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金門巷》柔佛的冬至:不是冷,是「記得」
「夠力了!大家快來看,這就是我們柔佛人對冬至湯圓的執著!這個是福建會館們一起辦『創意湯圓大比拚』,你看看人多不多?人潮超多,整個賣場都是。 每個人的湯圓都「嚇死人」的創意,有做成卡通人物的啦、有放進娘惹咖喱的啦,總之沒有最扯,只有更扯! 湯圓這種東西,我們柔佛人是認真的,才不是隨便吃完就算了!」
﹝投稿人:蔡仔仔﹞
我讀Form 1了,在柔佛(Johor)這邊。老實講,我們這裡哪裡有什麼真正的冬天?
每天都熱到爆,有時下大雨,有時太陽曬到你發暈。去學校,校服永遠都是短袖那件。可是,每一年只要一靠近十二月,家裡就會開始碎碎念一句話:「要冬至了咯。」
講真的啦,小時候我真的矇查查,一點都不懂。明明天氣一點都不冷,熱到你流汗,為什麼一定要「補冬」?為什麼阿嬤一定要我回家吃湯圓?不吃還會被她唸到臭頭。
後來慢慢變大個,才發現冬至對我們這些在馬來西亞長大的華僑(我們叫自己「唐人」啦)來說,根本不是因為天氣冷不冷,而是因為習慣。就是一種傳統,一定要做的。
我們家祖籍在同安金門。我的阿公每次講古都說,金門的冬天很夠力地冷,風大大聲地吹,那種石頭屋摸起來都是冰冰冷冷的。雖然我沒真正住過那邊,可是每次聽他講到很生動,我都會自己幻想那個地方的樣子。
冬至那天,家裡一定會拜拜。不用做到很隆重,但一定要有湯圓。有時是紅色的和白色的,阿嬤有時會放薑下去煮,她說這樣吃下去身體會暖和一點。
拜拜的時候,大人都很安安靜靜。我站在旁邊,偷偷瞄著香慢慢燒,突然會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時間走得很慢很慢。
明明我們明明人是在柔佛,Tanjong Kupang 或哪裡都好,可是那一刻,大家的心好像都在想同一個地方,就是那個金門。
拜完之後,我們一家人就會圍在一起吃湯圓。那個湯甜甜的,熱騰騰的。
阿嬤就會看著我,笑咪咪地說:「哎呀,又大一歲了喔。」我表面上會嫌她很囉哩囉嗦(kepochi),心裡卻會偷偷覺得有一點安心。
我現在是Form 1學生了,學校學很多現代化的東西,整天對著電話和電腦,可是一到冬至,我還是會記得要回家。
因為冬至不是一個普通的節日。它提醒我們,就算讀書再忙,人走再遠,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忘記的。
對我來說,冬至不是那種冷到要穿外套的感覺,它是一種「記得自己是從哪裡來」的感覺。
我們人雖然住在馬來西亞,可是心裡卻一直留著一個小小的、叫金門的地方,一個在地圖上很像蝴蝶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