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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學的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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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近20年,臺灣區域研究整合了歷史學、政治學、經濟學、社會學、文學、民俗研究等領域,取得豐碩的成果。1949年以後,臺灣的實質疆域涵蓋了臺灣本島、澎湖、金門、馬祖群島。這些地方的歷史經驗、社會組織、經濟構造、語言習俗、甚至政治認同,其實不盡相同。臺灣作為一個包容性、多元性的政治經濟或文化想像的共同體,「金門學」是其中一個有待拓展的領域。
過去50餘年,對於臺灣多數人的印象來說,金門是一個軍事前線,是服役青年度過「金馬獎」歲月之島嶼。事實上「離島」(offshore island)一詞,反映的不只是地理關係,更是一種臺北為中心的文化視野之再現,金門(以及馬祖、澎湖)的邊緣角色不言可喻。
然而,金門不只是一個「地方」,它是臺閩、東亞乃至於世界網絡的一個節點。這裡自11世紀以來,為中原氏族南來避禍、拓墾定居的島嶼,發展出數十座歷史悠久的宗族村落,以農漁經濟為生。14世紀80年代,江夏侯周德興經略福建,置金門守禦千戶所,調動軍戶戍守,隸永寧衛,目的在於抵禦來自海上的威脅。15世紀中葉以降,閩南人挑戰了朝廷的海禁政策,往來於東南亞進行海上貿易,並與西方殖民者(如荷屬東印度公司)相互競爭與合作,金門人參與其中,且是早期全球化的實踐者。17世紀後半,明鄭集團據金、廈抗清,政權集團中不乏金門籍的軍士;同時,金門人渡過臺灣海峽移民至澎湖,建立了一些村落。清初到清中葉之際,安平、鹿港、艋舺陸續成立金門館(浯江館),這是清代班兵的會館,亦帶去了蘇府王爺的民間信仰。
19世紀、20世紀初,大量青壯人口僑居東南亞,一部份則落腳長崎、神戶,有些是勞動階層的苦力,有些則為經略四方的商賈,僑匯經濟帶給了僑眷家庭希望,也促使了僑鄉社會近代化歷程。1949年以後,金門成為國共對峙、世界冷戰的軍事前線,實施長達43年的戰地政務體制,地方社會與空間被迫改造。1954年第一次臺海危機(九三砲戰)、1958年第二次臺海危機(八二三砲戰)讓金門躍上國際舞台,成為冷戰前線的熱區焦點。1960年9月26日美國總統競選首次電視辯論,尼克森與甘迺迪兩位候選人相互攻防,總共提到金門馬祖16次之多。1990年代兩岸關係的改變及2001年金廈「小三通」的開放,金門重新回到閩南地緣關係之中,並成為臺商進入中國大陸的新門戶,金門人大量赴廈門觀光、投資房地產,政治與文化認同與臺灣本島並不相同。
換言之,金門學的對話對象不只是臺灣研究,還應包括閩南區域及東南亞為主的海外華人移民區域;甚至,金門的冷戰史可以是20世紀後半葉世界史的重要篇章。同時,金門學需要更宏觀的視野、更多元的學科方法、更嚴謹的史實證據,才能讓世界瞭解金門,也幫助金門認識自己在世界的地位。
而金門學的學術積累,才會是閩南文化復興的起點,以及找回金門文風鼎盛的入門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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