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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人物》宋文城-牧牛到大使 出身金門農家的外交菁英

發布日期:
作者: 陳永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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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城外交官退休想回金門耕讀。(陳永富攝) 宋文城外交官退休想回金門耕讀。(陳永富攝)

本籍:金寧鄉榜林人
現居:新北市新店區
學歷:榜林國小、金寧國中、金門高中、東吳大學、淡江大學美國研究所碩士、美國華府喬治華盛頓大學艾略特國際關係學院碩士
經歷:駐東加王國大使館二等秘書、駐約翰尼斯堡總領事館領事、駐波蘭代表秘書、簡任秘書、外交部歐洲司副司長、代司長、駐澳洲布里斯本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處長、駐吉里巴斯共和國大使
金門人至今有兩位派駐邦交國大使,一位是前駐海地大使黃再球,一位是曾駐吉里巴斯共和國大使的宋文城。
另一位縣籍外交菁英呂永美民國83年派駐無邦交的科威特王國任台北經濟文化辦事處代表,亦為「大使級」。
幼時家貧牧牛,高中差點畢不了業
宋文城是首位通過外交領事人員乙等特考,進入外交領域任公職的金門籍駐外大使。他幼年讀書啟蒙較晚,復以家貧,從小必須幫忙父母種田、牧牛,課業不佳,高三差點畢不了業,所幸有呂水涵老師熱心指點他唸英文訣竅與應試重點,助他補考畢業。呂水涵是他至今念念不忘的人生貴人。
宋文城出生在金寧鄉榜林村,父親宋鐘(在家排行老二)、母親李明雪(古寧頭人)。宋鐘自小耕持農務。宋文城回憶說,祖父宋朝坤習南管,善於吹奏洞簫,因受鴉片之害,變賣了幾塊祖產土地,家道中落,經濟重擔全落在父親宋鐘身上。年僅13歲的宋鐘非常孝順,勤奮努力、刻苦耐勞,除了辛苦下田耕作,還在村內許水盛家油坊當榨油工,負責將花生、芝麻等原料下鍋反覆翻炒,壓製成圓型油餅,擠入油車內壓榨出油;這項工作非常辛苦,特別是大熱天裡又熱又勞累,就為了多掙點工錢收入,要把祖父變賣的幾塊農地贖回。
提到父親,他想起父親還有一項人人稱道的獨門絕活,就是獨到的「相牛、相馬術」。
金門農家早年普遍飼養牛、馬,不僅可驅使犁田,也充作載運雜貨、穀物的駝獸,出嫁娘回娘家坐「鴛鴦馬」,淘汰的牛馬則賣人屠宰。在民國四、五○年代,金門仍有在春分時舉辦賽馬的風氣,所以也曾有熱絡的馬市交易。
據他所知,父親宋鐘因認真、誠懇、有責任感,獲山外地區一位老人家傳授獨門的相牛馬術,這也是父親往後謀生的技能之一。得到名家真傳的宋鐘,精於依照牛馬的骨架、體相、神色及氣韻等,判斷牛隻體骼優劣,是否健壯、適於犁田;對於馬匹,則具精準判斷馬隻有無當賽馬奔馳、衝刺的潛力,或僅能充作一般駝獸的辨識技術。
因精於相牛、馬術,憑慧眼可挑選到良駒,宋鐘通常在每年賽馬前幾個月,才「老神在在」選購馬匹,經過短暫訓練後即參加賽馬,他經常自己上場策馬奔馳,得過數次冠、亞軍,在早年金門賽馬界赫赫有名。
遺傳自父母、滿頭白髮的宋文城提到,父親輟學擔負家計外,也負起培養弟妹及籌措他們婚事的任務,與母親婚後育有6男3女,每日所需,可謂食口浩繁,但有母親擔負起家務與小農牧畜任務,樂觀、豁達的父親宋鐘除了農事,對外也很熱心助人,舉凡鄰里、親友有需要相牛隻,父親都會盡力協助,也因此在金門各村落結交很多朋友。
要養起一大家人的口食與學業之需,宋鐘除了家中田地,還向人租田耕種,外加飼養黃牛當副業,賣人當耕牛或宰殺販售。宋文城自小協助農事,在父親身旁學會耕田,種高粱、地瓜、小麥外,上金寧國中時,一早自榜林徒步或騎腳踏車,同時牽牛出去放牧吃草;下午放學時再牽牛回榜林。到金門高中時,仍重複不斷的作息,所祈求者乃是能早點高中畢業,對於未來仍屬未知,所謂邊走邊修正腳步及方向。
兩度赴美進修,106年派駐吉里巴斯大使
「我其實是唸大學才開始努力讀書的!」高中英文補考才過關的宋文城,畢業於東吳大學英文系,曾經返回金門卻找不到工作,母校金寧國中一個英文老師職缺也失之交臂,在父母親支持下,他再赴台灣,考取淡江大學美國研究所,服役期間取得碩士學位。72年7月退役後曾在台北縣石碇國中擔任代課老師,同年底通過外交領事人員乙等特考,民國73年2月進入外交講習所受訓,半年後初任公務員。
宋文城於75年9月開始外放、浪跡天涯的外交人員生活。首任駐東加王國大使館三等秘書、再升二等秘書。80年3月派駐南非約翰尼斯堡總領事館領事。87年駐波蘭代表處秘書(先任一等秘書後改簡任秘書)。95年2月任外交部歐洲司副司長,而後代理歐洲司長4個月。97年11月至103年7月任駐澳洲布里斯本經濟文化辦事處處長。106年6月獲蔡英文總統任命派駐吉里巴斯共和國大使。108年8月底卸任駐吉里巴斯大使,返回外交部歐洲司任大使回部辦事,今年7月16日屆齡退休。
宋文城36年的外交官公職生涯中,派駐的國家包括東加王國、南非、波蘭、澳洲、吉里巴斯,除波蘭外,其餘全為南半球國家。其間赴美國華府喬治華盛頓大學艾略特國際關係學院進修兩年,對東北亞政經局勢、金門823砲戰的美國策略及作為多所研究。8年後再獲甄選,於民國94年7月赴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高階政府管理官員研習班」短期進修3個星期,對於知識經濟時代領導統御的觀念有諸多心得,有助之後外交工作。
823砲戰始末揭密:喬治華盛頓大學進修心得
宋文城稱自懂事以來,始終無法了解民國47年823砲戰之始末,後來又何以變成單打雙不打?1995年他奉派赴華府喬治華盛頓大學進修兩年,在喬治華盛頓大學圖書館七樓的國家檔庫內找到了答案。1996年喬治華盛頓大學圖書館國家檔庫接收了美國國務院編印的823砲戰解密文件兩大冊、微縮影片數百件,內存美國白宮、國務院、國防部、中情局,與美國駐中華民國大使館、駐台美軍顧問團、中情局的往來函電或內部研析報告。他經一年多的辛苦研讀整理,及遍覽823砲戰前後紐約時報以及華盛頓郵報報導,終於了解美國艾森豪政府讓共匪聲明單打雙不打的經過。
其大略事紀如下:823砲戰開始後,美國認為老共發起823砲戰乃是因老蔣總統大量增兵金門,數量已達國軍總人數的3分之1,國軍並利用金門為平台對大陸進行偵察、突擊、騷擾,甚至封鎖廈門港,老共怕國軍打回大陸而感芒刺在背,因此發動砲戰危機,逼使美國出面調停,要美國逼老蔣減少金門駐軍,停止從金門對大陸進行偵察、突擊、騷擾,及對廈門港的封鎖。
砲戰伊始,美國協助國民政府協防金門,但同時也在波蘭華沙與老共會談,期望和平解決爭端,歷經五次會談無果後,1958年美東時間9月30日(台北及波蘭時間10月1日),美國國務卿杜勒斯在紐約演講,談及美國不會以武力幫老蔣反攻大陸,在沒美國協助下,杜氏認為以老蔣己身之力無法再征服中國大陸,另外杜氏亦稱將說服老蔣總統自金門撤軍,可接受沒有書面協定之事實上停火方式。杜氏之說明無異告知老共,可安心,國民政府不會反攻大陸。10月4日(華沙、台北時間)美國畢牡大使再與老共王炳南大使進行第六次會談,會談中畢大使遵華府訓令唸出美國將制約老蔣總統,不得再以金門為平台,對大陸進行偵索、突擊、騷擾,停止對廈門港的封鎖,甚至減少在金門之駐軍。王炳南大使聽完後未答腔,隨即散會。
根據美國解密文件,隔(10月5日)日老共國防部長彭德懷宣布自6日起,將對金門停火一周。在停火一周結束前,彭氏又宣布,展延兩周。在那兩周期間,杜勒斯國務卿及美國國訪部長曾聯袂於10月12日及21日兩度訪台晉見老蔣總統,說明美國立場。12日及21日兩日間中共違反承諾,仍對金門進行砲擊,但幅度已縮小,無傷人事件。杜勒斯21日離台後2日,老共即於10月23日宣布對金門單打雙不打,由於老共已取得美國之讓步,大陸將免除於老蔣總統反攻之威脅,823砲戰危機解除。
深刻體悟職場上EQ比IQ重要
美國麻薩諸塞州劍橋之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乃孕育各國政治菁英之搖籃,授課教授很多是美國政府的前官員或成功企業家,俱為一時之選,該學院網羅來自各國政、學、商、界等不同領域之學子及高階行政官員,在自由校風中互動學習,藉以開放學生思維與世界價值觀,學習如何帶領團隊,獲得最大效能。宋文城於民國94年7月進修的「高階政府管理官員研習班」,強調領導統御概念,如何擔任主管,如何能獲取同仁部屬最大之貢獻,對在不同環境下,尤其是在劣勢時與對手方交涉方式,如何在合法範圍內完成長官交辦任務等,自然有一番不同見解。
該高階政府官員管理研習班教導,人的智商(intelligence quotient, IQ)多屬天生及後天努力,它可以讓你通過考試,找到工作。早期很多機構會做智商測驗,以評估某人在職業業階梯的潛能,很多年來人們一直認為智商測試會是預測為工作前景的最佳方式。它能衡量一個人的記憶力、分析思惟和數學的能力。但該訓練課程認為進入21世紀,身為領導者,情商(emotional intelligence quotient,EQ),甚至人工智慧時代下的適應商數(adaptability qoutient, AQ)才是成功的關鍵,徒有高IQ不足以成事,甚至害事。
宋文城說,這些教授專家認為情商是一種在處理人際關係的時候,以根植於內心的同理心,懂得尊重他人,自我調節和溝通技巧的能力,來獲取認同。而21世紀進入人工智慧時代,隨著科技重新定義了我們的工作方式,能否適應新科技的變化,須加入適應性商數,包括靈活性、好奇心、勇氣、應變力和解決問題的技能。換句話說,智商可讓你找到工作,但好的情商及適應商數會讓你更接近成功。此種概念對宋文城其後擔任外交部歐洲司副司長、代司長、駐澳洲布里斯本經濟文化辦事處處長、駐吉里巴斯共和國大使等職務,助益甚多。
第二位出任邦交國大使的金門人
民國106年6月至108年8月,宋文城派駐南太平洋吉里巴斯共和國大使,登上他外交職涯高峰。也成為第二位出任邦交國大使的金門人。
談起駐外見聞,宋文城說,我國外交空間在中國打壓排擠下,沒邦交的國家要爭取提升實質關係、有邦交的要防中共破壞,駐外人員時時處於「備戰狀態」。由於推展外交事務相當困難,駐外人員也得有強韌意志力及抗壓性,尤其在東加王國、吉里巴斯共和國等人口十萬餘人的南太平洋島嶼,本為英國殖民地、屬低度開發的小國,物資不充裕,也要耐得住寂寞及生活上的不便。
去年8月底,宋文城卸任駐吉里巴斯共和國大使,調回外交部歐洲司任大使回部辦事。9月16日南太平洋的所羅門群島與我國斷交,9月20日吉里巴斯也與我國終止外交關係。
里仁為美,榜林出大使
榜林村自金門戰地政務時代,便是供給後浦鎮區農作需求的主要自然村。
宋文城雖然小時家貧、父母識字不多,以務農為生。其實宋文城是清朝咸豐年間舉人宋恩來的第五代裔孫,宋宅廳堂迄今高掛文魁匾。宋文城大哥宋文章是烈嶼國中、金沙國中校長退休,其他兄弟姊妹都力爭上游,努力向學,在金門早期務農世家中,傳為美談。
問宋文城卸下外交官華麗光環,退休後做何打算?他說,不排除回金門老家耕讀,翻墾祖產農地,效仿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享受田園之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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