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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日期:
作者: 湖中/王湘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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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破舊的巷口外,包裹一層明光與熱鬧,單薄的身影襯得搖搖欲墜,瑟縮在偏僻的角落,黯淡無光,卻仍依稀停靠在微弱的巷子邊。
那天是農曆八月中旬,綿長無盡頭的街道泛著各色光芒,一如白天明光裡鼎沸市聲,爐內燃燒得紅紅火火,人們紛紛踏著柏油路上,泛著粗糙礫石,銅錢撞擊聲,口袋裡傳出了鏦鏦錚錚,清脆微小聲音淹沒在市集。我矮小的身軀隱沒在人海之中,手上握著媽媽的掌心,耳旁環繞吵鬧的喧雜,眼前是一望空闊的小吃攤販,無處不沉浸在夜裡的市集,連沒有路燈的天橋下也布滿淺黃的光線。卻像是故意的,獨獨遺忘了垃圾桶附近,眼角餘光的小巷裡|一位長跪不起,衣衫襤褸的流浪漢。
他的身影在人潮中模糊不已,身上的短袖寬大破舊,使他看起來單薄瘦弱,頭顱重重的垂在地上,不知是在乞討,或是在接受凌亂的自我,駝著後背藏不住心口前頹廢不甘與所剩不多的清醒,像喝了滿壺烈酒,卻得不到解脫,渴望一場宿醉。我靜靜的望著,不敢向那走近,仔細盯著十公尺外的巷子,女人、男人、長者、青年,視若無睹走過他身邊,快速、冷靜,連過客都算不上,他好似習慣了這種冷漠難堪,我看了他好久,像在等他抬起頭,挺直脊椎,看一眼不遠處的繁華,站起身,至少不是貼著冰涼的礫石上,渺無希望。
他是這條道路上突兀的存在,卻每分每秒都被壓在行人的眼眸之下。漫長的夜裡,我看著一位不年輕的男人,站在對面,聊著手中電話,疾步穿越他的身軀,丟下手中三兩銅板,也沒有任何動作。消極的情緒在心口漫延,第一次見到如此場景,我做不到冷漠忽視,貫穿心頭的不是憐愛,更多的是畏懼,畏懼他的明天和未來,散落在一片迷與盲裡;畏懼可怕的負面情緒,移不了腳步,沉入低沉的海;畏懼的是我自己,會像那流浪漢一樣,迷失在城市中,遺忘自我。我幫不了他,一如沒有人能排解我幼年時對那一瞥的不安。他彷彿不存在充滿人間煙火的夜市,他只是存在巷口彎處弱小的身軀,卻偽裝的不好,我一不小心便找到了這幅景象,至今鐫心無名的恐懼感,隨著時間融入血液,烙印上骨骼,慢慢接受,漸漸領悟不會隨著時間而被丟下的恐懼。
八月中旬的夜晚,還有點夏天溽熱,空氣瀰漫著香甜的餅香,沿著市集與長廊走路回家,通過那幽暗巷口時,我似乎穿越過那抹身影,不留下濃墨和淡彩的渲染。彷彿離他近了幾步自以為能俠義相助,卻發現我仍然無能為力,那一幕幕影像,在八月餅舖飄香時、家人團圓時,他悄悄的困在了巷子旁,遺失在人群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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