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與島
拜小三通之賜,小島頓時忙碌了起來。忙得有些雜亂,有些慌張,但笑容和汗水一樣,都是燦爛的。或許,有些人並不喜歡這種忙亂的節奏,因為不習慣,更因為沒有歸屬感。為什麼忙?就像當年那句「為什麼不來金門」一樣;你,真的找為什麼了嗎?
金廈近在咫尺,也熟悉彼此。以現在兩岸的局勢氛圍,福建居民要來一趟金門看似不易,確實也是真麻煩;畢竟多數人還停留在單次簽證階段,但五一長假等等,彼岸登上小島的遊客依舊絡繹不絕。從一個島登上另一個島,從一個環境換到另一個環境;旅遊就是從自己活膩的地方,跑到別人活膩的地方的一種過程嗎?金門人喜歡去廈門,廈門人對金門也感興趣,或許更大的因緣早在上個世紀便已種下。
父執輩那代,有說搖櫓至彼岸上學、賣菜的,也聽聞炮火一夜瞬發,至此他鄉變故鄉的。超過半世紀的隔離,兩個島以不同的速度、樣態成長,從海濱肉眼可見的死寂樣板到高樓鵲起,在2001年1月2日上午11時30分終於揭開了面紗。「生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十多年來,島與島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迎合著時空的演遞;試行、開放、再開放、緊縮、再緊縮、關閉、已讀不回、重啟、強化國安、境外敵對勢力等等,不論身處那一個階段,島總會鮮明的找到對應自己的關鍵字。島還是那個島,人卻不定是那個人;人會變,政策會更迭,屬於島與島的故事卻依然不止歇的演繹著。昔日的軍事重地,今日只餘傾圮的嘆息,不論外在、內心都是如此。為什麼不來金門?沈默,問的多數是那個沒自信的自己;為什麼要去廈門?抬眼,總激發得出五花八門的答案。
老成者會說,「廈門也沒哪麼好!」,確實島與島都有其自傲的底氣。在迥異的環境制度下,希冀一樣的結果,本就是緣木求魚。廈門朋友欣賞金門的緩慢一樣,對於廈門的發展節奏,同樣有人豔羨不已,就像《圍城》一書裡說的,「牆外的人千方百計想要進來,牆裡的人則是拚了命想要出去」。為何而來,因何而去,總會在各個的時空裡找到對應的關鍵字。
從不奢求島與島間能夠一馬平川、風平浪靜,但時不時的折騰,卻足以讓島沒了前進的底氣。網上說廈門和中國經濟一樣,正在走下坡;房價跌幅居中國之冠,全面取消住房限售;昔年的繁華不再,大街小巷不見人影。當現象成為現實,萬頭攢動代表的就不會是窮極無聊而已;當每平米六萬人民幣的房價成為過去,蕭條或不僅只是字面的意義而已,就像金門每坪三字頭的房價合理,還是二字頭的工資合理?當你早預知窮極一生都是一場空時,拚搏就失去了意義。如果這樣的地方還自詡為花園城市、幸福島嶼,對工薪族而言,豈止是心酸而已。
人在變,島也在變,變得沒那麼熟悉,但骨子裡卻依然還是那個自己。島與島更需要的不是一座橋,而是勇於造橋的心思。金門可以不是我們熟知的島嶼,廈門同樣也有浴火重生的契機。當小島的人們依舊執著於舟楫往返下的蠅頭小利時,世界正發生猝不及防的巨變。AI促使職能逆演,普才也可以變專才;全球產業鏈正在急遽的解構與重建。當世界上多數的人、產業、國家都在極力避免被邊緣化的同時,有人卻認為「大罷免」足以讓島嶼起死回生。
島與島牽繫著許多人的命運,當人心與命運脫節,生命的豪情終將走向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