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美
讀書,環境要美,氛圍要圓,要鈍,尖不得的——讀美的書。要是讀「正經書」,真的是醜,我沒在浮誇,看在我眼裡真是醜,那再艱難的環境我也讀的下去了,讀的書都醜了,哪裡敢要求環境。
有兩個地方,最襯書,一是書房,二是客廳。
書房,無一處不是木頭,好多正方形的木格,一張長方形的木頭,上面都堆滿了正方形的書,和諧而零亂。我將來的書房,肯定得是木頭的,書,紙張堆的;紙張,樹木流的淚,書與木頭,本該的,分不得,這已經是我十多年來的印象,要成為鄉愁的。書房內有兩張舒服得不能再舒服的單人小沙發,我總愛窩在上面,抱著一本書,可以蜷一整天。
客廳,是挑高的,有一面秋天的夜那麼高的落地窗,它是拱型的穹蒼,一橫一豎地被白線條分割,好像流星劃過天際,我非常喜愛的一面窗,窗外是綠綠的一片,樟樹的葉懸天頂,整個家,我最愛這面牆。
這樣歐式的大窗子,客廳卻是絕對的中國風,桌椅是硬梆梆的,深深沉沉的散發出木質的光澤,上頭雕著極細的線條——中國式的雲,木頭是深的紅褐色,發出悠悠的古香,卻一點也不古。這與書房的木是截然不同的,書房的木是極淺的、活潑的褐色。一下子中國,一下子日本,到哪兒,都美。
雖然客廳裡的桌椅給人有些拘束,不過我總會抱著一大堆的枕墊,嘩的撒在那張椅上——那盞燈旁邊的椅,就是那張。我看書時總會把腳縮進大衣裳裡,埋進靠墊中,柔柔的燈,照著書,配上這樣美的客廳,好不愜意!
有一個午後,我轉頭去關燈,啊!那是宇宙,是銀河,是星球!在燈裡,在那個燈罩裡!藏著奧秘,我興奮的不得了!那盞燈是連續式調節,我就以極慢的速度,由黑暗到刺眼,調了許多許多次,細細觀察,什麼時候最動人——微弱的時候,一條一條圓弧交錯的線條,在燈罩裡,在宇宙,在眼裡,以及中心一顆發亮的小太陽,我靜靜的凝望它許久,赫然發現它也會說話,極低極細的聲音,像鈍鈍的蚊子,顯然它是隻有趨光性的蚊子,因為我一扭,黑夜一來,那隻蚊子便死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以前離那隻蚊子是那樣的近,只因為有書,便什麼感官都封了。
非常雀躍地,拿了手機給我的小宇宙照照相,卻怎麼也照不美,大概是它太大了吧,容不進,也好,只屬於我,只屬於我的美,我開心的不能再!只因為一盞燈!想來它陪著我已十多年,如今我才發現我家裡藏著一個小宇宙!有點愧疚,這麼美的事物張狂的擺在那,隔了十多年才發覺!
我想啊,要是能到那兒都有那盞燈陪我,多好!要是能每天挖出一個美,多好!我一整天都要樂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