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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繞地球的鄉愁:在第6屆洛夫國際詩歌節

發布日期:
作者: 楊樹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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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界望鄉〉、〈煙之外〉、〈泡沫之外〉、〈咖啡斷想〉、〈寄鞋〉……。詩友齊聚,為你讀詩。
  時差的關係,這頭清晨6點,那邊下午3點;距離溫城9585公里外的台北,我守在直播線上。
  鄉愁是永遠治不好的病。「我在那裡,故鄉就在那裡;我在那裡,詩歌就在那裡」,一代詩魔洛夫(1928~2018)留下的鄉愁之音,絃未斷,人已遠。
  因為風的緣故。洛夫化作環繞地球的鄉愁。
  海玉,友朋暱稱她「海王」,是央視的編導。2015年夏天,我首任燕南書院院長,她來台灣採訪,我們約在泰山的悅湘園小酌,吃湘菜、飲高粱,說洛夫、話愁予,也述說我出生的家鄉金門,以及阿背父親的故鄉湖南。
  2017年冬月,零下3度,飛北京大學出席中華文化論壇,海玉來報到處友誼賓館相迎,並幫我拉重重的行李,停留期間,發出尋人啟事,希望她能幫我找到來自新疆,也曾任職央視記者,在溫哥華相識、善飲的詩人汪文勤,聽說她回流北京了;念起我自浪遊3年多的溫城回到台北,文勤手寫來一封長長的信,「喜歡你的〈番薯王〉。我鍾愛草根、泥土,多少年過去,生活發生了許多變化,但我內心的本色從未改變過。一讀〈番薯王〉,果然不凡,當下覺得根系穿越深深的泥土,在某處相觸了,雖然那時的花呀、枝呀尚未在風中如面,但因著根的緣故,好像很相熟了……」。
  多麼觸動我心的一段文字。
  「楊老師,我在湖南衡陽出差,剛才看到路牌有個洛夫文化館」;「海玉,久未遇,念。是。推動多年,也停擺多年?洛老生前到身後,迄今仍未完成開幕,近來又有一線生機。旅途愉快,期待早歡聚」;「您在加拿大?路過衡南縣看到洛夫先生故居頓覺親切。記得您祖籍邵陽?」
  2022年初秋,湖南、台北,與海玉在微信出現了這樣的對話。
  漂木上岸,詩人回家。洛老回天家5周年,美麗的新嫁娘海玉過路衡陽第2年,2023年5月,雁回衡陽,「洛夫文學藝術館」盛大揭牌、開館了。
  2024年初夏,「第6屆洛夫國際詩歌節」,延續幾前屆的「鄉情」、「天涯美學」等主題後,5月26日在加拿大溫哥華線上、線下同步舉行。訊息量過多,未留意之前的邀請函,打開檔案已是活動的前一天,要我寫篇文章並預錄一段3分鐘視頻,回覆主辦方,已逾邀請時效,今屆只好缺席了,洛夫詩歌專場朗誦會主持人韓長福仍不放棄,要我快錄,中午前交出還來得及。
  最後一刻,我還是送出了〈我與洛夫詩歌〉作品及讀詩視頻。誌念在天家的洛老。
  金廈冷戰炮擊時期,1959年,洛夫軍旅金門,在太武山武揚坑道為600長詩成名作《石室之死亡》起行,並與戰地佳人陳瓊芳締結良緣;1996年二度流放到加拿大,千禧之年完成3200行經典長詩《漂木》。洛老遠行後,加拿大定期舉辦洛夫國際詩歌節;過去幾屆,我受邀朗讀的詩,多與金門有關,包含〈再回金門〉,喜歡那句「開酒瓶的聲音,總比扣扳機的聲音好聽」。
  再讀洛夫,已非昇平之境。台海危機又起,想開酒瓶,但不欲再扣扳機了。
  從小到大,《唐詩》的幾首絕句之外,現代詩能記下一、二行就不錯了,我還真不曾在腦海貯存過一首完整的現代詩。年紀大了,忘性超過記性,這次竟能把洛夫的18行禪詩一字一句一段一行,烙印在腦中倒背如流。只是背讀過程折騰了我一整天。把一首魔幻也有些艱澀的詩背誦下來,並讀出新感覺新趣味,禪來禪去,彷彿又與詩魔跨時空對話。
  2003年5月,詩在溫疫蔓延時。台北天使美術館,我與顏艾琳策畫、主持了展場失了展主的「洛夫禪詩書藝展」,催生、逼出洛夫寫出18行禪詩〈SARS不幸撞到禪〉,被隔離在展外的洛老只能隔海連線讀自己的詩;20年後,疫情再起,洛老已走遠,為配合詩句、詩境,「乾咳亦如毒咒四處飛揚」、「SARS全城的笑聲/都掃進一口深不可測的黑井」,我搞笑收錄自己的乾咳、笑聲,但咳太多次了,「咳意」用盡,一再重錄已少了「真咳」的原汁原味,「某些窗口的燈火突然熄滅」,也在朗讀過程中不離開座位單手開燈、熄燈,製造一些「特效」讓在天家的洛老開心。
  洛夫〈SARS不幸撞到禪〉:「陣陣陰風從背後吹來/乾咳亦如毒咒四處飛揚/38°高燒也化不了用冰塊築成的夢/某些窗口的燈火突然熄滅/SARS把全城的笑聲/都掃進了一口深不可測的黑井/菩提樹下趺坐一位斂眉的老僧/他把生死的玄奧/深深藏在那件破衲的皺摺中/經卷無言,鐘磬無聲/只見落花紛紛而墜/讓位給枝頭青澀的果子/SARS一路行來好不威風/暗藏的殺機,不幸與含笑從一面鏡中走出的禪機狹道相逢/毒死你,毒死你,毒死你,SARS咆哮著/老和尚用手指輕按著嘴唇/去去去,別把死者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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