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
撥通了煙台的電話,聽到菊花的聲音。我告訴她:我既沒有腿疾,也沒有憂鬱症。我計畫今年七夕情人節,到達石寨村,和菊花單獨會面,一同登上望海台,欣賞牛郎會織女、以及繁星滿天的夜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這一輩子縱然我和菊花勞燕分飛,但我卻始終沒忘記她,像我們這樣的離散情況,海峽兩岸多得是。
妳聽清楚了麼?
嗯。
妳一個人到石寨,我也一個人到石寨。七夕傍晚,咱倆在望海台會見。
菊花發出啜泣聲,卻說不出一句話。
別難過,我掛電話,行唄?
嗯。
我輕輕地撂下了話筒。
我知道菊花在哭泣。但是,時代的悲劇,只有哭泣。即不怪罪我,也不怪罪她,這是上蒼為俺倆安排的啊。
我默默站起來,走進廚房淘米煮飯。冰箱裡有排骨湯,我再炒一盤黃豆芽,便是晚餐。
這時,聽得開門聲,正想迎出去,余敏和童沐人提著兩袋東西走進客廳。
童老師,您怎麼碰見余敏的?
我到國泰醫院看病,碰上余敏,順便一塊跟她來的。
余敏帶回兩袋小籠包子、還有小菜,打開一瓶孔府家酒,我和童老邊喝邊聊。
童沐人談起最近縣議會休會,他獲得短暫假期,在家看了一些書報。話題越扯越遠,最後談到毛澤東那首〈人民解放軍占領南京〉:
宜將剩勇追窮寇,
不可沽名學霸王。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間正道是滄桑。
童老激動地說:毛先生的詩寫得不錯,不過勝利沖昏了頭腦,他忘卻了歷史;既然國民革命軍是窮寇,為什麼兩次國共合作,豈不是跟「窮寇」合作?
老李,乾杯。咱們吃小籠包,趁熱糊吃。
童老,您去醫院看啥病?
憂鬱症。失眠,晚上翻來覆去思前想後睡不著,等我閉上眼,天亮了。
老師,別緊張,這種病很普遍,晚上少喝茶,平日多運動,慢慢就會恢復正常了。
余敏在廚房炒了兩盤菜,便返臥房休息。她是不能陪客人進餐的,因為身體虛弱。
飯後,我和童老在客廳聊天,談起倪蘭競選立法委員的事。由於倪蘭在縣議員任內,每日奔波操勞,身心疲憊不堪,她已放棄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