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金門青少年文學獎徵文比賽獲獎作品》島嶼實境秀
國小散文組第一名
凝視高粱田照片的迷戀讚嘆,欣賞潮間帶影像的目不轉睛,或將遮蔽開啟眼界的最佳契機。帶上純粹熱愛島嶼的熱情,探索島嶼細味的視野,與我一起體驗島嶼實境秀帶來的不可思議。
島嶼實境秀腳步來到金門縣金寧鄉純樸村落││安岐村,一位老婆婆佝僂身軀蹲坐於紅磚灶台邊,一手放入柴火、一手添加麻黃鬚,儘管烈焰高溫迎面襲捲,仍然嘴角上揚、甘之如飴。本次旅程由這位老婆婆帶領我們,深入探尋不為人知的島嶼秘境。
老婆婆自家門前廣場一株龍眼樹盎然聳立,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在內心輸送蔓延……一直以來,金門島嶼無數家庭都擁有這麼一株龍眼樹,它總以低調謙遜的姿態默默守護家園,傾其所有提供遮風避雨、乘涼嬉戲,以及香甜龍眼果實,龍眼樹就是我心目中的「沉默守護者」。老婆婆推出一台斑駁鏽蝕的雙輪手推車,用著濃厚閩南語口音說要帶我前往一處叫做「山」的地方。抵達目的地,環顧四週,一根根翠綠長桿矗立於農田,長桿上厚實修長的葉子,像是展開雙臂迎接我們的到訪,視線沿著綠色長桿向上望去,像極了一群綠巨人戴著深紅色高帽子,帽子上綴滿無數紅色小果實,顯得高貴又華麗。老婆婆說:「這個就是金門高粱,我們今天要拿一些回家。」接著拿出一把銳利鐮刀交到我手上。
老婆婆要我學著她,將高粱區分長短的割下來,我先是踮起腳尖伸出左手,緊緊抓住高粱桿,將高粱桿使勁往下拉,不自覺在心中暗自竊喜著,終於能夠一睹高粱穗的嬌貴姿態。然而,倏然間,我發現高粱穗子裡夾雜一個個小黑點,靠近細看竟還會細微扭動,一瞬間,數個小黑點朝我迎面飛來,嚇得我大聲喊叫倉皇逃走。老婆婆說:「這個蟲叫做臭蛄,牠會噴發出臭液,高粱成熟就會出現,如果不趕緊採收,高粱穗就要被牠們給破壞了。」金門高粱的魅力無窮,就連蚜蟲也無法抵擋高粱香的絕妙風味。一道亮光在腦海中閃過,原來老婆婆稱之為「山」的地方,並不是指真正的高山,或許因為農田裡充滿山產珍味的樣子,就像置身於真正的山裡頭一樣,長久以來金門人都將自家農田稱之為「山」。
這裡的一切純粹而原始,在這裡,世界彷彿按下了精彩重播鍵,一連串好戲連連上映。滿載一車高粱穗推回老婆婆家中,短的高粱穗放置於馬路上鋪曬,藉由車子輾壓讓穗子果實掉落;而較長的高粱穗則放置門前廣場鋪曬,數日後等到高粱穗曬得金黃通透,老婆婆彎腰抓起一大把後,不斷往地面翻甩敲擊,一顆顆猶如紅寶石的穗子掉落至地面,這些穗子除了用來釀酒,還可以用來作為飼養家禽的天然飼料,而手裡剩下的高粱花穗也沒有浪費,在老婆婆巧手編製下完成華麗變身,變成一把又一把的高粱花掃把,這是金門島嶼世代傳承的古早味,除了要我們懂得物盡其用、避免浪費,更有飲水思源的重要寓意。
穿上雨鞋、戴上斗笠,這回合爸爸、妹妹一同加入島嶼實境秀行列。老婆婆再度輸出閩南語口音說著:「今仔日欲去『海』擎蚵!」來到老婆婆嘴裡所說「海」的地方,下海處一間迷彩老舊矮房引起我的注意,爸爸說:「這裡以前是蚵管哨,阿兵哥負責看管,民眾要有蚵民證才能夠下海。」我們一行人走入宛若世外仙境的海洋國度,眼前是一幅漸層分明的藝術畫作,蔚藍天空、青藍色海水、褐色蚵田,以及皓白沙灘緊湊連綿,這是老天爺渾然天成的風景藝術傑作,美麗驚嘆的程度讓人捨不得眨眼,深怕錯過每一個精彩環節。一路上,我發掘了沙灘的奧妙,沙粒大小分佈其實是有規律的,海風從海面向沙灘吹拂,細小的沙粒被吹得不斷向前滾動,也因此越靠近海水的沙粒則越大,越細小的沙粒離海水越遠,這些都是坐在電視螢幕前未能知道的島嶼知識。
走在蚵田,老婆婆腳步顯得輕盈自在,年輕力壯的我們卻是寸步難行,妹妹大聲呼喊:「救我!我的腳被泥土吃掉了!」妹妹雙腳陷入蚵田泥沼無法動彈,多虧爸爸及時救起,否則妹妹的雨鞋恐怕就要葬送蚵田了。看著老婆婆輕巧步伐,我似乎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也許只要緊隨著老婆婆就沒問題了。原來,蚵田裡有許多縱橫交錯的路線,蚵民們將這些路線稱為「水路」,由於蚵民長期行走在水路上,在歲月足跡的累積作用下,使得水路的地面格外扎實平穩,所以只要走在水路上,雙腳就不會陷入蚵田泥沼了。老婆婆突然停下腳步,拿出一根長長的金屬長棍,棍子前端呈扁平狀,老婆婆用扁平的那一頭,將蚵柱上的海蚵一一戳下來,這就是金門石蚵的採集方式,而這根神奇長棍叫做「蚵擎」。
採蚵的過程確實艱辛,除需忍耐夏天的艷陽酷熱,更要忍受冬天的寒風刺骨,一想到這裡,我趕緊回神幫忙老婆婆,將採集下來的海蚵撿拾到竹簍裡。此時,老婆婆牽起我的手,帶我走到蚵田角落,眼前是一條像綠色長龍的東西,老婆婆蹲下身打開封口,裡頭有烏魚、紅蟳、白丁蝦以及俗稱金門蟹的三疣梭子蟹,這是老婆婆預先放在蚵田裡的蝦籠,而裡頭的活跳跳新鮮海味,是老天爺犒賞蚵民辛勞送上的驚喜大禮。回到老婆婆家,忙碌的節奏繼續敲響,我與老婆婆併肩坐於龍眼樹下,老婆婆使用蚵刀的動作熟練俐落,蚵殼底下的美味牡蠣逐一被取出,沒一會,滿滿一大碗海蚵麵線縈迴飄香,熟悉的香氣讓人癡迷回味;這股香味做工繁瑣複雜,結合馥郁獨特的人情味,以及熱情好客的溫暖心,最終促成這般美味,這是金門島嶼限定的古早風味,點點滴滴都是實際走過才能尋得的島嶼祕辛。
再次回到老婆婆的家,龍眼樹下的木桌上數不盡的坑坑洞洞,長條凹痕、點點凹洞不盡相同,勾起島嶼實境秀的記憶畫面。左手是將海蚵固定於桌上的壓痕、右手是拿著蚵刀撥蚵的戳印,雙雙對對相互對稱,每一對都是老婆婆蚵刀落下的印記,這個桌面在我心裡成為一禎史冊,記載金門島嶼特有的歲月記憶。
島嶼實境秀帶我領略金門細味,帶我見證金門熱情,而實境秀裡的那位老婆婆正是我的阿祖,縱然她已不在我身邊,但這段金門島嶼實境秀紀錄片,已存放於內心寶藏庫,永久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