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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立賭場﹐金門人會更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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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國忠(台灣大學名譽教授)蔡承旺(金門技術學院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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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說:金門開發賭場對地方利大於弊,倘是如此,中央政府為何對「博奕」要特別立法管制?為何傾向以「賭博專區」規範?為何不在比較利益的觀念下,放任各都市或地方開設賭場?
中央立法機關日前通過「離島建設條例」修正案,給予臺灣離島地區開放博奕制定了法源,離島地區經公民投票通過後依法可設立賭場,此處的公民投票通過是「投票人過半同意為通過」不是「公民數過半為通過」。這個規定給有意設立賭場的離島預留運作的空間,如果有心人士積極運作,通過設立賭場的機率很高。
金門有許多人對設立賭場懷著極高的期望,期望金門會因博奕產業的發展帶動地方經濟的繁榮。理論上,博奕為觀光產業發展之一,博奕事業的發展,可為島嶼引進龐大的投資,改善離島內、外交通,吸引各地觀光客來島內聚賭消費,是典型的第三級產業,為無工業式的環境污染(但有心靈、文化與社會風氣污染)。
博奕產業如開發順利,可創造極大的利益,投資者獲得持續而高的投資報酬,對離島可提供就業機會,提高國民所得,增加地方稅收,地方產業因應發生結構性調整,透過博奕產業上下游乘數效果,更加速地方經濟發展。由於稅收的增加,地方觀光建設加速,人工美化環境與高消費的娛樂休閒區與設施投資加快,由此更能吸引前來離島的觀光客,創造更繁榮的博奕附加利益,島嶼觀光因博奕而繁榮,博奕亦因觀光創造更高的產業利益,相輔相成,一切似乎欣欣向榮。
世界上大家熟悉的例子很多,如美國的紐約大西洋城,加州拉斯維加斯,馬來西亞吉隆坡的雲頂,韓國漢城及濟州島的華克山莊,菲律賓的蘇比克灣,摩洛哥,澳門等等。這些賭場在此次世界經濟不景氣之前,都為投資者賺進極大的利益,地方經濟亦得繁榮。
拉斯維加斯是荒蕪的沙漠區特別規劃出的賭場專區,原區本來沒有居民,開始是黑社會團體投資開發,後政府配合地區的發展,投入交通與環境建設,開創出舉世聞名的賭場聲色娛樂區;大西洋城亦為博奕專區,該區原有部份居民自願遷移,部份融入博奕的就業群中,發展至今,已無原住民的文化特徵可辨;蘇比克灣原為美軍駐地,在美軍撤出後逐漸形成的博奕區,此區規定菲律賓人不得進入消費;華克山莊與雲頂均在豪華觀光飯店中設有賭場,規定進入的觀光客必須服裝整齊,本地人不允許進入;濟州島對博奕觀光發展給予全力的政策協助,政府對觀光客入出境予以落地簽證或免簽證(中國人到韓國必須預先備妥入出境簽證,但直接赴濟州島則予免簽證),島外航空交通常以專線直飛,以便利觀光客前來。但博奕的發展亦為濟州島帶來高物價現象,甚至比漢城物價要高,居民生活支出比台灣高二分之一以上,此乃因賭博及聲色產業的發展,導致民間基礎農作意願低,勞力轉向服務業發展,導致農產品供應不足;摩洛哥的賭場大多配合觀光區或觀光飯店規劃經營,政府予以全力政策輔導,相當成功;澳門賭場這幾年來不斷擴大投資,創造華麗,聲色極樂世界,其聲勢奪世界賭場之最。
前述幾個例子是比較成功例子,其餘的賭場則比較沒有顯赫的成果,事實上世界上有許多賭場的經營相當蕭條,如美國為輔導印地安人,特在各保留區設立賭場,由原住民經營之,但由於規模與娛樂建設不夠,週邊觀光產業配合不良,觀光客不多。且全部賭場在此次世界經濟不景氣中都受到重創,發生財務危機而頻臨破產的集團時有所聞,造成當地嚴重的經濟動盪。
政府認同博奕產業的發展,主要著重賭場所帶來的經濟效益,因此政府預算亦必然配合或偏重在此類產業與相關發展的投資與建設,而對本土文化、道德教育、社會風氣及原始生態的關心與維護產生資源排擠效應。
但開設賭場可為金門創造多少效益?就金門的目前的地理位置看,觀光客將主要來自台灣及大陸二地。其他世界各地的觀光客將視金門賭場開發的成熟度而逐漸增加。觀光客來到金門消費,可分為賭場內消費及賭場區外的休閒消費。賭場消費所創造的利得(投資利益;就業所得;政府稅收)必定落在金門地區,而休閒觀光消費則視觀光客停留地區與消費特質而定。就地域經濟分析,澎湖與廈門將是金門賭場開發的重要競爭者。澎湖設立賭場的意願比金門高,又地近台灣南方,台灣人擬赴賭場消費,澎湖當然是其首選,除非金門能提供更豪華舒適休閒設施,更吸引人的聲色娛樂。廈門沒有賭場,但因與金門交通往來便捷,以廈門地區目前的商機、休閒觀光事業發展規模以及寬廣的消費腹地,觀光客有可能在金門賭博,在廈門休閒觀光,因而奪去部份金門觀光賭場的利益。
世界上寧靜純樸的小島相當多,金門是其中之一,金門自古以來文風鼎盛,經歷陳淵牧馬,朱子講學等文化薰陶,宋明清時代進士舉人輩出,民國以來,爭戰頻繁,風雲際會,金門人因環境變革而奮發向上,一時博士、碩士、教授、將軍如雨後春筍般出現,依人口比例比台灣大部份縣市猶有過之。目前,金門人向南洋、台灣及大陸發展的人都有相當的成就,而在地的金門人敦親睦鄰、社會和諧安祥、治安良好、生活悠閒,國民所得是偏低,但福利好,實質國民所得不低,金門目前的生活環境令許多外地人稱羨,金門開放賭場後,這些還都會繼續存在嗎?
金門開放賭場後,金門人在此產業發展中的角色為何?誰是此博奕產業的投資者?是金門人嗎?在現今世界各地的金門人誰是成功的博奕投資者?不可否認的,金門賭場的老闆將是外來的財團,他們是唯利是圖的一群人,如禿鷹一樣,世界各地賭場都有他們的身影。不錯,賭場的開發可帶來就業機會,金門人不投資可受雇為賭場服務人員:經理、副理、財務會計、發牌人、警衛、保鏢、餐旅服務人員甚至情色服務人員…等等。金門人亦有機會經營賭場週邊小規模的餐旅或其他服務業。金門人有了就業機會,可提高國民所得,但不要否認「賭.色」迷人心智,金門人在賭、色的誘惑下,會不迷失?所謂「吃、喝、嫖、賭」,賭雖列其末,實際上四者相輔相成,沒有賭場不提供聲色娛樂的。金門人如好賭,領得薪津所得還會保留得住嗎?歷史案例告訴我們,金門人有多少曾因好賭而傾家蕩產?沒有賭場尚且如此,有了賭場之後,會不更墮落嗎?
發展順利的賭博業一定會帶來經營的利益,利益的大小端賴吸引賭客前來的多寡與賭客賭性堅強與否?因此,為了吸引世界各地好賭之客與觀光客,地方政府的各類建設與政策都將配合博奕發展而規劃執行,甚至不清明的地方政府有被博奕財團挾持,造成偏向政策投資的可能。澳門賭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澳門政府除了規劃出適合賭場大廈建設的地域,同時刻意美化週邊環境,規範鄰近聲色事業的發展與營運。在此同時,澳門原來居民的生活文化,風俗習慣與綱紀倫常卻逐漸消失,風氣敗壞,色情氾濫,賭場常淪為犯罪的溫床,亦是洗錢的好地方,幾年下來,澳門幾乎是賭場與色情的代名詞。況且,澳門的GDP雖受惠於博奕事業的蓬勃發展,但並不代表整體內需經濟也跟著提升,許多經濟學家認為,漂亮的數字難以反映一般民眾生活,只是讓貧富差距的經濟難題更加嚴重而已。
賭場的設立,對金門的衝擊將是多方面的,在人心上,賭博與聲色的誘惑將使人心迷失,道德墮落,慎終追遠不再。昔日金門人淳樸勤奮,耕讀持家的風氣將不復見。隨著人心的迷失,傳統風俗習慣將逐漸消失,社會風紀敗壞,公平正義被漠視,一切行為悉將依賴法治規範維持。在文化與生態資源上,因其具有不可再生的特性,在金門經濟發展的過程中,處理好開發、保護和利用的關係,是金門永續發展的保證,也是歷史、現實和未來的要求。如只求立即的商業利益,必將造成嚴重的環境與人文社會面之衝擊,為地方製造不可彌補而鉅額的長期性社會成本負擔。閩南文化將只有歷史上的榮耀,讀書不被視為望子成龍的正途,原始自然的生態環境將被人工美的建設所取代,「利」與「法」將成為政府治理金門的思想中心。
總之,賭場的設立必定有龐大的建設資金投入,亦必須有政府的政策配合,經營順利可獲相當的經濟利益,但對地方傳統生活文化,社會風紀,人情倫常及自然原始生態造成衝擊。很多人或許認為賭場的設立應利多於弊,倘是如此,世界各地政府為何對博奕產業均加以立法,並以專區規範?為何不在比較利益之下放任各城市地區隨處設立?世界上所有賭場投資者都是「唯利」的一群,賭場經營順利可持續發展,經營不善投資者必定結束營運,另尋其他可獲利處,留給地方的將是不可恢復的人心迷失,風紀敗壞,人情不再,綱常喪失。沒有了引以為傲的傳統生活文化特色,設立賭場值得嗎?金門現有機會設立賭場,但您有權力決定「設」與「不設」?請謹慎考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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