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歷史之眼看世界
這次西班牙之旅,從巴賽隆納哥倫布廣場,仰望矗立於六十公尺高的哥倫布塑像,一手指向海洋。再搭郵輪到義大利熱拿亞瞻視哥倫布故居,又在西班牙塞維亞主教座堂看他的埋骨之所,由四位國王使者抬著銀棺。這樣的一位劃時代的英雄人物,可歌可吟,可頌可嘆。英雄創造時代,時代創造英雄,改變了世界歷史的格局。
西元一四九二年哥倫布受到西班牙國王的資助,展開了歷史的大探險,發現了美洲新大陸,開啟了海權時代。西班牙吹起這一股西風綿綿不絕,見證了西洋的文化基因,從擴張、殖民、掠奪到殺戮,改變了美洲原住民的命運。
一五三二年十一月十六日這一天,是秘魯印加帝國的災難日。
西班牙總督皮薩羅派遣瓦佛德修士去和(國王)阿塔花普說話,希望他以西班牙國王和上帝之名告知阿塔花普,要他臣服耶穌基督和國王陛下。
修士送上一本聖經給阿塔花普,他翻了一下根本看不懂,就把它丟在地上,這一舉動觸怒了上帝的使者。上帝是仁慈的,但信徒是殘酷而無情的,引發西班牙人的大殺戮。
神聖羅馬帝國的將軍皮薩羅,率領了一支一百六十八名不入流的軍隊,以騎兵擾亂的戰術,幾分鐘之間就打敗了擁有八萬大軍的印加帝國,生擒了國王阿塔花普,把他囚禁了八個月。
西班牙人要求天文數字的贖金:必須在長六公尺、寬五公尺、高約兩公尺半的房間裡堆滿黃金。皮薩羅在得手之後,食言而肥,卻把國王殺害了。今天在西班牙塞維亞的河畔有一座黃金塔,當年就貯存了從美洲搶掠回來的黃金,牆面都貼滿了黃金。現為軍事博物館。
這一股西風一手拿著聖經,一手拿著利劍,以上帝之名橫掃世界,從此展開無限制的擴張、殖民、掠奪與殺戮。當之者死,抗之者亡。這是西洋文化的本質,到如今還在呼風喚雨,予取予求。
中國沒有走上西洋擴張的道路。鄭和從一四零五年開始七次下西洋,比哥倫布早了八十七年,航跡所及到印度次大陸、阿拉伯半島與東非,總航程七萬多海里,長度相當地球圓周三倍之多。鄭和下西洋只激起漣漪,而沒有掀起腥風血雨的波濤。
明朝永樂年間國勢強盛,中國人不夠貪婪、狠戾,沒有殖民沒有掠奪,更沒有殺戮,因此就沒有擴張。這跟中國文化基因有關。中國的道教講清淨無為,佛教講無生大法,儒家講克己復禮、講信修睦。我們的國民性在以農為本的儒家溫良恭儉讓的教化下,人民本就安土重遷;再加以以中舉光宗耀祖為人生的終極目標,缺乏冒險進取的精神。而我們的宗教信仰又缺乏宰制性。我們沒有唯一的真神信仰,中國人就走上含容並包、和而不同的道路。我們不排他,自然就沒有異教徒,就不會有宗教戰爭。
三十年前香港學者衛聚賢一直說中國人首先發現了美洲,即使相信他的論據,中國人首先發現美洲又有何意義。中國人不像美國人大舉殺戮印地安人,購求大人頭皮每一張五十美元,小孩頭皮三十美元,把印地安人幾乎從地球上抹光。西洋這一擴張,在達爾文的演化論問世之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更顯得理直氣壯,加上英國工業革命的推波助瀾,西洋的勢力無遠弗屆,主宰全球。
西方幾百年來的擴張國富民強,站據世界上有利的地位,發展出基督教文明體系,高唱自由民主人權,以船堅炮利為後盾陳利兵而誰何,進行文化的輸出。試問天下誰敢不服。中國積弱一百多年,嘗到了不平等條約的苦果。如今想要發憤圖強、民族振興,然而碰到已強盛幾百年的西方集體世界,以一擋十要怎麼應對呢!
環顧歷史,一個國家的本質在文化,有甚麼文化土壤,就會產生甚麼樣的人物,形成甚麼樣的社會,最終發展出甚麼樣的國家。今天的中國大陸體現了二千年前秦始皇中央集權的郡縣制度,找回狼性。然而面臨西洋霸權主義的圍堵、遏制與霸凌,要怎樣異軍突起呢!試問以一個無神論的政權,奉行馬列主義,中國大陸將以什麼文明質地、文化力量,迎接西洋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