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流浪狗的獨白
看著前方愈漸模糊的路,而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眼皮一刻比一刻沉重。蒼天此時下起了朦朧細雨,我就一直這樣走著,往事突然如跑馬燈般,映在我心頭……。
在我出生那年,母親離開了這世界,原本母親的主人不想花心力養我,於是在我出生的沒過幾天,被迫送入收容所。我在籠子裡頭活潑、興奮地跳上跳下,幸運地,我很快就被領養了,領養我的,是一位溫馴的胖老爺爺,他雙手抱起我的那一刻,多麼溫暖、舒服,而那一刻,我便認定了他就是我的爸爸,當他摟著我,我開心地舔著他的手和臉頰,開心的笑得合不攏嘴,把我緊緊地摟在懷裡。那些日子是我這輩子最幸福快樂的時光,他陪我在草地上玩耍、丟飛盤,和許多玩不膩的遊戲,他陪我散步,在清晨起個大早接受最燦爛的陽光,陪我一起度過三餐,一次我和他的甜蜜時光都不曾缺席,他總是把時間留給我和他的相處時光,也一點也不會感到捨不得,我們都一起睡在沙發上,他把我毛茸茸的軀體當做枕頭,看書看到累之後就倒頭睡……。
直到有一天,這些日子如夢境般清醒。那天我早晨先起床,趁他熟睡時偷偷跑出去晃盪,誰知道,我迷了路,直到接近傍晚時才找到回家的路,當時我看到許多陌生人出現在我家,搬走我家的電視、搬走我最愛的沙發、搬走爸爸最愛的書櫃,把我與爸爸一切的一切給奪走。聽陌生人的對話中,才知道我來的太遲,我當時不相信,朝著陌生人們低聲吠叫,我氣極了,失去理智的瘋狂攻擊人們,他們將我載到遠遠的地方,我從沒看過的地方,把我無情的踢下車。
流浪的日子特別漫長,每天回到我家,它已是空空如也的廢墟,一再的春夏秋冬,過了多少年多少個月,我都算不清了,家從廢墟也漸漸成為另一個新的家庭,後悔自己那天回來的太晚,氣自己沒有給他最後的愛和陪伴,怪他沒有等我、沒有跟自己說一聲再見再走,那些過去式,想了也沒用,想起來也是傷害自己,讓自己的心淌血,我只能認命赤裸裸地告訴自己,我的主人早已離開人世,我只是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每天獨自悲傷的走在路上。隨著日子過去,我日漸消瘦,凌亂不堪的毛髮蜷在一起,走在城市的大街道上,被人們厭惡的眼光掃過,被人們嫌骯髒、嫌臭,他們看到我總是側身走過、閃避,盡可能的不觸碰到我,一開始想著,這根本不是我認識的人類,不是狗狗應該被人們寵愛嗎?久了之後,便一點也不在乎,因為我真的餓壞了,只想覓一些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憐憫我的一些人,給我吃剩的雜燴,那樣對我來說已經很走運,是種很奢侈的幸福了,不幸的話,只能在垃圾堆裡與其他的惡狗爭食,通常爭食後,傷痕累累是平常不過的事。
風霜呼呼的吹,路燈寂寥的照著,我每天只能孤單的走著,彷彿連星星都在笑我,昏黃的燈慣例的照著,總把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靜極了,人們熄了燈,我都會把自己當成王,感覺繁星和月亮都因為我而存在。天晚了,好冷,胡亂的吃了一餐,找了個溫暖、可以給我避風雨的地方,稱的上算是「家」的地方,也就睡了,每天都是這麼過,習慣了,卻是不知道,何為目的,只知道我時間,不多了。
想到這裡,我繼續拖著疲累的身子在雨中走著,原本眼中模糊的景象幾乎要消失了,因為我的眼睛快要闔起了,突然走到一個四周景物和空氣都很熟悉的地方,那記憶猶是溫熱的地方,是我曾擁有的幸福回憶,我在這兒安詳地閉上眼,感覺身體好輕、不再痛苦。
一切又回到了從前,我在草地上奔向我最親愛的爸爸,終於又能重回他的懷抱,一起回到如初的場景,那快樂的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