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狂想曲
夏天,應該是屬於晴空,屬於豔陽。但驕傲的金烏,總是惹來飛雲的嫉妒,雲堆群聚,企圖遮掩它的光彩與華麗。片刻間,天色顯得昏暗,若再加上奔放的狂風助陣,天氣立刻翻轉。雲兒支撐不住沉甸甸的水珠,天空灑下數不清的雨滴,這讓措手不及的人們破口大罵,讓驚惶奔走的百獸恐懼。
當所有能思考的動物因找到短暫棲身避雨之處而歡欣鼓舞,天空忽然閃過強烈刺眼的白光,耳朵傳來懾人的打雷聲,大家又得考慮是否移動軀體。住在高樓的嬌客,開始詢問大樓的管理委員會,令他們擔憂的是避雷針是否裝置妥當。躲在巨樹下的眾獸,出於求生的本能,嗅出危險的訊號,迅速以令人震驚的速度逃離現場。
雨來得太倉促,總會有些人閃躲不及,全身被淋得濕透。有些羅曼蒂克的人,享受雨中漫步的優雅,只用手指稍微撥弄眼前的瀏海,往往要到眼前的鏡片都已是水漬,才不捨的找尋遮蔽之處。
處於行車途中的駕駛,則對這場雨抱持亦憂亦喜的態度。憂愁的是眼前視線不良,雨刷的速度似乎追趕不上雨落的節奏。當雨的氣勢令人望之卻步,只得將車停靠在路邊,靜待這場風暴的消逝。令人喜樂的莫過於省下一筆洗車的費用,大自然是最好的清潔人員,車體上的沙塵紛紛沖落。雨停後,在陽光的照射下,車身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或許這是雨給人們意外的小禮物。
屬過敏體質的孩童,被雨淋到後,全身出現許多腫起的大紅點,紅點隆起後,讓人開始發癢,想抓破它。這時只能馬上沖個澡,靜待過敏症狀的消退。也許是福建沿海飄過來太多微塵,雨中包含眾多的污染,讓一些居民產生過敏現象。人群對雨開始防備,對於這些「酸雨」是否會讓人頭髮脫落,以致往後頭頂光亮,充滿疑惑。
雨天,令人聯想到古代。在那個科學不甚發達的年代,人民是如何對雨的出沒展開聯想?統治者是如何藉由巫術或習俗對人民自由的心靈產生禁錮?當諸多求雨的伎倆都無法產生效果,皇帝除了下詔罪己之外,是否藉求雨施行政治鬥爭、權謀?
雨讓我對政治哲學開始思考,思索著先賢對雨的說法。墨家學說是信奉鬼神,因此對於雨引起的災害會穿鑿附會,由自然牽扯到人事。荀子心目中的天,即是自然,因此對於雨這些自然現象會以平常心視之。董仲舒認為「天人交應」,人的所作所為,上天自會有所定奪,因此對雨引起的種種事情皆視為上天的警示。
雨天不只讓人緊繃,更讓人恐懼。以傾倒姿勢落下的甘霖,企圖淹沒一切,低窪地區開始積水,水位從腳踝漲到胸部,交通工具也順勢轉變為橡皮艇。雷聲陣陣,似乎在為雨壯大聲勢,塑造千軍萬馬的滂沱氣概;時現時歇的閃電,似乎在為雨搖旗吶喊,增添幾分神秘離奇的氣氛。
數十天綿綿細雨,容易發人愁思。天空的憂鬱遞給敏感的癡情男女,讓他們在窗前徘徊,夜裡反覆轉側。雨聲提醒旅人浪子,雖然擁有自由的身軀,心卻被遙遠的屋簷庭院羈絆。
雨聯想到女人的淚,點點滴漬,多少淚痕。良人未歸,是耽溺於紙醉金迷的風花雪月?是為了妻小正在熬夜加班?
鏗鏘的疾雨聲,傾吐著從秦月漢關以來的寂寞。即使景物變遷,牡丹被鬱金香取代,科舉已荒蕪,夜依然漆黑,雨依舊下。
雨中激起狂想,或許某部電影、某本小說的情節正在雨中成形,你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