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警訊
任何人都知道:「空氣、陽光和水,是人類生存不可或缺的三大要素。」俗語又說:「民以食為天,食中飲最先。」這話的意思,是說:人活著必須要吃食物,可是,飲水比吃食物更重要。申言之,一個人可以幾天不吃食物,卻不能一天不喝水。特別是,在工業普遍發達的現代,所有人群聚居的地方,不僅是必須要有充沛而穩定的供需水源,更需要有足夠而清潔的飲用水質。
老伴和我,都已年入耄耋,身體衰弱。前些年,就已經因為耐不住台北那陰霾遮空,時而淒風苦雨,又冷又濕的氣候。每年冬天,一定要前往中南部避寒幾個月,等到來年春暖花開,氣溫回暖,再事北返。最先我們是前去高雄,最令人困擾的就是飲水問題。當時,該地自來水還沒有改善,家家都要買山泉水使用。許多居家的弄堂口處,都設有大型自動販水機,投進硬幣,扭開開關,就有水流出,看來雖然很方便,但是,買來的山泉水,是否清潔可飲?只有天知道!大家都用「眼不見為淨」的心態,來自己哄騙自己。後來,曾想轉往屏東避寒,剛好,新聞報導:供應該市用水的總水源處,發現有人棄置幾十大桶的化學廢料,飲水又成問題,自然使我們打消了去屏念頭。而台南地區,曾經發生過飲用地下水感染烏腳病的大新聞,當然使我們不敢問津。南部普遍的飲水不安全,迫使我們退而決定,想在氣溫雖較冷,但飲水還乾淨的中部地區,賃屋定居,以結束每年南北奔波候鳥式的生活。經過朋友們分別在水質良好、環境優美的埔里、霧峰、草屯、東勢、大甲等五地,都找到了房子,正要前往實地勘察選定時,就碰上翻天覆地的九二一大地震發生,五處的房屋均陷入災區,以致去中部避寒的計畫泡湯。從此,警覺到選擇居處,除了要注意飲水之外,還要考慮到地震的問題。經過找來「全台地震斷層分佈圖」一看,整個台灣島地底到處密佈著地震帶,連台北我家,也處於大台北四條不太活躍地震帶之一的上方。情況既然如此,為了台北還有安全的水可用,近兩年,只好增添冬天保暖的設備,不再外出避寒。可是,宜蘭、花蓮兩地,地震、颱風警報頻仍,台北地區都受到波及。也嚇得老伴每逢聽到消息,就會晝不安食,夜不安眠。因而,急於尋找一處無震少颱的離島,謀求一勞永逸,金門於是便「雀屏中選」。
來金之前,飲水的狀況,當然是首先要考慮的。據所得的資訊,無論質與量兩方面似乎都沒有問題。半年前,找到金湖鎮新湖地段一處雅舍,趁氣候尚未變冷,遷來定居。抵金後,親見此間空氣清新,陽光充足,治安良好,文化水準高,人情味濃厚,心喜找到了「居之安的理想之地」。興奮的不斷地向親友們介紹金門真是一個台海中的淨土,也換來他們稱讚我的高瞻遠矚。有些希望遠離塵囂的老人且表示,將隨後跟進遷居此地。正當我們興高采烈之際,突然傳來,環保署公佈,金門飲水中發現含有「總三鹵甲烷」致癌物。各方聞知此訊,熱情都有了極大的轉變,甚至有人表示:對於來金旅遊也視為畏途,可見飲水的品質不良,影響深遠。所幸,我家已養成濾水而用的習慣,可能不致受到重大的戕害,不過也引起對於飲水的警訊。這項警訊,也應該是金門軍民共同的警訊。
令人奇怪的是,地方各界人士(包括各級民意代表)對於這有關民眾身體健康及生命安全的嚴重警訊,竟然似乎普遍表現出極端的漠視與無動於衷。只有金酒公司為怕影響到他們的業績,首先出來說明製酒的用水是取自西半島的地下水,保證酒品安全。另外,就是自來水廠也輕描淡寫地表示了兩點:第一點,本縣供水西半島來自地下水源,安全無虞;有問題的只是東半島,供水來源是出自水庫的儲水。第二點,環保署在榮湖供水系統檢測出有致癌物,只有在六月份的一次,其他各月份供水均在標準範圍內。此話聽在東半島金湖、金沙的居民耳裡,自然感覺十分痛心,他們難道不是金門的縣民嗎?為什麼他們就要長期處在飲水不潔可能致癌的恐懼中。
何況水庫儲水優氧化偏高,誰能保證被檢測不合格的情況,不再出現。事實果然不出人民所料,日昨該廠人員在答覆金沙民意代表詢問時,公開承認庫中原水不經「高級處理」,仍有不潔的物質存在。但要改善,必須籌建「高級處理」工程,只是現在才開始規劃,需要四年以後,始有清潔飲水供應。看來東半島的縣民,還有得等。
其實,金門的用水,並非只有飲用水水質不潔的問題,原水的來源更是一大隱憂。且不談,水庫儲水必須靠老天下雨來決定,即使,抽用地下水也不可能取之不竭。像雲嘉地區地下水的豐富,雲縣西南口湖、四湖、水林等靠海各鄉,都曾發生過過度抽取地下水,而導致地層下陷、海水倒灌的後果。金門是一個海島,地下究竟有多少淡水水源儲存,可供長期大量抽用,實屬令人懷疑。因而,未雨綢繆,積極謀求充實、穩定而豐沛的水源,乃是主管單位當務之急。
何況,本縣地方人士都認為發展觀光是金門未來的前途,也許很少人注意到,發展觀光事業需要供應的水源更多,所有觀光團體都需要大量的飲用水及盥洗用水。以目前小三通的往來旅客,大多數不在金門停留或住宿,所以用水問題還未顯現。假使,未來有大批觀光遊客在金留宿,那麼,能否提供足夠的用水,恐怕就會發生問題,而妨礙本縣經濟發展。
好在李炷烽縣長已注意及此,幾次提到補充水源,認為要謀求長期穩定的水源,不能依賴海水淡化,因為成本太高;也不能依賴台灣本島運水接濟,因為「遠水救不了近渴」。這些看法都很正確,可是,言外之意又認為如果主張接受從廈門直接供水,恐怕中央有意見。看來,這個問題需要全地區軍民各界共同努力協助,才可能有解決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