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曾祖父的老屋
外曾祖父的老屋坐落於村中76號。
老屋的歷史已經100多年,究竟是幾年並不可考。我原以為它是像金門洋樓的緣由一樣,是祖先下南洋「落番」後,賺到錢回鄉蓋的,但後來經新加坡舅舅口中才知道,它是由外曾祖父楊(允)瓜(1875~1935)在金城經營雜貨店所賺來的錢興建的,而且他一生中恐怕也從未離開過金門。
老屋在過往的生命中,曾有多次因緣、多人借住使用過,直至這次的翻修後,有了新生。
老屋是一落四櫸頭,院子裏有棵大龍眼樹,與前後棟親人共用同一面牆,所建造的典型閩南式房厝;內院有左右兩個花台,兩個大房都有閣樓。
然而,老屋對我而言,是這兩、三年才有的事。
2010年甫退休的三舅由新加坡回來祭祖,及評估如何翻修祖屋?以完成外祖母的遺願及華人社會中對後嗣子孫的期待。由於三舅國籍為新加坡,不能長期持有本國土地,故將土地及古厝就辦理過戶給了我母親─這當年唯一被遺留下來,無法隨同外祖父、外祖母去南洋的女兒;唯附帶條件是不得轉讓他人,且他及子女擁有使用權。
在民國28年,還是日據時代時,母親當時是個幾個月大的女嬰,為走避日本統治下的生活,全家人經由金門到廈門,要再轉船隻前往南洋,但怕哇哇的哭聲,驚嚇了必須低調的行程,為了保全全家,去南洋那邊討生活,且未來生計還渺茫難以預料,於是,又託瓊林婦人將母親由廈門抱回金門,交給我瓊林的三妗婆照顧。母親自幼被送到祖父家當養女,後來則成了父親的童養媳,而後我們家又在民國69年舉家遷到台灣,30年後我為照顧爸爸返金以來,母親才較常回到金門。
如今,三舅為了完成心願,出資150萬元台幣修建老屋,母親及我大姐、二姐也出資80多萬元,再藉由「金門縣維護傳統建築風貌」這一類獎助條例所申請通過的141萬元補助款,歷時近一年翻新,終於有了新模樣;也一半出租,自留一半,供家人、子孫返鄉居住,體驗這「古厝民宿」般的舊風情與新況味。
今日,我終於掐出時間,尋訪老屋的歷史:
◎族人居住
村中80多歲耆老,住在老屋隔壁的舅舅和表哥都說,他們印象中,在他們年幼時,老屋有很長一段時間皆無人居住,外曾祖父的嫂嫂是最早進入居住過的。
次由鄰居族人一名婦人借住(似為作裁縫者),不久,因為兒子死亡而搬回家。
就這樣老屋空了若干年,無人理會。
◎營區指揮部及小學學校
38年,國軍來,將之佔為營區指揮部1年多,軍人則駐紮、分佈在村中各戶人家客廳或空房中。
民國50幾年,關心教育的地方仕紳,要求將房厝自國軍手中拿回,作為小學教室,因為村中缺乏孩童受教育的校舍處所;時值陳水在先生擔任縣長,現在村中還有多人小時候在那裏上過學、讀過書。
◎村公所
在實施國民教育後,國民小學成立,老屋又變成村公所辦事處,歷時數年;當時由官派的副村長(人稱老春山的外省人)和幹事執事,村長為楊誠平。
副村長娶了啞女當太太,就在屋中「住辦」兩兼,生活了起來,然而副村長的啞妻不小心鬧了火災,燒掉前櫸頭那房間,於是只得搬出老屋;而不多久,金門縣政府規劃興建的村公所也正式完工,老屋交由表哥接管。
表哥家祖厝是由我外曾祖父的上一代祖先所建,屋齡亦100多年,與我家古厝相鄰,對於我祖父家這多出的老房子,表哥只是將之堆堆花生藤等,充當雜物間及牛舍;後來表嫂索性也在內養起了雞鴨,改建的前些年,在空氣不留通的霧季裡,常臭氣沖天!
表哥表示,因為屋子主人都在南洋,也幾乎未曾有再返鄉,他費了許多力氣託人尋訪主人的下落也未果,只好繼續代為祭祀及管理;至於其所有權也曾由鄰地的舅舅登記在其名下而發生爭執,到法院走了好幾回,於聯繫上在台灣的我母親後,才暫時以新加坡舅舅之名登記。掂手指算了算,表哥自7歲代為祭祀到現在87歲,共代管、祭拜了八十個年頭了。
今日的最新消息是:由於我家老屋翻修,隔壁表哥他們的老屋也決定要翻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