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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件事發現不一樣的自己

發布日期:
作者: 城中/黃芊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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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四月的夜晚,對詩人而言那就是暮春初夏,「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或著「江雨霏霏江草齊,六朝如夢鳥空啼。」諸如此類惜春盼夏的語氣;而對於中學生,便是嗅著漸漸褪去的鳥語花香及年節氣氛,踏出一朵朵充滿傻勁的水花,在新的學期各自奮鬥、閃耀。那麼,即將臨盆的孕婦和她腹中胎兒呢?四月九號那晚,美麗的夜晚,是她們終於相見的日子。
一直以來,對家人我並沒有太深的情感連結,我知道他們是我的父母親,我知道他們兩人構築、結合、塑造了現在的我,我的基因、血型、個性…… 皆與父母親有著無法分離的親暱。我也愛父親,也愛母親,儘管發生再多事情,心再多刀疤,我也依舊敬佩著、感激著│卻總是生分。我不知道如何不像對上司報告進度一般分享點點滴滴,我不知道如何向對長官交代行程一般提起假日去處,我不知道如何像一般的十五歲女孩,在家裡笑著、樂著、依偎著……。於是我放棄了,我將自己的心扔出家外,似人在曹營心在漢,也許爭取榮耀會是我除了作母親沙包唯二的價值,也許獎狀、獎盃的香檳金會使近乎黑白的家的顏色多一點光彩,也許、也許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麼……。親情、關心?在乎、尊重?物質、安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做到,提升自己、改變自己、迎合父母、偽……偽裝嗎?淚水在迷惘中、在春雨中,光影交錯,太多事情與情緒的堆積,卻仍是一味的逃避,躲在工作、學習、外務背後,我是將心比心扔出家外,還是把家扔出心外?或者說到底,兩者根本無異,眼看與父母的相處每況愈下……。
雨聲不絕,我緊盯桌上的實驗表及筆電顯示的科展報告書,時鐘滴答,我無視時光的飛逝,已然午時,心中交雜著方才與父母間再一次的爭執,我也不願把家當作只是用餐、洗漱、睡眠,滿足各種生理需求的地方呀,但與其要我和家人沒有距離、熱情的相處,倒不如把家當成第二個學校、第二個工作場所吧;一面呢喃,一面趕工,將綠洲合唱團的成名曲放到最大聲,願英式搖滾的美好能平息心中亂語,似借酒澆愁,只是治標不治本吧,我卻寧願繼續催眠自己,「今天過得很好。」只是因為實際做到比相信、信以為真困難太多,替自己找藉口罷了。樂聲中,摻了鍵盤、雷雨嘩嘩,半醉半醒之間,疑!好似有救護車鳴?繼續計算三十日空氣污染率的平均值;疑?好似有電話響?繼續調整為12點標準字體;疑?好似一切又安靜了下來,我深吸一口氣,截稿前,終於大功告成,深吐一口氣,彷彿聽見另一個心跳。後來我才知道,自己為了不足一提的小事,使母親早產一個多月;後來我才知道,自己為了科展,第一名又如何?加分又如何?我錯過了妹妹的第一面;後來我才知道父親打了好幾十通電話……。後來我才知道,那心跳,是我妹妹,我們有著最親最真最無與倫比的連結,才發現,親情理應最被看重,因為太多事情,陪伴僅此一次,太多傷痕,一次便當永遠,細膩的親情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糟蹋浪費,為什麼總要等長大才來惋惜呢?
一個新生命的呱呱墜地,原以為與我毫無相干,然而,當她的心聲怦怦,鼻息轟轟,學語牙牙,學部車札札,我的心也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變得柔軟、變得寬闊,彷彿重獲新生,也許我們都錯了,新社會女性的形象並不一定是得冷艷幹練呀,放下矜持,趴著、哭著、甜笑著,和家人真實、毫無遮掩的展露情感,才叫真正的成熟吧。
我原以為,我做不到,但妹妹的出生,我發現不一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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