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今來──島嶼年華
年初,聽見外頭的聲音嗑嗑碰碰,看著窗外的鋼筋水泥架起,心想著:又要再蓋一棟高樓了!
我還記得小時候,走在家門外的車轍道,路上多是來往的單車,四處空曠的綠地,總會傳來一聲聲「哞!」黃牛甩著他的尾巴,雄厚的背上幾隻蒼蠅飛舞著,冷冷地看著路過的行人,這是我記憶中的小島。然而,才過了這幾年,家裡的四周居然已建起一棟棟房屋,矗立在廣闊的田野間,每一棟都好像田裡的巨人,看守著一片片小天地。直到出現了那一棟特別高的建物,我常常會盯著還沒蓋好的他,思考著,我的家鄉是否又要迎來一些改變呢?
果不其然,在這高大的民宿落成後,許多遊客為了一睹美景,邀請親朋好友一起來金門旅遊,絡繹不絕的旅客走在這條我熟悉的車轍道上。我走在路上,細細觀察著民宿,觀察著民宿的一切,我要感受著眼前的變化。一早,遊客們會帶著行李來到好山好水的烈嶼,大人們在民宿外的涼亭下歇息,看著孩子們享受大自然的雀躍,人們的嘴角不時露出愜意的笑容,彷彿放下了一切塵世裡的煩惱;中午時,大手拉著小手,人們溫馨的走進民宿的大門,在這夏日炎炎的中午享用一頓美味的餐食,愉快的偷一晌閒。夜晚了,慢悠悠的走向貓公石海岸,用望遠鏡遙望廈門的夜景,不時還會傳來人們對眼前美景的驚呼。
慢慢的,我的周遭開始變得壅擠,呼吸之間,也都讓我感覺這一方都變得與我陌生,直到這一年的五月……
疫情來得又快又突然,隨著病毒的擴散,也遏止了人群的移動,路上不再見到熙熙攘攘的人潮,我慢慢的走在濱海大道,感受著苦鹹的海風,空氣裡流動著肅靜的氛圍,遠方寂靜的涼亭,在海面上映照著過往的熱鬧,漸漸地陷入了回憶中。回想著幾日前景象,原本是那麼多複雜的氣息,如今因為一場疫情,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一旁的小牛慵懶的走動,終於不必再看著這些人們雜耍;一旁的小麥更努力的昂頭,不必再為了這些人們而被迫低頭,大自然的蟲鳴鳥叫,也大聲地慶祝著這一刻,這一刻我也再次回到大自然的擁抱。
隨著校園的停課,我有了更多的時間可以懷念這片土地。每一個炎熱的午後,走在路邊,沿路上的鳥語花香喚起我每一分童年的回憶。堡壘中的偽裝,是我童年裡嬉戲的回憶,高高低低的小坡,發洩著我們充沛的精力,隨著回憶的浮現,我也跟著一起走過這些點點滴滴,再次穿梭在碉堡之中,看著一起成長的痕跡,不由得感嘆時光的迅速。
看著車轍道中的小草,終於能再次抬頭挺胸,我也為他感到一絲絲欣慰。走向海灘,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來了,看著現下滿目瘡痍的岸邊,不禁感嘆著進步的同時,我們也犧牲了許多珍貴的寶藏。遠方的紅石,依舊美麗的陳列著,只是縫隙間可以看到鋁箔反光,海面上傳來陣陣的惡臭味,打擾了我與貓公石重逢的感動。繼續走在沙灘上,左看右看,想要找尋鱟的足跡,找了許久還是沒有發現。這才想起,鱟是如此的膽小,看著過去那麼多的人們,想必早就能躲多遠就躲多遠了吧!想到這裡,不禁有些遺憾地回頭,慢慢的離開了這片傷心的地方。
人們總說,時間會推著我們成長,而我們成長的過程,世界也不斷地在轉動。長大後,我們開始懂事,開始有能力做更多的事,但是卻慢慢的忘記了童年時光曾經擁有過的那片美好。這座島嶼│烈嶼,在我的回憶裡是多麼的平凡,如今為了讓他享受光榮,一再一再的開發,挖掘著我記憶深處的畫面,我卻沒辦法做些什麼,只能張開雙手,迎著吹來的海風,感受所剩不多的留戀。
不知道,這座島是不是也跟我一樣,想著好久好久的以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