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送
「孫ㄟ,床前明月光之後是接甚麼?」「疑是地上霜啦,奶奶我已經說三次了!」「你奶奶啊!記性歹啦。」小學的六年,每天上學總是和爺爺奶奶在一起,僅僅一公里的路,卻是我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候,我們祖孫三人,可說是無所不談,奶奶問起了學校的課業,聽著聽著,滿意的笑出了聲,爺爺說起他的童年,說著說著,懷念的嘆了口氣,我時而背唐詩、時而說故事,逗得爺爺奶奶高興,六年,不論是晴天還是雨天,我的身旁都有他們滿滿的愛,對他們來說,唯有親自陪伴著寶貝孫子,才能放下心中的大石,對我來說,是他們的護送,給了我童年奔跑的力量。
「兒子,早餐帶到學校要記得吃喔。」當一個男孩繼續長大,小時候的衣服,穿不下了,但他身旁的愛,卻和他一樣,又大了一號。國中後,媽媽成了我的專屬司機、成了護送我的人,在媽媽的車上,我可以說是又愛又恨,從小親近的我們倆,話語不斷,我很享受媽媽口中溫柔吐露的關心,不過,媽媽的嚴格也是有目共睹的,河東獅吼的功力一發功,原先像是小王爺尊貴的我,頓時成了貓前的老鼠,不敢出聲、不知所措、害怕膽怯,這是我的青春,溫柔與嚴厲的十分鐘的一天的開始。
「……….」高中後,我經常讀書到深夜,為了讓我多睡會,爸爸每天載我到學校,二十分鐘的車程,卻是靜悄悄的,爸爸和媽媽不一樣,媽媽一有時間就抓緊情境來個機會教育,而爸爸總是靜靜地開著車,我輕鬆地躺在窗邊的位子,外頭車水馬龍的喧囂,不絕於耳,而車內咫尺之間的父子,除了彼此的氣息聲,輪子轉動的聲音,是這麼安靜。我閉上了雙眼,在車程上小睡,補足一天的精神,爸爸呢?他就只在駕駛座守護著。
這一點都不奇怪,我們父子並非感情不好,然而這就是我爸爸,不善言辭、不善交際、不善談吐,卻是家中無可取代的男人,默默地奉上給一家四口的關愛,默默地守著、保護一家四口的崗位,就像此時此刻,犧牲了自己的睡眠,在熱的、冷的早晨都準時護送我到學校,「爸爸掰掰!」關上車門,我離開了爸爸庇蔭下的寧靜,來到競爭的世界,我聽著人群的呼喚,聽著教官的哨聲,聽著爸爸的黑色休旅車,越行越遠,直到消失在街口的轉角,留下一團灰煙,消散在空氣中,一直做著平凡簡單卻如此偉大的工作,他還需要說甚麼?有甚麼比一個全心付出的男人更可靠?爸爸的護送,是現在的我,一天的起點。 是你們,載我拐過道路的彎,領我走向人生的岸,不論暴風狂瀾,不論下雨日曬,爺爺奶奶的叮嚀、爸爸媽媽的陪伴,對於他們我有說不完的感謝,不只是每天的護送,更是一路走來的陪伴與關懷,就這樣,用無價的平凡,平凡的偉大,不斷地不斷地,給我幸福與微笑。給了我更多勇敢,去挑戰人生的下一個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