浯江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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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國慶日
轉眼又到了「國慶日」,每個國家應該有它的國慶日,我們國家的國慶日又叫「雙十節」,是為了紀念1911年10月10日發動武昌起義,事後兩個月各地紛紛響應舉事成功,並在隔年1月1日成立中華民國,因而訂了雙十節做為我國的的開國紀念日。 道理說來很清楚,也很簡單,先烈的犧牲奮鬥造就了中華民國這個國家,縱然之後有了對日戰爭、軍閥割據、國共內戰,到底迄今中華民國仍然「真實」存在於世界,縱然它的聯合國席位被中華人民共和國替代,且世界多數國家和它不建立外交關係,依然無礙其真實的存在;因為「人民、土地、政府、主權」國家應具備的四要件它都有,但依然有「國人」認為它不是個國家,或者不是正常意義下的國家。 基於民主氛圍下的言論自由,任何人都有權利表達他對於國家主權的觀點,不論是具象或精神上的,只要能讓某些人心靈得到滿足或救贖,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當外交部在2021年1月發行新版護照時,除了中華民國、REPUBLIC OF CHINA、國徽、護照等元素外,又加了TAIWAN字樣,理由是為了提升台灣在國際上的辨識度,我依然認為沒什麼不妥的,畢竟或許國際上「認識」台灣的真要比中華民國來得多,進行必要的加註,也無須無限上綱非說是某種意識型態作怪,畢竟就如前面的概念,如果無法滿足所有國人對於國家主權及形象的臆想,把認同的圈子劃大一點也不失為過渡性的權衡做法,更好過一群人為了到底該稱自己是什麼人的愚蠢被無限的消費與放大。直到中華民國國慶日的英文名稱被改成「Taiwan National Day」,我才理解,要滿足權力下的慾望何其艱難,縱然多數國人對此依舊漠然地……隨緣? 「Taiwan National Day」照字面翻譯絕對不會是「中華民國的生日」,至少按常識,我們知道台灣國還沒出生,但目前世界上有個國家叫中華民國,它的主要領地包括台灣,但仍然不適合將兩者直接劃上等號,至少按常識我們知道,這中間要完成許多法定程序,斷不是看誰當家誰就可以拍板做主的,但這樣的狀況卻真實的出現在中華民國轄下的台灣。 我心理上並不真的反對中華民國被稱為台灣,但常識告訴我,你可以這樣做,但要依法依規;沒法可以立法,沒規可以定規,但就不適宜在什麼都沒有的前提下,硬要我的國家穿上台灣的「小鞋」;何況,目前在我國主權的有效轄境,還有金門、馬祖兩個小朋友歸屬福建省,要嘛一併把金馬人的身分證都換了,也省得一堆人搞不清楚到底應該叫自己是什麼人為好。如此行割裂國家之實的舉動,就沒有人出來管管嗎? 有個人叫前總統馬英九,他說,將中華民國國慶日變成台灣國國慶日,他如果若再出席典禮,形同為這樣繞彎、偷渡的台獨路線背書,因此拒絕出席國慶大會。有個人叫行政院長陳建仁,他說,國慶日是台灣團結全國的大好日子,希望大家能夠團結在一起來參加這一個重要的活動。 我不懂為什麼孩子都該懂的事,大人們都不懂? 「呵,現在的孩子,真不懂!」老婆大人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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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哀慈母 為家劬勞
母親是金沙鎮浦邊村人,在家時,上有父母,下有兩位弟弟,她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但因外祖父早逝,照顧弟弟的責任,從小就落在她的雙肩上,又因村莊靠近海邊,外婆時常下海採集海蚵與貝類,母親跟著學習,自小養成堅忍與剛毅,造成她一輩子不屈不撓、忍飢耐餓的個性,組織家庭後,她甘願做牛做馬,也要讓子女過好日子,而自己即使三餐只喝地瓜稀飯,也甘之如飴。 母親在二十三歲那年,經媒妁之言,嫁給快三十歲的父親,開啟她七十幾年終年勞苦、「跌落子女坑」的歲月,她是一位堅強勇毅的女性,只要是對子女、對夫婿、對家庭有幫助的事,她從不推辭,從不喊苦叫累,我和母親結緣超過七十年,身為家中長子,長年觀察的結果,越發覺得母親的忍耐力與堅韌度,實非常人所能及。 小時我家因家道中落,只能靠父親和伯父務農為生,那時祖父尚健在,但因年老體衰,只能在家幫母親照顧我和弟妹,祖父過世後,照顧我們的責任,就落到母親雙肩上,好在天無絕人之路,當時四嬸婆跟我們同住,她因女兒遠嫁新加坡,唯一兒子早逝,就把我們兄弟姊妹當作寶貝照顧。 母親是閒不下來的人,天生的「過動女」,她走路速度很快,才一下子沒留意她,她已從山面摘菜回來,準備洗過下鍋煮給我們吃,她的儉省是出了名的,從夏興到新市(當時叫「新街」),她都習慣步行,與其說是「習慣」,不如說是為省那一塊五毛錢,儘管如此,她來回一趟,只要公車班次能配合,絕對在一個鐘頭之內即可完成,當然也包括採購的時間。 母親生下我們前五胎時,祖父還健在,他很疼這個媳婦,時常要母親在坐月子時多休息,但食指浩繁的一家老小,沒母親那雙手巧手怎行?生這五胎時,母親基本上不知坐月子滋味!四嬸婆就常在我面前提起母親的賢德,她稱讚母親為這個家無悔的付出。 尤其是父親從七十到八十一歲過世這十一年,母親對父親的照顧,我想除用「盡心盡力、無微不至」形容外,幾乎找不出更好形容詞。對母親來說,父親儘管對她不很友善,但在母親心目中,父親是這個家的大柱子,輕易不能倒下去! 母親這輩子在十六年間,生下我們兄弟姊妹十人,剛好五男五女,除了么妹不幸夭折外,其他九個都把我們茹苦含辛的養大,這份恩情,我們是一輩子都報答不完的。 九月四日一大早,我去街上買東西,一回到家,即聽到小孫女神情緊張的說:「阿公,大姑姑請你趕快回夏興去!」我心知不祥,就奪門而出,騎上機車就急速奔回夏興,只見五弟媳和外勞正在急救,而三弟和五弟正著急地等待救護車前來,上了救護車,直奔醫院急診室,醫護人員已等在那兒待命,他們盡了最大的能力施救,無奈最終母親因心臟衰竭,急救無功,終至回天乏術。 如今,母親已辛苦地走完坎坷的九十五年歲月,九十五歲,在我們的家族史上,已屬最高壽了,但作為她的子女,我們多麼希望她能一直老康健下去,「呷百二」,可是天不從人子願,只有徒呼負負! 哀哀慈母,為家劬勞,說真的,我心甘情願下輩子再做您的子女,再結親子緣,我是如此深切的盼望著、祈禱著! 敬愛的母親,美好的仗,您已打過,請您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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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故郡
疫情關閉金廈小三通近3年,最近復航了,個人憾未能即時踏上大陸。泉州威遠樓來邀,團赴泉州,作秋節書畫交流。因此,遲至今日,算是有首次登陸之旅。泉州老鄉郡,數十次交流,已經有好幾年的元宵節、中秋節在泉州的古文風中,渡過祖先傳統閩南風情。泉州,傳統閩南文化的母鄉,講了半輩子的閩南話,剛到泉州一下子真聽不懂,很多古音,特有詞性在金門已失傳,所以就難聽懂。我學唱南音近二十年,是用泉州音唱南管,現也才交流得順些。巧遇住同飯店的「浯江南樂社」、「仙洲南樂社」,到泉州參加祭郎君,弦友交流。長在金門指導南音的吳淑珍老師是泉州人,每年帶金門團,赴泉州二次(農曆2/12、8/12),在「鯉城區泉州南音社」作郎君春秋二祭。我們「金門樂府」多次到台灣,參加郎君祭的整絃大會,感覺充滿泉州鄉土味,不見了台味,我想這就是「泉南文化的」力量。也希望「金門樂府」能重回泉州母鄉懷抱,重新孳乳,茁壯成長! 前縣長李炷烽、夫人吳麗鳳提前下車,回老家浮橋會親。鳳姑之父從南安到金門教書當校長,教子家箴、女麗鳳寫下家譜64字云:「洪維我宗,生民自周,記序世家,端為之首,至德所貽,實庶且永,代鍾哲人,在君左右,允文允武,亮節高風,輝煌典冊,蔚焉國禎,丕嗣徽音,望諸賢裔,凡億孫曾,尚其懋哉。」 康熙25年,南康縣令裔孫吳黃龍進士編定,這便是南安吳氏黃龍族祖廟所載,1960被劃入泉州市鯉城區。我安岐吳氏家譜:「吳府延陵祖家,福建省泉州府晉江縣下吳鄉居住,世代字云─詩書祖武,禮樂嘉聲,洪以我宗,生民自周,記序世家,端為之首,至德所維,大鐘哲人,在地左右。」可見我安岐祖譜抄自黃龍族,只抄前半32字云,首二句自創,後字也有誤移。我尋遍閩南吳氏家譜找不可對接的地方,尋根回晉江霞浯(下吳),西園街道大祖厝就被綁住,他們利用我涉台身分,完美保存了在石獅的祖墓-開霞浯始祖念三公的宋墓;我也為霞浯祖厝畫了念三公、耄齋公畫像供奉。就是不帶我找娘子橋梨光祖厝,說已拆成高速公路。 十世祖分派同安金門十九都安岐鄉開基,始祖「以」字云吳成基、黃氏進娘。生二男:長房分二柱、二房分三柱。長房長在安岐下吳居住;長房二在安岐後角居住雙落大厝。始祖明萬曆間來金門開基,清初遷界,前三世神主遷移往晉江下吳娘子橋失落,有第四世神主在娘子橋梨光遷來。所以金門安岐吳氏祖譜,一開始就記載,四世祖吳弘(諱大)生萬曆,卒於康熙16年葬上蘭鄉。在中蘭教書,死後弟子獻風水寶地葬之,每年清明安岐吳氏裔孫要到中蘭掃墓,山上野炊,祭飲而散!祖譜中記,一世祖有兩人的祭神日而不名,可證家傳:吳成基出外教書,其兄挑書擔當書僮,鄉人有微詞,才遠來金門安岐開基,是吳成基與其兄(無可考其名)。遷界亂了套,尋根斷了脈。跟鯉城黃龍祖廟亂了序譜,要叫同年同學吳麗鳳為阿姑、要叫吳淑珍為姑婆,兩造祖譜是有疑慮,對接得很勉強! 泉州黃龍族吳是大姓,共有13鄉都姓吳,我自己也走訪過鯉城區,浮橋街道黃龍吳氏家廟祖祠群、元明祖墓群(原屬南安)。還有「泉州吳氏大宗祠」在塗門街西段,原是明進士吳龍徵的「東觀西臺」府第,四落五開間大厝。清代我晉江祖吳魯考上狀元,也曾住此。吳龍徵九世孫吳朝銓,獻前三落為「泉州吳氏大宗祠」,第四落保留「東觀西臺」。光緒16年閩南唯一的狀元吳魯,大宗祠中有進「狀元」匾。另一「狀元宰相」匾,吳潛,宋嘉定十年狀元,安徽寧國人,曾為福建按撫使,授右丞相兼樞密使。因忤逆賈似道,一再南貶,賈派劉宗申投毒殘害,葬惠州。其子孫遷閩南,吳潛墓移南安。 泉州夙稱「海濱鄒魯」,有「此地古稱佛國」、「滿街都是聖人」的美譽,我多年的泉州行腳。多次拜謁桑蓮法界,紫雲佛光開元寺。也曾找到豐澤區海印路,宋初的「泉州海印寺」,與太武山海印寺不知有啥關聯?至少佛法延脈金門,承續「海濱鄒魯,泉南佛國」。引晉江的水來金門,也曾一路窮河探源,更慶幸,能與我四百年前晉江的祖先,共飲一江水。自己曾探找泉州的「浯江」,晉江流入泉州市,支流有筍江、浯江(合稱筍浯溪),我到「臨漳門」外,筍江公園的接官亭,巡行半天尋問江水找浯江。泉州市南晉江之濱,天后宮前順濟橋一帶稱「浯江」,古蕃舶從此「浯江」啟航下南洋。鯉城區新華橋頭稱浯江路,筍浯社區在浯江路1號,沒機會去拜訪。「浯江」已經在泉州的地圖中消失了,不管與金門的「浯江」,有無文史親緣的關係,呼籲泉州不要抹滅「浯江」,請恢復「浯江」古有的令譽。金門的「浯江」也要揭蓋,重見天日,重建水文生態,救活「浯江」這條金門千秋萬世的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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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魔咒
給《金門日報》交稿時,常想起自己十七年的編輯生涯。對比許多前輩,如李福井、翁維智等編輯人,十七年未必多長,但已是我的人生精華。編輯都有自己的癖好,比如喜歡或不容易新心動的作品,偏愛新詩或者散文等,尤其我不喜歡介紹作家的第一本書,雖然那絕對是一個里程碑,我的考慮是,「會不會沒有第二本啊?」 「會不會有第二本」緊箍咒一般,時刻提醒我。但是,真的沒有第二本那又如何呢?有時候詩人被人所知,也就是那一首千古絕唱,可見「吳」輩庸俗,依然相信「數大便是美」。 沒有想到「第二本魔咒」,到了這幾年也來糾纏我,這都因為二○一九年底,回昔果山安祖厝時,忽然又能寫詩,且在兩年後出版第一本詩集。當時就想,「二」在哪裡,會不會永遠不會來? 也幸虧有第二本,且委託好友中正大學蕭義玲教授作序,我才知道新詩是我的潛意識,它們放置多深、多長,出乎我意表。寫詩著迷於新詩的意象繁複、曲折,正片、負片一般,能在短短字句呈現深奧義理,有時候重讀,免不了沾沾自喜感嘆,「吳鈞堯,沒料到你還是一個有深度的人哪……」。 寫詩成了迷人、自迷(或者自欺欺人)的文類,更為了能夠承接青年時代的詩人夢想,而有那麼一點點喜不自勝。 為什麼只報導作家的第二本著作,因為憑藉感情衝動,文字很快沖積為三角洲,因為年輕、容易感受,因為上游、下游落差,輕易可以成為河流。鐘在水裡、時間在水中,寫詩於我類似這種曲折。反映、折射或者交錯、閃爍,詩句在腦海猶如水中,它要經過翻譯,才能把冒出來的泡泡變成文字,我的職責便是閉住詩句,讓它們慢慢飄零、飄露,有花便聞花、有尾巴就辨識是哪一種動物,每個詩句的產生都是一個閃電時刻,過了就沒了。 所以寫詩便在捕捉永恆的剎那,過了就沒了。沒想到這句廣告辭彙的內涵,竟是詩海以及人生大海。 寫著寫著,我竟在推翻「過了就沒了」這句話。因為蕭義玲從這些痕跡中,發覺我新詩中,水的意象不斷,而這篇自序也非常落人口實的,有上下游、有氣泡,好多水。 往昔參加旅遊,母親千交代萬叮嚀,「別去有水的地方。」我想起小時候三合院門前,曾有一個小水池,直徑不過半米、深度也是,我約莫五六歲,常跟玩伴折紙船看它們漂流,並且故意興風作浪,拍擊水池,讓船晃得驚險。但自我溺水以後,水池被填實。 我不記得落水以後的細節,但記得我在床上躺了一段沒有喧嘩、沒有飲食的歲月。我像是該死而未死,而後才有機會,朝著人間吐著泡泡。我幾乎遺忘事情被義玲逮住了。 多數金門人不會游泳,海以前是禁忌而非開放,我不僅不會游泳,甚至也不親水,卻老是寫河、寫海,以及潮汐、洋流與岸邊。那該是一只鐘,被我囚禁某處淵藪,我很高興它們還在,傳來的滴答滴答,肯定都霧化了,而有可能是一朵朵雪花,或者躲起來露出一截花色尾巴,且飄啊飄、搖啊搖,我必須專心、偶爾倚賴淡淡酒意,才好又接著、又掀開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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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滿的人生
生命讓我們半推半就踏上一段不長不短、穿越時空的精彩旅程,在不同的時間點和空間裡,出現不同的風景和人、事、物與我們擦肩而過,日復一日,迎來送往,目不暇給,心情複雜又感到無比孤獨,成為時不時縈繞在心頭的疑問與省思;然而千百人有千百的立場觀點和想法,因人而異,答案莫衷一是。 從生命的出現、奮力生存、育養下一代、到追求生活的享受,達到目標、完成心願而終,總結為人的一生,稱之為「人生」,圓滿的人生並不全然以生命時間的長短為唯一標準,其中還包含個人所創造出來的貢獻度、影響力和價值觀,並且讓生命得以永續繁衍和精進。 冠銓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他是位科技人,更有一付菩薩般的古道熱腸,平常除了忙於工作外,也非常關心世局的變化,社會人文脈動,以及人類生存大環境的未來的變遷趨勢。最近他憂心忡忡,看到現代許多年輕人竟不知道有「人生目標」這件事,而屬於社會中堅分子的中年人則認為「人生目標」像是白日夢,對老年人來說,有些人到頭來事業無成,有的身體健康欠佳,一說到「人生目標」,多半偏向無奈和傷感。 在《活生學》的訪談中,冠銓要大家明白,你們已經很勇敢地完成人生首要目標了,因為你很努力地讓自己活下來了,絕對值得肯定和欽佩,想要存活就必須時時刻刻面對生活環境上的困難和挑戰,唯有在安全、安定的條件下,才能追求到高品質的生活和生養下一代的工作,他的結論:「人生要確定的目標就是活下來和生小孩」,這看似很簡單平淡的一句話,卻隱含了非常深遠的道理,同時也是當今世界所面臨的嚴肅課題。 在宇宙大自然生態中,生命的生滅起伏過程,只是扮演其中一個環節的角色,所有生物物種都是大循環組成的成員之一。在自然法則下,死是必然,生是偶然,生命終結前夕,都會產生強烈求生欲望和繁殖衝動,為了活下去,生小孩成為生命延續的出口;但是現在世界上許多先進國家的嬰兒出生率嚴重降低,這時代的年輕人喜歡追求個人生活享受,或者無法抵抗沈重的生活壓力,選擇不婚不孕、不願負擔生小孩的養育責任,亞洲國家以韓國、香港、台灣最為嚴重,並且逐漸成為全球趨勢。 人生無常而世事多變,有變好、或變不好的,不婚不孕將造成全球生育率崩跌就是不好的現象,當死亡人數高於出生數,帶來的高齡化、勞動人口不足,創新力衰退,致使全球生產力與消費失衡,這將對人類生存環境造成巨大衝擊,在《活生學》裡作者詳細分析了這些危機形成的主觀因素與客觀條件,同時告知人們要有警覺,提出諸多觀點和方法,以免步入危機而不自知,可謂用心良苦。 冠詮兄要我為這本書寫點感想做為推薦文,在拜讀之後,被他高瞻遠矚的目光和悲天憫人的大胸懷深深感動,個人認為這是一本說理勸世的好書,能適時適地點醒當局的迷津,對年輕人的幸福追求、中年人的家庭經營、以及老年的頤養都有莫大助益,我相信閱讀此書領悟者,必定會擁有幸福圓滿的人生。(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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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逆流
我搭上往史丹利公園的19路公車,車上擠滿乘客。旅客有些是家庭成員,有扶老的,也有攜幼的。有些可能是外地來的遊客,不時走向司機詢問事情。車內說著各種聽不懂的語言,可能是移民原鄉的話語。我已許久沒來這公園了,好懷念那些穿梭步道的日子。 公園突出於海中,類似一個半島,占地400多公頃,蔥綠高聳的長青林木覆蓋著整座公園,每年吸引大約800萬人次來遊覽,包括本地居民和外國遊客。沿著海邊是一條將近九公里的海堤環繞著,分隔成人行道及腳踏車道。我沿著海堤走,海風陣陣吹來,舒爽無比。我一面走著一面尋找拍攝的景觀:浪潮打在岸邊的岩石上,激起浪花朵朵、一艘經過的貨輪鳴著汽笛,警惕飛速飛越而過的快艇、一座橫跨海灣的龐大吊橋、飛過天空的輕巧水上飛機等,一一入鏡。走了一個多小時抵達第三海灘,心裡想著再走走森林步道,便走上斜坡進入森林。一路林木蓊鬱綠意蒼蒼、中途又見到樹幹需數人張開雙臂才能環抱的巨木,不覺又停下腳步抬頭上下觀望。林子內步道縱橫,不容易辨識方向,只得透過手機的公園地圖找出公車站位置,我計劃還要到市區另一頭的圖書館。 想起來有些不可思議!已經許多年沒到市中心總圖借書了。剛來北美,三天兩頭便往這裡跑,每回帶一個大背包,將書把背包塞得滿滿,才心甘情願地離開。其中借的書以又厚又重的精裝畫冊為主,但我樂此不疲不以為苦。其中有個原因,看完書可歸還住家附近的社區圖書館。館間定期的巡迴車,會再將書送回。又新來乍到,剛到一個陌生環境總是感覺孤獨,找書讀,逛圖書館便成了我撫慰心靈的方式。來這裡如此,那年自島鄉到台北市工作也是如此。當時工作地點有個後門,走出便是寬闊的仁愛路,因此,坐落於大圓環旁的誠品書店自然成了我得閒朝聖之地。後來,後門附近又開了家專門進口國外藝術書籍的亞典書店,也一度讓我流連。 令人興奮的,這次來總圖發現中文書增多了,可以不費時很快地找到喜歡的讀物。豐子愷的「豐子愷自述:我這一生」、「余英時回憶錄」、蔣彝的「牛津畫記」,三位都是我心儀的作者。其中蔣彝也是多重身分,集畫家、詩人、書法家、作家於一身。先前曾讀過他的散文觀賞過其畫作,就希望有機會能讀讀他的作品,沒想到這回不期而遇,心中暗自歡喜。書架上陳列著他的兩本作品「牛津畫記」及「愛丁堡畫記」,以英文寫成後再被翻譯成中文,先借了前者。還有幾個書架的中文書沒時間細看,留待他日再好好瀏覽。我順著手扶梯上樓,大略看了每一樓層的藏書,以往時常借閱的藝術類書架已移至他處。閱覽區也做了些改變,看著室內一大群年輕世代,埋著頭追求知識,就叫人感動。 仔細地想了想,這些年來少跑圖書館,原因之一,可能是網路普及,網路上有許多可看的讀物。再者,透過網路搜尋相當便利,坐在書桌前使用電腦,動動手指,很快便可獲得所要的資訊。不過,我想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新冠疫情,這期間我參加室內活動少之又少,幾年下來也忘了圖書館借書這檔事。由於要求少與人接觸,甚至須搭乘公共交通工具參與的活動,也一概擱置。就以住家附近的社區圖書館來說,往昔出外走路散步,都將圖書館列入造訪的地點,走到附近就像中了書癮,不得不進去轉一轉才獲得滿足。直到近日,才又漸漸活絡起來,前往借書。 這樣恬淡的生活日常,自在地漫步海邊,穿越茂密森林接觸大自然。進出圖書館,借書看書。總算,又漸次恢復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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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澤傘與保護傘──為金酒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借箸代籌
金門推動文創產業,近些年來發展頗為有聲有色。金酒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想要有一番展佈,個人認為應實事求是,寧小勿大,寧簡勿繁為先,先求有,再求好。以此觀之,厥為文創的發想莫屬了。值此基金會新人新政之際,我借箸代籌,謹貢獻一點芻蕘之見。 金酒是金門的金雞母,創始人是胡璉將軍,他對金門地區的貢獻大家身感膚受,而其惠澤流於後世。基金會既以胡璉將軍命名,就是要紀念胡璉將軍的不世之功,讓後世之人能飲水思源、崇功報德,那麼建請基金會首先可以做一把「金門福澤傘」。 我的想法是傘面用高粱葉子與高粱穗構圖,構成一個五彩繽紛的亮麗傘面。手把可考慮用高粱稈為造型。只要一打開陽傘,就會看到上面寫著如下的字句: 金門福澤傘 胡璉三十八 將軍一滴酒,金門百澤泉 金門酒廠**周年紀念 金酒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製 金門人拿到了這樣一把傘,就會感懷胡璉將軍的貢獻,不論是晴天或雨天打傘,總覺得有胡璉將軍一傘頂天罩著,讓我們想到金門人今天能夠過上好日子,完全要拜胡璉將軍之所賜。金門人撐著這樣的一把傘,情感自然而然可以與胡將軍相連結。 觀光客到金門觀光旅遊,發現有這樣一把別致的傘,很有地方特色,也很有歷史性與故事性,順便帶一把回去做紀念,無形中幫金酒打形象廣告,久而久之,浸潤之漸,金酒的歷史映像就能走入兩岸的民間、深入人心。 一九五八年八二三炮戰,胡璉將軍駐節金門主司其事,我們可以做一把八二三炮戰的紀念傘,名曰「金門保護傘」。沒有八二三金門炮戰的勝利,就沒有今日台灣的安定、繁榮、進步與自由、民主。這是一場關鍵性的戰役,金門人為台灣擋炮彈,犧牲奉獻,居功厥偉。 這一把保護傘,應以金門、烈嶼與大二擔島的地圖為背景,融入一種炮戰慘烈的意象,只要打開傘面,就會發現赫然寫著: 金門保護傘 彈如雨下 金門撐住 台灣保住 金門八二三炮戰**周年紀念 金酒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製 這一把傘的第一個重點是「彈如雨下」四字。金門四十四天,挨了四十七萬發炮彈,要呈現這樣的一種驚悚畫面。其次是「金門撐住,台灣保住」八個字。這八字箴言,一針見血,勝過千言萬語。不論是市場行銷或者贈送高官與貴賓兩相宜,都可以為金門的炮戰發聲與代言。 今年八二三炮戰六十五周年紀念活動,台灣政治人物紛紛跑到金門來蹭溫度、博版面,金門一下子好不風光。金門公部門如能趁此機會送給他們一套八二三炮戰的書籍及一把金門保護傘,告訴他們說,莫要忘了是因為「金門撐住」,才能「台灣保住」。 胡璉文化藝術基金努力想要做事,但是規劃不要太大太遠,那樣見效慢而收成遲,容易給人沒有做事的印象。愚意以為何不先挑一些簡單易行,花費不高,而又能立即見效的事來做:使「金門行傘天下」。可讓人瞬即有感,相信必能一新眾人耳目,同時化阻力為助力,而收借引東風水到渠成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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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村樹」的逝去
每次回瓊林,我必和一棵樹見面,見到它,才放心告訴自己,我又回到熟悉的地方,那地方就是我從小生長的故鄉了。 今年七月末,自然也不例外,回家第一天第一件事,就是向這棵樹報到,將離鄉後的愁緒向它一吐為快。 這棵樹,挺立在瓊林老家附近一個十字路口上,是村裡鄉親們幾十年,或一生生活共同的記憶。從小我看著這樹長大,這樹也看著我長大,看著我離開它又回到它身邊。 這棵樹俗稱「肥皂樹」,有個學名叫「檸檬桉」。什麼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曾陪我成長,我對它有著一環特殊的情結。 每個人,在生長的過程,很可能都有一或更多棵樹,陪伴成長和遊戲,成了記憶的一個重要部份。這棵樹的重要性,很可能還存活時,沒有察覺,等到樹倒了,重要性才屹立不搖起來。 這次返鄉,幾位好友同行,首日天氣尚佳,大夥在樹前樹後擁抱、撫摸、輕拍,合影拍照,良久都不肯散離。誰也沒料到,上面這些溫馨的舉動和畫面,竟是和這棵近百年大樹的永別。隔天,在颱風狂風暴雨的陣陣侵掠下,看到時,它已倒在路上了。 老樹有靈,忍住蛀蟲的侵噬病痛,直到我回來見上它最後一面,它才放心闔眼走了。冥冥中,不會言語,無思想無情感的老樹,竟和我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默契。 我心湖泛起陣陣傷感的漣漪,逝去的,不只是一棵大樹,更是我大半生記憶的實物。能和這棵成長的大樹道別,見它最後一面,直覺太幸運了,也覺得相當湊巧,天底下許多事人算不如天算。 颱風剛掃過,村里的鄉親就紛紛朝倒下的大樹聚集。有人含情脈脈地撫摸著龐然大樹幹,向大樹依依道別;有人忙著拍照,再也見不到大樹的倩影,就想抓住記憶的尾巴;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述說著大樹的故事。 一棵樹,發揮了召喚的力量,它的倒下,將村民召集、凝聚在一塊。當下,我察覺,這棵剛逝去的大樹,不是我情有獨鍾,原來許多瓊林鄉親深藏在心底,對它都有一份濃得化不開的情愫。我驚覺:這就是一棵名實相符的「村樹」了。 這棵大樹,是村里的公共財產,也是村民共同的記憶。它,從戒嚴的軍管歲月,一路走到今天解嚴的自由日子。它,見證了金門一段珍貴的歷史。 如今,它結束了連根拔起的生命。那刻,我心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我們要再種一棵樹,一棵迎向瓊林未來的樹。不管是什麼樹,只要瓊林村民認同的樹,一棵足以為村民帶來希望和幸福感的樹。 我們就視它為「村樹」,每年為它慶生,一起栽育這棵樹,迎向更茁壯的明天。一起懷著理想,一起培養和珍惜村民共同的記憶吧。 樹木的好處不少,從早年金門島上的擋風蓄水,到遮陰納涼,再到今日的美化景觀。對我,樹木的好處,是故鄉記憶最清晰的一個印記,是生長最恰巧的一個符號,更是遊子返鄉尋找往日情景最可靠的一個座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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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
從台北搬回老家,他再也不必為生計奔波,日常開銷全由母親承攬。生活無虞,住的地方也舒適,位於二樓的臥室,空間寬敞,設備齊全,還有兩扇能透進陽光的大窗戶。他每天睡到中午起床,吃飽後,看看電視,打打電玩,喝喝酒……隨著安逸的鄉居生活和母親無微不至的照顧,時間久了,也漸漸走出失業的陰霾。 起初,為顧及他的感受,母親只能一再包容,但隨著時間拉長,四十歲的兒子成了她最大的心結。母親總是刻意避開鄰居談及兒子的話題,每逢接到喜帖,心就像針扎似的,她多麼渴望兒子能夠走出去,找一個工作做,哪怕什麼工作都好,然後像尋常男女一樣結婚生子。 母親到處求神問卜,對他軟硬兼施,什麼方法都試過了,仍然改變不了現狀。姐姐曾勸他看心理醫生,他反過來喝斥姐姐有病。有時母親看不慣,對他責罵一頓,他索性躲在房間不出來,但每到了用餐時刻,母親就會把熱騰騰的飯菜送進他屋內。 他掌握不了現實人生,卻掌握得了虛擬王國。在虛擬王國裡,他是霸主也是英雄,前路荊棘密布,他一關闖過一關,所有人都視他為王者。電玩發出的聲響,讓他感到無比亢奮,無比美好。 幾年下來,他的身材大幅走樣,臉上出現明顯的雙下巴,肥胖的身軀挺著一個圓滾滾的啤酒肚,像個邋遢的大叔。姐姐曾為他介紹了幾個工作,但做沒幾天又辭職了。大家對他早已放棄了,唯獨母親不死心,依舊四處燒香拜拜託人介紹工作,可惜未見神蹟,直到這回終於見到一抹曙光。 一次閒談中,母親聽他姑姑說,鄰村的一處平房裡,有位隱居多年的算命師,不但會算命,還會通靈,而且改運功力深厚,便帶著他的生辰八字前來求助。算命師對著那張八字喃喃自語後說,你兒子命格中缺水,加上姓氏有草,名字又叫金山,金山二字太剛硬,你想想看,整座山都是金子啊!要是你,你捨得出去嗎?都是金子呀,難怪會被困住,走不出去啦!說完,他對自己的解釋得意的笑開來。 「那有辦法化解嗎?」母親焦急的問。算命師沉默了一會兒,拿起筆在紅紙條上寫下「葉泳澄」三個字,接著瞇了瞇眼睛說,改名字。 「改名字就可以找到工作?就有姻緣嗎?」 「你兒子犯了一個劫數,這個劫數若解開,工作自然就有了。姻緣在南方,改完名字後,運勢就會往上走。」 母親開心極了,遞上一個大紅包。回到家立刻告訴他:「這次找的這個算命師很厲害,我聽你姑姑說,上次他算你姑丈跌倒三次就會死掉,真的被他算中了。」 「姑丈不是癌症死的嗎?」 「不是啦!第一次摔倒沒事,第二次摔倒送醫,才檢查出癌症,第三次是化療後身體太虛,跌了一跤死的啦。」母親解釋完,指著桌上的紅紙條繼續說:「算命師說你命中缺水,叫金山很不好,要改這個名字,還說你的姻緣在南方,改完你就會走大運了。」母親說話時眼睛閃爍著希望。 他不在意這等事,只要母親不對他囉嗦就行了。他把紅紙條拿在手上看了看,心想不管怎樣,「葉泳澄」比起「葉金山」確實好聽多了。 改完名字不久,這一天恰好是中秋節,他與朋友在池塘畔烤肉,喝了很多酒的他,因為一個賭注,爽快跳進池塘游泳,卻不幸溺水陷入昏迷,母親哭得死去活來。 三天了,他還是沒有醒來。在家屬休息室等待的大姐和二姐也擔心極了,她們互相安慰打氣,然後數落起那個算命師,改這什麼名字?葉泳澄?台語諧音不就是「永沉」,「永」遠「沉」在水裡?根本不是好兆頭。 這段話不小心被門外的母親聽到了,她悲痛自責的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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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是沒有血緣的親情──政治作戰學校19期畢業50週年活動側記
在素食新食代網站看到一篇發表於2020年「同學是沒有血緣的親情」的文章,文中「到底什麼是同學?為什麼他會叫我們一生牽掛,三世相親?為什麼我們能夠風雨同舟,甘苦與共?為什麼同學相聚,就像一道軍令?無論你在天涯海角,都能夠赴湯蹈火,義無反顧。」這一段話,把同學情義描寫得十分貼切。如果從小學至大學各階層的同學來說,感情能夠像軍校同期同學那麼濃厚和炙烈的實在不多;從政戰學校19期畢業50週年活動中,見證了軍校同學的這種鐵血情感。 活動前四天,蘇拉颱風侵台,中南部首當其衝,但卻澆不熄同學們參加此次盛會的熱情。9月5日,颱風走後的天空特別晴朗,參加這次活動的同學,分別以各種不同的交通方式,於午前到達日月潭青年活動中心;且有遠自台東及大陸專程返台的同學,更有多位行動不便者亦抱病參加。據大會籌備處統計,到會同學約130位,眷屬約70位;來賓12位,當年入伍的班長、16期學長11位;席開22桌,在二樓的大廳幾乎滿座。餐會在會長羅國禮致詞拉開序幕,貴賓16期古興安會長、校友總會29期韓大勇會長先後致詞;接著,一聲開動令下,豐盛的菜肴陸續上桌,同學們彼此寒暄、把酒言歡話今昔,溫馨喧鬧氣氛中,播放回顧全期歷史視頻,莫不紛紛提起當年勇。 我是兩年制專修班軍官,不曾和19期同窗四年,卻與該期有很奇妙的緣分。我比他們晚一年入伍,早他們一年畢業,少尉任官,第二年,獲長官拔擢,特保晉升中尉(當時的晉升制度,少尉例晉中尉要兩年),因此19期畢業的時候是比序中尉任官,與我的階級相同,此後,在部隊經歷以及後續幾個階段的進修、深造教育或各類活動中都曾經與部分同學重疊而交流,相知相惜,建立情如同學之誼。 15隊陳徐生與我曾兩度同事,相交甚篤。約莫十四年前,徐生兄的老太爺往生,告別式那天,有諸多期上同學前來向老人家致禮、送行;祭禮畢,徐生兄還有後續喪葬事宜待辦,著我先行招呼同學至預訂好的餐廳用餐;席間,15隊老隊長駱敬伯將軍(我在嘉義軍時的副主任)指著我說:「小子啊,你就納入我們19期15隊的一員。」從此,就與15隊結下不解之緣,同學相稱,時而交流聯誼。 14隊惠福清、周瓊生兩位是官田師老同事;陳家熹、顧以浩、陳國祥、吳子尹、蔡森鴻諸兄,是我正規班146期同學。2015年間,陳逢貴邀我參加14隊同學以鄭曦老隊長為首的活動,認識更多該隊的同學。某次,到新竹地區踏青,鄭隊長請同學們在三義一家客家餐廳用餐,席中,鄭隊長說:「志勝,你參加我們隊上活動這麼久了,跟同學相處融洽,就納入我們14隊一份子吧。」此後,隊上凡有活動,都會盡量參加,並攜帶金門高粱與大家暢飲聯誼。猶記入伍50週年的那次活動,獲鄭隊長賜贈有1914標誌的POLO衫一件,至感溫馨。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餐會結束前,在齊唱校歌後,安排各隊及全期同學先後合照。午後三時許,颱風尾帶來的豪大雨,為同學們增添欣賞雨中日月潭景緻的情趣,同學們依依不捨地道別,分別賦歸,期待下一次的相聚。就如易義麗學姊在群組「相遇,在美好時光。」說的「點點滴滴都收進了我們的記憶行囊。」「感動於入伍以來五十四年的同學情誼,請大家珍惜今後的晚晴時光,山高水長,彼此珍重,再會有期!」 溫馨而讓人回味無窮的盛會,幕後有著一群默默付出的英雄們,謝謝羅國禮會長領導的團隊成員,在此向你們致上最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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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化多元閱讀
多數家長很在意孩子飲食上的偏食,但卻很少家長關注孩子閱讀上的偏食。他們會擔心偏食會造成營養不均、生長發育遲緩。但可能沒有注意到,閱讀偏食其實和飲食偏食一樣,會造成認知不均,對專長和興趣領域的誤判,導致日後職涯路徑選擇的偏差,其影響並不亞於飲食偏食。 我們常以「興趣」為理由來寬容這種閱讀偏食。但「興趣」是個假議題,「真實的興趣」是不存在的,孩子可能因為被讚美、或者特定情境下的美好體驗或某個事件帶來的成就感、或者因為困難挫折,而逃避到某個自己較能掌握的領域,終至形塑出「興趣」的假象。 以人文藝術和數理學科的簡單區分,前者自學門檻較低,如果依自由意願─「興趣」,絕大多數孩子都會選擇語文或人文藝術,因為語文通常最早接觸、接觸時間最長、生活感受的連結性強、成就感較大。數理自學難度較高,學習挫折較多,如果沒有外加助力或壓力,很少孩子會主動選擇學習數理,久而久之,數理科目自然就被歸類在「沒有興趣」的範疇。 雖說,過於強調興趣容易發生學習過早收斂,窄化了日後生涯發展的更多可能性。但如果是缺乏焦點的閱讀,則容易導致學習發散,難以積累學習成效。如何拿捏收斂和發散的邊界確實考驗著學生家長。 我的閱讀教育經驗是「系統化多元閱讀」:大量閱讀、多元閱讀、有效閱讀。在孩子三年自學期間,我每週帶他去圖書館借書,同時記錄孩子讀過的每一本書。小一中文閱讀500本、小二818本,小三1502本,另外英文閱讀大概是中文閱讀數量的一半。我把書籍分成10類,並記錄每一類閱讀數量,做為每週去圖書館借書時的類別選擇參考。統計小三的中文閱讀數量:知識類百科(243本)、歷史地理社會(127本)、藝術(52本)、文學(167本)、自然科學(235本)、生命科學(48本)、批判性思維/哲學思辨(63本)、人物傳記(96本)、生活科技/資訊(235本)、理財/創業精神(34本),以及其他難以歸類的書籍(例如產品使用手冊、食譜等)。這是個大膽的教育實驗。大量、多元閱讀並非為了累積百科全書式的知識─這個任務在資訊時代意義並不大。更多的目的是為了建置孩子大腦神經網路訓練所需要的大數據,透過大量、多元的訓練樣本和親子互動回饋的強化學習機制,來建立神經元之間的強連結。僅使用少量資料進行反覆訓練會產生模型過擬合(overfit)的現象,為了尋找全域最佳解(global optima),不讓神經網路的訓練權值落入局部最佳解(假興趣)的陷阱,資料的多元分散是必要的。這才是系統化多元閱讀的目的。 有趣的是,這幾年震驚世界的大型語言模型如ChatGPT問世正是電腦大量閱讀而產生機器智力突然大幅提升的現象。我有一個科學猜想:透過大量的、系統化的多元閱讀─只要足夠的數量、足夠多樣化的樣本、和大量的交互作用,那麼,如同ChatGPT大型語言模型的訓練一樣,孩子的大腦會在某個臨界點突然湧現一種全新能力,這種能力並非個體原本的智商的自然表現、也不是書本知識的記憶復現的能力,而是一種全新的、突現式的解決問題的智慧。 孩子的童年十分珍貴,每個人的學習時間、精力都極其有限,不可能把所有學習資源都放在單一的閱讀活動,所以高效的學習方法是重要的。除了大量、多元閱讀,高效的學習還需要有一定的難度和陌生感。2019年有篇論文《The Eighty Five Percent Rule for Optimal Learning》用定量方法研究困難度對學習效果的影響,結論是:最佳的困難度是15.87%。太舒適或太艱難的學習內容都不利於最佳學習。 閱讀教育也是如此。給孩子閱讀的書籍,最好有85%的內容是他熟悉的,15%是他感到陌生的,這將帶來最大的閱讀效益,這裡的陌生不是只有內容,也包括敘事風格、文字、和故事結構。連續閱讀同一系列套書,熟悉感會持續增加,難度降低,學習效果也會隨之降低。 至於如何決定15%難度和陌生感,這仰賴父母對孩子平日閱讀內容的掌握程度,評估孩子的每一本閱讀書籍的內容,在現實上並不容易做到,但是做為一個培養永續學習能力的目標,還是值得自學生父母努力嘗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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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蔡廷蘭!
蔡廷蘭(1801-1859),祖籍在金門,出生於澎湖,曾於廈門玉屏書院跟著周凱讀書,又於臺南引心書院、崇文書院教書,還在江西峽江、豐城當過縣令,他是清道光廿五年(1845)的「開澎進士」,知名度不低,而真正讓他名聞天下的,則是他因緣際會寫了一本《海南雜著》。 《海南雜著》是臺灣文學史上第一本被翻譯成外文的作品,確切的時間是在清光緒三年(1877),翻譯者是俄國東正教會教士Eulampius Ivanoff,這個俄文全譯本改名《一個中國人關於安南的記載》,收入俄國外交部亞洲司印行的《東方文集》第一卷;次年(1878),法國巴黎東方語言學校俄文教師L.Leger根據《海南雜著》的俄文本,又將它全部翻譯成法文,改名為《安南紀程》,收入一套叢書中,由巴黎的E.Leroux出版。 19世紀的歐洲,為加強對越南這個東方國度的了解,居然是透過臺灣蔡廷蘭1835年漂流到越南、走路回國後所撰寫的遊記《海南雜著》,這真是出人意表。 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還有不少,猶記得2004年8月30日,我帶著越南黃文樓、吳德壽兩位文史專家協助翻譯完成的《海南雜著》越南文初稿,到金門瓊林尋找蔡廷蘭留在金門的文物,當時金門縣環保局蔡是民局長為我講述一則金門民間傳說:說二次大戰(1939-1945)日軍攻打越南之前,曾預先翻譯《海南雜著》做為作戰參考……,因此《海南雜著》被列入臺灣最有影響力的100本書云云。此說不知真假,畢竟日軍內部有無《海南雜著》日文譯本實難確認。不過,我倒是循線在日本立教大學史學會主編的《史苑》第54卷第1號「東洋史特集號」,意外找到了後藤均平教授及其「《海南雜著》讀書會」(有十二位成員)的日文翻譯本,可惜他們只完成前二編〈滄溟紀險〉、〈炎荒紀程〉的試譯,第三編〈越南紀略〉不曉得後來有沒有繼續譯完? 上述《史苑》第54卷第1號《海南雜著》日文試譯本是出版於1993年,《海南雜著》越文全譯版則跟著我的《蔡廷蘭及其海南雜著》一書,2006年在臺北印行,又於2009年在河內翻譯出版。 近十幾年來,蔡廷蘭及其《海南雜著》仍舊持續受到國際上的關注。 2019年12月,韓國光州亞洲文化中心亞洲文化研究所安哉妍博士翻譯的《海南雜著》韓文本,已收入釜慶大學人文社會科學研究所《海洋人文學資料叢書》第三分冊《亞洲漂海錄》,由韓國首爾昭明出版社正式印行。 兩個月前(2023年7月),美國賓州大學白凱琳(Kathlene Baldanza)教授、上海紐約大學趙璐助理教授合作翻譯的《海南雜著》英文版(副標題作:一位中國文人在1830年代越南的沉船和旅行紀事),也甫由美國華盛頓大學出版社正式印行。 新出版的《海南雜著》韓文版、英文版,皆為全譯本(包含原書大量註釋),並且都作了深入的考證與全面的介紹。 以英文版為例,該書特別介紹說:《海南雜著》中記錄了蔡廷蘭的經歷,生動地描述了越南阮朝早期的服裝、食物、宗教習俗、政府事務和其他日常生活方面。蔡廷蘭與僑居海外的華人相遇,顯示了福建商社對越南社會的滲透,而阮朝官員對他的熱情也說明了一個跨越國界的儒家傳統文化的精英世界……。 在臺灣古典文學史上,還真的從來沒有一部作品能夠像蔡廷蘭的《海南雜著》一樣,在作品問世(1837)後,短期幾個月內即多次翻刻再版,而且自19世紀至21世紀,先後已有俄文版、法文版、日文版、越文版、韓文版、英文版在六個國家翻譯出版。 所以,值此《海南雜著》英文版在美國隆重問世之際,我們應該好好恭喜蔡廷蘭!今後並應更加珍視《海南雜著》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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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銀行
推開咿啞木門,只見一線熒弱的紅燭光,微微閃閃,閃在天加叔風霜的臉上。農家的暮,正如一本剛翻開的線裝書,婉約古樸,無聲流淌屋裡屋外。他端著碗低頭呼嚕喝著粥糜,佝僂的背是長年在田裡彎腰的結果,看到炭治進門,放下碗筷忙招呼:「來喫糜!」。炭治對他微微頷首二話不說把報紙包的一包,放在桌上便急急轉身離去,留下主人一長串喊叫聲,自她身後迴盪。 這已是第二次為紙包的錢推來推去。 眼看蓋屋的鋼筋水泥打下地基,房子雛型漸具,天陽瘦癯的腰桿不由得打直,一股無聲的力量,包攏鼓舞著他。洪家首次建屋是迫於現實需求,只求有個容身之地來遮風避雨。再次蓋屋是因人口漸多、店面狹仄急需擴張,雙層壓力逼得他放手一搏。 現住的小屋,護著一家大小走過戰火,甚至於八二三戰爭期間,鄰居也來躲避,安然無恙,想來也真是奇蹟。 青岐,烈嶼的最大社(村),舉目望去,盡是燕尾馬背、瓦片屋頂花崗岩牆壁的閩南建築。戰爭,帶來殘屋破瓦,百廢待舉。戰後的養精蓄銳,建材上微有進步,譬如這次蓋房就是以紅毛土(洋灰)灌成平屋頂。 蓋房是大事,資金的籌措就落在男主人天陽的身上。 動工挖土前,木櫃打開,皺巴巴的錢幣一張張攤開,鐵罐內的銅板全數倒出,數一數。數了多日,蓋屋資金勉強,若碰到店裡要批貨資金就捉襟見肘了。天陽的大算盤黑色珠子上下撥了幾回,依然解決不了資金短缺的擔憂。數日眉頭深鎖,漸漸心底有了腹案。 村人的維生,非農即漁,家家戶戶清貧過日。真要大筆用錢,除非娶媳或孩子做16歲這種大事。因此大筆金額的籌措方式,它可能是一區田、一水豢養的豬隻、或是一張漂洋過海來薄薄的匯票。田畝的紅落穗、花生收成了;豬隻長大了、賣掉;匯票收到了換匯,都是錢水的來源。前兩者是村人辛勞工作,流汗的結晶,後者則是骨肉分離犧牲親情的代價。 那戶人家有了收入,藏匿家中暗箱,粥糜豆鹹清貧日子照過。 天陽因為讀過私塾,寫了一手好字,又有當村長的行政經驗,左右鄰居的對外工作就落在他身上。也因如此,與鄰里村人之間的信賴,除了生活延伸至金錢財物的代理。替宗親叔伯回信給落番(汶萊)的親戚,是天陽義不容辭的工作。回信回著連帶換匯外幣的工作也包了。為天加叔用叻幣換回印有「限金馬地區專用」的紙鈔,他對天陽說:「這筆錢現在我還用不著,就暫時託放在你那裏。」就這樣,口說為憑,天陽小心翼翼地收下。 蓋新房期間,天陽輾轉反側幾天後,他鼓起勇氣讓炭治跑一趟天家叔家,是否可以先動用那筆託管的錢。天加叔有莊稼人憨厚的個性,向炭治頻頻點頭、連聲應允儘管動用,反正他暫時還用不著。天陽平常做人的信用,村人十分敬重。 數月後,天加叔上洪家取回那筆款項,當面退回了多出充當利息的款項。為此,炭治又跑趟天加叔家,再次送上利息、又被退回。最後天陽靈機一動,一些店中販售的家常必需品,如糖、油、醬油、味素等等,款款一包送去。 鄉下的銀行,從此無形的成立。它可能是一筆僑匯,一水老母豬養大售出,或是一季的花生或紅落穗的收成……。古老銀行,發揮了鄉村裡最溫厚的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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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蘭的智慧
晨間一次健走,路過一所小學,圍牆的綠籬有一叢白色花苞,吸引我的目光,留下深刻的印象,隔天,再次路過,奇妙的是它竟然已經盛開,淡淡的清香,迷漫在校園邊,我沉浸其中,腳步停了下來,想要知道它究竟叫什麼名字? 結果打開形色APP一掃,原來它是文殊蘭,於是拍了下來,分享好朋友它的美麗芳容,大家都以為文殊蘭的名字有一個蘭字,也是蘭花的一種,結果跌破眼鏡,原來我們都錯了,文殊蘭是石蒜科。 又隔了兩天,再次路過,花謝了,但是它立馬展現不同的面容,竟然結了大小不一的數個飽滿的綠色果,可能最近雨水較多,成就了它的豐富養份,這樣的畫面再次牽動著我的心,駐足欣賞之外,忙著捕捉它多樣的風情,而它寬闊且狹長的綠葉,油亮閃閃的墨綠,和淺綠的果,形成了漸層的美麗,原來路過的腳步,竟留連忘返,不想離去。 據說文殊蘭是佛教寺院所種植「五樹六花」之一,別名文珠蘭,它是石蒜科文殊蘭屬的多年生植物,我想到我家也有一株開白色花的植物,原來就是文殊蘭,每年時節到了,它就如約定好一樣的,獨自盛開,香氣滿園,還會飄出園外,路過的鄰居都和我一樣,歡喜駐足,相遇時,直說:「真香,好迷人。」 文殊蘭因為是石蒜科,所以它有鱗莖,喜歡種植的朋友,可以用鱗莖來分株,好像百合花一般;而當我仔細研究,才發現原來它也可以利用種子來繁殖,眼前我所看到的綠色果,具有海綿組織,是一種海漂植物,朔果像一顆球般,是圓形的,成熟時會變成褐色,果實會裂開,裡面一般會有2~3枚種子,文殊蘭果實可以漂浮於水面,遠離生長地到別處去傳播繁殖,讓族群可以擴散,多麼有智慧啊! 有機會讀到元末明初的虞堪一首《題文殊院壁》有關歌詠文殊蘭的詩,深為喜愛: 文殊蘭若舊,珠樹網羅交。 殿古餘獅座,林空見鳥巢。 天花時作供,野菜日充庖。 忽憶香山語,令人願結茅。 但詩中的含意,其實有些並不明白,於是央請中文系的妹婿榮團代為譯文,驚喜他很快的傳來,譯文是這樣說的: 我和文殊蘭如同老朋友一般,文殊蘭如同是一位俊才也如同是一位交游廣闊的好朋友。 文殊蘭讓宮殿的獅座,能長久的保留下來,供智慧佛文殊菩薩當作坐騎用,然而目前宮殿林葉掉落滿地,更可看到鳥類築巢的地方。 文殊蘭也常常是人們作為供桌上的祭品,文殊蘭也可充作野生的植物,來當作每日的食物吃。 這時忽然想起在香山寺時與朋友交談的話,不禁令人興奮得希望建造一座簡陋的屋舍,作為來此隱居。 作者虞堪,是元末明初的藏書家、詩人。南宋名臣虞允文的後人。元至正中,隱居不仕,家裡藏書豐富,聞有先賢的遺文,即使在千里之外,必購得之,可見虞堪對文章的熱愛。 另外,明.吳寬也有一首關於文殊蘭的詩,《鄉僧來京師者多乞一詩而歸蓋皆舊識于山水間共十二首.其十一文鄂住文殊寺》 文殊蘭若今何在,說在陽山箭闕傍。 入定不知風雨過,白龍應向缽中藏。 譯文是這樣的: 文殊蘭如今在哪裡呢?有的人談論說,是在江蘇省蘇州的陽山主峰箭闕峰旁邊。 我靜坐修行,心中沒有雜念,也不知道外面多少災難來侵襲,我希望河神應該朝向法器裡來隱藏起來,讓人間風調雨順,人民安居樂業,這也是文殊菩薩的期待。 作者吳寬對唐宋大家之詩文,頗有研究,尤喜蘇軾。他是明朝時期蘇州的第二位狀元。 因為,文殊蘭的花香,引我獲得諸多美好詩文的品賞,走入時光長廊,一窺詩詞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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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出金門的生命
這幾年擔任閩聲愛樂的理事長,除了喜歡與一群愛唱歌、好音樂的朋友同學、同唱、同演,也喜歡以自己擅長的規畫組織能力,來協助協會和合唱團草擬計畫,執行和結報成果,就這樣自己專用的書房,彷彿成為另一間行政辦公室,電腦、雷射列表機、掃瞄,一應俱全,只缺少偶而須要引人注目的彩色列表機,還好我不是好「色」之徒,相較於顏色我還是喜歡駕馭那「白紙黑字」的文字魅力。但相較於喜歡唱歌和音樂,我還是更關心真正能表現金門的歷史文化的歌曲和音樂,因為那才是金門真正的音樂生命,別的不說,唱了那麼多年的合唱團,總是覺得能代表金門的歌曲少得可憐,從軍管時代的「金門之歌」那些膾炙人口的「金門禮讚」、「料羅灣」、「戰地春曉」「黃龍美酒」「金門高粱香」等由名作曲和作詞家所寫的富反共復國戰鬥豪壯氣息,間或描述當時戰地時代的金門風光土產和風土人情。而後來的作曲家除了李子恆寫的「番薯情」和民歌「秋蟬」,帶有金門元素外,其餘有關描寫金門的歌屈指可數,特別要譜給合唱團唱的歌曲,更是少之又少,即或偶有編曲也缺少氣勢磅礡與和聲動聽的曲式。 幾年前曾起心動念想請在神學院教作曲的教授,來金門教作曲和編曲,後來因他年紀太大,恐不符現代年輕一輩音樂老師的期待,後來請了一位政戰學校教作曲的講師來上課,辦了第一屆金門作曲初階班,也吸引了十來位愛樂人士和音樂老師來學習,但因只有兩天時間,也只是略涉皮毛,對作曲有些概念,要談產出作品,路途還是很遙遠。因為要寫歌必須先有詞。這裡讓我想到文化局每年都辦有金門文學獎,有新詩組,以後不妨多設一個短詩組,限制字數,以方便入樂,然後再辦一個浯州金曲獎來徵選優質的歌曲,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好的單曲產生再編預算委請作曲名家編合唱曲,然後列入全縣學生合唱比賽的指定曲,如此必能推廣,當然更要授權縣內的合唱團來演唱,如此才能歌出金門的曲調和音樂,也能唱出金門的聲音和生命。 最近有位國中同窗在找我內子要「料羅灣」的音檔,因為他幼時曾在小學的合唱比賽中唱過,那首曲子一直深刻烙印在他年輕時的生命中,蘇東坡說:「無竹令人俗,無肉令人瘦。」這是生活的情趣和樂趣。而我覺得「無曲不成調,無歌令人躁。」,一個沒有歌曲和音樂的文化和社會,基本上是缺少生命的感動和深度。 因此,無論獨樂樂或眾樂樂,金門都需要有擁有自己的歌曲,來表達自己豐富的文化底蘊和悠久歷史,來敘說屬於獨有的故事,更需要音樂歌聲展演來唱出金門美好的前景和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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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秀日月新
有一天,我發現門環敲門的聲音不太一樣,平常是咚咚響,聽起來大方爽朗,當下敲門時卻拖了尾音,「咚--吱吱,咚--吱吱」,聽來十分彆扭。仔細察看,原來是門環的底座鬆脫,造成縫隙,讓聲音產生分裂。這個年代早就不屬於木門和門環了,家家戶戶都換上嶄新的金屬材質大門,搭配對講機和電鈴,傳統木門文化在現代化侵襲下,又是一種分裂。 也許門環多年來,任憑雙手的擺佈,覆壓其上的掌紋,關係錯綜複雜,讓它想忘記自己的存在,稍微安靜下來。 我把門環和底座拆下,請人復刻一付。師傅曾推薦幾款新穎的設計,那些樣式對我而言沒有連續家的記憶,缺乏通往外面世界的可能性,更無法敲開我緊閉的心門。復刻的價錢比買現成的貴,手工製作的時間又漫長,我依然執意這麼做。 師傅說:「真讓人好奇呀,你想敲響的那扇門是什麼樣子?有誰在門內等你?非得要一模一樣的門環才行?」 門鈸,裝飾在大門左邊和右邊的對稱位置,形似傳統樂器鈸所以得名。中間鼓起的半球安著鈕頭,內套門環,用來叫門或拉門。常民人家多以熟鐵為主,大戶人家選用銅或玉石材質。門鈸多以吉祥圖案為主要設計,幾何、器物、植物、動物、紋樣等,「圖必有意,意必吉祥」。在叩門與開門之間,實現心中祈福的意緒,祈求出入平安、前程似錦和金玉滿堂。 老家有好幾扇厚重的木門,搭配的銅製門鈸都別有用心,其中八角形的底座形式古拙,上頭刻有先天八卦圖騰,用乾坤定南北,坎離定東西,以天南地北為序,上為天為乾,下為地為坤,左為東為離,右為西為坎。周圍圍繞著蝙蝠紋,象徵多福。中間隆起如球面,吊著一個銅製圓環,撞擊門上的銅釘,叩之有聲,清脆文雅,聽來格外有意涵。八掛門鈸安裝一般是乾卦在上,坤卦在下,鎮煞避邪的威儀始生效力。 木門的門心上有「乾三」「坤六」聯對,這是八卦歌訣「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萬物自由運行,時光終於有序。另一扇門心聯寫著「河圖」「洛書」,穩重的字體不僅透著書法藝術氣息,還裹卷善古的精神氣韻。河圖洛書作為「天地自然之易」的重要圖示,從最初的實用功能變成裝飾作用,在歲月積澱中,默默扮演趨吉避凶的文化載體,直到叩環有聲,鳴震傳呼,提醒聽者和來者想起這些符號的真義。 我坐在天井喝茶,沒有門環的木門像一位沉默的知己,靜靜地在身後陪伴我。 為了領略老家那些門鈸和門心聯的寓意,我反覆閱讀《周易》。群經之首,大道之源,六十四卦的深度與廣度十分深奧,探討人與自然、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涉及卜筮、哲學、修身、道德觀、倫理觀、宇宙觀等內容。啜口茶,幾滴茶水不小心滴落書頁,趕緊用手擦乾,漬過的文字似乎被放大,「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別樣意蘊,我沉浸在一種難以用語言與文字言盡的境界之中。 新的黃銅門鈸做好了。重新安好底座,我輕握圓形扣件,敲敲門,圓潤飽滿的聲音落在心頭。拉開門,闔上門,門外喧囂的市井之聲漸寂,門內熟悉的鄉音依舊。 八卦門鈸與百年老屋相接,當我敲響底座的一剎那,人心也與屋、與天地相連,響起一種同聲相應,同氣相求的美好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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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作為大愛:楊忠禮家族與巴生興華中學
巴生興華中學是馬來西亞一所著名的獨立中學。1947年,這所學校由一群志同道合的師長、家長、同學聯合創辦,其中包括當時年僅18歲的已故丹斯里楊忠禮博士。楊忠禮的夫人---潘斯里陳開蓉女士也在興華中學就讀,兩人在此相識結緣,進而共結連理。興華中學的校史館展廳中,保存了兩位青春初萌的照片。在畫面中,年少楊忠禮已透露出一種少見的沉穩,而少女陳開蓉則是聰慧善美的模樣,令人印象深刻。 爾後半個多世紀,楊忠禮憑藉著誠信、勤奮及對市場的敏銳掌握,帶領五子二女建立了跨足多樣產業的事業集團,當然陳開蓉是整個家族的核心,輔佐夫婿、教育子女孫輩,盡心盡力。成功之餘,楊忠禮於2006年擔任興華中學董事長,長達11年之久。10多年來,楊忠禮掛念著興華中學的發展,親力親為,可謂富而好禮、慈善興學的典範。 丹斯里楊忠禮於2017年10月離世,留給後人無限的遺憾與懷念。為了實現楊忠禮的遺願,潘斯里陳開蓉帶領著楊家子女成立了12項、總計4,111萬令吉(馬幣)的巴生興華中學慈善基金,並自2018年以來投入超過1,000萬令吉,對校園環境、校舍建築等進行翻新重建,其他基金也永續經營,用以照顧師生福利,創造了煥然一新、綠意盎然的優美校園,興華中學更得以全方面提升。今年(2023)9月2日下午,學校舉辦竣工典禮揭幕儀式和音樂會,並於晚上舉行建設歷程專著推介會,包括丹斯里楊肅斌、拿督楊淑敏在內的楊家子弟出席,共同參與了這個里程碑式的儀式。 這本專著紀錄了潘斯里陳開蓉女士在這4年多來,親自設計、選材和督工的過程,內容詳實豐富,圖文並茂,厚達800頁,把最初的藍圖到最後的竣工環境整理下來,從整體規劃、空間單元設計、細節考究到施工程序,包括籃球場、興華園、校園前後走道、停車場、校門、候車亭、保安廳(門房)、籬笆、遮雨棚、地基、校園排水系統,也翻新受水災影響的黃景裕講堂、更新丹斯里楊忠禮博士禮堂、潘斯里陳開蓉大講堂及會議室等音響設備,同時也重新規劃翻修潘斯里陳開蓉英語教學中心、各辦公室添置更新提升各項設備的工程。它既是興華中學建校的歷史見證,也是一本陳開蓉女士追求真善美的全紀錄。 其實,這段期間遭逢Covid-19全球大疫情,施工一度受阻,同時為了健康因素,潘斯里陳開蓉的子女們也不希望她出門。於是,她讓施工團隊在每一個階段以圖片影像回報,並通過遠距決策指揮,力求讓施工品質達到最高的水準。同時,這些年來,我和潘斯里不定時會通電話,她會告訴我興華中學校園工程的進度,也常常傳來施工前後的照片讓我了解,並告訴我她為何這樣考量。其中我印象很深的是,她對校門口保安廳的設計與施工十分用心,除了讓興華中學的門面得以耳目一新外,也希望提供駐守於內的保安人員擁有舒適的工作環境。籃球場所在的位置原本是沼澤,土壤鬆軟,潘斯里也告訴我,她如何用現代的材料與技術加以改良。當時,我已經可以預想,興華中學未來的美好圖像。果不其然,竣工後的環境受到各方的肯定與讚揚,媒體也大幅報導。興華中學現任董事長李平福稱讚潘斯里陳開蓉「對於興華的愛護與支持可謂鞠躬盡瘁,其胸襟之大格局令人敬佩。她為興華的付出可稱為『潘斯里陳開蓉精神』」。副董事長丹斯里林寬成直言:「一個家族為一間中學成立12項慈善基金,款額超過4千萬令吉,在馬來西亞教育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創舉。」 在典禮中,丹斯里楊肅斌代表楊家致詞,他感謝興華中學給予機會讓他的家人參與學校的發展與建設,並完成父親生前遺願。楊肅斌說:「我的父母非常重視興華,支持學校的發展,也常與我們分享興華的一切,我們非常感恩興華三機構成員及師生對我父母的厚愛……。」丹斯里楊肅斌的謙遜感恩之情,為所有師生、社會公眾做了最佳的身教與言教。 沒有過人的視野、慈善心和對於教育的熱誠,是不可能有這樣的事。興華中學和金門大學一樣,何其有幸。教育作為一種大愛,丹斯里楊忠禮博士、潘斯里陳開蓉女士和他們子女們為人間創造了傳奇、喜樂與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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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話
「本土語文」很重要,不管是閩南語、閩東語、客語還是原住民族語,尤其在國家語言發展法通過之後更顯其重要性,是啊!母語、媽媽的話是每個人打從呱呱墜地就該會的,因為每天都在接觸,也應該時常在活用它,那何以還得靠外在的力量去推動它,甚至是搶救它呢? 我是家裡的老么,與父母歲數相距甚大,然而我自幼跟兩老溝通就是用我們的話,因為回到家,我不太會用「國語」,總覺得那是在學校和同學、老師說的語言,家裡的大人也習慣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對話,這應該就是語言的環境吧!沒有刻意去營造,所以就形成了我今天愛說閩南語、金門話的現狀。 然而,反觀其他層面,若家庭不重視,單靠學校用力的推,效果實在有限,更何況學校也有可能重視的是其他的語言,怎麼努力都動不了,真讓人灰心又喪志,有些族群的語言正如火如荼的希望可以有機會傳承下去,而在閩南重鎮的金門,怎麼能不想方設法來營造一種氛圍-大家一起來說我們的話。 這麼多年來,我發現隨著時間、空間的流轉,好像無法要求百分之百在地了,「一日」還是「一工」、「這擺」還是「這改」、「這陣」還是「這馬」,不管什麼年紀的人口中都說得出來,或者說語言本身就是流動的,我們能夠守住金門話的特色已不簡單了,對於已是「習慣成自然」如何要求人家改呢?改了現在,下一回還是如故,就像有人「五」就是發成了「芋」一樣,有人跟我說「你講這個和那個,我聽起來都一樣」,是很無奈,但語言不就是溝通的工具嗎?如此想好一點。 媽媽說過的話,我常常在回想,當她老人家越來越老化,當她說的話越來越少,我竟感受得到她話中的深意,她曾對著我說「有囝有囝命」,因為我曾努力了好久……,我也只能以媽媽的話來自我安慰;媽媽曾有好一陣子會說「我無爸無母……」,因為外公、外婆在馬來西亞,也都離開了,其實是媽媽忘了自己已是九十幾歲的人了,我們只好不時的安撫她;媽媽要我「初二、十六拜地基主、宅主,燒香的時陣一定愛先講地基主,因為愛先有地基」。 媽媽說的話每一句都很道地,在我聽來最是好聽,即使她老人家年長了記憶漸失,即使她老人家可能開始不太開口說話,有時出現一點聲音我就會再向她確認她想說的是什麼?就算是只用手比,我們也能知道她的意思,因為媽媽需要我們用耐心、用愛陪伴,現在及以後都是如此。 終究是媽媽累了,選擇放下,如今也圓滿成就了人生大事,但媽媽說過的話我會記得,雖然她不曾說什麼人生大道理,但我知道,最終她希望我們: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讓她老人家安心,我們都要盡量做,讓她老人家放心去走下一個里程。總之,不管是爸爸的或媽媽的話,都是金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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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老酒拍賣的期待
讀2023.08.25金門日報(許峻魁)的報導:「……80年陳高(扁高)原箱(12支/600ml),落槌價17萬元;86年特選橘標(12支/600ml),落槌價15萬元;81年白金龍(8支/600ml),落槌價16萬元;金門陳年高粱酒(扁高)4支+陳年特級高粱酒+大麴酒(6支),落槌價15萬元;92年陳年特級高粱酒(12支/600ml),落槌價40萬元,合計高達新台幣103萬元。」。 這則報導自發布日至本月19日早上九點多止,點閱率達49,232次,反映了群眾對金門老酒的熱中,報導又說金酒公司將在年底感恩節前後舉辦老酒競拍活動,這更是讓人期待。 金門人家戶藏酒,是或多或少的,大家認為藏酒要比在銀行存款有更高的利息,只是家家戶戶儲藏的老酒,若要買賣,不是「有行沒市」,就是「有市無行」,雖然有喝一瓶少一瓶的價值高調曲,但願意花大錢買一瓶老酒來喝,必須是要碰到伯牙與子期的,畢竟這是少數,因此金門百姓藏酒,充滿了「矛盾感」。 金門老酒的售價,並沒有官方的定價,只是靠坊間的口頭傳說,那是一種願打願挨的訂價,有說一年加價50元的,也有說幾年一個階梯一個價位,因此老酒沒有固定的行情,此則報導說金酒公司要推行老酒牌價政策,讓老酒價格穩定,這是讓人期待的。 我有幾本金門老酒的拍賣冊:比如2011年「北京長風春季拍賣會」,2012年「易拍好台北絕品高粱暨經典洋酒拍賣會」,2012年「台北富博斯春季金門老高粱酒專拍會」,2013年「安德昇華酌琥珀香珍稀好酒拍賣」,2019年「廣東小雅齋《小雅擷珍》第10期書畫拍賣會」,這幾場金酒拍賣,以拍賣五十年代起的一些金門老酒,有玻璃瓶裝的白金龍、黃金龍、三角瓶高粱酒、陳年特級高粱酒、迎賓酒、圓肚大麴酒等;也有磁瓶的民國56-63年蔣公壽酒系列、64年起的國慶紀念酒系列、大麴酒系列(有0.5公斤.1公斤.2公斤.3公斤.5公斤的罈裝大麴、荒漠甘泉、憲法書冊造型紀念酒等)、春端秋三節紀念酒、特殊節日紀念酒、戰地紀念酒(戰車、大砲、男女自衛隊)、金門風景紀念酒、醉美人紀念酒、總統贈酒等等。這些老酒,因為歷經時間的淬鍊,風華提升,得到人們的青睞,人們搶拍,倒不只是為了要開瓶品嘗,應該更多是為了一份時間的懷念與追思。 2012年,我曾一陣癡迷於金門老酒的收藏,那時我與台灣好友簡榮輝,跑遍金城、山外、沙美的店家,收購老高粱。後來在2013年「安德昇」舉辦的「華酌琥珀香珍稀好酒拍賣會」,我也躬逢其盛,那是一次具有公信力與專業水準的金門老酒交流平台。 如今我就記憶所及,分享一下,當時幾項標品的落槌價,讓大家看重我們金門高粱酒的價值: 有一瓶民國55年手工畫的蘭花磁瓶酒,500毫升,連瓶重量有746公克,起標價是8-9萬,後來落槌價是10萬;有兩瓶民國55年的蔣公80歲壽酒,瓶肚一面畫松樹鶴禽,另一面寫一個金色壽字,這兩瓶500毫升的瓷瓶酒,起標價是50-55萬,後來落槌價是52萬,等於一毫升賣了520元,換算我們喝高粱常用的10毫升酒杯,倒滿一杯一飲而盡,就是5200元下肚,幾乎可以買一個汽車輪胎;此外民國50-60年代的蔣公壽酒錦盒,也是燙手貨,500毫升的原盒一組7磁瓶,起標價是6-8萬,落槌價是22萬。 另高酒精度的大麴酒,也是酒客摯愛的,有一罈民國68年第一代的罈裝金字大麴,5公斤裝,連瓶身總重是7.5公斤,起標價是12-16萬,後來落槌價是22萬;有一款69年黑金剛,600毫升,共6瓶,落槌價是17萬;有一款76年黑金剛,600毫升,原裝箱的24瓶,落槌價是82萬,等於一瓶是三萬四千多元;有一款81年的600毫升白金龍,原封3箱共36瓶,落槌價是18萬,等於一瓶是5000元;有一款民國85年的總統贈酒,600毫升,連瓶總重是1213公克,起標價10-15萬,後來落槌價是20萬;而一款95年的春節家配酒,原封16箱共96瓶,它是家配酒中唯一酒精度58度,且1000毫升容量的家配酒,落槌價是30萬,換算一瓶是3125元,要比市價高很多。 這些老酒的標價,端看有心人士的加持,也許因為老酒經過時間的淬鍊,酒液醇厚滑順,在抿杯壓唇,入喉下咽之間,酒香酒氣四處奔泄,讓五臟肺腑舒服順暢,因此才賣得高價,品老酒,不只是感官的享受,更是一份歲月時間與歷史文化的追憶洗滌。 我未知年底金酒的拍賣,會以怎樣的方式進行,但我想張旗擂鼓金門老酒的價值,絕對不是窖藏老酒的新包裝,而是要把每一瓶老酒的歲月痕跡張顯出來,要從瓶頭的膠膜、瓶身的酒標、酒肚的彩繪、酒液的存量等來論評,甚至連同包裝紙盒與紙箱的完整性,都是論價的依據。 金門民間頗多藏家,若能廣徵博引,邀約共襄盛舉,提出各種不同年代、品項完美的老酒精品,那樣的拍賣會,才更讓人驚呼與期待。 金酒舉辦老酒拍賣,大家對酒品的信賴必然無疑,同時,網路的無國界,對金酒的形象,是一次本小利多的行銷。我尤期盼能夠順勢推出金酒產品的年鑑圖錄,幫助眾人辨識金酒的產品,了解金酒的歷史脈絡,不惟善盡一個企業的文化責任,也不枉費金門百姓多少年來對金酒收益的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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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籤下南洋
「去國之後,幾已遺失了番薯。」 〈番薯王〉用寥寥數字破題。時隔二十多年,這句話始終擲地有聲,猶如鏗鏘有力的標語,時刻銘記我心。我從「三姊藤、寸金薯、黃姜仔、英哥、鳥兼、白皮紅心、紅皮紅心……寸金薯者,種個一年,一番薯可以得十來公斤;黃姜仔者,塊大肉甜,煮熟呈金黃色澤,鄉人譽之『正種』;白皮紅心者,皮薄色紅;紅皮紅心者,肉紅而甜……」文字敘述裡,試圖辨別出童年時光出現在家裡餐桌上的,是哪個品種的番薯煮成的稀飯?又或是哪個品種的番薯銼成的地瓜籤? 文字無色、無味,無法、無能為我解答,童年時光出現在家裡餐桌鍋子稀飯裡,黃色接近白色充滿纖維質的番薯,以及白棕褐黑各色雜摻、其貌不揚的纖細番薯籤,前世究竟是甚麼品種的番薯? 我不甚喜歡,甚至還厭惡,每每從嘴巴裡吐出糾結成團難以下嚥的番薯纖維,還有半截黑褐色,我以為臭掉壞掉了的番薯籤。 厭惡的,也許還有年節祭祀之外,餐桌上長時缺乏變化的菜色。蒜炒空心菜咖哩茄子蒜末拌菜豆苦瓜炒蛋清炒豆芽小黃瓜。有時燙一塊天豐豆乾,蘸醬油吃。假日總是有一道紅燒吳郭魚,魚釣自鄉下池塘,土裡土氣土味十足的。 直到負笈台北,幾次夜遊之後,初嘗復興南路上的清粥小菜;或是好友聚會,歡宴於星級飯店所費不貲的台菜;抑或是文友小聚,主人家以熱氣蒸騰的薑汁地瓜或地瓜稀飯配豆腐乳招待。 吃著吃著,吃出地瓜的甜美好滋味,也吃出了鄉愁連結。 我開始透過網路購買產自島鄉,自製自曬的地瓜籤。57號黃色、66號紅色、73號紫色──現煮時,連地瓜籤的顏色也繽紛燦爛了起來。除了自己煮自己吃,我也煮給社團朋友吃,妄想備滿一桌小菜佐粥。煮給朋友吃還不足以表達我對安籤的喜愛,我甚至大量採購買來分送親朋好友。商家負責人告訴我,地瓜籤和在米裡迅速洗過,「一杯米對五到六杯水,外鍋放一杯水,電鍋跳起來之後再悶三十分鐘以上,就能煮出好吃的地瓜籤稀飯。」估狗大神告訴我:「地瓜乾(籤)是很好的低脂肪、低熱能食品,含有大量膳食纖維,以及多種維生素營養。」 煮著吃著,在久違的新加坡探親行旅伴手禮清單中,除了必備的貢糖、花生糕、綠豆糕、各色麵線、糕仔……情不自禁帶了幾包小包裝的安籤。隨行的還有幾本《金門文藝》《狼煙未燼》以及《島嶼時光》。 攜帶的安籤數量有限,我設定了幾位平日有在開火的阿姨、舅媽為分送對象。「汝有煮飯嗎?」我開口問:「汝會曉吃安籤嗎?」出乎我的意料,大家對安籤的熱烈反應超過我的想像。 「現在買不到了。」「俺媽煮過……」「小時候吃過……」 一包150公克的安籤,從金門到台北,再從台北到新加坡,意外勾起舅舅阿姨們對外婆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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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百態
人生本無常,唯有命一條,玩完了,就沒有了! 當母體孕育了小生命,在子宮內吸取母親的養分起,只要沒意外,懷胎十月即開始做人,以虛歲而言,少則一歲,多則百餘歲。但無論世間行腳有多少,人生過得有意義才是最重要。 尊嚴,說得簡單,實則困難,多少生時叱吒風雲,倒時無人憐憫,只能說社會太現實,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端看報章與廣告就知道。那些在地方有名望,甚或隨便做個小官,或者子女稍有成就,祝聲連連,賀語不斷,佔據了許多的版面。當然,這是人家的本事,靠得近,不過是想沾個光,講來好像有點酸葡萄,但實際情形就是這樣。而話說回來,這也看出了人性看上不看下的一面,亦即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經常與外子去三鞠躬,卻也看盡人生百態,風氣逐漸改變,如今很多人選擇停柩殯儀館較簡便,比在村子裡的繁文縟節來得方便許多。當走進一心、二聖、三寶、四維、五福、六合、七賢、八德等守靈室,有名望者花團錦簇,無論單位與個人,多的是達官顯貴的噓寒問暖;無背景者則是無人搭理的孤單冷清。要說這是平日做人成功,還不如說是有鈔票好做事,懂得交際應酬就有人頭,甚而有頭銜更有好門面,你兄我弟,自有兄弟,不然則是對面不相識,更不會去管他人的生死。 物以類聚,原本就什麼樣的人就交什麼樣的朋友,窮人永遠別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除非真走狗屎運,那就另當別論,否則與其做白日夢,夢想有天成富翁,逢迎拍馬者眾,還不如腳踏實地做人與做事,才能有尊嚴地過一生。 許多人常批判外地人狠,其實有些在地人也沒好到哪裡去,好腦筋不用在正途,成天想著從哪邊不勞而獲,偷雞摸狗的德性,能賺則賺、能拿則拿,簡直笑掉人家的大牙。倘若日子不好過,窮得不像樣,自有多處福利機構會救濟,但沒窮裝窮,沒病裝病,終有一天「美夢成真」,那就真的要窮酸一輩子。尤其是能撈則撈,撈過界了,自己還不知道,只能說後知後覺,或者是沒有羞恥的感覺。 辛苦得來的果實,比較甜美,那終究是實力的展現;而不是自己的東西就千萬別拿,處心積慮的奪取,逞一時的歡愉,莫忘雞蛋密密亦有縫,總有原形敗露的一天。而那些尖酸刻薄的男女,或許習慣已成自然,但走在路上,背後可是很多異樣的眼光在盯著你,只是面對面不敢說!反正看熱鬧不用錢,這是一般人的高級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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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 人
天生拙於認人,尤其在穿梭來去的路途上、千帆過境的情境中或眾裡尋他的場景裡,我那癡憨的眼神,帶著猶豫的目光,止不住地凝望,只怕那等待的人來了,我卻認不得人。 好幾次駐足街頭,卻被人盯著瞧,然後熱情地迎向我來,「你,不是克偉嗎?」驚訝中連聲回道,是呀!是呀!對方說是我同學,說是我昔日同事,我一時茫然,乍無回應,只強自微笑,哼啊不停,只因我忘了,也聯想不起來,哪時的往事呀?而且,我忘了對方姓名,他兀自興高采烈,我怎好意思問他貴姓大名?然後,一陣寒諠,互道珍重,走過多時,方悠悠想起,好似真有這麼個人,可名叫啥,真真記不得了。 這真要命的缺陷,常讓我看西洋電影,尤其是那種人物眾多,關係複雜,又故弄玄虛的警匪鬥智,或文藝大片,恨無一張人物關係結構圖,最好還附上頭像,讓我邊看邊檢索,不然看到最好,我真認不清到底誰殺了誰,誰又愛上誰,長得都那麼像!好亂呀! 跟妻子在社區散步,她跟我提及剛擦肩而過的某某,說幾時曾見過,當時又如何等等,我迷惑,疑問連連,我真有見過嗎?又跟老友在金門黃昏的海邊,迎面一團黑影掠過,他說那是網紅某某,我驚訝說「這樣你也能看出來!」他嘿嘿一笑,說「我目色真好,你不知道呀?」厲害、厲害!我連聲讚美。 單位近來新進同事甚多,早晨互道早安,熟悉者,我會輕喚其名「小華早、小明早!」不知名,認不得人的,則只能高喊聲「早呀!」親切迎人的成分差了些。 自己探索這樣認人障礙到底是何緣由,追溯兒時,見到家有長輩常傻愣在旁,直到爸媽出聲教導「是不會叫叔叔、伯伯嗎?」方才囁嚅靦腆地小聲叫人,又在街上遇到長輩或老師,我常刻意拐進巷子躲藏,待人走過,方才繞行他路而去。除了平輩與同學可以直面相對,歡言笑言,不然,遇人總是能躲就躲,不然則沉默獃立當場。 記得一位女同學對我說,我發現你跟人講話,眼光不是游移張望,就是低頭自語,幾不正眼對人,她說跟人對談,眼睛要輕柔對望對方,不要目光向下,視若無睹,這樣既不禮貌,又不尊重對方……,聽得我羞慚不已,但這卻已是我三十歲左右方才懂得的道理。 因為認人的能力太差,若路上遇人狀若親切,似如熟識,我都習慣面對微笑,頷首示意,有時竟引得路人停佇遲疑,面帶猶豫神情,跟著點頭微笑,再加一句「我們認識嗎?」 倒是近幾年,老被人指稱「有沒有人說你好像一位名人?」我瞭!是不是指那位常面若于思,捉頭搔腦的名人呀?我笑著答稱。 認人不易,但記得人,認得人,叫得出姓名是基本尊重,我還得學,努力認人,像認識一個生字一樣,會寫、會唸外,還要懂得其意義,方能在人群中「人臉辨識」,確認無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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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流去的方向
李金昌(1925年-2023年)老人走了。 2001年12月14日,浯江溪海口吹來一陣陣的寒風,老人家心情低落,眼神凝重地看著遠方,望去的那一端是漳州龍海的南太武山方向。我裝上一卷黑白的底片,請他允許我為歷史的一刻作見證留影。他欣然同意,立即脫下外套,露出單薄的襯衣,罩著一件背心,同時帶上一頂毛帽。老人家解釋,當年就是穿著這樣的服裝,走上漫長牽騾馬的凶險路途。 1945年5月,日軍的侵略行動在戰場上節節敗退,計畫部隊兵力往華南集結。淪陷區的金門被強徵全島騾馬500餘匹,連同飼主500餘人,馱載錙重,從后浦同安渡頭出發,由海澄(即今龍海縣)麥坑登陸,沿途遭盟軍飛機掃射及游擊隊攻擊,死傷無數,突圍後又向潮汕一帶流竄,直到日本正式投降,才陸續被釋放出來。 天氣情朗的時候,站在金門的一些角落,可以清楚地看到南太武山與北太武山,遙遙相對望。遠古以來,歸航的船隻,一直將兩者視為出入閩南沿海指標的望山。無奈歷史變幻的風雲翻來覆去,擺弄世間苦難人民的命運,斷絕和遮蔽許多鄉親的歸鄉路,只能朝著家鄉的方向,暗地裡思鄉流淚。 揭開日軍強徵金門馬伕殉難紀念碑覆蓋的布幕,雕像慢慢完整呈現在大眾眼前,馬伕滿臉滄桑、憂愁,露出驚恐、哀傷的眼神,牽著載運沉重物資的馬匹,疲憊不堪的低首回望,人與馬緊密相依偎,身軀刻畫重疊在一起。雖是舉步維艱向前,也陷入進退不得的困境,傳達向命運作垂死掙扎、搏鬥抗爭及躲避災難的無言訴求。 有些人事後回憶,為避開被徵調的可能,會在日本人來之前,手上先抹上煙油,待日軍檢察官走到跟前,趁其不備迅速塗在騾馬的眼睛,瞬間見其淚水滑落不止,日本人以為一定有毛病,就逃過被徵召的命運。會場中,我聽到旁邊一位老人家仔細看著雕像,突然間皺起眉頭,脫口問道:「怎麼會沒有馱架呢?」 不料,紀念碑戲劇化經歷一段流轉遷徙的過程,揭幕後不久石雕公園有了新的環境美化工程,將紀念碑移至縣立體育館前面,平放在不起眼的角落。相對館前廣場大型的公共造景藝術空間,顯得是微不足道的陪襯小作品,容易忽視它的存在。李金昌知道紀念碑的遷移位置有欠妥當,立即寫信給縣政府,表示應尊重立碑意義,須認真重新選擇合適的地點,最終才落腳到現在的同安渡頭。 2011年10月,適逢中華民國建國百年,為凝聚世界金門人力量和共識的第四屆世界金門日,回到金門原鄉舉辦,李金昌參加盛會,並寫下一首詩紀念:「大雁嘎聲及時臨,他鄉羈旅淚滿襟,只因烽火滯了腳,北望河山雁情深。」 2023年1月,同安渡頭放置了日本沖繩風獅爺造型公共藝術作品,用來紀念金門、沖繩交流的雙向包機首航。 我希望,老人家走了,地方的歷史場景再造,依然要審視事件源起的影響感受,如同當年,我選用黑白的底片來紀錄過往傷痕的情感思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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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書的誕生
《島嶼,沒有遠方》甫上市第一天,聯合文學總編輯周昭翡來訊該書進入博客來即時榜第十名,當下並不知這代表何意義?她說新書上市不分類數量龐大進榜不容易,她趕緊截圖存證。第三天經過分類,文學新書榜第三名,個人有些驚嚇,第四天第二名,納悶何方人士支持?內心蹦蹦跳,書市新書何其多,得幸運之神眷顧。 接連幾天狀況不錯,8月18日中央通訊社報導、25號中央社每周好書讀推薦《島嶼,沒有遠方》。初始要寫這些故事無非是親身經歷,寫著寫著心想金門女兒必須有一本屬於自己的書。經過張姿慧幫忙整理,吳鈞堯、楊樹清提點,金門幫的團結在文壇小有名氣。於是找聯合文學定案。其間得到許多讀過文章的文壇前輩讚許,外交部葉非比外交官原本不識,幾次閱讀報紙副刊,輾轉連絡上,喜歡看我寫金門,還有許多識與不識讀者來函,寫金門曩日舊事竟也有人歡喜,於焉一本代表金門女子成長的《島嶼,沒有遠方》誕生,何其有幸能引起迴響。 我手寫我心,三位寫序的楊永斌、林黛嫚、吳鈞堯更是把《島嶼,沒有遠方》推向高峰。無疑的聯合文學出版前很精準推薦三篇序文給三份報社副刊,這也在個人意料之外。用個人的方式把金門介紹出去是我的心願,三年前兩岸文學交流,北大教授李陽告訴我說:「妳要把金門的故事寫下來,全球中華文化保存最完整就是金門,妳有責任。」這句話我銘記在心,自己的故事自己寫。 前些日,李文良副縣長賴一則訊息:「雖然只有生活在金門的人才能「真」的 「懂」金門,但體驗的深刻各有千秋,因此我深信只有牧羊女才能寫出「牧羊女」。感謝您寫出屬於您的金門故事,也讓我們心靈翱翔一下,感受《島嶼,沒有遠方》。」極其感動,屬於金門屬於島民的過往啊。主軸不想再悲情,如何奮發向上才是吾島鄉民的共識,各行各業傑出者眾。 這本小書如若銷售好,表示為金門爭到一些些焦點,樹清說沒有金門人的群組也在討論《島嶼,沒有遠方》,知名詩人向明說:「光是這個書名就令我感動到流眼淚。」他說早年在金門服役,寫過一篇金門的木麻黃,記述阿兵哥每人負責種植一株木麻黃的故事。詩人喟嘆可惜年代久遠找不到了。私下請問樹清可否發揮功力幫向明找一下。 木麻黃和我們這一代一起走過陰晴、走過風雨。它功成身退,也曾讓我難過落淚。不捨馬路找不著木麻黃身影。 《島嶼,沒有遠方》八月十四日上架,迄今賣相極佳,已經一個月了累積書量上千本竟然還十九名,我知道許多鄉親舊友相挺,也有年輕研究生興致勃勃研究牧羊女,二位極負盛名作家朱介英、辛金順相繼寫評論。一本寫金門故事的書,撩撥讀者興趣始料未及,連台灣識與不識讀者連番購買,金門人的書寫不再是自嗨。 九月十日下午二時在台北信義誠品六樓演藝廳舉辦新書發表會,場地寬敞坐位舒適,一九九個座位來賓近九成,在這初秋仍炎熱的午后,齊聚一堂,感謝小祺空運一箱貢糖,讀者與作者互動熱烈,台北的天空很金門,分享會是歡樂的,小憩一會嗅一下誠品的書香更是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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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不容易啊!
「腳下這麼多螞蟻,您要踩死了,算是造業嗎?」我問。「不算」淨曉師父答得乾脆。13日是112年役男抽籤的日子,原本打算幫小孩去抽個籤,騎著老摩托上路,不料半路啪啦一聲皮帶斷了,車子陷入空轉無法前進;只好從浯江飯店前,一路把車推到阿敏的賢聚機車行修理,再滿頭大汗的走路回家。剛進門沒多久,就聽見鄰居心仔喊我的名,說有人找我、有位出家師父要找「老顏」,老顏就是我。 師父一個人騎著摩托,頭戴安全帽,在大熱天來找我這獨居老人。於是趕緊領著他到防空洞上的休憩平台,平台在老欉龍眼樹下,微風習習、暑意頓消。與師父是第二回見面。第一次是同學丕肯帶他來的,還有一位女師父隨行,也是在這樹下,聊了半會兒。 大龍眼樹下開釋有點菩提證道的氛圍。當然,我是遠遠未能觸及師父的頻率,故而只能無厘頭的將自己想得到的疑惑、毫無顧忌的提問。 「您為什麼出家?出家前結過婚嗎?老婆孩子家人沒意見嗎?」「託夢是真的嗎?是怎麼回事?」「您怎麼知道一定可以到達極樂西天?怎麼證明您已經解脫了?」「基督教、一貫道、穆斯林等信徒往生後的世界是同一個嗎?」「鬼神一直在我們的周圍嗎?真的有開天眼與神通嗎?密宗結手印及儀式有甚麼作用?」「辦水陸法會真的會有功德迴向眾生嗎?」、「誦經、唸佛號或是唸經機二十四小時、三百六十五天不停的循環播放,真的有功德嗎?」、「地獄真的不只十八層、是無限多層嗎?」 眾生在娑婆世界,大抵是艱難苦楚的;很多人都是在生命面臨威脅無助時,才會尋求宗教慰藉。近來,大陸知名財經博主葉檀得癌,開始出入寺廟拜佛;還有月初沸沸揚揚的北京習瑞跳樓事件也是。習瑞算得上是世俗人眼中的成功人士,病痛也未到絕望地步,跳樓因而引發多方揣測。他的死,或許純粹就是餘生已經「無法再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了」。他的遺書最後寫道:「當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如果我發現自己剩下的全是垃圾時間,那就不如當機立斷。我是相信平行宇宙的。對於所有認識我的朋友來說,我只是先走一步!這屆人間永不再見,但在另一個時空,期待有趣的靈魂能重逢。」 為了查找習瑞報導,我在頭條搜索欄輸入「跳樓」關鍵字,出現在最上層的是一個紅心標誌及一小行文字「世界雖不完美,但我們仍可療癒自己」。而後是成千上萬各省各地,數不清的男女老少跳樓報導。顯然,靠自己療癒並不是簡單的事。記得有位政治人物因常說「莫忘世上苦人多」而引發共鳴。 淨曉師父說,很多人在往生前,由於面臨業報索討,會出現極端抗拒與躁動,甚至行為言語狂悖逆亂!而那些因為病痛纏身而選擇上吊、跳樓,冀圖解脫者,會不斷的重複跳樓或上吊場景。 如此說來,即便無法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甚至,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選擇自我了斷,似乎不是個好主意。世間萬事萬物都有因緣果報;龍眼熟透墜地,引來滿地螞蟻;凡夫足履所到皆是生死因緣,而因緣殊勝。 與淨曉師父相識也是莫大的緣分,一直以來,自己算是個甚麼都信、也甚麼都不信的「鐵齒」人;在經歷了一些意外與病痛後,更加珍惜所有相識相知的親人、同學、軍旅袍澤與朋友;也更加珍惜淨曉師父這樣偶然生發的機緣。雖然,尚不知自己生命靈魂何所依止;但每一個生命都會有像摩托車一樣突然故障、無法前行的時刻;而每一個有趣的、甚或是可憎的靈魂,往往無法靠自己療癒,而是需要有人費力牽引、推行;也需要有人協助維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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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賜章慷慨分享《寶藏》
近日收到了一本《寶藏》奇書,書的封面寫著「臺灣是寶島,寶在哪裡?如何尋寶?」作者是住在台北市內湖的宗長王賜章先生。 賜章兄長我幾歲,大同工學院機械系畢業,早年創業有成,之後深耕基層,1990年當選內湖區東湖里長,曾特別組團來金門后盤村尋根,說他的祖先團圓公是后盤頂井人氏。當年因故鄉土地貧瘠,難免凍餒,為了讓後代子孫溫飽,在清朝乾隆丙子年(西元1756),與妻兒自金門搭船,冒險渡過黑水溝,輾轉來到台北內湖墾荒,遷台至今有200多年,子孫繁衍生息,據說已有數千人。家族在五分地區開墾了良田數百甲。團圓公有四個兒子,他將土地分為五份,每個兒子各分一份外,還有一份做為祭祀公業,取名為「王合和祭祀公業」。祭祀公業以財產的生利,做為辦理活動的費用,只要財產不被變賣,可以永續經營,取名「合和」,是希望子孫合作、和諧相處。 當年,賜章宗兄曾希望我能幫他將祖先團圓公與后盤山的王氏先人譜系銜接起來,但我查閱《金門王氏祖譜》多次,查珩山(含珩厝、后盤、西山)派下族譜,在乾隆年間,並無「團圓」此名,研判可能當年族人漏寫。團圓公赴台的時間(西元1756),我們珩山長房六第十世君琰公派下,第十四世的若扶公(生於乾隆丁巳,西元1737)當時十九歲;若香公(生於乾隆丁丑,西元1757),當時尚未出生;若媽公(生於乾隆丙寅,西元1746),當時十歲。其他同宗先輩,有的未寫出生年代,不易查考。 內湖五分地區的族人飲水思源,知道祖先來自金門,每當內湖五分王家祭祀時,祭文會標明始遷祖金門的祖地:福建省泉州府金門十九都打石後半山頂井厝。他們曾組隊來金門尋根,例如1995年,五分的王氏家族組團來金門后盤山(亦名後半山)尋根,到王氏家廟祭祀及參觀「頂井」的那口古井。 我翻閱賜章宗兄的《寶藏》,發現該書體大思精,內容太豐富了,有吳清基、何福田、周老爹、翁繩玉、陳德榮、楊國德、賈俊國、劉進明、蔡青蓉等知名人士寫推薦序,全書分為德之知、德之育、德之失、德之行四大篇,各篇再分章,共有十六章。第二篇德之育——生活中教化我們的無字之書,其中的第八章德育實踐的地方落實,讀後讓人印象深刻。8-1雙線併進的人格養成教育、8-2由五分王家的民俗活動看無字之書如何教養子民、8-3一本完整的公民課本。賜章兄在這一章簡要分述,說明堂號「開閩」,就是指「我們是開閩王的後裔」。並介紹王合成祭祀公業,寫出番仔新山的啟示,說家族男孩在滿二十歲前,成為石頭公(日後稱黃石公廟)的契子,人在大自然面前要謙卑。結拜兄弟會,藉由結拜兄弟互相打氣及學習,幫助自我成長,資源結合,有助未來發展。農忙時的相換工,不同人家彼此協調,將插秧和收割時間稍微錯開,農忙時彼家先支援此家,此家再支援彼家。另有土地公筊杯選爐主,減少紛爭。文章介紹往生法會的祭祖、十五人媽祖會與媽祖遶境、三界公慶典與邀請土地公看戲、土地公聖誕、法主公慶典、初一、十五犒軍等民俗活動。在「一本完整的公民課本」一節中,寫出內湖五分地區的王氏家族實踐德育總表,此節細分,又可分為:走動教育(年節習俗)、互動教育(婚喪喜慶)、活動教育(民間習俗),看到這些,令人覺得王氏先賢的行為充滿了智慧,也讓後代同姓子孫感覺光榮。 賜章兄此書,令人愈讀愈佩服,撰作此書,可謂用心良苦,在此書結語,他語重心長寫道:「你我都該倍感珍惜的寶藏:一、原汁原味的中華文化,二、維繫中華文化的釋、儒、道,三、傳遞中華文化的民間信仰和民俗活動,四、兼具東西文化的臺灣人。的確!「寶藏」就圍繞在我們身邊。這本寶典,很多書局都有販售,昇恒昌的圖書專櫃,亦有陳列,相信有幸獲閱的讀者,都會與我一樣,發現它的確是《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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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祕的「第三人效應」
英國著名南極探險家歐內斯特‧沙克爾頓(1874~1922)在第三次遠征南極時,船被冰塊困住,他不得不與兩名隊員下船,在極端惡劣的環境中徒步36小時去求救。天寒地凍,他們舉步維艱,一路上真可說是九死一生;但他們三個人一直感覺有一個不存在的「第四者」陪伴並引導他們抵達目的地。因此認為是神祕的「第三人效應」救了他們。 據科考隊員們報告:「在南極『第三人效應』的體驗特別強烈,『他』最常出現在人們瀕臨死亡的極端環境。」這種情況下,人們會感覺到一個本不存在的陌生人(所有隊員和自己以外的第三人)在引領著自己;緊要關頭「他」真的起了陪伴、鼓勵和引導的作用。「他」既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個聲音,或是一個觸感。很多探險家、登山者都遇見過這樣的「第三人」。 對於這種現象,心理學上有各種解釋,一種說法是:「第三人效應」常出現於荒山、海洋、極地等空曠地區,或是獨自一人在險惡環境中,產生的感官錯覺。另一種心理學上的解釋說:這「第三人」是人類大腦在面對危難時,為了喚醒意識、保持警覺性,而產生的自我保護機制。但不論怎麼說,「第三人效應」確實拯救了很多人脫離險境。儘管這種現象聽起來有些弔詭,然而,許多案例證實,人們正面臨死亡威脅時,總是仰仗這個非隊友、或稱「他」(自己以外的「第三人」)轉危為安的。 談到這兒,如果我說:「文藝創作過程中,也時有『第三人效應』發生,您信嗎?」我且舉兩個例子,證實我所言不假。 1993年,小蟲(陳煥昌)榮獲第12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電影配樂獎、最佳電影歌曲獎:阮玲玉電影原聲帶〈葬心〉(姚若龍作詞,小蟲作曲,黃鶯鶯演唱)。回溯1991年小蟲首次擔綱電影配樂,因《阮玲玉》主旋律一直寫不出來而焦慮、苦惱。某個晚上,他呆坐鋼琴前,突然有股力量將他雙手放到琴鍵上;於是,他開始彈奏……,不知為何?他眼淚直流,不多久便完成此曲。小蟲隨即撥打電話到新加坡給黃鶯鶯,讓她先聽聽看感覺怎樣?但小蟲只聽見電話那頭不斷傳來啜泣聲,於是他便把電話掛了。隔天小蟲接到黃鶯鶯來電問:「昨晚不是要播曲子給我聽,怎麼電話就掛了?」以上是小蟲在一次電臺訪談中說的!這莫非就是小蟲創作經驗裡的「第三人效應」! 另一例:2019年4月我出版詩畫集《弱肉之強》。緣於個人習慣,不論散文集或詩集,開頭和結束的那一篇散文、那一首詩,我總要思考再三,選定自己認為最適切的作品安置。當時排版、校對已近完成,ISBN也已經申請下來,眼看付梓在即,但我的第一首詩還在空中飛。 某夜,睡夢中突然有聲音:「如果,我是說如果……」。迷糊間,彷彿有詩句冒出來,怕明早忘了,伸手從枕下摸出紙、筆,黑暗中潦草記下。繼續睡,也繼續聽到「也許,我是說也許……」。我再次抓起方才滾落腮邊的筆,在紙上匆匆又畫了幾句……。 清晨醒起瞧見枕畔紙上字跡橫七豎八,我吃力辨識著,回想昨兒個夜裡……,歡喜笑開了;感謝神祕的「第三人」!這就是我要的《弱肉之強》詩畫集開卷第一首詩 〈春水〉 「如果,我是說如果 當年第一朵寂寞 不曾開在十七歲喧鬧的街角 人生就不會蜿蜒成 一首刺繡的歌謠 湘繡、蘇繡或者是亂針 無非都是等待 等待,於女子是好的? 也許,我是說也許 不該在早春微寒的夜裡,輕信 青衫少年的詩言詩語 絲線忐忑鑽動的多少日子啊! 誰把一泓春江繡成兩行淚 你卻說淚為秋池添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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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兵的日子
今年的老兵召集令,從七月十五日到十二月十五日止,正進行得如火如荼,回想我當兵的日子,已經快四十年了,日子過得真快。 我是在民國七十三年九月入伍,因為是先唸研究所再當兵,沒有本錢不能拖,所以只能儘快趕在兩年拿到碩士學位。第二度上成功嶺(第一次是民國六十七年考上大學時上成功嶺暑訓)接受二個月的入伍訓練,當年只要研究所畢業就是當然預官,我們那一梯是預官三十四期,有一半以上都是具有碩士學歷,其次才是應屆大畢考取的預官。 入伍訓練結束,就是分科教育,我們是財務經理班,就專車送到板橋積穗的國防管理學院,在這裡我們要接受三個月的分科教育,連上有一位台大經濟所博士生施俊吉,身材不高,但特徵是頭大,煙癮很重,不過因有博士高學歷,連上的長官都很禮遇他,後來在陳水扁總統時代,他當到經建會副主委及行政院副院長,在當時大家倒看不出他會如此有出息;另外名嘴郭正亮是台大心理所碩士,也是我們同梯同連,連上可說人才輩出,臥虎藏龍。 三個月的分科教育很快就結束,接下來就是緊張時刻,大家都在禮堂等候抽籤分發軍種,因為海軍陸戰隊的籤王很多,所以每有抽到籤王大家都會報以熱烈掌聲,一直到每位學員都抽光籤桶裡的所有籤為止,我也緊張的坐在地上,但是卻沒有喊到我的名字,最後結束去問連上長官,才知道我不用抽籤。 原來那一梯次只有我一位是新聞所畢業,被內定去當時位於大直的三軍大學教務處教材科下轄的電視製作中心器材官缺,我去報到時我的上一任預官是世新畢業的丁榮國少尉,他當時已準備退伍要出國到愛荷華大學唸書,所以倉促交接沒多久後他就退伍了。 三軍大學當年設有戰院、陸院、海院、空院,以及國防管理班,戰院的學員都是準備升將軍或已經具有少將官階要再往上爬的高階軍官,陸海空學院學員都是上校、中校官階,所以在三軍大學的軍官我們的階級最低,那時分發到國管班有四位碩士預官,另一位是北醫畢業的分發在醫務室,連我共有六位預官。 我的工作是幫各學院的教官製作教學節目,電視製作中心就是一個小型的電視台,可以錄影、剪接,我當兵前有先在華視新聞雜誌實習兩個月,所以算有點經驗,馬上能進入狀況;一般教官進錄影室就照本宣科,我們需要後製,所以錄完影有些教官會提供影帶資料給我們剪進去,如果沒有資料就得行文去軍聞社調一些演習或火炮資料,讓影帶看起來比較活潑、不枯燥。 我還有另一個身份兼三大校長言百謙將軍的照相官,言校長當時是二級上將,是一位謙恭有禮的儒將,很讓人敬重,不過三大常在大禮堂辦講座或召開軍事會議,每次都請當時的參謀總長郝柏村來致詞訓話,我在現場拍照很有壓力,因為郝總長的氣場很大,台下星光閃閃幾百顆星,每個人都聚精會神在做筆記,走出去拍照都可以被自己的腳步聲嚇到。 三軍大學電視製作中心設在圖書館右側一樓,教務處教材科在另一棟辦公大樓,沒有長官直接督促,上起班來確實很愉快,電視中心另聘有一位王姓小姐協助,她在三大當僱員已多年,立志要當將軍夫人,後來結識戰院一位廖姓學員,廖不到四十歲就升將軍,她也如願成了將軍夫人,風光無限。 印象較深刻是,有一天三大圖書館突然人聲鼎沸,還以為出什麼事,結果出來一看,原來是反共義士吳榮根前來借書,吳榮根頂著義士頭銜,英俊又多金(獲頒黃金五千兩,折合新台幣八千五百萬元),又是當時陸軍總司令蔣仲苓的乾兒子,所到之處都受到婦女同胞簇擁歡迎,圖書館的小姐每個都來要求合照,我和王小姐也不免俗跟他合拍了一張,只是過了不久就傳出緋聞,他被一位劉姓小姐騙錢騙婚,新聞事件炒作了許久。 在三大服役是可以上下班,在醫務所服役的預官就每天開車上下班,讓人眼紅,當時在台北沒有住處,所以就申請住在學校宿舍,當時三大宿舍只有少數軍官借住,偌大宿舍很空,下班後我和其他預官也會相約去士林夜巿逛街吃美食,一直到七十五年八月底退伍,還獲得郝總長一幀獎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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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味的詩人,不老的詩心 ──讀吳晟《他還年輕》
吳晟,1944年生,台灣彰化溪州人,溪州國中生物老師30年,不論在職,不論退休,吳晟關心社會,力行耕讀生活,一手拿筆,一手拿鋤頭。在詩壇上,有國民詩人、鄉土詩人、田園詩人、社會詩人、種樹詩人、台灣詩人……等稱號。 國民詩人,因為<負荷>一詩,1980年代入選國中國文課本,四十多年來,讀者遍及全國。<負荷>,揹幼兒的父親向孩子說著話:「就像阿公和阿媽為阿爸織就了一生綿長而細密的呵護孩子啊!阿爸也沒有任何怨言」。 鄉土詩人、田園詩人,愛家鄉,愛土地,愛田園。如<食野.野食>:「待之野花,艷麗或幽雅清香氣息索人魂魄待之野草,隨處遇見神農傳奇故事待之野菜,細莖綠葉嫩芽簡單料理便是好口味」。 社會詩人,關心且參與政治、環保活動。如<只能為你寫一首詩>:「憂傷西海岸僅存的最後一塊泥灘濕地名為『建設』的旗幟正逆著海口的風,大肆揮舞……而我只能為你寫一首詩」。 種樹詩人,他以母親陳純之名,開闢「純園」,栽種了3千棵台灣原生樹種。<與樹相約>:「撐起翠綠大傘,庇蔭來往旅人邀請鳥類棲息寵愛孩童攀爬、嬉戲、編織夢想款待長者休憩、沉思、回味歲月,流傳島嶼身世……趕上早春時節,一起來種樹」。 台灣詩人,詩作主題多寫台灣,「寫台灣人,敘台灣事,繪台灣景,抒台灣情。」 吳晟《他還年輕》一書,收錄2001-2022年的詩作。翻開此書,源於詩人的高齡引發了我的好奇:70多歲的詩心何以能熱情不老? 吳晟從小愛閱讀、書寫,一心追求文學,就讀彰化中學、樹林高中時,已小有文名。考上屏東農專,擔任校刊《南風》社長,認識學妹妻子莊芳華老師。26歲,勇奪青年詩人獎。後有詩集:《飄搖裹》、《吾鄉印象》、《向孩子說》、《再見吾鄉》。 《他還年輕》是吳晟的第5本詩集,是他投身社會運動多年後,自覺轉向,向內探索生命意義的詩作。 《他還年輕》,一說台灣這塊土地,不論地質、社會,尚未穩定、成熟,還在活動、成長,需要疼惜。<他還年輕>詩寫玉山:「他還在成長從藍色的波浪間緩緩上升站成東北亞洲最英挺的高峰」;二說自己雖漸年老,但目睹年輕的子孫,代代相承,生生不息,充滿期待的歡情。觀看<落葉>:「每一截枯枝是新芽萌發的預告每一片落葉,輕輕鬆手都是為了讓位給新生」。 進入初老的吳晟,不傷春,不悲秋,以豁達的觀念、閒適的心情來面對晚年。<晚年>詩:「在庭院大樹下閒看花開花謝……我雖已老世界仍年輕」。 「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那麼,詩人不老詩心的源頭活水是什麼? 1.吳母的身教、言教。 吳晟農專一年級時,吳父逝。吳母親努力耕作,辛苦執家,她一生信奉「生活單純],對土地深懷情感,是令人敬重的勞動農婦。吳母常言:「有土地,有耕種,有糧食,才有飯吃。」吳晟屢屢對子女讚歎:「不識字、不是詩人的阿嬤,才是真正的生活詩人。」 2.有恆的閱讀、書寫。 一生愛書的吳晟,特地蓋了一間「給書住的房子」。他說:「閱讀讓我充滿了生命力,免於老化。」「一個作家,最重要的工作還是回到書桌前,靜下心來,記錄下他的心靈活動。」 3.樂觀、豁達的視野。 70樂齡的詩人吳晟,老驥伏櫪,「詩心」不已,因為他對人性永遠懷抱希望。參與社會改革運動後的吳晟,沉靜下來,開拓了觀物的視野,更為樂觀、豁達。「他正年輕」,正是以樂觀、豁達的視野,去看子孫、看台灣、看世界。詩人雖漸老,但他們都還年輕,希望無窮。吳晟愛人、愛物、愛土地,且希望這份「愛」的理念能落實於日常生活中,故以詩言志,創作不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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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脈動
金門自然生態環境是一幅百看不厭的美景,金門文化是一本蘊藏當地人們生命的樂章,它為金門人演奏了許多記憶故事。世界上有的地方是要你走得更遠才能發現它離你很近,但金門卻不一樣,你只要接近它,就會感覺到它就在你的身旁。 金門以閩南文化為主體,歷經一千七百多年的歷史與文化變遷,都與這塊土地的環境有關,金門早期因土地貧瘠,居民三餐都仰賴土地種植的地瓜、小麥麥糊、地瓜簽,只有在節慶日子時才有米飯可用,搭配的都是豆豉醃絲瓜或其他根菜類的植物醃成的醬菜。有些居民以捕魚維生,才有魚可吃。隨著時代變遷與環境改造,金門民眾的生活才慢慢改善,雖然非常清苦,但都留給人們許多記憶的故事,也形成今日金門文化的要素。 近些年來,由於傳統農業逐漸發展到現代化的農業,耕作技術進步,人們的生活也日益改善,因此閩南文化也不斷地演變,隨著世界潮流,金門人享受到各種有機農業、生態飲食、綠色食品之成果。為了生態食品之生產,因而產生保護生態環境的理念。早期金門各村落居民所居住之地方均為就地取材,而且均利用當地各種不同的石頭砌成的矮房子,只要能防風雨就可以,但是過一段時間就會漏水倒塌。後來為了改善居住品質,開始興起建造新住屋的風潮,除以當時的石頭砌牆的老舊屋,還具有一落四櫸頭之馬背或燕尾特色的閩南式建築,建築風格融入閩南文化之藝術、雕塑之特色。由此可見,金門早期居民的飲食生活和居住建築的發展均與閩南文化有密切的關係,見證著生活走向綠建築和永續生態環境的營造。早期金門居民生活均非常艱苦,為求生活上之安定與精神上的寄託,居民以自然宇宙為基礎,祈求神靈保佑、招魂求安、驅鬼除邪,體現人與神靈、人與自然相處的關係,這就是金門人宗教生態文化的中心思想。因此金門所供奉的神都與自然生活環境有關,諸如風師爺、媽祖、關聖帝君、保生大帝、祖師爺、廣澤尊王……等。 由於筆者自小生長在金門這塊土地上,受到金門文化的陶冶,雖然所學的是科學,但在生活領域中,不管在文化、藝術、教育、食衣住行,無形中都隨著社會的環境改變而有不同的演變,形成了不同時期的文化脈動,這就是所謂之文化地景與文化金門之底蘊。根據生活美食作家韓良露所言:「身在青春中的人,其實活在無數的記憶碎片裡,一定要到中年後才有了萬花筒般的視野」,所以她認為「美和文化是我們的命運」,因此金門人自早以來的離散與記憶也成為金門身世的記錄。 為了要見證文化與一個地方的環境是息息相關的,我在退休後即到福建閩南師範大學修習閩南文化,我的論文題目是「金門環境變遷與社會文化演變」,以環境史的概念對金門的環境變遷與社會文化歷史演化相關性,作系統的研究與整理。我的指導教授是廈門大學國學院院長陳支平,經常給予我鼓勵與教導,使我能順利地獲得博士學位,成為我一生中最珍貴的禮物。 金門是一個地理位置較為特殊的島嶼,雖然與大陸距離較近,但歷史上居民生活的演變與內陸居民卻有不同的遭遇,因而產生不同的文化差異。根據演化論闡述,任何一件事情的發生,都會循著一定的路徑漸漸改變,且展現出一代接一代的改正與試驗錯誤的選擇性發展。我們能理解人類生活與自然環境發展之間的相關性,這對金門文化的脈動會有相當程度的啟發。由於環境的演變與科學變化較為廣泛,讓我們理解到文化脈動與社會、環境變遷及人文的演變是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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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頭再來
好些年颱風都過門不入,不想最近卻接連來了兩個颱風,好在大家夥兒的警覺意識夠,也沒聽說哪裡有太大的損傷,這不,住家旁因為上個風災傾倒,被裁剪到僅剩一截粗幹的路樹,又一次的展現旺盛的生命力,茂密的枝椏正努力的向上生長,一幅生氣勃勃的景象,記得上上回是因為遭了蟻災,一樣被屠了個寂寞,在它命舛的樹涯裡,從「頭」再來似乎已經成了常態。 經常在想,人生有多少轉捩點是可以從頭再來的?當學生時,老師告訴我們的是「一試定終生」,現在不少大陸的青春偶像劇還在宣揚著這種看似過時的命定。選擇,重要嗎?真的很重要,親見不少同儕好友在自己選定的路上、自己的專業領域,愈走愈遠、發光發亮,自然也不乏半路出家、轉換人生賽道的,至於有沒有發光發亮,就看個人認知了。 一位同儕在面對眾人質疑時斷然地回道:「都幾歲的人了?我老婆都沒意見了,自個高興就好!理解萬歲,可好?」確實沒什麼不好,許多人扼腕的是他那高貴的年薪,但對他而言,輕鬆適性,不再千里奔波,隨時看得到孩子,特別是可以在病重的老父膝前承歡,才更加的重要。 私下他還紅著眼眶對我說過,「其實最反對我半途而廢的就是父親,理由是『沒剩多少日子了,別瞎折騰了,何苦誤了自己前程?』」但這也正是他堅持必須再一次抉擇的理由;有些人和事可以重來,有些則是錯過就錯過了。「我不想抱憾終生!」這是他最後的定調。這時,網群裡紛紛飄著加油、祝福、看好你之類的圖文,似乎只有我覺得,這樣的加油和祝福太廉價了,就好像一縷從窗外射入的光,擾動又豈僅止於本就存在的塵灰而已,而是環境跟著變了,環境變了,人生也就不同了。藍天揮掃陰霾,陽光普照暗室,待在哪裡或許不只是選擇而已,更是人生的進階與救贖。 曾經見過拚命工作的人,卻少見拚命享樂的主。拚命工作是為了拚命享樂嗎?當然不是,通常家財萬貫的人要更珍惜生命,不然哪來的時間享樂。於是乎依然「起得比雞早、吃得比豬差、跑得比馬快」,真到了幹不動的那天才去唏噓悔怨,不也太遲?對於這種事,真沒有人能給出標準答案。就像有人飲水自飽,有人無肉不歡,該怎麼選擇還得自己去權衡利害得失,只希望選了就不要後悔,更不要牽拖別人。雖然有人說選擇比努力重要,但只要你足夠努力,選擇的機會肯定會比別人多;就像前面提到的朋友,積累了一定的家財與人脈、取得足夠的支持與諒解,未必沒有從頭再來的機會和本錢。年輕時,省點勁力享樂,為拚命人生留點彈性與轉圜,或許是更明智的選擇。 風雨過後,又是孩子該回學校的時候了。據說一個暑假,在「孝子」爹媽的照拂下,孩子足足增重了五公斤,這不又該回到那晚睡晏起、三餐不定的日子了。再一次看不過眼的媽又再一次的提出建議,「如此這般,還是打道回府吧!這麼差的生活習慣能有什麼『出脫』,是該如何和別人比拚?」話是說得不假,但回家就能斷捨離頹靡人生嗎?恐怕也是想得太過美好。 「拜託,我都大四了,畢業專題都通過了,妳是在想什麼?」孩子抗議道。 望向那截枯木逢春、甘霖普受的樹頭,或許沒得選也是一種選擇;這不,長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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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潔高風的陳如松
在我族遷徙來金門近八百年的歷史上,有兩位備受敬重與推崇的代表性人物,他們是誕生於明初的陳顯先賢,另一位是誕生於明末的陳如松先賢,有趣的是他們都是從中舉後開始出仕,且最終官職都是知州,知州在明朝大都屬從五品官,其上有知府,其下有知縣,這是個屬於承上啟下的地方官,一般下轄兩、三個縣。 就文獻知,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先生誕生,直到明永曆元年(清順治四年,1647)逝世,享年八十四,這在明代官場上,算是十分高壽了。 以下就個人最近重讀先生《蓮山堂文集》之後,發抒些許讀後感想,以緬懷這位六郎公派裔的代表性名宦,雖他一生出知縣和知州的時間,只有短短八年,但因有令人艷羨的政績,即使任期再短,都足以讓人永懷。 根據《維基百科》記載:陳如松(16世紀-17世紀),原名陳賡,字白南,福建泉州府同安縣翔風陳坑(今夏興)人,明朝政治人物。這是不能再簡略的介紹,如果不深入探討先生行誼,可能會錯過這位廉潔高風、守正不阿的鄉賢名宦。 謹就所知,略敘其生平事蹟如下: 明萬曆二十八年(1600),年已三十七歲的先生,自廩生入國子監,經十二年苦讀,終於在這年(1612)八月,參加順天鄉試中舉,其後好幾年,他屢應會試不第,遂決意步上仕途,選得浙江蕭山知縣,上任後革除常例、免去罪贖。 有一次,他從未時(下午一至三時)至酉時(下午五至七時)坐在公庭,連續判決三十五案,沒有任何違失或冤枉人民;在任內,他為民興利,以縣內河流東去不利民財,遂興建堤壩截流,另開雙河土丘,讓河水先南繞出大通橋,再北繞回舊有河道,便利縣民灌溉及民生所需,他再築三座橋和兩座塔以符民需,因愛民如子、勤於政事,政績獲巡按朱階譽為「浙中吏治,惟陳蕭山(如松)第一」。 之後,先生因忤逆上官劉一焜,時朱階已不幸往生,故遭調簡(調任政務較輕鬆位置)河源與信宜知縣,即便如此,先生仍不改其一貫雷厲風行與嫉惡如仇作風,甫一上任,即拆毀權宦霸佔的私室,使其恢復為縣內學宮,也不讓宦官佔據泡泉;因治績斐然,調陞為太倉知州,當他升堂治訟時,大事則勸解,小事則斥去,碰到臺司巡視,就拿出私房錢,購買家常粗食宴客,上級責備他儉省,然他不為所動;他曾在一夜之間,批閱一千多份童子試卷,揭榜後,落榜者前來理論,他詢問其姓名後,立刻背誦其文章中瑕疵的句子,考生都心服口服。 他是當時的書法名家,有人向他索取墨寶,他爽快地立刻答應。 明天啟四年(1624),先生辭卸太倉知州,告歸回鄉,他的著作有《蓮山集語抄》、《學庸解百篇詩》、《老來吟》、《蓮山堂文集》等。可惜除《蓮山堂文集》外,其餘都已亡佚,不知所終,我們今天之所以還能知曉先生高風亮節,除根據清嘉慶《同安縣志》.卷十七.選舉、清嘉慶《同安縣志》.卷二十一.人物、清乾隆《蕭山縣志》.卷二十二.名宦及民國《太倉州志》.卷十二.名宦等地方志記載外,另外就是參據我族《浯江下坑陳氏世譜》載錄,才能窺知先生事蹟梗概。 「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這是我重讀先生《蓮山堂文集》的一點觸發,也是久藏於胸臆、不吐不快的些許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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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南宮書法刻石
宋四大書法家—米芾、蘇軾、黃庭堅、蔡襄。米芾(1051-1107),初名黻,字元章,祖籍太原,遷居襄陽,號襄陽漫士、海岳外史、鹿門居士。北宋著名的書畫家、書畫理論家、鑑藏家。號稱「米襄陽」,後定居潤州(今鎮江)。召為書畫學博士,擢南宮員外郎,人稱米南宮。 米芾書法「穩不俗、險不怪、老不枯、潤不肥」,並說:「余寫《海岱詩》,三四次寫,間有一兩字好,信書亦一難事」。其長子米友仁說他連大年初一也不忘寫字。米芾亦愛石,見一奇形巨石,「具衣冠下拜」,「呼之為兄」,人稱米顛。他擅長楷、行、草、篆、隸等多種字體,尤以行草工二王,最為著名。蘇軾稱他書法「風檣陣馬,沉著痛快,當與鍾、王並行」;黃庭堅則說「如快劍斫陣,強弩射潛力……書家筆勢,亦窮於此」。父子俱精山水畫,用水墨點染的方法描繪霧景,稱為「米派」的風格,創大米點、小米點,書畫自成一家。 多年前我從西安「碑林」買回一本米芾墨拓摺頁行書帖,米書北宋林寬《省試臘後望春宮》詩:「皇都初度臘,鳳輦出深宮。高憑樓臺上,遙瞻灞滻中。仗凝霜彩白,袍映日華紅。柳眼方開凍,鶯聲漸轉風。禦溝穿斷靄,驪岫照斜空。時見宸遊興,因觀稼穡功。」墨香四溢,濃墨映紫金。米芾自稱「刷字」,雖是自謙,而確實點到精要之處,體現他用筆迅疾而勁健,盡心盡勢盡力。他的書法作品,大至詩帖,小至尺牘、題跋都具有痛快淋漓,欹縱變幻,雄健清新的特點。從存世的近六十幅米芾的手跡來看,真「刷」出神采來。 法書刻石,拓印流播廣泛,從小到大我們所臨摹的字帖,大部分是從西安「碑林」的古碑拓印下來的,這些古碑現在完全被保護著,不能再隨便動手。所以我們所用的拓本(黑底白字),是宋拓、明清拓,影印(攝影製版)後,量產的印刷出版品。西安「碑林」現在現場拓印賣拓本的碑,是把古碑複刻新碑,依古法手工濃墨拓印。我第三次到「碑林」,是與西安書畫交流,霍會長又送我米芾「省試臘後望春宮」四屏條拓片。把這首詩刻四石拓成四片,比較好施工拓印,沒裱褙也比較便宜。我買的那一冊摺頁,很貴!先把拓片裁成一頁一、二字,數頁輯成而裱褙為冊頁,有織錦的封面題簽。 多年前烈嶼林先步兄,在福建花崗石場複刻上百塊古碑,中國歷代名家書法的刻石,運回金門,想在金門成立「碑林」書法公園。來找我看能不能說通陳水在縣長,當時我人微言輕,實在幫不上忙。後來陳縣長花了千萬元,打造了張國根、張國榮石雕公園,這件好事跟我沒關係。林兄的刻石,一部分送給烈嶼國中,樹立成一個小「碑林」。其他大部分刻石丟在「渤海山莊」,我選了米芾書的《省試臘後望春宮》行書刻石,刻成二石,歐陽用卡車運到我家給我。 最近我重新手撫線裝,清人臨米芾行書冊的墨跡,〈瀟湘八景圖〉有序,是八景詩的行書書法,不是圖畫-瀟湘夜雨、山市晴嵐、遠浦歸帆、煙寺晚鐘、漁村夕照、洞庭秋月、平沙落雁、江天暮雪—元豐三年夏四月襄陽米黻書。與金門魯王疑墓—宋命婦,同元豐朝的人。我這本收藏,如果是米芾的的真跡,那可是國寶級的文物,確定是晚清臨米書法的臨本,行書還臨得蠻到位的,不知是金門哪位書家手臨的?尚有〈問月篇〉—元祐壬申八月十九日夜,月色如畫,檢得李青蓮詩,遂乘興書此,鹿門居士米元章。〈吾齋硯山〉—襄陽米芾書於寶晉齋。〈端州石硯〉—紹聖丁酉海岱樓,米黻。 米芾行書絕美,很適合我的筆意,收藏很久從未臨過,要加緊把米字臨摩個百遍。我以前講過,可以把小金門建設成書法島,像鼓浪嶼被稱鋼琴島一樣,首先把林先步刻石集中在烈嶼,成立書法公園,我可以把米芾刻石還給烈嶼。在廈門的書法公園成立時,我去抗議為什麼沒有金廈書法名家呂世宜的刻石?小金門可繼續增刻法書,可以多多增刻呂世宜的刻石,金門書法學會多位名家作品,也都可以入石列碑林。文化局的「碑林」到時可移入烈嶼,共襄盛舉。多年前我曾到城隍廟拓碑失敗,雖依古法,乾濕度難掌握,沒時間再磨練經驗。花崗石碑面也太粗糙,拓印的效果本就不好,西安「碑林」的石質細滑如硯石,所以適合拓印。我那塊米芾刻石,是水磨光面的花崗石,是可以墨印拓片,當作字帖來推廣書法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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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恆番薯情
偶爾夥同朋友唱歌,當螢幕出現作詞、作曲有「李子恆」名字,沒有例外的,我都會興奮嚷嚷,「這首歌是李子恆寫的喔,他是我同鄉……」所謂「沾光」就是這樣吧。 李子恆曾以《秋蟬》獲金鼎獎作曲獎;一九九三年,以《牽手》(民視連續劇《娘家》片尾曲)獲第五屆金曲獎最佳作詞人獎,不少歌手、團體,都因為唱過他做的詞曲而大紅,《回家》專輯聚焦原鄉金門,殊為難得。李子恆在台灣、在金門都難得一見,有一年豆梨季,李子恆也返鄉, 聽完正式演奏的〈番薯情〉大家意猶未盡,起鬨請李子恆現場高唱。他沒有婉拒,再唱了一次。那次拉父親同行,會後拉著他跟李子恆合影。 父親顯然不知道李子恆何許人也,傻楞楞地站一塊,但我問他,「剛剛的歌曲有好聽嗎?」他點點頭說有。番薯生命力強,土質堅硬如金門各地、鬆軟如台灣金山等,只要能夠依附泥土,便能夠攀緣而生、而茁壯,甚至懸空了也能結出塊狀,也就是番薯。番薯性情堅韌,而金門自明鄭以來即命運多舛,一下子作為反清復明基地,一下子又成為反共抗俄前哨,金門命運與番薯性質竟爾有了等號,不離不棄,成就一方榮耀。 番薯成就李子恆,也成就父親,我對童年時,中庭擺滿地瓜栽印象深刻。地瓜苗小心安置在小塑膠袋裝好的鬆軟泥土,一段時間後再移植田埂,對待地瓜的態度跟對待小孩,如出一轍。 〈番薯情〉歌詞雖短,但以番薯乳、番薯根、蕃薯藤等番薯獨有的特性,跟金門人堅毅個性做了結合,「細漢的夢是一區番薯園」,番薯不若米糧被重視,卻是少年的夢,道出蒼白年代,一點奇想已夠滿足,點出戰爭時代,微微顏色已夠作為彩虹,〈番薯情〉以白話寫實為主,穿插心底情愫,「感情埋土下/孤單青春沒人問」,誰被埋、誰孤單,可以指莊稼漢、婦女、少年,以及這個島深刻的冀望。該曲在金門與南洋,成為傳唱名曲。 〈回家〉獲第四屆金音創作獎最佳民謠單曲獎,淡薄了地域關係、淺化了浯島民俗,走向普羅大眾,素、雅並陳是該作的特色,「一會兒靜/一會兒搖」、「嗯/誰啊/這麼晚」都非常淺顯日常,但這是撐起文雅的槓桿,讓「惦著窗口那盞孤燈」、「夢一做挺過雪風暴」、「依舊獨來獨往/一身月光」,以及深沉的關懷「歷史腳傷未曾好」,李子恆以詩詞特質融入歌詞,揉合白居易的素雅與杜甫的寫實關懷。 「踩了人家的腳後跟」是大家都會有的行路毛病,被李子恆從生活當中提煉出來,用作隱喻,一切鄉愁、情愁的推動,常常就是一個不小心,便愁如潮水。無論人生如何拚搏,買過一張張票根,漂泊終究沒有止境,歲月安靜處都在故鄉。 詩人在壯年之際製作的《回家》,是繁華落盡的素淨,陳列遊子再怎麼名揚四海、白雲為家,一回頭,故鄉就在回眸處;尤其結尾「一推開門/耳邊傳來/嗯/誰啊/這麼晚」,只要曾為遊子,都聞之潸然淚下。 我不知道父親聽完〈番薯情〉,有沒有想起他移居台灣、四十歲以前,在昔果山的勞動歲月,但每逢有三五賓客聚集父親家,他話匣子一開,都是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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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的力量與溫度
文字的發明是促進人類文化發展與生活技藝進步的最大功臣與因素。文字是一種符號,代表一個信息,可以取代語言,做為人與人之間彼此溝通的工具,也可以留下人、事、物在不同時空過程種種變化的歷史紀錄。 據悉世界上最早出現的文字是古代中東地區蘇美爾人的楔形文字,據今已約有六千年,而後有埃及的象形文字、瑪雅文字、以及三千三百年前我國的甲骨文,它是商代至周初契刻在龜甲獸骨上的文字,已是足具完整體系的漢字,仍沿用至今,而世界其他的一些古老民族在四五千年使用過的文字,卻幾乎已消失滅絕,成為與今日通行文字毫無影響聯繫的死文字。 唸中文研究所期間,特別去旁聽甲骨文研修課程,才領悟到我國文字延展的淵源與博大精深,讓我仿如進了大觀園,嘆為觀止。 甲骨文早在商代就以比較成熟的型態通用於我國中原大地,並與周代青銅器銘文、戰國及秦漢的帛書、簡牘文字、魏晉的石刻文字的發展相銜接,從籀、篆、隸書繼續演變成今日通行的楷書,幾千年來適應時代需要,綿延發展,一脈相傳,構成中華文明的良好載體與文化基本要素。 相較於世界各國使用的文字僅做為訊息傳遞與人文紀錄工具,中國文字則具有其多元功能的獨特性,把文字融入了民族主流思維與社會全領域生活中。 中華民族對文字的運用已經到了極致,為了斷吉凶,中國人把每個中文字拆解成音(高低)、形(結構)、質(五行生剋)、義(本意)、量(筆畫數),配合陰陽五行,天干地支,結合而成一套理論,用來做為出生孩子命名的依據,許多人也相信測字可以預知未來事情的運勢與發展。文字可以通鬼神;道士畫符咒、祭天上表疏文、奠禮中的親友祭文,確定文字有突破時空的能力。 文字可以調兵遣將,兩軍作戰,主帥以兵符(銘文)為憑證,排兵布陣,軍令如山,不得有誤;文字可以斷生死,古代處決犯人時監斬官擲下令字牌,人頭隨即落地,正所謂:「點墨為法分日月,落筆能擋百萬軍」足見文字是可以引導命運,決定生死,甚至改變國運局勢。 家有喜事,客廳必妝點貼上「囍」、或「壽」字,增添熱鬧慶賀的氛圍;春節過年,家家戶戶在紅紙寫上吉利字句,貼在家宅的楣柱上便是春聯,祈求來年平安順利,光一個「福」字就能帶來溫度,就滿足了整個家庭、家族的期待與希望。 中國的書法已將文字藝術化,漢字書法不僅有一套完整筆法;點、橫、撇、豎、■字,更加有一套成熟的審美體系,成為棋、琴、書、畫「四藝」之一,從皇家貴族到庶民百姓,書法皆具有非常高的參與程度,很多完美的書法作品是以書信、詩詞、手稿、碑文、墓誌、牌匾、屏風、室內裝飾品等各種形式存在;中國書法具有獨特的魅力,不論單字、短句、或是詩詞等,皆能找到知音,引人入勝,偶見牆上掛著一個佛字、虎字,立起敬畏之心,橫匾的「眾望所歸」、「為民喉舌」等便略知其人的社會背景;欣賞一首好詩,加上美妙的書法更是相得益彰,直教人陶醉,千古以來書法成為載道的工具,文章的衣冠也是個人學養的外在表現,無論硬筆或毛筆,寫得一手好字就是最強的說服力,練寫書法應從小學開始,可惜現在在中小學已經沒有固定的書法課,鍵盤取代了毛筆與鋼筆,敲出來的冰冷方塊字中,已無從找尋書法字裏的蒼勁與飄逸,以及那些優美圓融畫面的想像了。(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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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的魔力
下過雨後,今晨走在綠意掩映的小徑上,仍然見到樹葉上遺留的晶瑩水珠,瀰漫的空氣是清新涼爽的;晨曦透過忽隱忽現的綠葉,閃閃發亮,讓人目光不敢直視。一旁極具創意以乾枯的爬藤植物做成高約三十公分的圍籬,像編竹籃似的手法將數個花圃圍起來,花圃內執意開放的花朵繽紛多彩。幾處開闢出來的畸零地,種上了翠綠小樹。我沿著路徑走,突然,眼前有一陣風,倏忽低空掠過,又以優美的弧形扶搖直上,消失在前方不遠處。腦中本能想著,這可不是一般飛禽,因此,疾步往前查看,果不其然,一隻圓滾滾高約三、四十公分像灰白色絨毛玩具的貓頭鷹,正停在胳臂般粗的樹幹上。 在高聳的林木下走著,騁目所見盡是綠意,清涼的氛圍使人神清氣爽,偶而間雜著一兩聲清脆鳥鳴,我就喜歡在這樣的環境下穿梭漫步。疫情期間,社區、鄰居被迫減少外出,或在自家前院種植花草、後院種植蔬果,或走進附近公園,或走入森林步道享受芬多精。所謂芬多精,是植物為了自我防禦、為了避免腐爛或防範昆蟲,散發出一種氣味防止細菌侵入及避免受到傷害。大多數植物都含有芬多精,不僅存在森林中也存在於蔬菜、水果中。大致來說,長青樹密集的森林,像松樹、杉樹、柏樹等聚集的地區,具有較高的芬多精。芬多精經由呼吸、皮膚進入人體,可改善腦部神經傳遞,產生鎮定舒張效果,還可增強免疫力,去除疲勞安定情緒。 幾天前曾造訪一處高地,北邊遠處有一條河流,高地與河流間有數條小徑迂迴在密布森林裡,應是一處享受芬多精的好所在,心想等過一陣子再來規劃探訪,但心裡有幾分忐忑。通常,我獨自一人走步道,揹起背包,帶著飲水及簡單的吃食便上路。數年前也是同樣裝備,幾乎走遍了陽明山上的步道。每回在劍潭搭小巴上山,抵達選定的步道口下車,走完步道或爬完山,便在附近找尋站牌搭車下山。有時也隨興,記得有次等車,往金山的公車先來,便逕至上車到金山遊覽。 說了這些,想說的是我對台北的熟稔,幾乎可以掌握上山走步道的所有訊息。但在加拿大可不一樣,有些地方還是相當陌生,有些步道雖然吸引人,但也只能進一步評估衡量。尤其,步道大都位於人跡稀疏的地方具有一些威脅。怎麼說哪,北方廣袤山區林木密布人煙稀少,這些地區常有熊出沒。新聞就常播報靠山區小鎮,常有熊闖入民宅,翻倒垃圾桶找尋食物的畫面。當然,這是一個困擾的問題,當遇到熊應如何處理?專家說,若在遠處看到熊,就應繞道離開。近距離遇到則應該保持冷靜,面向著熊緩緩後退。問題是在那當下,是否能保持冷靜緩緩後退,兩腳不會發軟就不得而知了。因此,雖然喜歡那些具有原始況味的森林小徑,有時也只得割愛,選擇具有同樣條件的熟悉步道行走了。 一般說來,大自然具有神奇的魔力,當人面臨困境看著天空飄過的白雲,聽幾聲飛過的鳥啼,都能讓人一時忘卻煩憂,甚至改變觀念,再度恢復活力與信心。同樣的,栽種花草及植物,也能從中獲得不少啟發。當一顆種子長出嫩芽,開出花來、長出果實,除了獲得成就感外,那奇妙的過程,也給人帶來希望,對於生活中的不幸,也就不那麼看重反而激發出信念。 甚至,有學者認為:「即使接觸大自然十分鐘,例如感受微風拂面或是沐浴在陽光中,就可降低人體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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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道場
連續拜讀了牧羊女5/17日與吳鼎仁8/8日兩篇浯江夜話,他們都談到了金酒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多所期許與建言,個人心中有些感觸,不能不與之隨時俯仰而有所興懷。 年初在淡江大學偶遇陳龍安君,那是自金門中學畢業50年後再覿面,他以一位知名的退休教授,出任金酒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董座,幾乎以載欣載奔的心情,向旅居台北的金門藝文人士請益。 他說歷年應邀演講所得的演講費,退休之後打開床下的篋笥一看只有280萬元新台幣,這樣要做公益是戔戔之數,如今有一個基金會的大舞台,正可以大展身手。因此,他的構想與規劃有雄圖與遠志,想要結合各級學校往下紮根,振起金門的斯文。 他起初那一股服務的熱忱,以為基金會是一個大池子,而他又以無給職回饋鄉里,覺得退休之後能有此貢獻機會,真是得其所哉!這就是牧羊女鴻文開宗明義所稱道的: 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必須找到出口,做更有效的發揮。前些年董事長都是酒廠董事長兼任,想來無法專注,也或許認為此會可有可無,因此長年看不出什麼績效,董事長諸公都是好友看我如此說法恐怕會罵我。沒有惡意,就事論事。 此回由陳龍安教授專職掌舵,看他有許多創新點子必然會有新的作為。專職非常重要,陳教授沒有支薪,特支費也無,初期訪問藝文朋友連計程車餐費都自掏腰包,一切為家鄉,這點值得鼓掌,希望之後能有一些些費用讓他搭計程車。 陳董當初興沖沖的,想要有一番展佈新猷,可是後來發現基金會不是一個汪洋大海,而是一個小池子,不只是一個小池子,而僅是一個行潦。他龍困淺灘之餘,無法興雲致雨,接任半年多以來已經瘦了七公斤,必須求助醫生了。 牧羊女文中條列了六大工作計畫、十大工作要目,說基金會「即將華麗轉身」,計畫向社會大眾「募款。」 我第一次在台北聽陳董募款之說,就覺得匪夷所思,你拿金飯碗要去向拿陶碗的人托缽化緣,這事怎麼行得通呢?但是他事與願違,書空咄咄而心餘力絀。妻子甚至說你真的想做事,我可以賣房子給你去做。為了做公益做到打算自己賣房子,這在金門也算是今古奇聞了。 牧羊女說以前的董事長都是兼任,無心做事;現在的董事長是專職,為了經之營之,銳意要做事,然而空有雄心壯志,卻做不了事。他如今必須與自己的意志、決心、毅力與體力作戰。他必須修忍辱波羅蜜,修不動如來,修無所住而生其心,早日誕登道岸,證得功果。這是他人生的道場,既然已經進了廚房,必須屈意承志過得了這一關,戰勝自己。 「五斗先生」吳鼎仁是一位博雅之士,眾人皆醉我獨醒,他點出了金門的問題,因而直抒胸臆,有所期許: 說什麼文化建設,我都寒心幾十年,唯藉高粱,澆熱自己創作的溫度。金酒使金門成為暴發戶,產業卻救不了文化,除了喝酒喝出爛醉的酒文化,我們還有什麼?美術館是發展美術,最頂級的配套設施,沒有美術館,金門除了沈溺的酒鬼醉臥,很難培養出大師來。希望金酒基金會能挽救一點金門文化的頹勢! 吳大師是金門文化獎得主,殷殷寄望於金酒基金會能上起下挽,可是基金會如今幾乎已呈「涸轍之魚」,必須引浯江溪之水澆灌,才能起死回生,否則就只有「索我於枯魚之肆了。」要想挽救金門文化的頹勢,首先必須先挽救金酒胡璉文化藝術基金會。不然大家只有渾渾噩噩、飲你千杯一起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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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厝情深深幾許
每次踏進冷戰時期居住近二十年的瓊林古厝,我的情緒就如漲潮的海浪,一波比一波澎湃。我對古厝是一往情深,愛慕之情日夜加深加重。 經歷三位招標民宿主人的整修和經營,我家古厝一步步邁向更引人入住的境界。現任民宿主人擁有二十年觀光旅遊的實戰經驗,大手筆挹注資金和心思,極力保住古厝的風華和韻味,添足現代化設備,讓住過的人,都有喜出望外的驚喜。沒來此古厝化身的民宿住過,絕對會錯過一個非常特別的人生體驗! 小時睡的是古床,如今是彈簧床;小時炎熱夏夜睡天井旁的大石板上,如今吹著涼爽的冷氣入夢鄉;小時一套古式的衛浴設備,設在古厝邊上,如今每間都有新穎的現代化衛浴,不必夜裡摸黑上廁所;小時到處是灰塵和漆黑,如今到處乾淨明亮;小時只有幾個盆栽,如今古厝裡外花草綠意盎然,滿庭生氣蓬勃;小時古厝的擺設單調稀少,如今大大小小的裝飾,將古厝點綴得多彩多姿。 每個房間都有液晶電視、除濕機和捕蚊燈,這些現代化的電器,是我們童年沒見過的。五星級的必備品,我們家古厝變身的民宿也都應有盡有了。要喝咖啡有咖啡,要喝茶有茶,要刮鬍子有刮鬍刀,要洗衣服有洗衣機和烘衣機,外加拖鞋、浴巾和吹風機,提供遊客賓至如歸的方便。這些方便,在我童年的金門歲月不是絕響就是罕見稀有。 啊!是阿德的巧思和妙手,將古厝賦予生生不息嶄新的生命力!古厝與現代化竟能如此圓融的共生,古今的對話和溝通竟能如此順暢的交流。驚嘆之餘,我更深深地愛上這座古厝,這座爬滿我生長記憶的古厝,這座訴說著似夢又真故事的古厝。 七月底颱風直襲金門,同行十二位好友,狂風暴雨裡,足不能出戶,齊聚古厝大廳,聽著從屋頂注水孔流下天井的「瀑布」聲,聲聲清脆、聲聲悅耳。這場景,去那兒找?這是古厝天時地利人和下,才孕育出大自然音樂會的驚喜。可遇不可求呀! 當我親眼「看見」妻最愛的蔡琴歌聲,從古厝深沉厚重的樑柱飄落下來時,我心開始沸騰,雙眼濕紅,再也按捺不住被古厝感動的衝擊,一任淚水跟天井的雨水一起嘩啦嘩啦地奔瀉下來。 往昔,我生長在冷戰金門的歲月裡,古厝頂多只有唱機,哪有什麼音響。唱機,也只能在宵禁的大白天播放。 短短三個晚上,夜夜,我抱著懷舊和思古的幽情入夢;夜夜,我在興奮和驚喜的搖籃裡睡去。 三年內第二度入住我家古厝的法國大提琴家Barbara教授,用不甚清晰但仍可懂的英文告訴我們,她喜歡上這古厝的氣氛(atmosphere)。看來,喜愛上我家古厝的,還不止是我,連國際友人也聞風來住。好屋就要和世上的好友分享。 將我們家交給疼惜古厝的主人經管民宿,是古厝的福氣,也是我們蔡家的福氣。感謝阿德將古厝變得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任誰貼近它,都能品嚐到古厝散發的古典芳澤,嗅聞到古厝流露的歷史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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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節的一場雨
蘇拉颱風來臨前的夜晚,台北下起一陣大雨。 光復南路燈火通明,行人三三兩兩,我穿著脫鞋,頂著傘,朝住處附近的便利商店緩緩走去。跨過路口台階時,一不小心,雨水四濺,腳掌一股沁涼,瞬間,童年的經歷像電流般掠過心頭,興奮之情也伴隨而來。 那時,遇到磅礡大雨,總喜歡拿塊碎布把老家天井的排水孔堵住,看著雨水將空地蓄滿,變成一個淺淺的水池,再摺幾隻小紙船放進水中,見它隨波漂流,便樂不可支。雨還是不間斷的下著,落在天井泛起一圈圈的小水花,屋簷也被打得滴滴答答響,此情此景令人玩心四起。我們在雨中打著赤腳,挽起褲管,笑顏綻開地在突來的水池裡亂踩亂踏,彷彿把整個世界都壓在腳底下。 又或者雨停了,吆喝幾個玩伴,拿著空奶粉罐,小水桶,走到村裡的池塘邊嬉戲。蝴蝶、蜻蜓四處飛舞,空氣裡瀰漫淡淡的青草味,田野間的農作物掛滿了水珠,大地宛如被刷洗過,一片潔淨清爽。 兒時從不知鄉下生活險象環生,大自然於我們而言,總是這般的可親可愛。大夥爭先恐後踏入池塘裡,管它水淹至大腿,彎腰撥開浮萍或水草,可見福壽螺、蝌蚪和小魚,偶爾還會發現青蛙及水蛇,也不驚不怕。優游自在地在池塘泡了許久,直到撈了不少蝌蚪才捨得回家。 在父親未生病前,我的童年歲月是繽紛而多彩的,有著數不盡的鄉野趣事,儘管數十年後的今日,回憶起來,依舊像是一道美麗的彩虹,在雨過天晴的空中映射出七彩的光芒。 這場大雨,讓天氣變得較為清涼,總算有了一點秋天的樣子。下午炙熱不已,行走在騎樓裡,可見各大公司行號及商店人員在路邊擺起供桌,供桌上放著各式各樣的水果乾糧,街道擠滿了虔誠的都會男女,有的點香膜拜,有的焚燒紙錢,有的成群結伴在一旁等待,煙霧裊裊,四處飄散,這在工商繁忙的台北街頭是罕見的一幕。 煙霧刺鼻,行經而過的我,忽而想起今天是中元普渡,屬於一群鬼的狂歡。遙想金門家家戶戶祭拜的景象,一定比台北更慎重更傳統。 曾經我也是公司的一員,每到了中元節,一大早,我們會計就急著問我們喜歡吃什麼?然後像點菜似的記下每個人指定的零嘴餅乾,光明正大溜班去大賣場採購。未到下午祭拜時,大夥就躁動不已,宛如將要趕赴一場人鬼共歡的盛宴。 直到會計一聲高喊,我們才開始分工,拿香拿金紙拿供品,手忙腳亂按下電梯,與一群素昧平生的同棟男女職員一起共桌祭拜,也不知道那些遊走在外的鬼魂吃飽了沒,倒是我們遠離了辦公桌,又是可樂七喜又是薯片披薩,在會議室裡飽餐了一頓。 有一回,中元節適逢雜誌截稿期,AE進的廣告量又少,我們的總編(老闆)剛從上海回來不久,想找業務開會,卻發現公司空無一人。見我們歡歡喜喜提著大袋小袋的供品回到公司,無神論的他,推推老花眼鏡,氣呼呼地對著我們說,以後不用下樓拜拜了,還不是你們自己要吃,業績不好,都快延誤出刊了,還有心情拜? 不知為何,當時扛起出刊重責的我,還是忍不住偷偷笑出聲,總編的話,一針見血,瞬間讓凝重的中元節變得幽默起來,以致今天,我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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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調的八二三
今年是八二三砲戰65週年。對金門人而言,自國民政府遷台以來,金門承受了無數烽火;從古寧頭戰役開始,九三砲戰,以至1958年的「八二三砲戰」,滿目瘡痍的景象,軍民與親人傷亡的悲痛,是長留在金門人心裡無法抹滅的傷痕。作為反共最前線的戰地,軍管時期一片肅殺氛圍,戰地政務的實施,係以戰地經營為主,社會基本建設大都處於遲緩狀態。 「八二三砲戰」烽火連天44晝夜,之後的「單打雙不打」持續了21年之久,金門人所受的苦難外人難以想像,如果要說對「和平」的期盼,沒有經過戰火洗禮的台灣民眾無法體會。尤其是民進黨執政期間,幾大戰役的週年,不是被忽視、遺忘或輕蔑對待,要不就是看他們的政治目的而被「紀念」起來;例如,八二三砲戰60週年時,不但蔡英文和府院高層全部缺席紀念大會和公祭儀式,時任民進黨副秘書長徐佳青更在電視政論節目中表示,「八二三是共產黨在跟國民黨打仗,並不是民進黨在打仗,這樣子的紀念有意義嗎?」金門鄉親應該記憶猶新。 2024總統大選煙硝起,八二三砲戰週年再度受到矚目,各政黨紛紛標舉出「和平」的訴求,趁勢來蹭選舉熱度。所以,蔡英文、侯友宜、郭台銘,都不約而同的到金門來致意。蔡英文與侯友宜同框,出席「八二三戰役勝利65週年紀念活動」;郭台銘說要成立「金門和平倡議基金會」,推動兩岸文化交流;而賴清德、柯文哲雖未親自前來,也都針對「和平議題」發表談話。讓八二三砲戰65週年的紀念活動成為總統選舉的政治秀場,看在金門人眼裡,是「司馬昭之心」,自然「路人皆知」是為了2024我們手中的那一票,且有冷暖在心頭的不同感受。 這次總統大選,原本侯、賴、柯三強鼎立態勢,卻歹戲拖棚,5月17日表示「將信守承諾會盡最大努力支持侯市長勝選」的郭台銘,積極鋪排個人自行參選之路,錢進佈署,收編了國民黨少數地方勢力與體質稍弱的「小雞」,致藍營難以整合。果不其然,郭台銘8月28日宣布將以連署方式,投入總統大選,等於把4年前的戲碼再演一次。如果他連署過關,執意參選,對藍白陣營都是種凌遲,那麼總統大選的「三腳督」就變「四腳督」,將使在野力量的整合增添變數,讓賴清德的優勢更為明顯,是否意味著郭台銘參選,形同保送賴清德上壘? 郭台銘說,要投入2000萬美元成立「金門和平倡議基金會」,要推動創設「兩岸和平協商辦公室」,負起民間文化總會責任,重建兩岸文化交流關係。郭董豪氣干雲,令人敬佩;惟成立基金會不是「空嘴薄舌」的宣示,而是要「劍及履及」誠意十足的拿出行動,要有組織章程,闡明設置目的與宗旨,立即提撥資金,指定基金會管理人,運用的範圍等等;同時,蒐整資料,對曾在金門歷次戰役參戰官兵及遺族眷屬發放慰問金致敬,打響創立基金會的第一炮,必能贏得掌聲;否則,如果只是他參選總統的政見,極有可能變成「芭樂票」。 再者,郭台銘以連署方式作為投入總統大選的起手式,離登記參選尚有二個月餘,容或還有轉圜餘地。郭董宜認真的思考,是否受身邊挺郭人士報喜不報憂的影響,而忽略了基層民眾對他言行反反覆覆人格特性的質疑,以及對他是否會有金錢萬能及操弄金權政治遊戲的疑慮。因此,郭台銘如果能盱衡形勢,體察真正的民意,放下「我就是要當總統,你們都得讓我。」捨我其誰的執念與霸氣,進而站在整合在野力量關鍵人物的高度,以他的影響力,促成藍白陣營合作成局,將是「下架民進黨」的壹等功臣,否則,在野聯盟破局,目送民進黨繼續執政,則中華民國危矣。 八二三的和平議題,所有競逐大位者必須站在金門人的立場及全民的利益加以考量。誰能為兩岸帶來真正的和平,選民必須理性分辨,審慎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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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千古意
江流千古意,談大學教育,首在「國文」。傳統國文教育,不僅是清朗人生的世間法,更是放懷生命的天人觀,兩相契入,大化流行!惜的是,先有科舉之拘,後有新文學的紛擾,尤其是今日教改之斲害,以致大學國文教育,或衍為文言譯白的「高四國文」;或移為支離片斷的專論,雖說誰家無明月清風;但姑不談其格局之窘限,抽離了天人合一的初心,才是痛感在心的! 禮時為大,子曰詩云等陳舊當然不宜,但有筆無魂且殘離的全變也不當。意以為,今日大學國文,講學之內容,應統攝三大面向:「探索人生之義理」;「還原真相之史觀」;「詠嘆生命之情釆」。 探索人生之義理!我是誰?來此紅塵,所為何來?從先秦諸子,到古希臘三哲;從宋明理學,到康德(Immanuel Kant)的三大批判,何嘗不是此論述之思索。不明此,何來讀聖賢書所學何事之思?又何來君子儒之天人觀? 還原真相之史觀?如何在文章背後,論辨出「真相」。此思辯之過程,正如戈斯坦(Leon J.Goldstenin)闡釋柯靈烏(Collingwood)之史觀一樣:歷史每一事件或遺跡,其背後均表現著人的目的(humanpurpose),史家之務,即是找出史事後面之思想。大學國文,即在孕育此種史觀,方能遠見世局以用世。 詠嘆生命之情采?人異於禽獸,不僅是仁智禮義信而已,而在於人有靈性、靈動及禪意。舉凡風霜雨露,春花秋月,皆會牽動你我內心深處,那一縷還牽之觸感。感而歌之;歌而舞之,此何嘗不是《理性與感性》作者(Jane Austen)之立意?正所謂生命若無詩情,何言光華照天地! 統攝此三大面向後,如何學?思索也!大學教育,端在深思與探究,藉以培育「獨立」而「正確」之思維力!而如何化育此思維力?法門有二:「因聲求氣」法、「跨科系深讀」古今中外經典。首藉因聲求氣法之「口到」,打通任督二脈,通徹於「眼到」,進入「心門」,繼藉「跨科系深讀」古今中外經典,會通其菁;領悟其神。 此大化之過程,何嘗不是博蘭霓(Michael Polanyi)「知識論」中,可以意會,不能言傳之理論的呈現?正所謂銅山西崩,洛鐘東應,一聲清韻霜滿天!至此,會通古今與中外,成就傳統與現代,方有可期,此即大學國文講學之心法! 化育此能力後,何所用?當然是經世致用。就天人觀言,秉見人所未見,思人所未思之思維力,進而落實於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之宏願,且又不致陷入獨斷! 就世間法言,在於培育真(準確)、善(完備)、美(典雅)之口述、書面表達能力!諸如:「……作為華夏文明源地之關中秦地,誰不慕之踵之?尤其是預為人師之師範大學,更是學子一窺堂奧之熱點。……特為薦!」(推薦函);「汝文中多有藉古文潤飾筆意,讀來猶如通閱古文之精髓;唯通篇應為剖析個人少俠論劍之情懷,不似著論之說,……」(報告評語)等。 天人觀與世間法的契入與放懷,方是大化流行的國文講學,更何嘗不是昔日將高等教育,以修齊治平之「大學」命之的初心;此身雖異性長存,儘管時移事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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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探索教育
我曾經是半個野外地質學家,大學和研究所期間曾在金門島、花東縱谷、恆春半島從事地質調查。所以在孩子的自學計劃中,我藉由定期的出遊,帶著孩子認識岩石、地形、地理,一起找尋化石、寶石,也讓他感受我對大自然的熱愛。 這是我一開始設計野外探索教育的動機。 包括我在內的每一個現代人,生活於資訊爆炸的現代社會,我們的大腦常需要短時間內頻繁的開關切換各種不同的工作模式;讀書、開會、打電腦、看手機、回信、瀏覽朋友訊息,這種多工運作會消耗大量心智活動能量,一旦對身體形成認知超載,容易引發情緒異常如低落、焦慮、易怒,甚至會導致智商暫時退化。如果這件事會發生在我的身上,同樣也會發生在孩子身上。 心智疲勞和身體疲勞一樣需要休息,而最佳的休息就是接觸大自然,夕陽、海浪聲、山脈、微風、溪水,都可以幫助我們從心智疲勞中得到釋放,降低「壓力荷爾蒙」皮質醇濃度,並恢復情緒平靜和專注力。 這是我認為野外探索教育的必要性。所以我在孩子的自學計畫中,安排了大量的野外探索活動,以改善孩子的認知過載和專注力受手機電腦影響的情形。也希望藉由野外的跑、跳、攀爬等活動,提高孩子的體能和肢體協調能力,同時減低長時間閱讀和使用電腦的近視風險。 同時,我把多元認知目標整合進野外探索教育,將地球科學和地理學知識學習融入到計畫中。有別於書本知識的明確、精準特質,野外探索教育中,孩子需要面對不確定性、不精確、模糊的真實世界問題,將已經了解的自然科學知識連結到我們的感官,培養對大自然的感知和審美能力。還有,通過與大自然的互動,孩子可以更深刻體驗關於地球變遷、生物多樣性、環境保護和自然資源管理等議題,建立人與自然共生的認知和情懷。這是野外探索教育可能帶來的優點。 我給孩子一台數位相機,讓他自己在野外探索過程中記錄他感興趣的事物,如花草鳥獸或山川海域風景,這意外的培養了他對事物的觀察力和構圖能力,並且增加孩子對生活周遭環境的關注度。攝影還可以作為一種藝術素養能力,讓孩子透過影像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感受。除此之外,透過學習攝影,培養他的耐心和毅力,因為拍攝一張滿意的照片需要不斷的嘗試和等候。在練習攝影的過程中,他也對數位相機技術產生極大興趣,他主動鑽研相機的功能,學習光學特性和成像原理,例如ISO、光圈、快門和解析度等技術概念。 過去一年,我一共記錄了44次野外探索活動,伴隨著家庭環島旅遊的自學活動,涵蓋地質、自然地理、考古、生態等主題。活動照片一半是我拍的,一半是孩子拍的。近萬張野外攝影作品集是這項野外探索活動的意外收穫。 我們到小油坑看硫磺噴氣孔,到野柳看海膽化石墳場、到墾丁看珊瑚礁台地、也到利吉和田寮看惡地地形。寒暑假回金門,更是每天到野外遊走。太武山古道、金龜山尋訪金門最古老的雲母片岩岩層、金沙溪賞鳥、官澳海邊考古挖掘、消失的西洪村探查、中山林雨蝕溝的紅土礫岩、田浦海岸那些激烈岩漿活動印記的彩繪花崗岩、北山斷崖海岸的水晶礦石,都是絕佳的探索目標。 金門真是最適合實踐野外探索教育的地方,山峰、海域、歷史、地理、火成岩、變質岩、沉積地層,各種地理景觀地質構造一應俱全,任意兩個探索地點間車距最遠不會超過25分鐘。值得帶孩子在金門從事野外探索,避開擁擠、喧囂的觀光熱點,讓孩子感受金門自然、田園、山林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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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獅爺不再委曲
在拜讀《風姿神勇─楊天澤彩繪金門風獅爺畫集》之前,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總在心裡為金門風獅爺叫屈! 風獅爺,是金門重要辟邪物、村落守護神,漫步金門,四處可見。1994年西園、古寧、安岐、湖前四尊風獅爺躍登郵票,行遍天下,1997年瓊林蔡氏家廟鑲壁風獅爺也在咖啡電視廣告中頻繁現身,遠近馳名。現在,金門傀儡戲劇團常常帶著風獅爺到各地獻瑞,遊客於金門任一景點也都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文創商品。祂到底是受了什麼委屈,讓我一直耿耿於懷? 說起金門風獅爺蒙受的委屈,可真不少呢! 金城鎮小古崗33-2號風獅爺曾遭棄置在草叢中長達48年,歐厝雷區風獅爺從沙灘被挖出來之後左臂已殘廢。金寧鄉安岐金門最高風獅爺(378cm)卻傳聞王爺曾嫌其位階太低或遭邪靈盤據不肯為祂開光,湖下風獅爺1949年遭到破壞導致村裡事故頻仍不出男丁。金沙鎮洋山海堤風獅爺、何厝80-1號風獅爺都是整地、施工時挖掘出來的,東溪16-2號風獅爺也曾倒覆田中甚久。金湖鎮西洪風獅爺相傳被阿兵哥當作標靶打得彈痕纍纍,溪邊風獅爺下半身曾受困土中,小徑24號風獅爺係因碉堡鬆脫坍塌而重新現身。烈嶼鄉西吳風獅爺原被平躺嵌入青岐防空洞石牆,湖井頭20號風獅爺則埋沒海邊「臉部有類似被子彈穿過的痕跡」……。 最受委屈的金門風獅爺,我想應屬金沙鎮青嶼田垣風獅爺。命運乖舛的祂,原立於某戶厝角旁,後來銷聲匿跡,1994年挖地時重新出土,1998年曾被運到臺北國立歷史博物館「金門古文物展」風光展出,之後又不知去向,直到十二年後才被李秉鈞先生於青嶼70號左前側田埂尋獲,沒想到祂最後竟被當作擋土牆,迄今仍在現場死命撐著。 在拜讀《風姿神勇─楊天澤彩繪金門風獅爺畫集》之後,突然間,我為金門風獅爺叫屈的心理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 楊天澤老師精通水彩繪畫,他花了一整年的時間,天天騎著機車尋找風獅爺,並擷取祂們的千姿百態,傳神地彩繪了金城13、金寧13、金沙65、金湖23、烈嶼10共124尊,在從寬認定的標準下,他創了有史以來大小金門島上風獅爺總量最高的紀錄。這124尊彩繪風獅爺,都是楊天澤老師親赴現場所畫,自然並不包括現已失竊的金沙沙美西側和后水頭東側、北側等三尊(照片見於陳炳容著《金門風獅爺》頁146、148、149)。 我細細品味楊天澤老師這部風獅爺畫集,特別注意到:金城小古崗33-2號風獅爺已重建底座「雄風再起」,歐厝雷區風獅爺左臂雖殘但「臉上笑容可掬」。金寧安岐風獅爺「彩繪鮮豔,風格憨厚逗趣」,湖下風獅爺已於1954年以泥磚重塑「笑口常開」(楊天澤老師本人即是這一年村中出生的男丁)。金沙洋山海堤風獅爺「跟水獺(公仔裝置藝術)近距離接觸」,何厝80-1號風獅爺「屋主特意披上披風,並裝飾項鍊」,東溪16-2號風獅爺也重新站了起來「頭部略為偏向一邊,造型逗趣可愛」。金湖西洪風獅爺現況乃是修復彈孔後的光滑版「內斂穩重,始終笑臉迎人」,溪邊風獅爺則已自土中脫困站立於兩層基座之上成為「笑得最開心的風獅爺」,小徑24號風獅爺「汪汪眼睛望向天空」令人過目難忘。至於烈嶼西吳風獅爺和湖井頭20號風獅爺,也都離開防空洞和海灘,重見天日了。 雖然我還是認為金沙青嶼田垣風獅爺不應屈身做為擋土牆,不過看了這麼多曾經遭受各種委屈而始終面不改色的風獅爺畫作,我想金門風獅爺經過楊天澤彩繪渡化,其神勇風姿實已超越委屈,不再委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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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雞
自從福仔因被蟲咬無法隨同伴第一時間看到新生小白雞。於是每早一起床,他必定躕躇於雞籠前,看看小白雞。 雞籠裡,清一色的黑毛雞,只見一隻特別醒目,雞身有著全白的羽毛,雄糾糾、氣昂昂。小白,小白,孩童悅聲歡呼牠的名字,彷彿呼喊一個熟悉的好朋友。 雞群並不是整天關在雞籠裡,偶而被放風出來兜兜轉轉。於是,母雞帶小雞,咕咕咕,到處覓食、啄食,也到處排泄,這些排泄物大人就地用泥土覆蓋,掃帚畚斗拿來,掃一掃掃掉。有時母雞咯咯跑來埕仔腳,噗一聲從雞後灑下一小團,大人來不及清理,地上爬行牙牙學語的娃兒,不明就裡手抓起往嘴巴送,這舉動常惹得大孩子的捧腹大笑。 大口埕多用途,ㄚ麥未出生時是廣場早市,現在變成孩童露天的運動場,有時又是雞群漫步的園子。說穿了它不過是一大片的泥土空地,遇狂風,灰塵泥沙在空中捲起,轉圈圈,上升墜落。這時各戶人家門口擺的掃帚畚斗,便要忙碌個不停。大口埕四周環繞著四個防空洞,防空洞上方大部分種滿了仙人掌,有的穿插一二株芭樂樹或木瓜樹。芭樂樹是孩子的最愛,按時序送來果實,而木瓜樹彷彿是聾啞者,明明生長高大就是不結果實。 防空洞旁一口深水井,晨起井湄吸水與吱啾群雀賽早。躲防空洞與井湄吸水,都是家戶的日常,所以這一處,彷彿是後水溝堤最熱鬧的中心點。 烈嶼小島,史籍記載「荒漠枯石,童山濯濯,白沙赤土,寸草難生」,望文生義,可想而知它的貧瘠,與生活的困難。幸賴民國四十年,金門防衛司令官胡璉將軍積極植樹,綠化金門,推廣造林運動。此舉改變了島嶼的命運,慢慢地,木麻黃蓊鬱參天,終於封上「海上仙洲」雅號。 出了村外,往石鼓山的路漸寬,兩旁植栽花草寥寥無幾,僅有排排站的木麻黃。這時兩種場景,觸目可見,身著綠色制服的阿兵哥,「一二、一二」整齊劃一邊答數邊跑步,或手捧白鐵臉盆盛水灌溉樹木。 木麻黃,愈長愈高大、挺直,如守護神,守護著島嶼。 然而遇風飛沙,遮天蔽日時,木麻黃如鬆開髮束,隨風搖擺。那夜,對ㄚ麥亦是難忘。 五月下旬,端午將近,連續數日豔陽天氣,沒想到有天傍晚卻毫無預警的狂風大作。午夜時分,只聽到風聲咻咻,門窗被震得震天價響,遠近的狗吠聲此起彼落。颶風,一陣陣,呼嘯而來,時而連續作響,彷彿妖魔鬼怪出巡,剛出生新兒嚇得哭啼不停。 風神的狂怒,連門口也起一陣陣的飛沙走石。ㄚ麥躺在床上,感覺風的威力連門板都要拆卸,狂風的巨響,從門外一波波打來,讓人不寒而慄。 乍時,清脆的雞啼聲,破瓦入內,聞者莫不錯愕,司晨雞啼,怎會此時此刻風聲大作的深夜裡?停歇數秒,雞啼又起。大家捕音捉影,尋聲而去,原來是從屋頂而來,雞啼音脆且亮,蓋過狂風。如此反覆幾次後,黑夜的懼怕,隨著風止而息,隨即大家酣然入夢。 翌晨,添壽伯公早起上茅房(屎礐仔)時,在伊家屋頂上發現那隻啼叫的白雞。大家嘖嘖稱奇,一隻神奇的白雞,真有靈性,鎮住了狂風,一夜之間遠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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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胡璉將軍學習─從遍栽楊柳三千里
從《金門縣志》〈卷十二〉藝文志,讀到胡璉將軍的幾篇文章,頗為感動,一方面是感動於他在治軍之外,為金門的環境與民生的用心,一方面是敬佩其武將的風範之外,史學根基的廣博,於是透過研讀有所得,特別撰述分享與致敬。 在〈遍栽楊柳三千里〉一文中,經查資料其題目出自: 浙江巡撫楊昌睿來疆時作:《恭頌左公西行甘棠》,詩其中有: 「新栽楊柳三千里,引得春風度玉關」兩句,極力贊頌左宗棠將「廣種榆樹」事推至新疆之功,收復新疆,使左宗棠功垂青史,注重民生,使左宗棠永遠活在新疆各族人民心中。 原來胡璉將軍的為文,其標題亦出自典籍,真是令人敬佩,為自己能有所得而慶幸;文中提到金門的綠化是從「印度田青」開始,請教各方面的專家學者,一致認為「印度田青」富於根瘤菌,可為木麻黃、金、銀合歡等樹做先驅,於是開始了一段艱辛的綠化過程。 民國52年胡璉將軍向中原才子李士英,出了一句上聯:「雙木成林,三木成森,森林必須林森。」蓋言樹成林後,氣象森嚴,風沙不能動撼。 李才子迅即答曰:「二人為从,三人為众,众人應先从众。」胡璉將軍文中稱:「李士英真英士也」,腹有詩書,氣自華!如今金門能享海上公園的美譽,島上處處緣蔭垂柳湖畔鳥鳴,自是不能忘記向將士們致敬。 在〈周道如砥其直如矢〉一文,主要談的是公路的鋪設,其標題「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原來出自《詩經.小雅.大東》,意思是指公路平坦,暢通無阻,原意則是用來形容周朝政治清明,平均如一。 其中讓人感動的是記載了一段感人的史實: 民國十九年安溪人李敬仲先生任縣長,若干僑領願嘉惠桑梓,捐款相助, 李縣長樂觀其成,金門第一條公路由後浦經盤山、瓊林而至沙美,並延伸至官澳。通車後僑匯未來,李縣長不得已遂賣其私屋之在廈門者以還墊款。……作縣長墊錢修路,李敬仲先生的精神自足千古。 此段文字是出自胡璉將軍的內文,我對這位李縣長為縣民奉獻精神十分感佩!經查: 《金門縣志》〈大事志〉記載: 十八年 十一月,縣長黃祖熙離職,省派李敬仲接任。 十二月,縣長李敬仲辟建後浦至官澳公路。 於此,證實胡璉將軍所撰屬實,再查: 又在《金門縣志》〈職官志〉記載: 縣長 李敬仲 安溪人,十八年冬任。 足見胡璉將軍對於歷史文化著墨之深與用心。 李敬仲民國十三年曾任安溪「公立安溪中學(安一中前身)」校長,其他尚未找到更多的資料,未來會再從《安溪縣志》來查找,或有賢人、學者可以分享。 胡璉將軍另有一篇〈書、蔬、魚、豬〉,談的是如何為金門百姓的民生謀出路,原來此文之標題出自曾國藩的「治家八字訣」:「書蔬魚豬,早掃考寶。」據原文之意為: 書即讀書,蔬,魚,豬為農家種養,早為早起床,掃為打掃衛生,考是祭祀祖先,寶取意於「人待人,無價之寶也」,即指「親族鄰里,時時周旋,賀喜弔喪,問疾濟急」。 胡璉將軍在文中表示: 利用整軍經武的今日,實行 國父孫中山先生昭示之「革命的基礎在高深的學問」。 他又寫道: 在鼓勵讀書風潮之初,正氣中華報幫了很大的忙,每種書籍的翻印,……,在張鳴崗同志的主持下,風氣一開,迅即瀰漫全島。 備戰讀書之外,再加上一門功課「種菜」。我記得來自廣東的姐夫,少小離家,十四歲就加入游擊隊,當時他的個子是槍比人高,我在口訪時噙住淚水,他說部隊駐紮金門時,曾經要自食其力,要種菜,今讀此文,印證將軍的領導軍民一家,關注民生議題。 金門四面環海,胡璉將軍與專家策劃,增加漁船,改良漁網,建立天候警報,設置冷藏冰庫。……金門魚產,仍然供應有餘,而且若干黃魚、鰣魚,尚源源運到台北市場。 建設應與民生需要一致,始可謂之民生主義之實行。胡璉將軍熟思其語,因而多所省察,乃決定訪問鄉民,以助其改良生活之道。養豬成效快,獲利速。問題在乎獲得貸款,引進豬苗,並能有建築豬舍之材料,當即貸款,空運豬苗,且由公家給材料搭蓋豬舍,一年以後,金門豬隻日多,超過人數,因養豬而自行解決了肉食問題,在胡璉將軍的戰地軍旅,此亦是重要的政績之一。 謹以此向胡璉將軍致敬,不僅治軍,更是民生、建設的先行者,尤其做學問的精神,值得後輩多多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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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齡
八月十七至廿日,報名參加了在高雄市舉行的基甸會全國年會,本來想年會一結束就和內子回金門,但在前一週傳來了二妹被機車撞到的意外車禍,而且傷了不輕,除了手、腳和舌撕裂傷,頭部也受創,而且因醫生擔心腦震盪,還住進加護病房,當下我感得緊張和擔憂,立即在教會、長執會、牧師的line群組和實體的禱告會發布訊息,請大家迫切禱告,求主保守希望二妹的頭部受傷沒事,感謝上帝,八月十四日傳來二妹平安出院回家休養的消息,心裡感到振奮和安慰,但也覺得似乎有必要特別去台北看看她,為她禱告和打氣。因此在出發到高雄的前兩天,我決定把八月廿日回程的高金機票退掉,加訂北金機票並且多留在台北一天,好去探望妹妹和媽媽,事情就這樣決定,行程雖然緊湊,卻也順利按照事先規畫的行程辦完了該做的事,沒想到廿一日回到金門,在記帳和整理收據的時候,卻猛然發現,台北回金門的機票我竟然買了全票,忘了自己已是超過65歲的老人了!當下雖然為自己的粗心感到有一點懊惱,然而轉念反正我也買得起全票,就讓航空公司多賺點錢吧! 想想今年剛好是我的退休元年,去年以臨近屆齡的64歲半提早半年退休,驚覺自己也進入老年了,回顧這一年來,除了照顧還沒退休的老婆之生活外,也忙著教會和基甸會的服事,擔任閩聲愛樂協會理事長和參加安琪莉莎合唱團,除了練唱、演出外,還幫忙擬定計畫爭取經費和辦音樂會,時間就一溜煙過了一年,這段時間也發現記憶力有點減退;有幾次早上蒸蛋竟然忘了按下電鍋按鈕,而覺得懊惱,當我把這樣的煩惱告訴好友,他告訴我說:「你太忙了!以致無法專注手邊的瑣事。」有幾位教會的弟兄,也說我退休後比退休前還忙。但我很清楚記憶力衰退是事實且是無法逃避現象,只要不要嚴重到認不出自己的親人就好了! 幾年前還沒有退休時,就讀到一篇文章,提到退休的人應抱著忘掉自己已經退休的態度來生活,才會過得健康快樂。不管是再創事業第二春、做自己有興趣想做的事、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往來、參加社團社群、當志工服務社區、教會和社會等,利人益己都會讓自己過得充實健康快樂。退休這一年我刻意去拜訪幾位久未謀面的朋友,發現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因應之道,而且都過得單純快樂。其實忘了退休就是忘了年齡。我每年八月下旬都會自費去參加基甸會全國年會,因為基甸會的會員都是工商界的從業人員和專業人員,很多都很年長,但不是事業有成,就是學有專精,要不就是虔誠謙卑,熱心服事主、服事人,都是我學習和效法的榜樣,常常接觸積極正向、生命豐盛的人,你就會變成積極正向、生命豐盛的人,這些來自全國各教會的基督徒精英,有97歲每週還在教會講道和幫助偏遠原住民的牧師、也有七、八十歲擁有國際級琴行的老闆,更有不少發揮智慧,開發出醫療養生器材並取得國際發明金牌獎的企業主、也有研發出預防醫療保健儀器的老闆等。每個人都有成功的一面。 忘掉年齡吧!人生七十才開始,保持一顆好奇的赤子之心、用熱心真誠待人、以不斷學習來求新求變、讓自己的言行品格成為年輕人的榜樣,發揮生命的潛力,讓年齡不再成為問題,就像孔子自況:「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惟願自己也能成就榮神益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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壺中的那一片波光
壺中歲月長,我把生活投入水中,將人間的期待、牽掛和夢想,慢慢煮沸。隨著水溫逐漸增高,思路打開了,我忽然看懂老家右護龍外廊牆壁上的灰壁彩繪,兩幅博古圖中有支潘壺,外觀敦實圓潤,氣息沉穩和順。壺中彷彿充滿黝暗和古老的往事,若能出湯沏茶,定能沖泡出這棟歷史建築的精髓。 喝一壺茶的儀式感可以裝點生活,心存清趣則雅致生。 茶壺款式甚多,老家的博古圖為何對潘壺情有獨鍾?原來晚清官商巨富潘仕成喜愛飲茶,在宜興定式定款,製作專屬的紫砂壺,並將印款「潘」字落於蓋沿上,作為自用和交際饋贈。這款潘壺後來成為書齋雅供,文人雅士一邊品茗把玩,一邊書寫文章或吟詩作畫,蔚為風潮。當時的人更以潘氏為榮,女兒出嫁時備妥潘壺當作嫁妝,期許她相夫教子,替家族締造如潘仕成一般的榮華富貴。 從所看的物觀想其中未道盡之事,以潘壺的來由,我解讀出祖父沒有親口訴說的願望。潘壺當初以實用、適用來設計,切合祖父實事求是的性格。經商有成的祖父,有朝一日欲想和潘仕成一樣,結合自己的愛好,設計並定製個人的代表作。看著線條流暢,氣韻飽滿的潘壺,我遙敬祖父一杯熱茶,一朵又一朵的白雲從天井飄過,如祖父樸實殷切的叮嚀,平步上青雲,玉堂金馬多風韻。 隨著視野的漸趨開闊和閱歷的逐步豐富,我蒐集了不少茶壺,西施、半月、仿古、井欄、石瓢、合歡等,以茶壺之形態,賞生活的風雅。世事不停地翻攪,紛紛紜紜且渾渾沌沌,虛實之間很難分辨好壞,思緒容易隨波逐流,唯有在賞壺的時刻,收回分散的精力。 壺紐是起點,線條帶著注意力流向壺蓋和壺口,引往壺頸、壺肩、壺腹,再承接至壺把和壺嘴,最後目光聚凝收合於壺底。起承轉合的審美過程似是生活的軌跡,生長收藏不過是順應自然罷了。把壺放在手中摩挲,泥、柴、火在窯內的交互作用,生動典雅的色澤讓心情既明又昧,蒼中有媚,浴火而生的溫潤穿透掌心,一股舒暢的清明感於胸中湧現。 幾杯茶下肚,所有的一言難盡,早已一飲而盡! 看著博古圖中的潘壺,扁平的畫面如壓抑的歷史,許多故事被壓制了意義,被剝奪訴說的空間,失去意趣。我感覺故物裡有靈魂在駐守,多看幾眼就會讓我熱淚盈框。我構想為自己、為祖父和這棟古厝,添置真正的潘壺,一支渾厚淳樸,法度合宜,神韻俱佳的潘壺。這是我對生活的一種熱情,也是對時光、老家和故人的一種懷念。 好不容易尋得潘壺,我一口氣買了高潘、矮潘和中潘三種類型。個個小巧精緻,端莊渾厚,提捏方便。 投茶入壺,緩緩倒進熱水,球形的茶葉被浸透,虛實交織,閃閃波光動而愈出。抿一口茶,醇而回甘的韻味讓我醒悟,原來,祖父期盼的個人代表作早已完成,就是這棟閩南建築雙落大厝加右護龍後落疊番仔樓,在歷史敘事中展現獨特的建築價值、空間意義和藝術表現力。潘壺壺嘴微彎,出水集束不散,綿柔不弱,我在金黃色的茶湯中看見古厝的倒影,一幕幕流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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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歷史散步:走訪金門社群的足跡
新加坡作為一座移民城市,歷史上疊合與承載許多南渡華人家族的故事。來自金門的社群是新加坡華人移民的其中一支,他們主要落腳於早期新加坡繁華街區及河海之間,一部分商人經營轉口貿易的九八行,一部分沿著梧槽河(Rochor River)、加冷河(Kallang River)沿岸經營木材加工或買賣生意(火鋸、電鋸場或板廊等),更有一大群人在直落亞逸盆地、紅燈碼頭從事駁船運輸業,並建立一間間的估俚間(苦力間),以便彼此互助且照顧新僑。近代以來,落地生根的新加坡金門社群,不僅為自己的家族改善了生計,也幫助了新加坡的經濟逐漸起飛。 然而,這些移民記憶,隨著新加坡獨立建國及其後的現代化歷程,逐漸被淡忘。有鑑於此,新加坡金門會館文教部於2023年8月12日星期六上午8點半到下午1點半,特別舉辦一場「歷史散步:走訪新加坡金門社群的足跡」活動,特別邀請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東亞學系江柏煒(教授),連同金門會館文教部主任許振義博士及書法家許允之長孫許國振等人,帶領大家重新走訪新加坡的歷史街區。 這場活動採預約報名方式,吸引了30位的金門會館會員、新加坡文史學者或藝文界人士前來,其中不乏年輕朋友的參加,當然也包括了董事王福裕、楊景堂、方耀清等人。活動從天福宮開始,許振義博士首先引介了福建會館與天福宮的歷史,也說明了「波靖南溟」匾額的典故。許國振先生說明了天福宮前的戲台、愛同學校、崇福學校等的昔日往事,引起了包括湖峰社社長楊忠訓等人的共鳴,一下子把時光帶回半個世紀以前的新加坡。江柏煒則沿著直落亞逸街、文達街引介了金門人昔日「九八行」的貿易特色、已故先賢張允中創辦的太平船務及一些鄉團的舊址,同時也在紅燈碼頭說明了駁船業勞動階層工作及其生活。接著,大家在金門會館主席方耀明先生的安排下,於魚尾獅公園登船遊河,沿途講述著新加坡河沿岸昔日駁船與棧房的故事。上岸之後,大家緩步走向文山聯誼社,茶敘之餘,了解文山估俚間轉型的過程,也討論了新加坡華人文化及語言傳承的課題與對策。 這場活動人數雖然不多,卻引起相當好的回響。在文山聯誼社的會所內,大家坐下來,彼此分享這場難得的戶外課程。青年團的郭鎮宇認為,年輕人得以通過這種現場走讀的文化體驗,重新認識金門移民先賢的故事,也了解新加坡這座城市的發展史,非常值得會館多多舉辦;青年團蔡鎮隆、彭圓圓夫婦則提到,在新加坡市區生活及工作相當久,第一次如此深入直落亞逸街、文達街、老吧剎等場景背後的人文故事,也學習了新加坡河岸昔日產業的狀況;尤其是彭圓圓作為祖籍中國河南的新移民,進到文山聯誼社後看到方氏的堂號為「河南堂」而倍感親切;方耀明主席向大家說明方姓堂號的淵源,並提到金門烈嶼后頭村與新加坡文山聯誼社的關係。會中有人提到:金門會館的活動充滿了細膩的、有溫度的故事,與一般的戶外導覽旅遊有相當大的差別。會員黃歆堯特別帶著她7歲的侄兒來參加,讓孩子感受會館的文化氛圍,也從步行中認識不一樣的新加坡河故事。會員葉鉛麗、作家李寧強感性地說,大家是因為「金門」這兩個字而來的,也因為有一種無法描述且無法抹滅的鄉情,這樣的歷史散步行程勾連到每一個家族的小故事,喚起了會員們心中的記憶,特別在新加坡這樣現代的都市中,語言、文化及環境的快速變遷,這樣的文化傳承特別重要。花縣會館副會長庾濰誠博士也全程參與,他看到了新加坡金門社群的凝聚力,以及文教活動的多元創意,肯定及讚賞金門會館的執行力。 參與成員們均感謝金門會館主席方耀明的全力支持,以及文教部許振義、楊素美及江柏煒的策劃,也希望未來能進一步擴及其他文化路徑的走讀,進而向更多關注新加坡歷史的公眾開放。這場歷史散步,喚起了屬於金門社群的共同記憶,也幫助大家認識今日新加坡繁華城市景觀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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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八二三」
某一年的8月23日,我心血來潮,搜尋到蕭孋珠唱的「風雨生信心」這首歌的歌詞,不假思索的就複製在臉書上,有人問我原因,我沒做任何的回應,印象中這首歌裡有幾句慷慨激昂、容易朗朗上口:不怕風和雨,不怕浪如山,同舟共濟,沖破黑暗,信心要堅強,彷彿記得其中有「一戰古寧頭,再戰八二三……」,後來被人一問,我才回過頭仔細去看歌詞,原來記憶錯亂,第二句是再戰「大二膽」,感謝當時那人的問號,只是這是我記古寧頭戰役和八二三砲戰年代先後的方法,一個38年,一個47年。如今再重看一遍,後頭接著的其實是「光輝的八二三」。 為紀念今年的823砲戰65週年,金門國家公園管理處3月份就在台北舉辦了一場紀念烈士及遺孀的演講,7月份再跟俞大維紀念學會合作辦理論壇活動,「戰爭」與「和平」的關係啊,曾經是戰場、傷痕累累的金門,尤其珍惜和平的可貴,以前還會聽到老母親說躲到馬巷……再回來的那段歲月;緊接著是文化局的「青春海島記憶」教授老兵創作展,開幕當天,展場來了好多大師級的藝術家,難得團聚在一堂,他們都曾在年輕歲月於金門的不同角落服務過,對這塊土地有極深的感情,舊地重遊,心中更是有感觸吧! 錯過就要再等5年,一場823夜行軍的活動在八月中展開,從小金東林複合運動場出發,有人分享最後換得的禮物是軍用罐頭,這該是很特別的體驗,過程中還安排帶隊人員進行金門軍史解說,從102年起每5年辦理的夜行軍活動,隨著金門大橋的開通,這次首度移師烈嶼,約400人參加,參加的伙伴可體驗到早期官兵為了因應夜間作戰所需要做的各種軍事訓練,了解軍人保家衛國的重擔,我有機會也要去行軍一下。 今年的老兵召集令開跑了,不少人是攜家帶眷來到金門這個前線,想到去年請的講師,也在金門找回記憶,當年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當軍中文書,如今事隔45年,記憶猶新,我們陪他在小金西宅及大金的鄭成功延平郡王祠、建功嶼等地來來回回的找回憶,還跟我們解說這裡當年是什麼,做什麼用途,雖然可能已今非昔比。 每年到了八二三這一天,都肯定會有一些不同身份的人士來到金門,到太武山忠烈祠前向戰爭中不幸犧牲的英勇將士致敬,而當中到底是敵方還是我方已難分得清,但他們都是不幸陣亡的一群。最近,我看到一張早安圖,挺有意義的,我順勢放到了花師的群組裡,竟然沒人問我這張圖,可見他們對金門還不熟,但我一眼就看出那是在榕園的「八二三戰史館」,楊老師的作品。 八二三戰役,離我們已遠,八二三,年年都會來到,記取教訓,珍惜現有的和平吧!畢竟這來之不易,尤其對這些曾經歷無情戰火的長者而言,恐懼與不安,可能還不時會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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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魚雜錄---夏天的雜錯魚
晨起到東門市場踅摸本港的漁獲,是我許久的樂趣。東門市場雖然比不得廈門八市洶湧的漁獲與人潮,但小也有小的樂趣,總是會看到一些久違的魚族,我專尋一些糜配的雜錯魚。 這陣子白鯧大登台作秀,這種魚肉密甜,儘管一斤二三四五百元不等,但沒起早,是望魚興嘆的,早已有饕家六點左右就在場等候,待漁家車子卸貨,迫不及待的虎視猴爪,迅速鋃鐺入袋,我也喜歡看這樣的熱鬧。 其他魚種,也是不勝枚數,有一攤好幾個籮框粉紅晰透的「絲丁」,一看就討喜,「那個魚」已經成為「絲丁」的代名詞,我很喜歡把「絲丁」切段,裹粉酥炸,剛起鍋,燙燙的張口入喉,內嫩外酥,上下顎一壓緊,甜甜的魚肉滑入舌根,香酥麵皮在口腔迴盪,這是配高粱、啤酒的高等食物,「那個魚」如今身價一斤百元,算是平民美食了。 前幾天也踅摸到一隻「肥富」,一身銀白,頭尖腹肥,滑亮順溜,一看就是幼秀的身家,我簡單的乾煎,讓魚皮酥黃,灑些細鹽就上桌,筷子挑開白嫩魚肉,入喉十分甘甜,一向不愛吃魚的女兒,也連說好吃,後來幾天,我天天去詢問魚販,連日無著,賣魚的魚婦說:這種魚我也很少賣到。 所謂當季魚,如今已然失去時序,冬天的帶魚,夏天偶也會掛網被捕,小時候常吃的鹹帶魚,如今已無蹤影,那時甘味店會從台灣到貨,而本港的「珠帶」,就經常看到魚販在街上叫賣,那也是童年記憶的糜配魚,如今那種銀白的「珠帶」,不過三指寬,長約二三尺的薄身狹魚,雖然魚肉不是豐厚,但百姓還是搶著買,「珠帶」乾煎煮米粉,加一撮冬菜提味,看到魚油浮泛碗沿,吸食一口珠帶米粉湯,咬嚼脆脆的冬菜鹹香,那是一種特殊的口感。 也難得碰到「竹甲魚」,這種扁頭狹身,有棘刺和鋸齒黑漆小魚,它有石頭一般的保護色,習性躲在海底泥沙處,伺機巨口一張,吞沒經過的魚蝦等,天生是偷襲捕獵的高手,這樣的魚,死後到人間,竟然成為大人打小孩的口頭神尊,我們就想一身棘刺的死殭魚體,像藤條一樣,打在人肉身上,那豈不嚇人耳目,在那棒打孝子的年代,長輩處罰囝仔,一句:「予汝吃竹甲魚」,這樣的恐嚇,哪有不畏懼的?殭死的「竹甲魚」,竟然被人們掛在口頭叨唸,這是吃魚文化的凸變。 不過這種魚,真的很好吃,它魚肉白皙,骨刺易拔,指是殺魚剁塊不易,料理它我是以蔥薑蒜辣爆香,入鍋翻炒,再倒入米酒去腥,然後沿鍋邊加沸水,小火烹煮半晌,待鍋底剩少許湯汁,加入五香粉、花椒鹽巴等佐料,起鍋後,魚湯汁濃郁,細白魚肉,好看好吃,比之富膠質的魟魚是不同口味。魟魚必須重口味料理,去腥的佐料必須掩蓋過魚肉本身的氣味,且魟魚粗絲,類似雞肉,不如竹甲魚的嫩細。兩者魚軀雖都是黑亮有刺,粘液滑溜,宰殺後一是紅肉一是白肉,明顯有別。煮熟後,在人們口中的評價,魟魚是好吃的「毒魚」,而對「竹甲魚」則多了一層文化的敷蓋,它反映民間百姓「教示」小孩的一份語言表達藝術。 踅摸夏天的東門魚市,像似在尋寶,就想東看西瞧,好像沒買到一兩種魚,日子就難過一般,花小錢買心情,這是千金難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