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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人物》陳榮一-源自金門下坑 傳唱二崁褒歌振興聚落

發布日期:
作者: 陳永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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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榮一傳承二崁褒歌,並研發傳香特產。(陳永富攝) 陳榮一傳承二崁褒歌,並研發傳香特產。(陳永富攝)

祖籍:金門縣下坑(夏興)
現居:高雄市苓雅區、澎湖縣二崁聚落
學歷:大同國校、省立高雄中學、樹人高級藥劑職業學校。
經歷:百齡春事業有限公司負責人、二崁聚落協進會理事長。

澎湖縣西嶼鄉陳姓二崁聚落,源自金門下坑(夏興),近年以「古厝、褒歌、傳香」吸引大批觀光客造訪,四百年古村落再現勃勃生機,而聚落重生的靈魂人物為陳榮一,如今則有其次子陳怡碩傳承。
二崁陳氏宗族源自金門下坑
  二崁有一首褒歌述說宗族源流:「二崁祖先金門來,下坑六郎公南海;大舍致淳居小徑,廷益開基鞏祖牌。」
歌詞內容表述了二崁陳氏開基祖陳廷益(字茂澤),是金門下坑(今名夏興)宋朝六郎公派下南海公(陳顯,明洪武五年同安首位舉人,稱「開科第一」)長子致淳公(開基小徑)的7世孫,推判於明末崇禎年間渡海遷徙澎湖,係西嶼澳最早徙入的姓氏之一。
  陳榮一(77歲)的父親陳棋頭中醫師(金門下坑六郎公派下第26世裔孫、二崁開基祖陳廷益10世孫)曾花數年時間考據二崁陳氏宗族源流,他於民國66年完成《下坑陳氏續修譜誌-附增南海公長房致淳公分支二崁陳氏族譜》,經費心稽考陳氏源流並比對「浯卿」、「滄浯」等陳氏譜誌,依據「吾系陳氏,先家於河南光州固始縣。至唐,我(將軍公)左郎將祖政、字一民,於唐高宗總章二年,因閩蠻吹亂,閩民苦之請鎮帥,而奉勒領率軍兵,進屯漳浦鎮,而為漳湖源流派入閩始祖。子孫遂以漳泉為家焉。」等譜載,認為金門下坑陳氏源自「漳湖派」。
其後陳氏六郎公、八郎公、九郎公三兄弟於宋朝南渡之季,由晉江圍頭「陳卿」遷往金門陳坑(本亦稱陳卿,現改名成功)。陳六郎居坑北,號「下坑陳」,支派分居東洲、何厝、山外、小徑(分支漳州、澎湖二崁)等。陳八郎居坑南較高處,號上坑陳(亦稱頂坑),其支派分居前山、邊城。陳九郎後裔遷居島美(漳州龍海鎮島美村,一名角美)。
  曾任二崁村聚落協進會4屆理事長的陳榮一說,陳廷益於明朝萬曆末年從金門渡海來澎湖。在現在的大池村(古稱大池角)上岸,東遷竹灣龜山角一帶捕魚維生,隨著子孫繁衍及產業空間發展,才移居二崁村(漁翁島東岸的一個小凹地中,聚落東西兩邊各有一高地,故稱二崁)。
清道光年間此地逐漸發展成為一個聚落,全村由單一陳氏宗族組成。1895年乙未之役(臺灣因《馬關條約》被清政府割讓予日本,臺灣各地人民為抵抗日本接收統治而發起的戰爭)之後,因傳統聚落營生困難,不少二崁人離鄉背井,渡海到台灣本島當中醫店學徒,或開藥房、買賣藥材為生,二崁村落逐漸沒落。
陳榮一父親陳棋頭(民國6年生,79歲去世)12歲離鄉,渡過黑水溝至台南源益藥行及北港金元和藥行向二崁族人習中藥。二次大戰日據澎湖時,他回鄉侍母,入馬公港日本海軍要港部當「筆生」。光復後再赴台,奮鬥創業考取中醫師,後落腳高雄市開設「陳棋頭中醫診所」。
2歲時奇蹟逃過美軍大轟炸
陳榮一民國32年在馬公出生。2歲那年,他由母親背著,在馬公街上奇蹟式逃過美機大轟炸。
二次大戰期間,日軍在澎湖建測天島海軍基地、豬母水飛行場,成為美軍重要戰略轟炸目標。民國34年3月14日,美軍出動60架B-24轟炸機,對澎湖投下200噸炸彈(占澎湖空襲期間落彈量總數的17.7%),是澎湖遭轟炸最慘烈的一日。當天測天島日本海軍基地、大案山油庫等軍事設施重創,日軍42人戰死、120人輕重傷;馬公街有民宅260間全毀、250間半毀、340間嚴重受損,市區建築大約60%以上遭炸損,並有約50位民眾避難於松島公園防空洞,被1,000磅航空炸彈直接命中,全數罹難。
陳榮一母親告訴他,當時陳母背著他去馬公菜市場,美軍轟炸時他受驚嚇,不停大聲啼哭,堵在松島公園防空洞口的人頻頻搖手阻止他們母子進防空洞,說洞內已擠滿人。陳母不得已,趕緊再往前奔逃,衝跳入一條大溝內避難,緊接著就轟然巨響,一枚炸彈直接落在松島公園防空洞,洞內民眾無一活口。母子奇蹟式逃過一劫,陳母真心認定是附近城隍廟顯靈,護佑他們母子逃過一劫,還讓陳榮一當城隍爺的「契子」,年年虔誠奉祀。
50歲返鄉振興二崁聚落
  「別讓我們二崁從地圖上消失!」民國82年,50歲的陳榮一因為老父陳棋頭這句話,決定放下生意,返回澎湖二崁老家,致力二崁聚落的保存發展。83年成立「二崁村聚落協進會」,民國90年爭取到內政部將二崁列為全國首座傳統聚落保存區。
  陳榮一自小愛看書,對藝術也極有興趣,從古厝修復,到二崁褒歌的保存、交流、尋源、再創作,他都全心投入,自成一格。他的書法更是隨意拈來,瀟灑自在,他自畫自寫,結合當地褒畫書寫在陶瓷上,一字一畫訴說著他對故鄉的情感與對褒歌傳承的用心。舉凡二崁傳香館、漢藥館、褒歌館、童玩館、二崁博物館、及二崁大目窯、二崁褒歌牆,乃至於二崁各個店家的專屬褒歌瓦片等,都有他別出心裁的巧思創意及字畫,吸引遊客目光,也盡到文化傳承作用。
  也因為致力於澎湖褒歌的保存,蒐集創作出版兩冊澎湖二崁褒歌,以及錄音製作褒歌CD教唱;並創作許多褒歌,利用遊客造訪二崁時,寫在瓦片上讓遊客吟唱,推廣留存二崁褒歌有功,103年10月25日,陳榮一獲臺灣省政府頒發臺灣鄉土文史教育及藝術社教有功人員獎。
二崁褒歌串起同安與金門故鄉情
金門有「東洲好車鼓、後垵好菜脯、榜林水查某…」的俗諺。陳榮一說,澎湖也有「白沙丁香脯、望安出菜脯、西嶼水查某」的流行俗諺,代表不同地方的物產與特色。
  二崁褒歌,有點類似客家人的採茶山歌,應該也是源自金門的「唸歌」,跟廈門同安區蓮花鎮的採茶褒歌(山歌)同源。(同安小坪的「蓮花褒歌」於2007年8月與車鼓弄、廈金宋江陣同列福建省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
  褒歌用最通俗的詞句,隨性的以七字一句、每首四句方式完成,格律類似古詩,呈現吟唱者的心情轉折,可即興互相褒貶人情冷暖或男女情愛,藉事隱喻古今及民俗風情等,真實呈現在地文化,趣味橫生。
  民國初年至40年代,二崁村褒歌至為盛行,村內阿公阿嬤大都能在抬槓或農作漁撈時即興一褒,使褒歌文化成為二崁最珍貴的文學資產。陳榮一則是將二崁的褒歌發揚光大的靈魂人物。
祖籍金門的廈門市同安區前文化局長顏立水曾研究二崁褒歌。他指出,資料顯示,澎湖90%以上的居民祖籍在金門,以致澎湖島有「金門族」、「金門厝」、「金門館」、「金門井」、「金門廟」等名稱。辛亥革命之前,澎湖與金門屬同安縣轄地。而二崁最有特色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就是褒歌。在陳榮一熱心推動下,二崁褒歌可說是無處不有,無人不曉。除在村內牆上懸掛磚寫褒歌,茶具印有褒歌,木片紀念郵卡寫著褒歌,特產包裝袋也印著褒歌。
  陳榮一除了廣泛蒐集村內父老熟記的褒歌,也擅長自行創作褒歌。民國97年起,他自行撰文、繪插畫,先後編印了3冊傳統與自創的褒歌集,成為當地鄉土教育活教材。
譬如他收錄的《拜公媽》褒歌,內容為:「二崁祖公有咒詛,女兒婚姻無招娶。單身獨女嫁內垵,忌日向北拜公媽。」陳榮一解釋說,他也是偶然機會得知如這首褒歌所說的「二崁女兒禁止招贅」的典故,其源由乃二崁先祖不知何原因,咒誓後代女兒不得招贅,而且嫁至內垵等他地的二崁女兒須於公媽忌日,準備祭品朝向北方的二崁方向祭拜公媽。但是二崁人所收養的女兒,倒是不受限制,准予招夫入贅。這段二崁人特殊的祖傳禁忌,藉由褒歌流傳後世。
  成為二崁褒歌達人的陳榮一,曾受邀到福建同安蓮花鎮「鬥褒歌」。民國102年他回金門下坑尋根,也溯尋褒歌源頭,在時任柏村國小校長陳為學引介下,與多位金門會唱念「唸歌」的老人家交流,包括陳為學當時住在浦邊的姨婆「番婆」(現居官澳)。
父子傳承,共推新二崁三寶
當了4任二崁聚落協進會理事長後,8年前,陳榮一退居幕後,將棒子傳承給二子陳怡碩(45歲,原經營超商加盟店)。年輕人的創意點子新潮、活潑、顛覆、跳脫世俗,將古意的二崁聚落推陳出新,益形活絡。
  陳榮一、陳怡碩父子同心,推動二崁聚落一家一戶一特色,號召村人發揮創意引進新商機。父子並融入先祖漢藥學識,發明「新二崁三寶」,即二崁傳香、杏仁茶、金瓜粿。因是古法手工製作一炮而紅,打響了新二崁三寶金字招牌,也增加村民工作機會。
  陳榮一說,嫻熟漢藥的二崁人自古即採用澎湖在地草藥天人菊、艾草、山芙蓉,以祖傳秘方古法搓製天然「聞香」,散發著濃郁古老味。天人菊有驅蚊功效、艾草象徵避邪意義、山芙蓉具獨特藥性,他將這3味草藥,捻製成「傳香」,具有驅蚊蟲、避邪、薰香安神等作用,成為二崁特產。
  點傳香用的香座,則是他回二崁先祖發源地的金門下坑(夏興)尋根時,機緣巧合下意外發現當地特有的上等黏土高嶺土,他信手捏製一艘傳統大目小漁船,正巧合適當香座,成為名副其實的「二崁傳(船)香」。這款船型香座,他已申請專利權,「澎湖二崁傳香」也申請註冊商標。
二崁古早味杏仁茶潤肺止咳、寧心安神,夏天喝清涼解渴、冬天喝暖和心房。古法手作金瓜粿香Q不黏牙,內餡中簡單的菜脯口感,呈現道地的鄉土小吃好滋味,兩者亦受觀光遊客喜好;村民亦能自制,保留各家戶販售不同商品,不惡性競爭,和氣生財。
  飲水思源,不忘金門下坑祖籍
  接踵父親腳步,承擔二崁振衰起弊使命,陳怡碩說,「祖父一席話交代父親:不要讓二崁在澎湖地圖上消失!改變了父親,讓父親努力了27年去完成祖父心願。」
  「我很幸運,不用面對祖父艱困的年代,必須遠離故鄉謀生,也不用像父親絞盡腦汁在故鄉努力耕耘27年,我一回鄉,就有父親為重振二崁打造的基礎,實在有福氣。」
  陳怡碩希望二崁有產業更興旺,招徠更多觀光客,有更多二崁人回鄉生活,為二崁故鄉創造更美好的未來。
陳榮一、陳怡碩父子也念念不忘根源自金門下坑。他們在二崁老宅後面新建的「傳香館」,不僅將房屋座向一百八十度轉彎,直接朝向祖籍地金門,大門門聯並書寫「二十七世遵下坑祖傳、崁百八度慕浯鄉盛香。」明白表明陳榮一來自金門下坑(六郎公派下)27世,展現中國人根深蒂固的不忘本,敬祖溯源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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