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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第16屆浯島文學獎──(小說組首獎)胡神

發布日期:
作者: 姜天陸。
點閱率:2,8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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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是虛構的小說作品,以一九八七年三月七日烈嶼守軍誤殺越南難民事件為原型,書中相關人物、事件、場景,大都經過改造或原創,請不要與真實人事對號入座,以免增加不必要的困擾。
寫作本書時,我參考了不少相關書籍,較重要的有:
《兵器戰術圖解》32期至38期,其中包括劉文孝先生相關報導與日記、張靈甫投書、大山頂營長的自辯書等。
管仁健的《你不知道的台灣—國軍故事》。
黃雋慧的《不漏洞拉:越南船民的故事》。
林馬騰《烈嶼的烽火歲月》、金門烈嶼鄉公所編纂的《細說烽火話烈嶼》、《烈嶼歲月憶往》等。  
感謝金門,在我二十一歲時磨礪了我;感謝金門文化局團隊,你們在幕後的付出成就了這本書。

 一、坑道
劉三
十三號,星期五,黑色。一九八七年二月。今天將永遠框進我的記憶裡,我十九歲的生日溶化成為臺灣海峽的泡沫。東北方颳來的強風,從墨黑海浪的胸膛裡翻出白色的動脈,我們上千名士兵盤腿,擠坐在軍艦的肚腹裡—軍艦是華麗的官方說法,平實的說法是海軍中字號坦克艙,二等兵的說法是「開口笑」—這軍艦的尾脊會張開大口吞吐戰車,在二次大戰時,美軍用它來運輸戰車,而今陸軍弟兄們蹲坐當年坦克的位置。開口笑一進入臺灣海峽的黑水溝,所有的弟兄都不開口笑。哈哈。焦臭的柴油煙味爬滿船艙,溜進我的胸膛;一百多分貝的引擎震動聲穿進我的耳膜,盤據在腦殼;船身被大浪搖晃托高到三、四樓的高度,再憤怒的甩向浪谷,我的五臟六腑在每一次墜谷時幾乎要被甩出喉嚨外,幸虧我緊緊的噎住,否則,我的心臟和膽胃要在船艙內滾來滾去了。
幾百名士兵在同一個節點上嘔吐著,我看著鄰兵吐出餿物,只能抱著胸口深呼吸,在下一次軍艦下墜時,在同一個節點,我更大力的嘔吐。
終於等到放封時間,我頭暈眼花的邊走邊爬上甲板,面對找不到界外線的浪濤,吸了一口大海的鹽味,不得不折彎背脊,回報海浪一口酸水—這是我對臺灣海峽的一發禮炮—我因為肚腹已無物可吐而釋下重負。
寧為坦克。
二十九個小時。我被臺灣海峽吞了進去,咀嚼一番,又吐了出來,剩下一具殘破的形骸,揹起黃埔大背包,跑步衝下後艙門。集合、點名,海風一拳又一拳猛捶我的胸口,「戰地逃亡,唯一死刑」,值星官的緊箍咒令人發毛。
搬完裝備箱後,弟兄們槍上肩頭,小跑步擠上兩噸半卡車,金門坦開它滿是木麻黃的胸口。到了水頭碼頭,又擠上小船,原來是要到離島?我沒想過離島會生出小離島,這艘小船被海風咕嚕咕嚕吞了,好不容易才吐出來,我們登上小離島;跑步下船、集合、點名;再揹起黃埔大背包,快步趕到連集合場,集合、點名。有菜鳥報數遲疑了幾拍,被班長飛踢,連著黃埔大背包往前仆倒。
黃昏和黃埔大背包壓得我氣喘吁吁。
連長訓話說先前駐守的部隊早已不見人影,他們已到料羅灣搭艦—一定是一群歸心似箭的混球,希望臺灣海峽吞下他們後,把他們吐在菲律賓—連長又說這帶海岸線的防務就靠我們這一連,別奢望別人會幫助我們。最後他把右手按住腰際的四五手槍,用一種閻王的遲緩聲調宣布:「這裡是戰地!敵前逃亡,唯一死刑;暴行犯上,唯一死刑;抗命,唯一死刑;強姦,唯一死刑。戰備規定,第一線陣地宵禁後有不明人士進入,格殺勿論。」
連長每一句話都重錘我的耳膜,令我不禁微微戰慄。終於部隊稍息,我喘了一口氣,偷瞥到集合場外雜樹叢深處的小丘上,有一座M55四管五○機槍的碉堡陣地,裡頭幾名士兵,嘻笑的看著我們部隊,嘲弄我們的緊張與嚴肅,他們一副跩樣,站三七步,雙手抱胸,機槍旁一黑一白的土狗也對我們狂吠。那應該是砲兵營的砲兵吧?在別的軍種眼中,我們步兵就是只會靠兩隻腿行軍五百公里的原始兵種。
接著值星官宣佈戰地規定:「冬季陣地關閉時間,下午六點至早上六點半;宵禁時間,晚上十點至早上四點。宵禁時間,不明人士靠近陣地,口令問答三句,不答就開槍。所有軍士官兵務必都要熟記每晚口令。」接著說旅部派來交接與暫守的支援人力不足,我們再不快進入自己防務據點,今晚被水匪侵入可是敵前作戰失敗論處,要殺頭的。
我又肩起槍揹起黃埔大背包,又是隨隊小跑步,上坡下坡,終於到了我們藏在雜樹林裡的據點,眼前僅看到兩座崗哨和兩棟半伏地的四方建築,這就是我們的防務陣地?沒看到海啊?不是說我們是守海岸第一線據點嗎?
原來上士李排附是我們的據點指揮官,我上輩子沒燒好香,這角色的成名口頭禪是:「軍官為了保持形象,只會罵你們;至於我們士官,形象就是拳頭。」在臺灣本島時,不少菜鳥天兵最初無法會意這些話(真不知道我們的國小老師幹什麼的?)不過大概三天內就會撫著肩頭或是跛著腳,咀嚼李排附的「拳頭形象說」。現在李排附領我們進入草綠色水泥建築,命我們置背包,這裡是五、六坪大的四方空間,像是個小中山室,我疑惑這空間也太小,如何塞下我們十幾人,原來裡頭角落有階梯急彎而下,二、三十階後是一座半圓地下指揮堡,有三面弧形射口,牆面厚度一定足以撞斷那些砲彈的手腳,堡側伸出一條無盡頭坑道,寬度夠兩人錯身而過,高度伸手可及,看過去真如地底的肚腸,光線已經無法爬進,裡面烏漆墨黑,只得夾槍又拿手電筒摸下去,一路往下斜坡十幾米長就是叉路了,右邊牆面白漆寫著四、五、六堡,畫有箭頭;左邊指向七、八堡。李排附命我們四名單兵向右邊坑道搜索前進,二十分鐘回報狀況。
原來這據點就像藏在地底下的腔腸動物,我們四人走在裡頭的細腸內,脫離了李排附拳頭的威力範圍,大家舒了一口氣,走前面的上兵土豆回頭瞪了菜鳥鍾敬仁一眼,鍾敬仁顫抖的喊了一聲「是!」自動擠到前面。四人往前走了十幾米,見牆上白漆寫寢室和軍械室,十幾步後坑道旁一道小門,內裡有一間暗室。
「這地方是給鬼住的嗎?」土豆大聲嚷。
我看著被手電筒一圈白光勉強照亮的兩層木板通舖,通舖後牆角有槍櫃,這空間有五、六坪吧!上下左右六面花崗岩張開原始的爪牙,圍成一座有門無窗的監牢。
「這地方和監獄有什麼不一樣?」土豆抱怨。
「就算是監獄,學長你也快出獄了。」發粿說。
接著是約三十度的急降坡,一路往地下,更加昏暗,這時我們才發現,牆上方爬著電線,也找到一個小燈座,燈座上面的五燭光燈炮破了臉;再二十幾公尺後,行李庫房和糧抹庫房,牆上也有一座小燈座,卻沒了燈炮。大概再走二、三十米斜坡,正當我以為要通向地底時,出現一處圓堡,四號堡,堡內一座五○機槍,黑色槍身豎立在三腳鐵架上,吸住了大家的目光。
鍾敬仁踩進堡,「啊!」他往前溜滑摔倒。
「你他媽的連路都不會走。」土豆大罵。
原來地上滿是指頭粗大的機步槍彈殼,這些彈殼眨著黃銅色的眼睛,一路笑到牆角。
鍾敬仁撐著步槍要爬起身時,大家趕緊避開槍口。
「肏!你槍口對準我們幹嘛!」土豆往他踢去彈殼。
我也緊張的大喊:「槍口不要對準我們。」
「哦!」菜兵鍾敬仁收槍,把槍口抵著自己,他還不太習慣被辱罵,或許也不太了解「肏」這個詞的深意,他只是被土豆兇狠的表情嚇到了。
這裡一定要嚴肅聲明,我國軍永遠不會故障的裝備,就是這一個「肏」字,從二兵到將軍,幾乎人人都會使弄一番。我入伍新兵訓時,就飽受這個詞的正字困擾,起初我誤為是「操」或是「插」,後來翻字典才搞懂,原來國軍用的是「肏」這個僻字,等同於閩南語「幹」這個詞,但它的造字意涵,又更生動深刻。我第一次被這個字震撼教育,是在新訓中心,被一位甫自軍校畢業的副連長用這個字接上「他媽的屄」痛罵,我一時無法接受何以有人能當眾如此罵人而理所當然,但那位副連長熟練的使弄,沒有一點羞赧,那是我一次認識「革命軍人」的真實面目。在每日被這些字眼侵入數十次後,不用一週,我也能使上幾句了。
「報告!我……」鍾敬仁趕緊轉開槍口,槍口卻撞到五零機槍槍座。
土豆狠狠的瞪他。
這圓堡有三、四坪大,兩道射口,射口外面,隱約可見鐵灰的花崗岩,再過去是潔白的沙灘與大海,大海嘩嘩翻吐著白色泡沫,向我們示威。
離開四號堡,我們往前搜索前進。鍾敬仁剛摔一跤,走路有些顛跛,我就走到最前面,手電筒燈光像一把刀子畫開漆黑的腹膜,我有一種走在蛇腹裡的感覺。爬過一段吃力的上坡,經過彈藥庫房,是五堡,裡頭一門大砲,射口上方牆上畫著外面射程示意圖,兩邊牆上寫著瞄準要領與戰備規定,土豆學長說這門是五七戰防砲。
「這是給我們用的嗎?我們又不是砲兵?」我被這麼粗的砲管嚇到了。
「你驢不代表別人也驢,長官會教我們。」
「聽說外島的步兵十八般武藝都要會,原來是真的。」
「當然,你以為步兵只會提步槍攻擊前進。」
「這如果膛炸,會不會死人?」一兵發粿問。
「下次打這門砲,我一定建議排附讓你來打。」土豆瞪發粿一眼。
發粿閉嘴不語,他太白痴,問這種廢話。氣氛變得很僵,四人出了砲堡,步上坑道,轉了兩道彎後,土豆很不爽的唸發粿:「你沒聽過老砲是有靈魂的嗎?亂講話讓祂聽到,祂會弄你。」
走在我身後的發粿靜悄稍。
接著急降坡二、三十米,到六號堡,我的手電筒照出一挺鐵黑的五○機槍,彷彿看到槍身飄走一道陰影,那真的是祂的靈魂嗎?我猶豫止步,後面鍾敬仁槍身頂到我背脊:「學長小心彈殼。」
我警醒起來,特別小心地上的彈殼。果然,腳下馬上傳來嘩啦啦的彈殼笑聲。此時射口外已一片昏暗,只見射口厚牆上有一團黑茸茸的圓臉,很像是迪士尼米奇的頭顱。
「那是什麼?」
我靠近,一股血腥味撲來。我的手電筒只能隱約照出它的輪廓,看到一對萎下的耳朵。我湊臉靠近,才勉強看出這團東西是有長毛的頭殼。
是一具黑色的狗頭。
頭上爬滿螞蟻,脖子下一灘黑血,血膏密密麻麻的黏滿螞蟻。狗眼瞪著我,眼窩流下來的液體上也爬滿螞蟻。
「看來沒死多久。」我說。
土豆對牠舉槍,拉動槍機。
「學長,不要。上面的排附會以為發生什麼大事。」我等土豆收槍,就上前用刺刀挑動狗頭,將它推到射口盡頭,再挑出堡外。射口上黏沾的血膏裡,螞蟻被驚擾,竄動散開來。
我的手臂不知何時也爬上螞蟻了。我猛力拍打手臂。
「等一下找時間來清乾淨。」土豆對鍾敬仁說。
「學長,這要用水洗嗎?」
「你可以用舌頭舔。」土豆沒好氣的回。
「這還要刷一下,要不然會發臭。」發粿說。
我拿刺刀在射口壁面抹了幾下:「難怪整個據點沒有狗吠聲。」
「他們回臺灣前,全吞進肚子裡了,只留下狗頭一顆。」土豆唸著:「燈炮大概都被砸破了,只留下狗頭一顆。」
「軍閥。」我接著。
「學長,什麼是軍閥?」想不到發粿和鍾敬仁同時問。
「軍閥喔,就是……算了,有空再告訴你們。」
離開六號堡,是爬坡,轉個彎,前方又有叉路,看來這坑道是沒有盡頭了。我多事問土豆:「他們為何要把狗頭放那裡?會不會是拿來祭機槍的?」
  「祭你的膦葩啦!」土豆回我一句話閩南語。
大家都笑了起來,坑道笑了,壁上不亮的小電燈炮笑了,海洋笑了。只有這座島嶼不笑,它有一個嚴肅的名字,叫烈嶼。
鍾敬仁  
  我們五個菜鳥被塞了最「屎」的公差,去挖前人留下來的屎,先在連部廁所後面的樹林裡挖一個大坑,再拿長勺將糞坑裡快滿出來的糞便挖出來,倒進破臉盆裡,抬到大坑倒。糞坑裡的黃金很故意,很團結,手拉著手讓我挖不出來,我們做到滿身汗水,又不敢停下來喝水,口罩打開會吐出來啊!忍耐了兩個多小時,又口渴又噁心,等到挖完黃金埋好土,任務完成,五人跑到戰備水池那裡,就趕快脫光衣服,沖洗身體,那水冰到會咬人,把我的身體咬成一根冰棒了。
我們進連部中山室要回報值星官,安官跳起來,持槍一副要槍斃我們的樣子,罵我們這麼臭還敢進來,他跑去找了幾塊肥皂,丟出來給我們,要我們用力把皮搓掉,連頭髮、衣物、鞋襪、臉盆、鐵鏟都要搓洗到沒味道。幹!這些連部的幹部真沒有天良,要我們去挖糞坑,又要我們沒有味道。
我們只好回到戰備水池那裡,脫光衣服,用肥皂把我這隻冰棒的皮搓得掉了一層,差一點把我最重要那兩顆也搓掉了。
真是最屎的一天。
不止白天屎,今晚我還站洞兩到洞四的屎缺,上一班衛哨學長罵我難叫醒,說捏我小腿才叫醒我。我入睡前一直聞到身上有屎味,睡不好,等到我睡著了,就醒不來。
六號堡像冰窟,射口被冷風拿來溜滑梯,我冷到發抖,和我一起站哨的劉三學長,教我說,我要在軍用防寒夾克裡面塞毛衣,還有,沒事就搓搓耳朵。
和劉三學長站哨很有趣,他會一直講話,難怪大家一直叫他劉三。他說要他不放屁可以,要他不講話不行。他退伍後,要到電台主持節目,這樣我每一天能聽到他的聲音。
黑豹一直睡,學長說,養這種狗真「討債」,有狀況連吠一聲也不會,等牠肥一些,會被抓去進補。
我祈求海上不要有什麼狀況,有狀況,我也不會處理。這隻五零機槍,喔!學長說機槍算一挺兩挺,重來,這挺五零機槍,我在臺灣僅僅打過一次實彈射擊,點發子彈,因為沒有握緊握把,胸骨被槍身震到烏青。至於手上這隻五七步槍,三次實彈打靶,我一直挖地瓜,教育班長罵我「瞎子」,同梯的笑我說:「青瞑仔毋驚槍,青牛仔毋驚虎」
不過劉三學長說,別擔心,有狀況報告排附,他和班長會來打,過幾天,我們玩熟了這挺機槍,我們自己打,而且我們也不是真的要打準,驅逐漁船射擊,只能嚇嚇他們,不能打到漁船,你打到漁船,他們怎麼離開?
對啊!
劉三學長教我說,你要打漁船前面,大概十幾公尺的地方,就是前置距離,或者打他們頭頂,把他們嚇到落屎。
等到我快度過兩小時的煎熬時刻,到寢室找莊滿福學長換哨,我拿著手電筒,站在他的床舖前,怎麼搖都搖不醒他。
「怎麼了?」他的鄰兵都醒了。
「下一班哨是他。」我無耐的說:「搖不醒他。」
「誰啊?」
「學長。」
「誰?」
我遲疑了一下:「莊滿福學長。」
「哦。」那個人蓋住頭,不理我了。
這時莊滿福醒了,伸腳踹我的手臂,罵道:「他媽的你再搖,沒看到我在睡嗎?」
  「報告學長,你是洞四洞六的哨。」
  「你不會站到天亮嗎?別再吵我。」莊滿福翻身,拉棉背蓋住頭。
  我不知道怎麼辦,他是第一特種兵,就是大家說的三年兵,在連上兩年多了,比連上的軍官都還老油條,他和那些老士官黏得像「點仔膠」,尤其和李排附就是酒友,聽說在臺灣本島時,兩人曾偷偷外出喝得醉醺醺,才爬牆回部隊,還常給新兵「晚點名」。
他在我下部隊最初幾天,就用拳頭教訓我,叫我出來罰站當沙包。互助組小組沒人敢回報這種事,他和長官像結拜兄弟,沒人敢惹。
  我只能揹著槍又去站哨,劉三學長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他說找時間會建議排附,排哨時別把莊滿福排在我的後面,要不然,我永遠要連站四個小時了。學長最後安慰我,說今晚我要連站四小時,趁他還有半小時多要下哨,讓我瞇眼打一下瞌睡吧!
我一靠牆,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一下子被灌進來的風搖醒。我感到鼻子濕黏一片,摸了一把,原來是流了鼻血。
「太乾燥了。」劉三學長好心拿幾張衛生紙給我塞鼻孔,還安慰我說,以前一位學長,天氣太冷時,會倒地抽動身體,口吐白沫,原來是羊癲瘋,可是他也安全退伍了。
這種人也要當兵嗎?
學長說,有關係的話,不用有羊癲瘋也能不用當兵;沒關係的話,有羊癲瘋也要當兵。
  「哦!這就是大家說的『有關係就沒關係,沒關係就有關係。』」
學長看著我,笑笑說:「這你也懂?看你沒讀多少書,腦袋倒很靈光。」
當然,我都能拿槍當兵了,腦袋不會差的。而且,我不會像莊滿福那樣當米蟲,拗學弟。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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