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緣
冷冽的強風無情的打在臉上,絲絲細髮撩過雙眼,伴著黑夜,站在室外毫無遮蔽物的籃球場,手運一球,順著變換的節奏,悄悄地,落下一滴汗水,投出手中熾熱的火球,迅速地,刷新籃網的聲響,隨著嘴角飛揚。
三年時光,顯得有些漫長,有些短暫,回想當初青澀的面容,陌生的技巧,徘徊在體育館的我們,從最初的空無,到最終的滿獲,都是多麼難忘,歷久彌新,長久不衰,球員間的情意,蔓延心靈,煮沸了生命的溫度。在學姐們和明揚、燕林、汶豪教練的指導下,我們打出了讓自己驕傲的籃球,雖不是最強,但在每場球賽中,我們都展現了最賣力的態度,將教練所傳授的一切,發揮得淋漓盡致,將教練帶來的歡笑,融入心底深處。籃球隊,總是我的避風港,在班級中受到委屈時,我能投入如家人般的球員的懷中,她們溫暖、關懷、大方的擁抱,讓我不再懼怕;在競賽中名落孫山時,我能聽見如孔子般的教練的話語,他們低沉、有力、安心的聲音,讓我不再失志,如同寒冬裡的一道暖陽,帶來希望與光明。
也許,緣分盡其美好的旋律後,便漸漸淪為哀傷的節奏,那一段日子,如同曼妙鋼琴已許久未調音,如同浪漫的吉他已斷了幾條弦,如同優雅的長笛已損毀變形,原本我們,循規蹈矩的演奏著樂器,順著樂譜,以為能再現貝多芬傳奇的D小調第九號交響曲之末樂章-歡樂頌,沒想到卻變調成 C小調第五號交響曲│命運交響曲。曾經我們一起肩並肩,一起看夕陽西下,由藍天轉為昏暗,一起說說笑笑,談著練習的情景,容顏上浮現的笑容與幸福,轉瞬,已什麼都消失,那些我想緊緊抓住的回憶片段,卻像打了氦氣的氣球一樣,漂浮升空,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消失眼前,卻什麼也做不了。
我很是悲憤,鼓起巨大的勇氣找主任問起,問問學校為甚麼明明有這麼多體育老師,卻無人能下來指導籃球隊?問問籃球隊到底做錯了什麼,難道是我們活該受罪?問問為甚麼不能留下燕林教練,將球隊原本的美好氣氛都揮散殆盡?最後,我們只得到一個沒有真正處理到問題的解決方式,起初告訴我們,先練練基本動作,教練的問題會再解決;只剩幾個禮拜就要打聯賽時,告訴我們,先練練以前教過的戰術,短短的三個月,卻如度年,身為球員、學生的我們,卻要兼任教練的工作,很是疲憊,不僅自身成績下滑,更讓我感嘆萬分,學校教導我們要盡其本分,負其責任,態度決定自身的高度,但,這樣的處理方式與對球隊的態度,難道就值得我學習嗎?我不知道,我只能小聲的要求,自立自強,不管學校對籃球隊的態度如何,對教練又有多刻薄,我都只能將所有感受埋藏心底,畢竟,我只是個學生……。
淚涔涔的回到原地,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竄入身體的每個細胞,直到融入血液,我心灰意冷的看著體育館內的球場,依然是熟悉的三分線、罰球線、中線、界外線,卻少了無後顧之憂、專心用熱忱打球的球員及教練了,有的時候遇到汶豪教練,他安慰我,希望我可以用最後的時間,打出快樂的好球,有時遇到明揚教練,他開導我,希望我用開心愉悅的心打球,希望我不要對任何人發怒,希望我不要受到傷害,他的話語,我已不大記得,卻依稀記著他眼神裡的抱歉與無可奈何,或許大人的世界,小孩子是不會明白的,但為甚麼有些大人卻無法明白,這些無奈、問題不該存在於孩子的身邊呢?明明他們也都是從小孩長大而來的。我不能大聲辱罵什麼,只能卑微的在心中為離開的教練們忿忿不平,發誓著日後絕不成為那樣不負責任的大人。
最後的時光,我強忍著淚水,在沒有那些熟悉的教練的陪伴下,我們自食其力,決定放手一搏,當然,心中還是會有些小小的期待,期待有個人,能夠為我們站出來說話,實際的做出改變的行動,而不是光說不做,把問題都丟回我們這些孩子的身上。敢怒敢言,是我的個性,也許我會得罪某些人,但至少我無愧自己的良心,許下諾言,陪伴球員們一起打完最後的球賽,一起揮灑汗水,負責任的對自己說過的話,做一個美好的結束,而這一場籃球的宴席,會伴隨著聯賽的結束而散會,但,永遠不會抹滅的是記憶,我會記著,這一切,這人生的歷練,記著這美好中的缺憾。
冷冽的風,強勁的吹打在我的臉上,更加寒冷,更加無情,但我不會退縮,懷抱著一顆狂熱的心,手運著熟悉的籃球,投出致勝的一球,心裡默默的感嘆著,一場籃球緣,竟讓我提早看到了社會的現實面,看見了許多辛酸苦楚。緣起緣滅,最終都將走到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