貫串每一本散文。相思樹、地瓜、抓蟬等歲月,散佈內文處處,其中一篇〈斬飛蛇〉,即以目睹堂哥們於昔果山叢林,意圖以魚網捕捉一條龜殼花,堂哥們怎麼分頭持網圍住蛇藏匿的樹洞,又怎麼逃脫,我至今仍記得清楚,而我小時候頑皮,多次拿竹竿干擾屋簷下的燕子巢穴,又怎麼被二伯母制止,成為一堂生命教育,但要我真的熟記這些,又得再晚幾年,直到我捕殺無數的蟬跟幾隻麻雀以後,這才感到罪孽深重。尤其年前家裡養貓,不禁對比人性、動物性,更往底層去看,人也不比貓高明。
比如祭出飼料這招,貓就來吃了,不給摸的身體這時也能徐徐撫摸,多麼容易理解的動物性。人真的比較高級、比較優秀?只要祭出名利誘惑,人不也如貓,任人宰割了。
我在《台灣小事》散文集做了一項實踐,只要想寫便沒有什麼不能寫的,常常有人問我不知道題材怎麼來,其實它們早就長好了,說不定還結果,只是乏人採摘,它們也寂寞得很。如果不信,看看底下幾個選題:抄電表、外雙溪、斬飛蛇、街頭藝人、颱風假、南無電線杆、黑白電視機、便利貼、大盤帽、郵政寶寶、藏鏡人、弦民歌、機車行、大甲迎神、檳榔攤等等,不正是日常所見。只是見與文字之間,經常沒有橋梁,當然也無法通車,如何順利連結兩者,看似大哉問,說到底不過練習罷了。
不像前幾年出版的散文或詩集,都邀請專家學者寫序,這次非常瀟灑,簡介短,本來連「自序」也想省略,後來考慮到出版社運作書籍需要文案,只好勉強地寫了十則小點。有一條我這麼寫著,「走來的長路風景,有我來不及見證的常以及無常,不能過癮每一種人生時,只好回來找自己,並且多次多角度,與虎謀皮,而這麼危險又常常徒勞無功的工程,放眼望去竟有一堆人。隊伍中的我,喊的聲音還真不小。好多人紛紛摀住耳朵,我掰不開他們手指,只好搔癢。畢竟笑聲最為美妙,而且也負責原諒」。
勾勒寫作的實景現場,有苦有樂,但是反求諸己從來都是對的,文學不是比較題、是非題,或許更像選擇題,並且允許申論。
看起來本篇專欄,更像書籍的「自序」,而《台灣小事》出清五十二篇具規模的散文以後,我也將展開散文新步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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