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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淚之悲再話夢蝶 ──2025豫臺周夢蝶詩文化交流會

發布日期:
作者: 王學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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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周夢蝶與學敏是老鄉,他河南淅川,我河南新鄉。十七歲那年,我捧讀周公《孤獨國》〈徘徊〉:「一切都將成為灰燼/而灰燼又孕育著一切……」、〈上了鎖的一夜〉:「我微睨了一眼那鐵鎖/……夢幻的昨夜啊/我依稀猶能聞得纏留在我耳畔你茉莉的髮香……。」細細咀嚼著詩句感覺十分對味兒。心中原有徐志摩、卞之琳……等偶像悄悄請下堂去,將周公迎入我詩殿堂上座。
二○二四年底,一位曾悉心照拂周公的文友孫金君引介淅川周華瑞老師,邀請克全與學敏於二○二五年中秋赴淅川參加「第五屆周夢蝶詩會」,我即開筆撰寫周夢蝶評論。二○二五年一月,近萬言〈無淚之悲話夢蝶〉論文完稿,四月刊於《從容文學》雜誌,並奉寄周華瑞老師。
十一月二十七日下午「2025豫臺周夢蝶詩文化交流會」於河南淅川主場與臺灣分場「華梵大學板橋城區部」兩岸視頻連線同步舉行。淅川主場以「山川同源‧文脈相連」拉開詩會序幕,臺灣場由臺灣河南同鄉總會劉棟義理事長領軍,李長勳秘書長主持,創會傅震華理事長暨欣宜夫人、花蓮分會彭大龍理事長、黃宣衛教授暨容貴師母、詩友范彥麗、彭昱琛、全治國……等河南鄉親文友暨克全學敏齊聚一堂。
臺灣場「主題發言」由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兼任研究員/東華大學黃宣衛教授率先登場,簡報主題〈周夢蝶的「棲居」〉:他總結周夢蝶書攤生活,不是孤立的個人行為,而是一深刻的棲居典範;他以苦行堅持為技藝,將關係性自我主動沉浸於城市與文學網絡中,並將個體生命「做中承擔」。他在流動的現代城市中,展現人類學者Tim Ingold所言「在生命之流中保持連貫性的根本原則」。周夢蝶不僅是詩人,更是一位在都市中實踐地方倫理的哲學家。
接著,筆者以〈無淚之悲話夢蝶〉論文濃縮成23張投影片簡報:「孤獨國」國王周夢蝶,長袍加身,筆作權杖,儼然詩壇「無冕王」。他那一襲象徵「禪心」「佛性」的神祕袍子裡究竟藏了些甚麼?
研究策略:一、金聖歎「同一心境」評述法。二、德國文學理論家Hans Robert Jauss「Reception Aesthetic接受美學,也稱Reception-Theory接受理論」。以此中西兩種評述立論交互綜合辯證。
研究方法:一、研讀其詩。二、聽其言談,聞往來互動者之聲。三、觀其行為舉止,感其因果。四、領悟其人、其詩間移換之內在意涵與動機。透過這四種方法交叉比對、驗證,抽絲剝繭理出最接近真相的假相。
之前,筆者有一篇〈金聖歎會如何評點周夢蝶〉文中提及「周公〈上了鎖的一夜〉詩題六字是否弔詭地成了詩人自我預言?成為他一生的宿命?」詩人白靈讀後立刻賜下二十四言妙評:「一情萬夜,一眼千年,不鎖自鎖,鎖中有眼有真,祕密均在其中。」著實絕妙精到。
筆者長時間觀察、探究、研判得知:周夢蝶是矛盾的。他顯於外的形象是「退縮的」,這「退縮」恰恰成為他一生的保護色(或可解釋為:非蓄意或蓄意「偽裝」)。一般人眼中周夢蝶是害羞、口拙、膽小、不逾矩、不妄想情愛的「清心寡慾者」;那麼,他是「吃素」的男人?非也!非也!筆者毋寧更傾向於將他定位為「多情如謎的悶葫蘆」──夢蝶有情哪!他也寫了些〈無題〉情愛詩,只是內心有所顧忌,情感總隔了一層,寫得色輕味淡,讀來臉不紅、氣也不喘。
周公有句真心口頭禪:「在劫者難逃啊!」他為除滅情劫,從信奉上帝轉向參禪修佛?一九七五年九月他在《藍星季刊》發表〈第九種風〉,周公至友向明〈閃爍的佛理和禪思──試析周公的詩〈第九種風〉〉文中下了重筆批點:「周夢蝶雖有心托缽,但當展翅欲飛之際,卻又忍不住回首紅塵,有著難以脫身的糾葛,造成他理想與情感的對立,冷與熱的相互抗拒,處此風險漩渦中,那裡去找迷津的指點?何處可得智慧的接引?」恰恰與筆者「矛盾說」不謀而合。
周夢蝶的矛盾,另一鐵證:《還魂草》詩集裡一多半的詩都出現淚與哭泣,想來他是個心軟又容易動情、傷感的多情人。然而,《周夢蝶──詩壇苦行僧》14-15頁記載:「1997年9月30日,周夢蝶穿著新袍子,坐在從淡水開往臺北的公車上,準備去參加第一屆『國家文藝獎』頒獎晚會。……『我是忽然想到「揚名聲、顯父母」這句話,如果我母親還活著,今天能看到這個象徵榮譽的獎,心裡不知有多高興哪!』……兩行清淚汩汩而下,流了滿臉。這是周夢蝶來臺近五十年,第一次流淚。」
漫漫五十年才見一哭!周夢蝶有情卻無淚?那麼,筆者這又不懂了,詩人這顛沛流離、充滿苦情的一生,竟換不來他多下幾滴清淚?哎呀呀!揪心的無淚之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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