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念的味道
甜而不膩的冬瓜茶,好似藥味卻很好聞的老人香。例行的一杯冬瓜茶,坐在身旁撫摸我腦袋的老人家。
您煮的冬瓜茶味道適中,略甜,不膩。
親愛的阿公,我眷戀您身上的老人味。您是位賣冬瓜茶的阿公,小小的店面,總是擠滿著想念「古早味」的人,來一杯冬瓜茶滋潤一下喉嚨,然後騎車離去。住在您家隔壁的我總是往您家店面跑去,不受拘束地在店裡嬉鬧,而您也總是哈哈大笑著,用您那充滿睿智的目光看著我,當我摔倒時,您便會心疼地抱起我,不會安慰人的您笨拙地幫我上藥,扮鬼臉,用盡心思只為博得我的一笑。每當我看到您沒點子而焦慮煩惱地皺起眉頭時,我便立刻放聲大笑,只因您那緊密的皺紋。當我做錯事時,您也會如同對待自己孫子那般斥責我,教導我。告訴我,是非對錯。在您的庇護下,我的翅膀足以飛翔。
您的冬瓜茶味道甜了,喝得令人噁心。
某一天,我仍如往常一樣蹦蹦跳跳地到了您家。您的身上散發著悲傷的氣味。那日的我意外安分,坐在沙發上,等待手中的那杯冬瓜茶。冬瓜茶一倒,我便被您抱起放在您的腿上。我喝了一口冬瓜茶,年紀尚小的我也發現了不對勁。您身上的老人味撲鼻而來,我總是眷戀您身上的味道,眷戀在您懷裡安心入睡的感覺。依偎在您的懷裡,您那充滿滄桑的聲音也在我的耳畔響起:「如果阿公不煮冬瓜茶了,你會怎麼樣?」我托著腮幫子,思考了片刻,用稚嫩的聲音回答您:我會自己煮的。您溫暖的大手撫著我的頭髮,說我長大了,說我獨立了,說您很開心。其實您知道嗎?我也很開心。開心有一位阿公如此寵我,很開心我們在一起度過的時光。
第二天,您人間蒸發。
您煮的第一杯冬瓜茶甜,卻好喝。您煮的最後一杯冬瓜茶很甜,很膩。您身上的老人味也總是圍繞在我的心中,無法忘卻。如今,我仍一直在尋找那遺失在天際的味道,尋找那回不來的「古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