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組第二名》當「礙」來臨﹐真愛降臨
盼了許久,懷疑許久,終於醫生發布喜訊,確定玲玲又懷孕了。距離上次懷胎好像是許久之前的事,玲玲立刻按下手機按鍵,幾秒內,所有通訊錄中的密友都接獲消息。我立刻給她電話道喜,接下來的二百多天,我們這群熟透的女人(大概都不會再懷孕的女人)輪流陪著玲玲害喜、吃東西、逛街、罵老公。
十月懷胎真的不輕鬆,尤其與第一胎距離有點遙遠│14年。所以,玲玲很興奮、很期待,卻也不免擔心。我們笑她想太多,第一胎生了這麼可愛的女兒,又聰明又漂亮的,儘管放寬心好好養胎。日子數著數著,一日清晨,眾密友又接到緊急密令,玲玲生了!生了一個兒子,雖然現今女男平等,但是生個兒子總還是做為母親的一種驕傲,我們都感受到玲玲的那份滿足,更遠遠嗅出玲玲家人的喜悅。
玲玲的兒子雖然與別的嬰孩相比有些嬌小,但是模樣真是可愛,尤其皮膚白裡透紅的,大家爭著抱,你一言我一語,又是品頭論足,又是和旁邊的嬰兒相比,三個女人在一起,果真與一個菜市場相當,最後總被護士小姐趕出嬰兒室。
沒有生育後發現,有個會動的玩具還蠻有趣的。所以,在玲玲坐月子期間,我們一群密友除了輪流做月子餐,最重要的是想去抱小嬰兒,有時玲玲的公婆還為了和我們搶著抱而吃醋。幾星期過去了,我發現小弟弟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又說不上來,心裡有些擔心,但是玲玲夫妻這麼正陶醉在迎接新生兒的氣氛中,我什麼也沒說,也許這次是換我想太多吧!
一個月後,新生兒門診卻給玲玲夫妻一個晴天霹靂的健康報告││唐氏症。接下來醫生所說的內容,他們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根本聽不懂這是什麼疾病,也不想聽懂吧?只是一股腦兒的哭。看著哭紅、哭腫雙眼的玲玲,我們不知要如何安慰,這時再多言語似乎都是多餘的。我看見玲玲的家人緊緊擁抱著她,尤其是玲玲的丈夫很堅強的將孩子及玲玲擁在懷中,我的心好酸、也好痛。
千盼萬盼,各種產檢、血液分析都做了,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結果?一般人或許開始當起分析學家歸咎原因,或是自責上輩子做了什麼虧心事,或是互相責難。但是在玲玲家,我只看到互相關心、互相鼓勵、互相承擔,沒有怨天、沒有嘆息。我從這個生命的故事看到天使的笑容、無私的包容和愛。
為了照顧這個特殊的孩子,又要兼顧工作,玲玲和丈夫真是精疲力盡,公婆年紀已大,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此時玲玲的娘家給了她非常大的支持,尤其玲玲的弟弟和弟媳展開雙臂,溫馨的提供玲玲一個溫暖的避風港。經過一年的調適,玲玲夫妻及家人慢慢適應這個新生命的缺憾;玲玲給她取了一個帥氣的名字││建豪。當建豪一歲時,玲玲家人如一般家庭一樣,給他辦抓周、宴客,他們儘量把他和一般孩子一樣教養和看待,即便他真的與眾不同。建豪2歲時才學會叫媽媽,雖然很不清楚,但是玲玲高興了好多天,而且建豪總是露出很開心的表情,我發現玲玲家人的笑容也變多了。
接下來的日子,令人欣慰,卻又無力、無助。建豪5歲了,該上幼稚園了,建豪很開心,玲玲也很開心,可是建豪很容易發脾氣,常和同學吵架,然後吵著不去上學,但一會兒又好了。快樂的幼稚園生活結束了,進入小學才是真正問題的開始。建豪不能集中注意力,學習成就感很低,做事很固執,總和老師、同學僵持不下,而且無法正確表達情感,常常嚇壞老師和同學,三天兩頭就有家長到家裡告狀。相較於他的姐姐,玲玲難過了,無力感又來了,尤其是鄰居的閒言閒語及其他孩子無心的童言童語。
除了課業,在生活上建豪倒是不必被擔心。餓了會自己找東西吃,特別是他很愛吃糖果、喝熱巧克力牛奶,現在他除了會叫媽媽、爸爸,還會叫舅舅、舅媽。舅媽尤其是建豪的最愛,因為總是帶著他去買最愛的糖果、餅乾、熱巧克力……。平日,舅媽為建豪買了很多關於唐氏症小孩教育的書來教他;在玲玲加班無法準時回家時,舅媽陪他洗澡、說故事、做復健;假日,舅媽帶著建豪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出去玩,出去吃飯。我在玲玲家人身上看到什麼是無私,什麼是親情,什麼是真愛!
令人打從心裡的感動,俗謂「久病無孝子」不是晚輩不孝順,是因為日子久了,總有經濟、家庭、工作等等的壓力,再加上情緒沒有得到紓解與支持,一個人能承受多少?建豪的故事發生至今,已經17年了,17歲的建豪,在「有愛無礙」的環境中成長,他開朗活潑、心地善良、做事認真,玲玲夫妻現在很欣慰,也更懂得感恩。
我們這群密友仍然像從前一樣支持著玲玲。我更從玲玲娘家看到寬容、包容、笑容,原來當「礙」來臨時,不是絕望之時,而是真愛降臨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