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Enter到主內容區
:::
:::

《星期人物》 吳淑妮-西康一號總機《戰地姑娘》、壓不扁的玫瑰

發布日期:
作者: 陳亮羽。
點閱率:5,905
字型大小:

年籍:60歲、金城鎮吳厝村人
現居:新北市
經歷:金防部西康總機話務員、警備總部合江總機話務員
金門人認命,也很「韌命」。從曾在金門太武坑道「西康總機」及台北市博愛路前警備總部「合江總機」當了15年話務員的吳淑妮身上,可看見不怕苦、不怕難、不服輸、不向厄運低頭的金門人精神。所以她也有一個綽號-壓不扁的玫瑰「戰地姑娘」。
她曾與蔣經國總統握手合照並登上報紙頭版;亦曾在山外街上攔截當時金防部司令官蔣仲苓中將陳情,遭中校參謀官拔槍指著警戒,震驚軍方。
吳淑妮老家在金門縣金城鎮吳厝村,是個以農耕為主的小村落。她家有七個兄弟姐妹,身為長女的吳淑妮自小就要幫父母照顧弟妹,也要幫父親吳宇晏種田與養豬。10歲起,她開始提著籃子,在附近的官裡、庵前等村落穿梭叫賣油條、包子、蚵爹;夏天則賣李鹹糖 枝阿冰,幫家裏增加點收入。也常要在半夜摸黑幫爸爸推車載蔬菜到金城鎮市場去賣。
雖事隔50年,父女倆摸黑一腳高一腳低的合力推車畫面,吳淑妮仍清晰銘記內心。她記得,小時碰上阿爸種的蔬菜豐收,要用手推車把幾大籃成捆蔬菜,推去後浦東門市場賣給菜販,當時金門駐軍多,阿兵哥生意好做。蔬菜價格好時,爸爸高興,她跟著歡喜家裏可多存點錢,父女一路說說笑笑推空車回家。碰上菜價滑落,她跟阿爸想吃個饅頭、油條,配上豆漿或花生湯也捨不得。
吳淑妮9歲起,每天下午放學後,固定都要從現今改稱「藥井」的鄰村古井挑水回家倒進大水缸備用,每天得挑三、四趟,每趟來回約要20分鐘。她光著小腳ㄚ肩挑兩大桶水,肩上扁擔吱吱作響、搖搖晃晃走在鄉間小路,這樣的苦差事做了二、三年,這段用扁擔挑水的童年往事,至今刻骨銘心。
「勤儉 刻苦 耐力夠 韌性足,這部分可能是遺傳到出生於古寧頭南山村的母親李碧吧?」吳淑妮這麼說,她母親也是十幾歲就得浸著冰冷海水擎蚵、賣蚵,一生吃盡苦頭,老來體弱多病,令子女不捨。
14歲輟學當童工
民國62年8月,為分擔家計,吳淑妮金城國中才念了一年級,就輟學到山外她叔叔吳宇平開設的惠民西藥房當店員。當時她14歲,拎著一個小包袱,告別父母時她還特別叮嚀母親「不要鐵齒,遇中共砲襲,一定要躲進防空洞以策安全。」小小年紀卻如此體貼孝順,她父母當場鼻酸落淚。
惠民西藥房店址在山外新市里第一條街復興路上第一軍郵局下來第三家,隔壁是「澳江文具行」,對面是「日新文具行」,「談天樓」、「山東酒樓」、「玫瑰餐廳」等著名老店也在周邊。惠民西藥房店面規模很大,有15個層櫃,藥品琳琅滿目,零售外也兼中盤商批發,新萬仁藥廠的感冒藥康得600與康得咳嗽膠囊、綠油精、虎仔油等成藥很暢銷。星期例假日或電影散場時,顧客最多,生意好到3、4個店員都忙不過來。
在惠民西藥房顧店的10年,是金門仍有10萬駐軍的年代,也是吳淑妮工作的黃金歲月。「有禮貌、客氣、熱心 平易近人、待人親切、親和力夠……」,是當年阿兵哥官士兵給她的評語。吳淑妮僅國中肄業,但她好學勤於自修,為了看懂軍醫開的英文處方箋,她用死背方式強記各種藥品英文學名,最後不管再怎麼潦草的英文處方箋都難不倒她,成了叔叔最得力的助手。當店員必須聽懂南腔北調大陸老兵的濃重鄉音國語,這意外也幫她在日後當「西康一號」總機話務員時得心應手。
18歲,吳淑妮考取在太武山軍事管制區內,金防部的「西康一號總機」話務雇員工作,展開她單號日在惠民西藥房顧店、雙號日在太武坑道擎天廳旁「西康總機」上班生涯。
吳淑妮的職銜是「西康雇一等五級話務員,聘雇號碼:V229159」。
「我還欠通信組長梁授枝上校一張國中畢業證書……」。吳淑妮說,她看見金防部刊登在金門日報的「徵接線生」小廣告,硬著頭皮以「國中畢業(或同等學歷)」資格報名,有上百人應考,初試錄取20人、至西康總機實習又淘汱8人,最後錄取12人,吳淑妮面試時臨場反應及口語應對能力表現最好,以最高分錄取。
當年負責考務的梁授枝上校還勉勵她,不要因學歷問題而自卑,要以工作表現來證明自己的實力,對她助益甚大,是她職涯的貴人。
曾與蔣經國總統合照、亦曾攔截蔣仲苓司令官陳情
吳淑妮說,她是民國66年到太武坑道西康一號總機工作(專門協助官兵查詢單位電話轉接)。西康總機隸屬金門防衛司令部後指部780通信營有線電連話務排。她於民國66至71年在職期間,一直是輪雙號日班。夜間話務轉接則由通信弟兄負責。
當時單、雙日班總機小姐共有20餘人,大家建立革命感情,親如姐妹,至今事隔30餘年,彼此仍經常聚會連絡話當年穿草綠軍服,出入太武坑道當西康總機小姐的年輕歲月。直到現在,中央坑道口、明德公園、戰車701群部等影像,仍不時縈繞她腦海。
吳淑妮當西康總機小姐的第二年9月27日中秋節,蔣經國總統到金門慰勞前線官兵,來到俗稱「金門西門町」的山外(金湖鎮)街上,近惠民西藥房轉角處,人群蜂擁而上爭睹這位平易近人、沒官架子的國家領導人。吳淑妮當時剛搬完40箱保力達B,準備要換軍服上班,她跟著上前湊熱鬧,沒想到次日各大報紙第一版,登出她與蔣經國總統的握手照片,照片中她穿著T恤、白短褲與白布鞋,雙手還髒兮兮的,對蔣經國總統親民作風,感動莫名。
吳淑妮精明能幹,也有「憨膽」。民國71年2月間,時任金防部司令官蔣仲苓中將要升任陸軍總部司令,有一天清晨蔣例行至太湖榕園運動後,散步從山外復興街要轉回官邸路上,吳淑妮一個箭步上前大聲喊:「報告司令官,請留步!」突來的狀況嚇壞中校參謀隨扈,立即拔出手槍指著吳淑妮,場面緊張。蔣仲苓隨即喝止參謀,並詢問得知吳淑妮乃因不滿台灣的軍方總機話務員都是二等職,只有金門西康總機雇員領較低的一等薪,屬不公平差別待遇。
蔣仲苓升任陸總司令不久,71年6月,就調整金門西康總機雇員為二等職;可惜吳淑妮陳情不久即離職,沒享受到冒險陳情的升職福利。此事傳開,西康總機的長官並沒有責罰,反而佩服「小妮子好膽識」。
民國68年5月16日,馬山連上尉連長林正誼(本名林正義)趁夜攜帶軍籍證明及有關機密資料泅海投共(再改名林毅夫);金防部連續多天發動「雷霆演習」,全島軍民大搜索尋人未果,各方訊息不斷傳至西康一號總機轉機,話務量多到她值班的機台「塞繩」都不夠用,她得左右手飛快借用隔壁機台的塞繩來接轉各單位連絡,忙得不可開交,至今難以忘懷。
吳淑妮當西康總機話務員,小她4歲的3妹吳美齡則於民國73至77年當戰地金門的心戰播音小姐,每3個月在大金門古寧頭播音站、馬山播音站、小金門湖井頭播音站及遠至大膽播音站輪調,負責對大陸沿海地區心戰廣播。兩姐妹都著軍服,為國家效力、也分擔家計壓力,傳為村里佳話。
中年慘遭裁員,每天打4份工撐家計
71年7月1日吳淑妮離開西康總機職務,次年72年在台灣結婚。民國79年5月1日又獲聘至前警備總部的「合江總機」服務10年多,直到民國89年6月30日國防部實施精實專案,合江總機雇員遭全體裁員,當時她40歲。
這「戰地姑娘」正點唷!警總長官看了她的求職簡歷自傳及照片脫口而出,她這個「戰地姑娘」的外號不脛而走傳開來。79至89年間,吳淑妮兢業樂群,工作態度與服務精神深受警備總部長官及同事肯定。
不料89年6月30日,國防部實施精實專案,合江總機雇員遭全體裁員,吳淑妮一夕失業,90年4月16日及當年10月28日不到7個月間,有兩位合江排總機同事相繼想不開自殺身亡;吳淑妮要養家餬口,她咬緊牙關、奔波於汐止、東湖,甚而新竹、桃園、基隆等地當清潔工。民國96至98年甚至每天要打4份工(包括白天正職、午休兼福利餐廳洗碗工、夜間做清潔工、假日幫餐廳泊車),常常拚命做到體力透支,累癱椅子上。有一次為了多賺點錢,冒險從大樓9樓探出身清洗外窗,差一點重心不穩摔落喪命,所幸千鈞一髮,有驚無險。
吳淑妮自我解嘲說,至今仍走不出失業傷痛。但其實,她是忘不了前後15年餘,在軍中任總機話務員,應對五花八門電話轉接業務的點點滴滴,畢竟荳蔻年華的人生最精彩歲月,都在電話轉接中渡過。「總之,合江匆匆10年光陰(30歲│40歲),仍舊是我此生中最美好典藏回憶,有幸交了很多好同事、好女性。」
另可安慰的是,她拚命打工賺錢,順利培養從幼稚園中班就學樂器的大女兒,一路從華崗藝術,到考上國立台灣藝術大學,如今自行開設音樂班招生教學。小女兒也大學畢業,有穩定工作。
她自己98年10月起在汐止的行政機關任約雇職,負責檔案及文書管理。
民國97年12月底,念舊的吳淑妮成立「戰地姑娘」部落格,除了用文圖記錄人生點滴、介紹故鄉金門的影像民俗,也藉由網路尋找昔日西康總機的同事,10年來曾在金防部780通信營服役的官士兵紛紛和她連繫上,不時聚會敘舊。
次年7月31日,吳淑妮有感而發,寫了如下心路歷程:
「至今我仍沒變,喜歡看天空、思考且沈思,或許是沈潛心靈、亦或展望未來……。
告訴自己,人生還是充滿著無窮希望的。在台北這些年以來,好朋友、同事給我取了個綽號,叫『壓不扁的玫瑰』。
不過就是一身傲骨及志氣……。」
吳淑妮說,其實「戰地姑娘」部落格本來是要取名「壓不扁玫瑰」,較符合她堅韌個性,以及之後起伏不定的甘苦人生。
經歷童工歲月、走過「軍中情人」西康總機小姐風華、栽入中年失業的人生低俗、回復「平凡中的不平凡」,戰地姑娘吳淑妮在厄運逆境中越戰越勇、越挫越強,不愧是「壓不扁的玫瑰」。

  • 金城分銷處
    金門縣金城鎮民族路90號 金城分銷處地圖
    (082)328728
  • 金湖分銷處
    金門縣金湖鎮山外里山外2-7號 金湖分銷處地圖
    (082)331525
  • 烈嶼分銷處
    金門縣烈嶼鄉后頭34之1號 烈嶼分銷處地圖
    (082)363290、傳真:375649、手機:0963728817
  • 金山分銷處
    金門縣金城鎮民族路92號 金山分銷處地圖
    (082)328725
  • 夏興分銷處
    金門縣金湖鎮夏興84號 夏興分銷處地圖
    (082)331818
回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