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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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貴的同學情緣
「上了年紀而離開職場的退休族群,倘若依然保有大學時期的摯友情誼,那麼將是一件令人覺得愉快,而且值得極其珍惜的緣分。」 許多人在六○年代求學階段上課的時候,或許曾經有過傳遞紙條、寫信和打電話等社交聯誼,那是一種具有傳統美感與回憶,不過像似郵寄聖誕卡片與賀年卡那般,在網路虛擬世界流行之後便逐漸消失,轉換成另外一種聯絡方式,充滿快速與便捷的生活型態。 例如時下流行的網路社群好友群組,經常可以看到互相祝福對方生日快樂的訊息,有的是用數位卡片表達祝賀之意,也有些網友寫上簡單幾句賀詞,更有部分朋友送上固定式圖案,好比蛋糕、名牌禮物或是其它搞笑圖騰給予壽星滿滿的祝福。 當然類似祝賀圖片蠻幽默、繽紛而且很有趣,尤其致送生日蛋糕或是珍貴禮物圖案,除了原創設計精美好玩之外,更讓網路群組互動顯得異常熱鬧;至於接受這些虛擬禮物和祝福的壽星,通常也會禮貌性的回覆訊息藉以表示感謝之意,反正大家都是舉手之勞的虛擬動作,不用真正付出實際的禮物費用,所以網友們大都是慷慨而大方致上誠摯的祝福美意。 不過提到生日祝福,K和E也曾經在上課時偷偷傳遞紙條互通訊息,然而從六○年代大學畢業那一年開始,每年固定在生日之前,K都會收到E的祝福,早年通常是用寫信郵寄方式表達心意,後來網路流行之後,則改變以電子信箱之祝賀信函而送上生日禮讚,數十年來大都持續著這樣的習慣。 「我何德何能讓這麼多人記得我生日?心裡覺得十分感激而且不安,尤其每年收到你的祝福,真慚愧!對了,家父已於三個月前仙逝而到天堂找我媽媽去了,以往經常藉著探望老爸而返回娘家埔里,當時總是覺得滿心溫暖,可是如今再回到山城老家,內心卻頗為失落兼感傷,於是不禁讓我要提醒你:多多疼愛女兒準沒錯!」十多年前K回覆E的訊息中提到喪父的心情,順便也期望同樣為人父母的E,能夠珍惜親人相聚的時光。 K對於每年收到生日祝福,雖然很客氣表達感謝與謙虛之意,不過他們在平日也喜歡彼此分享生活心得、有趣的新鮮事、或是具有知性的文學饗宴,尤其她也把哥哥所演唱的藝術歌曲視頻,經由網路資訊鏈接而讓E分享,因此他們即使沒有頻繁見面聚會交談,但是感覺上似乎覺得就在身邊那般自在而歡喜。 大學畢業之後持續舉辦了好幾次同學會,好比畢業三十年同學聚會的地點,就選在風光明媚的母校淡江大學,當時算是比較正式的年度同學會,讓大家再一次徜徉在山水環繞的校園當中,一邊回憶起溫馨的校園生活點滴,也一邊分享彼此近況而備感愉快之至。 畢業三十周年大型同學會之後,接著也陸續在彰化地區和台南市舉辦類似聚會,期間更有各種多位好友相約的小型同學會,讓四年同窗之誼陪伴著大家,也積累了諸多美好的回憶。 誠如上述K與E經常保持著訊息分享的習慣,所以對於彼此生活點滴大致都很熟悉,由於大家都已經從職場退休,所以上了年紀的同學話題,無非是生活瑣事、子女近況、身體健康或是新奇體驗等等,雖然是細微的心情點滴,但是卻包含了淳樸與誠摯的同窗情誼,以及內心充滿感恩的美好心境。 在K與E諸多心情分享的訊息當中,除了上述的生日祝福之外,更有許多有趣的故事,例如有一次是分享賞心悅目的「許願藤」植物,那是K在故鄉埔里所看到的美麗庭園花卉景致。 K說:在繽紛的春天時節,總是可以隨處得到意外的驚喜,日前在埔里小鎮發現一戶如詩畫般典雅的庭院,於是不禁好奇進門打擾主人,經由主人熱心引領我們欣賞庭園美景之際,但見輕巧花架上開滿紫色花朵,花架下也盡是紫色落英,主人表示尤其喜愛它們如迷你螺旋槳般飄落的舞姿,猛讚美它們比起紫藤花還亮麗、多花,如此乾淨、美麗的許願藤,為何少有人種呢? 從K所分享色彩繽紛的圖片中,可以看到春天充滿溫馨與浪漫的氣氛,讓我們平靜的心情更加空靈與歡愉,因為許願藤紫色的花朵與花瓣,除了低調而不浮誇的矜持之餘,似乎也隱約敘述著一個永不褪色的傳奇。 還有一次E參加女兒在峇里島婚禮之後,特地提供了從赤道之南的島嶼國度回到台灣的心情,他說:在南國經歷揮汗如雨的氣溫之後,踏上台灣卻又瞬間體驗到冷颼颼的春雨夜晚,然而在一熱和一冷的對比之下,心中卻感到很安慰與喜悅,因為雙方親友組團參加女兒和女婿的海灘婚禮,見證了年輕人所規劃的浪漫之旅。 諸如此類好友之間的心情分享,除了充滿當年在校園念書時期的美好回憶之外,也讓淡江四年的同窗情誼得以昇華,並且以一種空靈而溫馨的氛圍,瀰漫在彼此的內心深處而幸福滿滿。 然而現代社會結構在高度科技發展驅使之餘,人們的日常生活節奏,通常充滿緊張與壓力而備感無奈之至,因此大都難以放慢腳步,因陷入忙忙碌碌過日子的無盡輪迴之中。 因此不禁思索:如果我們在生命過程中,能夠保有這種美好同學緣分的話,那麼應該是一種單純、誠摯而且極其難得之珍貴情誼,確實值得在有生之年予以好好珍惜、珍藏和由衷的感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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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山城
走過靈秀山川 幽幽小徑的茶之鄉 轉個彎,巧遇蝶戀花 花在霧裡別樣紅 護欄隔離深谷,卻阻隔 不了蒼鷹凌空翱翔 每一次展翅 都是為了更高的眼界。 探,山勢高聳挺拔 山不動,雲海翻騰 啜飲香茗,佐山的閒情 四周空靈,恍如世外桃源 孟宗竹迎風低垂 只見漫天霞紅 相映夢幻琉璃光。你來 可別過度留戀絕美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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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逝||慟癌亡親人
命運來捉弄 時間被下毒了 人生旅程行到水窮處 生命列車枯槁,車輪 寂寂無聲,在虛空中漂浮 無回頭無停靠無繞路直達未知 床沿隔開 惶然悽愴陪伴束手無措 撕心裂肺痛覺鎖入冰櫃 以沉默問候也以沉默對話 想不起安慰話也不知如何告別 拜請鐘錶停格 長針短針同時指向天頂 虛無氣息傳遞肅穆 銜淚目送四十九歲阿爸 永恆的思念 只有在時間裡才懂得 漫長的相互凝望,任距離去遙遠 淚痕猶在 一樣泉湧 罹癌噩耗傳來 太平洋彼岸五十多歲阿兄 年輪不及五十大姪女 微光灰濛冷凝,悄然 閃爍,消失是真實的殘酷 愛你的人和你愛的人哭斷腸 鉅額基因檢測空白作結 癌末小妹自嘲無藥可醫 脆弱。如風雨在屋外狂吼 碾碎病人毅力和淺淺的夢 逝去的是曾經,不是永遠 在拚搏驚濤中沖激翻騰 哀傷。家族DNA脈絡 不同時間的眼淚哭出相同的悲傷 肉身是短暫的房舍 回憶可以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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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書
因為沒閒工夫也沒興趣,所以起步很久很慢時間才加入參與臉書,只為了要看老師不定期發布,非常重要修法條、釋憲或公共政策行政管理事務資料、資訊見解。 稍微喘息空閒,瀏覽一閃而過其他形式不重要訊息,有些人經常草率三餐、點心、零食加宵夜、還不止的好幾則頻頻發廢文次數,當成日記流水帳雜亂無章來分享,又是重複性同樣地點登山旅遊、場區、風景詞意極為普遍日常生活休閒活動、活躍行為被社群網絡王國綁架樂此不疲公布消息,芝麻綠豆狗皮倒灶彈跳出現令人疲勞轟炸、不堪其擾一往一來自動顯示留言、其中炫富天然呆,但久而久之也習慣成自然就好。 不過,曬畫筆、娃兒、小孩、老年人還滿有紀念價值。兒童是國家未來的主人翁;孩子是國家未來的棟樑。成為往後付予重責大任!進入超高齡社會,家有一老,身體逐漸衰老。不得已,經濟負擔得起家庭都需求一位外籍移工,生活在富裕高階層部分台灣人民才僱傭請得起囉!漸增身體失智失能、老番顛固執、本位主義。成為領足領滿財務負擔!我這一代很幸福,有長照政策支援繳納稅款承擔;下一代人口急遽減少,全台安全重大危機警示,有長照政策支援結果人手不足,必需仰賴外籍移工佔據勞動階級、勞資關係酬碼。一則以喜;一則以悲! 無意中談及親戚,我跟家母說:哇!伊在臉書常常貼文猛愛喜好拍照如痴如狂,無聊日子特別歡笑愉悅期待跟更多數臉友互動振振有辭餒!家母說:看不出來,在家族裡的印象他話少沉默很安靜。對呀!嗯!連我也嚇一跳,ㄟ怎麼會是這樣,原來另一面心裡熱情如火、極為外放性向氣質,我們都不知道哩!樂得常刷取版面存在感,有人看法心裡地增厭煩;但是有人看法卻挺喜歡,給予正反面尊重自由觀。 初刻拍案驚奇.卷十:「這正是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只是論人的賢愚,不在論家勢的貧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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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像你那麼明理的人很少,幾乎很多人都是,一旦婚事沒談成,馬上就變臉,就像『豬母變虎』,把人家當仇人。」 「姻緣天注定,強求不得啊!這輩子要跟誰吃飯,老天爺似乎早有安排。來福嬸,妳說是不是這樣?」 「是、是、是,就是這樣!只要你不嫌棄人家、人家不嫌棄你就好。就像你剛才所說的,漂亮的老婆不能當飯吃,也不是拿來當花瓶,只要能替你分擔肩頭的重擔,好好照顧你娘,讓老人家安享晚年,如此便是你心目中的賢妻良母。」 「來福嬸,妳說說看,我這樣要求有過分嗎?」 「當然不會過分,所以我會盡力來促成這門親事,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謝謝妳,來福嬸,希望妳能盡快幫我這個忙,並不是我想老婆想昏了頭,而是需要有一個幫手來照顧我娘,免得我農事家事兩頭忙。萬一照顧不週而出了什麼意外,我怎麼對得起撫養我長大的母親。」 「我知道你是個孝子,可是我必須『王爺說白話』,雖然我替人做媒是做功德,但做功德歸做功德,我也是靠媒人錢吃飯。每撮合一對,男女雙方家總得來回走上好幾趟,走得雙腿發痠,必須坐在路邊休息休息再走,賺的也是甘苦錢啊。你剛才說過,事成後要多給我一點媒人錢和媒人肉,到時可要信守承諾、不能黃牛。」 「這點妳放心,我言出必行、說話算話,絕對不會虧待妳的。」 「但我也必須再重複一次,做媒人無包生囝的,好壞你自己要承受,不能怪東怪西,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我這個媒人身上。」 「這點我知道,絕不會怪妳。」(一七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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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窗書齋散記
其一、晨起披衣,聆歌贅語: 「海韻」,一直是我非常喜歡的一首老歌。 一時之間,我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喜歡它,也許是因為小鄧把它唱紅的吧?只是每次聆聽我都很受感動,至於歌曲中所描繪的那位女郎到底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看著視頻中小鄧在海灘踽踽獨行的足跡,也許那個女郎就是小鄧曾經的自己,她在追憶的是往日情懷。 這讓我思想起海灘足跡憶童年的流光,在內人料羅灣景色迷人的海邊,在老家夏興潔白的沙灘上……。 只是那份美好如今已遠颺,但那女郎的身影曼妙依舊,那回眸一笑百媚生,依舊燦爛如花! 其二、讀詩偶得: 一直以來我最崇拜的「天花板」超級偶像──蘇東坡的一生重大際遇,都跟「22」有關: 他22歲,意氣風發,名動京城;44歲,身陷烏臺詩案泥淖;66歲,撒手人寰,不帶走一片雲彩;巧的是,無論是22、44、66,都是22的倍數。 唉,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就連這位號稱詩、書、畫三絕,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的大文豪──蘇東坡,也難逃宿命的安排啊! 其三、一甲子的繫念: 昨晚(2025年4月2日),我跟專程從廈門返鄉祭祖的宗親相見歡,我們聊到很晚很晚……。 金廈之間已經中斷了62年(1947~2009)的宗親線,在15年前彼此又因緣俱足的連接了起來,而且在清明節前夕,想是祖先在天上默佑。 此次結伴同行的6位宗親,在各自擅長的領域裡發光發熱;他們落葉歸根,慎終追遠之孝心與孝行,格外令人感動! 其四、有事「師長」服其勞: 2025年4月2日,周志強賢伉儷假睿友文學館舉辦文學展,邀我擔任引言人,以下是我的致詞大要: (1)與志強初識於擔任《金門縣志‧人物誌》撰述時的民國96年間。 (2)彼此偶而會在新市里的薩洛瓦義大利麵店消費時,不期而遇。 (3)淺談志強的文字風格: 甲、趨近自然,不刻意雕琢,但自然工巧。 乙、觀察入微,常能見人所未即見,言人所未能言。 丙、作品細膩入微,溫柔婉約,沒有火氣、也沒有硝煙味。 丁、行文風格,類似國內著名生態學者、自然田園派大家陳冠學、殷穎等,我常譽之為「金門的陳冠學」,他直說不敢當。 (4)志強的為人處事作風: 甲、一貫的低調行事,獨來獨往。 乙、一貫的但求心安理得、不喜與人爭。 丙、一貫的默默行善,不求聞達於「權貴」。 丁、生活日常,只是讀自己愛讀的書,做自己愛做的事,力行自己規律的日常生活,陶醉、著迷於日常生活中的偶聞、偶見、偶思、偶感。 (5)結語與期許: 甲、此番夫妻排除萬難聯展,文字、繪畫風華,必定再現浯島。 乙、「2025,預約幸福」──希望賢伉儷能創作更多繪本,為金門的青少年學子,預約更多幸福。 丙、日後,希望賢伉儷能有計劃的演講,宣導環境保護、田園生態理念。 丁、「沉默是金,說話是銀」:記得我國口語傳播專家戴晨志說:「口才是辛苦三五年,受用一輩子的技能」,為學特照錄此金言,與志強賢伉儷共勉之。 其五、江蕙二姊的歌聲,喚醒生命記憶: 字字句句,唱進我的心坎裡;聲聲呼喚,喚不回離去的妳。 陸游說:「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我要說:「誰人能解相思意?千個日子沒有妳。」 其六、屏金校誼初體驗: 今天我促成屏東長榮百合小學,6月3日至6日來金畢旅與金湖國小聯誼。 長榮百合國小的校長陳世聰,金湖國小的校長陳佩玉,在我牽線下,將於今年六月初譜下屏金兩縣杏壇新頁,勢將成為教育界的年度佳話。 只要每一想起,夢裡都會笑啊! 其七、聆賞江蕙二姊「無情人請你離開」心境: 在我心目中,目前台灣的兩位天花板級唱將──江蕙和蔡幸娟。她們優雅的、美妙的歌聲,大概只能用天籟形容了。 在二姊歌聲中,別人學也學不來的滄桑感;阿娟詮釋歌曲迷人的溫柔婉約,在在都讓人聽得如癡如醉、欲罷不能。說實在的,無論任何時候、任何心情,只要我一聽到二姊開口唱,就一定會暫拋俗務,屏氣凝神的聽它個痛快。而當我心情煩躁時,只要聽到阿娟唱的小調,整個人都會被她獨特的唱腔和無瑕的聲線給完全征服了。 流行歌曲能唱到如此迷人和醉人,達到這樣高遠的境界,已經不是物議所能侷限的了。如果說,二姊和阿娟是我們歌唱界的驕傲,我想大家肯定會認同的吧? 其八、永不凋落的楓葉情: 楓葉情,是一首已有50年歷史(記得是民國64、65年)的老歌了。我初學的版本是由甄妮演唱而且唱紅的,不是林淑蓉的版本。 這兩人都是炙手可熱、紅極一時的唱將,唱腔亦各具特色;但我喜歡甄妮的清亮與嗲氣,勝過林淑蓉的幽怨與哀婉。 其九、胡志明市旅遊誌感: 文友問我:「三月底,你去越南是參加什麼活動?」以下是我的一則回覆: 我拜訪胡璉大使當年(1964──1972)在越南胡志明市參拜的孚濟廟(金門會館)。孚濟廟奉祀唐朝牧馬侯陳淵,金門人尊稱陳淵為「恩主公」。 胡璉因為兩次保衛金門(1949古寧頭大捷和1958八二三砲戰大捷),且愛民如子,被金門人尊稱為「現代恩主公」。 兩位恩主公,在金門人的心目中,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為學有幸在胡璉將軍離開越南53年後,尋訪他在胡志明市(當年稱西貢市)的足跡,內心十分激動,引為無限榮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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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生
鳳凰花是熱情的火炬 相映照微紅的臉頰 就在這寂寥的停車場 曾經向我揚眉微笑前行 倩影似洛神娉婷嬝娜 凌波微步、顧盼生姿 日光灑落的走道 一樹阿勃勒 金碧輝煌耀眼 教室課桌椅和講台 學生的笑語和讀書聲 猶有記憶中溫柔的講課聲 回蕩在六月的風中 似陽光為這些平凡 鍍上了一層金光 典禮既熱鬧又溫馨 你神情憔悴似不得志 而他們年輕且健壯 也行走也站立、也歡笑 也悲泣,也有小性子 或者迷人也如你,但是再怎麼 也只是你零碎的鏡影 或者我在他們之中試圖尋找你 喜歡一個人 漫步在夢幻的恍惚中 伴著我的是對你的約定 睜著明眸望向外 放不下那迷離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 就在這 因為你的離去 而顯得陌生的校園。 後記:金城國中第59屆畢業典禮,百感交集,遂作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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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大箍呆
「來福嬸,很多人都說媒人喙糊纍纍,但我發覺你是真誠的,而且實話實說,沒有掩飾,讓我相當感動。」 「我已經講過,我純粹是做功德,能成就別人的好事,就是功德一件。但我也必須講,『做媒人無包生囝』的,只要你們雙方談好條件,同意結成連理,往後是不是會幸福,那是你們夫妻的事,不能牽扯或怪罪我這個媒人。」 「來福嬸,我是一個明理的人,這點我知道。不管娶到的是那家女子,我一定會接受,唯一的是要幫我照顧母親。」 「說一句不客氣的話,要不是你娘癱瘓在床不能言語,憑她那種『三口灶點無一把火』的『狡怪』個性,又有誰敢上你家幫你做媒。你到現在還是羅漢跤一個,不就是你娘害的麼。」 「我瞭解我娘的個性,但身為她的兒子,是沒有權利批評自己母親的。我的晚婚可能是姻緣未到的關係,這一次希望妳能幫我牽這條紅線,一旦成功就是功德一件。雖然我的母親癱瘓在床不能言語,但相信她能感應到妳的善心美意。」 「好,就這樣,我先去探探女方的口氣,看看她們能不能接受你們這種家庭。如果能接受,再來談條件,大家都是老實人,相信不會太苛刻,也不會獅子大開口。」 「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盡量滿足女方的要求,親戚和夫妻都是一輩子的,不能因一點小事而破壞彼此之間的感情。即便不能成為夫妻,也都是同在這座島嶼生長的鄉親,總有碰面的一天。」(一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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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界限
「司機大哥,你過站了吧?我要下車!」我走向前去。司機仍不答話,只是自顧自開車,到了前方紅燈才停下,雙手抱胸趴在方向盤上,對我不理不睬。 我朝前走了兩步去喊他,卻覺得他背影有些熟悉,去瞧他的臉。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那司機就是剛剛那個尾隨我的瘋子。這一嚇不得了,我猛地朝旁一退,頭部撞正在扶手上,不由自主地舉起了右手指著他。那司機見到我這反應,似乎習以為常,對著我張嘴喊道:「再──一──條──,哈哈!」笑到兩個肩膀都抖了起來。我看著他戲謔的表情,辨認出聲音和剛剛的瘋子有些不同,再一細看,兩人眉目之間似乎略有差異,不是同一人。 這時後方有個聲音咬緊了牙,痛苦地說:「阿泉,你是衝啥小?這趟是我駛捏!」我回頭一看,我鄰座那帽T男扶腰抱頭,表情痛苦。司機咧嘴一笑不答腔,繼續往前開,就要開上高架道路。忽然自後方傳來刺耳的警笛聲,兩台警車自左右包抄到公車的前方停下。車裡下來了幾個員警。一名員警自腰間抽出警棍,走到車前門便大力敲著門要求司機下車。 這是什麼情況?我不明所以。那平頭司機奸狡地朝著我們兩個笑了笑,說道:「想下車嗎?」然後猛踩油門,撞開前方的警車,公車上兩個女學生被嚇得尖叫了起來。我趕緊衝向駕駛座,想要拔掉方向盤旁的車鑰匙,司機卻在此時踩住了煞車,我站立不穩,被慣性摔向擋風玻璃,跌在車地板上,我感到腰間劇烈的痛楚,司機又踩下油門,車子再度向前駛出,我聽見警笛聲又響起,警車追了過來。帽T男的手機鈴聲又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起了電話,慌慌張張地說:「喂?我阿明。對啊,啊都毋知,我去乎人摃昏去……阿泉在駛車,在車上……啥咪?」 帽T男按開了擴音鍵,手機立刻響起一位老婦人激動的聲音:「阿泉,阿泉你有在聽沒?……你這是衝啥?有話下車講,阮攏知影你沒破病,公司只是叫你休睏,不是欲甲你辭頭路,這趟車是阿明仔駛,不是你,咱趕緊落來,有話好好啊講,不通甲人客驚到。」然後緊張地,似乎是對著其他人說話:「恁攏愛甲警察講,毋湯開槍,他沒病,他會好,他會好!」。 阿泉聽了之後只是發呆,忽然嘴角一歪,車子加速向前開去,他一路鳴按喇叭,前方的車輛都閃了開去,來不及的都給他撞凹了車尾燈。趁著一個緩下來的當口,帽T男趕緊伸手過去拔了車鑰匙,車子震動了一下便即熄火,司機表情木然,也不阻止。帽T 男打開車門,兩位女學生驚慌地逃下車去。沒多久警車趕到,兩位員警上車將阿泉帶了下去,隨即上了銬。 帽T男扶起了我並詢問是否受了傷,一邊罵道:「幹!神經病!乎人辭頭路,竟然來舞這齣!」 「難道他不是司機?」我扶著腰問道。 「他喔,是啊。」帽T男望向車外的被警察架走的阿泉。「但是他最近頭殼有點秀逗,已經被炒魷魚了。唉,他家裡也是夠可憐,弟弟精神失常,媽媽洗腎,老婆最近又跟人跑了。大概因為這樣引發躁鬱,被公司辭退。」 「有個人跟他長得很像,那個……喊什麼『再一條』的。」 「哦,那是他弟弟,年輕時候不學好,混幫派,有一次在玩「十八啦」賭香腸時,跟香腸攤老闆說要再一條,剛好仇家找上門來,三、五個人追上來拿著球棒就是一頓打,嘴裡邊叫著:『幹!再一條!我給你再一條!』就這樣把他打到腦震盪,從此以後就經常在家裡附近『再一條、再一條』的鬼叫。怎麼?你也看到他了?」說著摸摸自己腫起的後腦:「幹!我要出車之前被人打了一棍,剛剛才醒過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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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界限
從舅媽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六點,逢年過節時我總要去探望一番。舅舅走了好多年了,舅媽這些年來身體也不好,自從染過疫後身體更差了,免疫系統不好,血液循環差,關節也退化,皮膚上的疹子一再復發,每天就是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話越來越少,凡事要人照料。說是探望,其實大半的時間我都是在客廳和表哥表姊們聊天,一聊聊個沒完,看看時間差不多到了,這才行禮如儀地回到房間去跟舅媽說幾句吉祥話,道個別。 因為公共交通不便利,每次來到舅媽家總是開車過來,今天因為車子被老婆開走了,只好搭了公車,換火車,再換公車才到地方,足足比開車多了兩小時。走出巷弄,剛好碰上了下班時間,兩線道的馬路上塞滿了龜速行駛的汽車,兩旁的商店大半都是關著的,開著的都是一些鐵工廠、米糧雜貨、機車修護之類的乏人問津的店家。 剛剛過完年,天仍然黑得早,寒風吹著濛濛細雨,路燈照得路面上反射出銀樣的水光。車輪行駛過潮濕路面帶起來淅淅瀝瀝的聲音,寒流的低溫讓原來就沒有人行道的路邊行人更少了,偏偏路上的車子塞成了一條長龍,時暗時亮的車尾燈光在街景裡不協調的發著紅。我拿出手機想叫部小黃,最後為了省幾個錢,還是撐著傘走到對街找尋回程的公車站牌。 依著剛剛下車的地方,我推測反向公車的設站處,來回走了兩次,幾支歪歪斜斜的站牌在長年日曬雨淋之後都已生鏽班駁,卻沒有一支標示著自己來的時候搭乘的路線。「不會是單向設站吧?」我心想,同時覺得這個地方怎地如此落後,不由得又聯想到剛剛來的時候在火車站出口見到的攔路乞丐。我決定再向前找找看,一陣寒風吹來,不由得把衣領又拉緊了些。忽然間我聽見對街有人拉長著聲音喊著「再──一──條──喂,再──一──條──」,我往聲音來處一看,一個瘦削中年男子一身黑衣,兩手插在口袋裡,搖搖晃晃地朝我走了過來,嘴裡呼口號似地喊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在那一瞬間,我和那漢子對上了眼。「糟了,這是個瘋子。」我心想。 不管是躁鬱、妄想、智能障礙、思覺失調還是嗑藥,我不想和那瘋子有任何瓜葛,當下立刻轉身,見身後五十米有一間便利超商,便朝前走了進去,心想先避開那瘋子再說。 我進入超商後,先轉到一排零食櫃前,假意挑選商品。沒隔多久那瘋子居然也跟了進來,嘴裡繼續唱著「再──一──條──」,腳步拖沓,旁若無人,超商裡的顧客都吃驚地望向那人,我注意到櫃台女店員的皺眉表情。 「不會是衝著我來的吧?居然跟了進來。哼,關我屁事,先閃。」趁著那人朝裡走去,我轉身走出店外,回頭望了一眼,我只想擺脫,這瘋子既然在這裡出現,想必附近店家早已習以為常,甩給他們應該是沒事的,我對自己說道。 撐著手裡那把亮藍色自動傘,我回頭繼續找尋公車站牌。「只要有到火車站的就行。」我心想。正在搜尋站牌上的各個停靠站名,鬼使神差的,那瘋子的聲音又在我背後不遠響起。「該死的,他找上我了?」我想到自己手上的亮藍雨傘或許成了一個方便追蹤的標記。「火車站……火車站……」我無法鎮定的看著標示,只是想起多年前被一個瘋子夾纏不清,惹了一身腥的倒霉事。 那一年趕著要去赴一個客戶的約,人下了計程車後,卻遇到一個精神失常的歐巴桑朝我身上的新西裝吐口水,我一氣之下抓住那歐巴桑理論,沒想到她卻開始又哭又鬧、死纏爛打,說我害死了她的兒子,要我償命,而一邊的行人卻只是站在一旁指指點點看熱鬧,有的還拿出手機來拍。我最討厭自己的糗事被人拿來當作話題po 文消遣。 那歐巴桑身上衣服油膩,臉上全是鼻涕、眼淚,髒了我一身,我心想這是瘋子,無可理喻,便一把推開了她,那歐巴桑跌了一跤,卻一頭撞到了路旁的樹木,額頭上擦出鮮血來。剛巧不巧這時路邊莫名出現一個正義魔人,向我大聲喝問,要拉我去警局,告我惡意傷害,又叫了救護車到醫院去驗傷。我就這樣錯過了火車,連帶的生意也泡了湯。這事鬧到了調解委員會,付了一筆錢給歐巴桑的家屬之後,我與對方和解了事,不過自那次以後我對智能障礙、心神失常的病人再無半分憐憫,總是敬而遠之。 當下我不顧正下著的小雨,收了雨傘,覷著車流的空檔,走到了對街。看著那人自顧自地走過了他剛剛所站的位置,心中緩下了一口氣。見到那人走遠後,我又回到剛剛的站牌。「火車站……有了!」我打開手機,輸入這個公車路線,螢幕上跳出該班公車路線的即時路況連結,我點了進去,發現再過五分鐘公車即將到站。 我呼了一口長氣,把手機放進褲袋裡。背後是一家關了門的醫療用品店,店的外牆擺著幾個不鏽鋼製大垃圾箱。除了有人帶著大包垃圾來丟之外,沒再見到其他行人。路燈之下,雨還是細細地飄著。 公車如預期的時間來到,在前方街區的紅綠燈停等。我突然下意識地瞧了瞧左右,還好那瘋子沒再過來,說不定他真就認著我手上的這把亮藍雨傘,是這把雨傘制約了那瘋子的什麼反應嗎?我止不住這驚悚小說般的幻想。 公車到站,我從後門上車。車上的人不多不少,但靠窗的位子都坐了人,我便揀了一處靠走道的位子坐了下來,旁邊穿著帽T的人戴上兜帽正斜靠在窗邊假寐。我重新把手機拿出來,螢幕顯示到火車站還有二十五分鐘。 公車在下一站停下,從前門上來了幾個制服女高中生,擠在刷卡機旁等著刷票卡。「這裡不能站立,請離開。」司機道。女生們動作遲了一些,司機不耐煩地大喊:「快離開!」女生們嘟著嘴乖乖地往後面走。坐在博愛座的一個歐巴桑見狀大聲碎唸了起來:「死阿泉,這大聲欲衝啥?甲人查某囡子驚到。這久沒來駛車,同款一個臭臉。」 再過幾站,乘客陸續下車,剛才那歐巴桑對司機不知又唸叨了什麼,悻悻然地下車。再來卻無人再上車,車上除了司機之外,只剩下兩個女學生、我和我旁邊的帽T男,怪的是那帽T男口袋裡的手機鈴聲一直響著,他卻睡死了一直沒接。「下一站:火車站」車內廣播聲響。我按下停車鈴,走向後車門,拿出票卡靠向感應器嗶了一聲。眼看著公車駛過我今天上車的地方,仍直直朝前開,並未停下。我微覺奇怪,大聲問道:「司機大哥,火車站到了吧?我要下車。」「下一站:中興公園」廣播又響起。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