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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

發布日期:
作者: 陳妙伶/農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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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澹蕩,火輪子在西方的天邊又紅又大,亮麗得讓人張不開眼,這回家的景象,我已經習慣了,卻多麼懷念那所小小的,每天步行五分鐘便能到達的正義國小,那曾培育過哥哥姊姊的簡陋校舍,總是裝不下天高地遠的夢想。

國中放學時,我單行在城內的街道,等待姊姊放學一起乘車回家,我熄了上課興致,躊躇在城隍廟前,想停下腳步,卻又離去了,隨意地瀏覽四周的變化。

這是條彎曲的小巷道,那怕放學顛峰期,流通的範圍仍然有限。街上轉角處可見一位叫賣豆花的老人,那彎彎如橋的背峰,黝黑的肌膚,臉上滿佈掩蓋不住的皺紋,心頭盡是同情。老人手持鐵塊敲打了起來,伴隨著嘴巴大喊著「喔……」,我遲疑的定下腳步,掏出身上的零錢,老闆!我要來一碗,那和顏悅色的面容對眼了,捧著熱騰騰的白豆花,隨地吃將起來,含在嘴裡的滋味,滿是不一樣的用心味道與溫情。

肚子咕嚕作響,才五點三十分,離平常吃飯的時刻還有一小時半,飢餓卻來得這麼快。一股香噴噴的味道撲鼻而來,我往炸雞攤位走去,翻一翻自己的口袋,掏出僅剩的零用錢,買了一堆沒營養的垃圾食物,可能是餓過頭了!走到車站內,等待發車的時間特別漫長,閒得拿起棍棒攪弄牆縫中爬行的螞蟻,結果惹來路人咿咿哦哦的指點。我放空了自己,在人群中已經麻痺了孤寂感,上了公車,望著車窗外的鬧市,心中那股寂靜衝上心頭,沿路到高中站牌那兒,姊姊上車了,我隨手拿起炸雞,姊!妳很累喔!會不會餓?她喘吁吁的說:「嗯!」瞧她憔悴的神情,行為頗為詭異,想必昨夜又熬了一夜。她緩緩的往我肩頭靠著,哼起熟悉的小曲,漸漸的睡了過去,她的疲憊都卸在我的肩上,承受著無形而甜蜜的負荷,我依稀記得那最熟悉的溫度。

暖陽輕滾著巨輪落下,橙黃黃的餘暉灑落在半邊臉頰上,感觸都浮現了出來,有些想要說的話都囁嚅呈現,車程雖遙遠,空間寂靜了思緒,淡然處之週遭的事,就讓內心世界歸零,巧織的牽掛太悲傷,有些心情該釋放了,「啊……」好想吶喊給全世界的人聽,下了公車,我又見那隻可憐的流浪狗向路人搖尾乞憐,我將手上吃淨的雞骨頭,丟擲了過去。我牽起姊姊的手,心情輕鬆愉快極了,加快腳步的飛奔回家囉!

離家,對老姊來說是惶然不安到老練世故;她的學習、她的成長,漸漸冷卻了體內如奔騰咆哮的獵人的血,安於被囚禁在這一幢幢灰色水泥的牢籠中,遺失了夢中淳樸的家園。從小被阿爸送去台灣的老姊,對家的渴望極深。於是,又再一次站在這條蜿蜒小徑的入口,身上剪裁亮麗的服裝明顯與週遭環境格格不入。背著厚重的行囊,踏著艱辛的步伐上斜坡,堅定一如朝聖。

離鄉背井的心情景象,寫滿了堅決要回家的意念。回家可卸下在外頭強撐的笑顏,回家可讓我自在的伸展,回家可親近可貴的家人,久違了!一如以往,我走著再熟悉不過的路,哼著柔和的小曲,踏著輕快的腳步,我,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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