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刊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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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與唐宋七大家
宗元文章,與安石皆名列八大家之榜,自有其特殊之境界。一則其立論新穎,打破傳統;一則為牢騷滿腹,出言多諷。韓柳後,世之學古文者,學韓者多,學柳者少;韓文之可學者,以其文辭之通易也,柳文號稱「簡古」(見沈海《四明新本河東先生集后序》及張敦頤《韓柳音釋序》),「用字奧僻或難曉」。朱熹亦言曰:「文之最難曉者無如柳子厚」(《語類》卷一三九《論文上》),此亦可見其為文「簡古」之特色焉。 筆者以為,唐代前期與漢代前期類似,文人好為議論之文,此或與當時政治氣氛有關。逮韓愈、柳宗元時,言路漸窄,惟文人政治企圖心強烈,上諫風氣形成,故有韓愈〈諫憲宗迎佛骨〉之論,宗元寓文訴行道之衷,皆有可觀者。後者甚於論說雜文,頗多精湛作品,如〈貞符〉、〈封建論〉等。 二、歐陽修、曾鞏 -宋·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晚年又號六一居士。廬陵(今江西永年)人。幼年孤貧,曾依叔父家于隨州。天聖八年(1030)舉進士,擢甲科,調西京留守推官。與尹沬、梅堯臣、蘇舜欽等交游,提倡古文寫作風氣,甚負文名。著有《歐陽文忠公集》、《新五代史》等。 景祐元年(1034)入朝,為館閣校勘。時范仲淹以言事遭貶,在朝諸臣如秘書丞余靖、太子中允尹沬等紛紛論救,司諫高若訥獨持當貶,歐氏則力上〈與高司諫書〉,評其「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因此亦被貶為夷陵令。 貶官夷陵,頗有領悟,於〈與焦殿丞書〉載述:「某再為縣令,然遂得周達民事,兼知宦情,未必不為益。」又〈容齋隨筆〉卷四,記張芸叟與石司理書云:「頃游京師,求謁先達之門,每聽歐陽文忠公、司馬溫公、王荊公之論,于行義文史為多,惟歐陽公多談史事。既久之,不免有請:「大凡學者之見先生,莫不以道德文章為欲聞者,今先生多教人以吏事,所未諭也。」公曰:「不然。吾子皆時才,異日臨事,當自知之。大抵文學止於潤身,政事可以及物。吾昔貶官夷陵,方壯年,未厭學,欲求《史》、《漢》一觀,公私無有也。」 歐陽修〈與尹師魯書〉載述曰: 每見前世有名人,當論事時,感激不避誅死,之若知義者;及到貶所,則戚戚怨嗟,有不堪之窮愁形于文字。其心歡戚,不異庸人。雖韓文公不免此累。又言:「因此戒安道(余靖),勿作戚戚之文。」 其為文追步韓愈,例於〈記舊本韓文后〉載述曰: 予少家漢東,漢東僻陋無學者。吾家貧,無藏書,州南有大姓李氏者,其子堯輔頗好學,予為兒童時,多游其家,見有弊框貯故書在壁間,發而視之,得韓昌黎先生文集六卷,脫落顛倒,無秩序,因乞李氏以歸。讀之,見其言深厚而雄博。然予猶少,未能悉究其義,徒見其浩然無涯,若可愛。是時天下學者,楊劉之作,號為時文。能者取科第,擅名聲,以夸榮當世,未嘗有道韓文者。予亦方舉進士,以禮部詩賦為事。 歐陽修為文有韓愈之風,有為之安石亦如是,例有:曾鞏〈與王介甫第一書〉載歐陽修之言曰:「孟韓文雖高,不必似之也,取其自然耳」,曾國藩〈復陳右銘書〉亦云:「自唐以後,善學韓公者莫如王介甫氏」。於文體而言,〈古文約選序例〉載曰: 退之、永叔、介甫,俱以誌銘擅長,但序事之文,義法備於左史,…介甫變退之壁壘,而陰用其步伐。 嘉祐二年(1057),歐陽修知貢舉,更致力於提倡古文寫作。據《宋史》本傳載述: 時士子尚為險怪其澀之文,號太學體。修痛排抑之,凡如是者輒黜。畢事,向之器薄者伺修出,聚噪于馬首,街邏不能制。然場屋之習,從是遂變。 又《宋史·文苑傳序》載述: 國初,楊億、劉筠獨裘唐人聲律之體,柳開、穆修志欲復古而力弗逮;廬陵歐陽修出,以古文倡,臨川王安石,眉山蘇軾,南豐曾鞏,起而合之,宋文日趨于古矣。 其於〈答陜西安撫使范龍圖辭辟命書〉載述: 今世人所謂四六者,非修所好。少為進士時,不免作之;自及第,遂棄不復作。 歐陽修為繼韓柳後,宋初古文運動倡導之揭竿者。其為人、為諫官、為文章皆可受公評,且影響所及,澤被其後之五大家。其雖與安石政治理念歧異,但早年有提攜之恩,故其於神宗熙寧五年(1072)八月去世,時為宰相之安石特為文〈祭歐陽文忠公文〉以悼之,略述曰: 如公之器質之深厚,智識之高遠,而輔學術之精微,故充於文章,見於議論,豪健俊偉,怪巧瑰琦。其積於中者,浩如江河之停蓄;其發於外者,爛如日星之光輝。其清音幽韻,淒如飄風急雨之驟至;其雄辭閎辯,快如輕車駿馬之奔馳。世之學者,無問乎識與不識,而讀其文,則其人可知。 讀此文,感受安石肺腑之言,文字瑰麗,氣勢酣暢,音調鏗鏘,韻律忽而抑揚,時而頓挫,但能表彰歐陽修之文章、氣節、功業、操守;行文之間,極盡哀傷沈鬱之誼情。 再者,「治教政令」為安石所固持,其於文壇初露頭角時,卻竭力否認文學家之封號,恥以文學為業。歐陽修褒譽之詩作如: 翰林風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憐心尚在,后來水與子爭先。 歐陽修嘗以李白、韓愈相期許,其於〈奉酬永叔見贈〉詩答云: 欲傳道義心猶在,學作文章力已窮。他日若能窺孟子,終身何敢望韓公。 筆者以為,歐陽修之道德文章,顯已聞達於當時。其後以諫官上書之議論,必可預見為諄諄之言。其曾於明道二年(1043),與時為右司諫之范仲淹,上書論及司諫職責,頗有建設立言。惟溯自北宋開國以還,冗官冗費,費出無節,漸成積弊;司諫之職,雖位卑言微,居斯職者,亦有勸諫之機,惜范氏卻以言事遭貶。歐氏司諫院後,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皆有關所聞見之民生疾苦、社會病兆等問題,於走筆行文,蓋以道德為規範也。此與安石為文,致力於經世致用之功效,可謂不謀而合。 -宋·曾鞏(1019-1083),字子固,建昌南豐(今江西)人,後居臨川(今江西撫州市西)。所著〈上齊工部書〉云: 鞏世家南豐,及大人摘官以還,無室廬田園於南豐也。祖母年九十餘,諸姑之婦人者多在臨川,故祖母樂居臨川,居臨川者久矣。 仁宗嘉祐二年(1057)登進士第。授官太平州(今安徽當塗縣)司法參軍;鞏自稱「家世為儒」(〈上歐陽學士第一書〉)。其曾祖曾官水部員外郎,祖父曾官尚書戶部郎中,父為太常博士,可謂世代為官。元豐三年(1080)歸京師,五年拜中書舍人,旋丁母憂去職。次年,病逝於江寧,享年六十五歲,追諡文定,世尊名為「曾文定公」。 據〈曾鞏行狀〉載:曾鞏少有文名,「未冠,名聞四方」。後及長,「婦人孺子皆能道公姓字」,其文受世推重。史載:「其所為文,落紙輒為人傳去,不旬月而周天下,學士大夫手抄口誦,唯恐得之晚也」,其文名由此可見。 自謂:「方樂與家人童子嬉戲」,到「十六七時」,「窺六經之言,與古今文章有過人者」,始知愛好,並努力學習(〈學舍記〉)。到二十歲后,「歐陽修見其文奇之」(《宋史》本傳)。 曾鞏〈上歐陽學士第一書〉,載述為文觀點,提出「…蓄道德而能文章者,雖或並世而有,亦或數十年或一二百年而有之。其傳之難如此,其遇之難又如此。若先生之道德文章,固所謂數百年而有者也。」所述「能文章」,指「文質並勝」之意,內容與文采至美,足以流傳久遠。 曾鞏於〈上歐陽學士第二書〉,歐陽修讚曰:「過吾門者百千人,獨于得生為喜。」後歐陽修有〈送曾鞏秀才序〉,行文間亦述及其賞識之心意。 於彼期間,曾鞏結識安石,並推薦於歐陽修。於〈再與歐陽舍人書〉曰:「鞏頃嘗以王安石之文進左右而以書論之,其略曰:鞏之友有王安石者,文甚古,行稱其文。雖已得科名,然居今知安石者甚少也。彼誠自重,不願知于人,然如此人古今不常有。如今時所急,雖無常人千萬,不害也。願如安石,此不可失也。」此可見曾鞏推重安石之證。 曾鞏〈與王介甫第一書〉載述: 鞏至金陵,自宣化渡江來滁上,見歐陽先生,住且二十日,…歐公悉見足下之文,愛嘆誦寫,不勝其勤。間以王回、王向文示之,亦以書來信:此人文字可驚,世所無有。…歐公甚欲一見足下。能作一來計否?此可見曾鞏與歐陽修親密之證。 曾鞏與安石之好友王深父逝世,皆為文以悼,誌其致力道德文章之彰顯,另對好友拳拳之思念、推重與惋惜,頗有異曲同工之妙,茲略比較如后: 曾鞏〈王深父文集序〉載述: 深父,吾友也,姓王氏,諱回,當先王之跡熄,六藝殘缺,道德衰微,天下學者無所折衷,深父於是奮然獨起,因先王之遺文以求其意,得之於心,行之於己,其動止語默必考於法度,而窮達得喪不易其志也。」 安石〈王深父墓誌銘〉載述: 吾友深父,書足以致其言,言足以遂其志。志欲以聖人之道為己任,蓋非至於命弗止也。故不為小廉區謹以投眾人耳目,而取舍、進退、去就,必度於仁義。世皆稱其學問文章行治,然真知其人者不多,而多見謂迂闊,不足趣時合變。 此外,曾鞏嘗曰:「安石文學行義,不減揚雄,惟吝故不及。曰:『安石輕富貴,非吝也。』對曰:『安石勇於有為,吝於改過』」,稱讚安石之節行、文學,可與揚雄並駕齊驅。曾鞏於〈答王深甫論揚雄書〉,對於揚雄屈事王莽及作〈劇秦美新〉,都有所辯解,并引王安石看法,以為「雄之仕合于孔子無不可之義」,揚雄涉及政治與學術者,影響及於曾鞏,此與安石略似。 熙寧二年(1069),安石任參知政事,推行新法。時曾鞏出守越州,其后轉走六郡,在外十二年,對于熙寧新法,未有過多意見。惟於〈過介甫歸偶成〉詩中載述: 心交謂無嫌,終告期有補,直道詎非難,盡言竟多遷。知者尚復然,悠悠誰可語。」上述可見兩者稍有異見。再於〈與介甫第二書〉曰:「比辱書,以謂時時小有案舉,而謗議已紛然矣。足下無怪其如此也。…謗議以來,誠有以召之,故曰:足下無怪其如此也。雖然,致此者豈有他哉?思之不審而已矣。 上述可見兩人政治之分歧。 曾鞏之文章同韓、柳、歐、蘇各家相比,略顯質樸少文,然亦有縱橫開合之論,有如韓愈。再者,其記敘文善於剖析說理,無不達之意。據《宋史》本傳載述: 曾鞏立言於歐陽修、王安石間,紆徐而不煩,簡奧而不晦,卓然自成一家,可謂難矣。 據洪本健〈曾鞏王安石散文之比較〉分述如后: 一、於文論:「蓄道德而能文章」與「務為有補於世」-前者曾鞏主張先道後文,先理後辭。於〈寄歐陽舍人書〉載有「蓄道德而能文章」之理論。後者安石具代表性文論觀點見于〈上人書〉,略云:「嘗為文者,禮教治政云爾,其書諸策而傳之人,大體歸然而已。…且所謂文者,務為有補於世而已矣。」 二、於文勢:「斂蓄漸進」與「凌厲急迫」-前者曾鞏深於儒學,醇厚平和,行文呈斂蓄漸進之姿。如〈墨池記〉,敘王羲之書法,而法外有題;全篇因物引人,由人喻理。後者王文氣吞萬里,凌厲雄邁,一往無前,筆勢於懸崖斷壁。於〈讀孟嘗君傳〉可知矣。沈德潛譽之曰:「語語轉,筆筆緊,千秋絕調」。 三、於文辭:「雅洁方正」與「簡勁拗折」-前者曾鞏服膺歐陽修之道德文章,並薰陶其「簡而有法」之理論,所著〈禿禿記〉,文短意長,簡明洁淨,雅而有力。歐陽修謂曾文「引經據古,明白詳盡」。沈德潛謂「原本經術,氣質醇厚」。確實,曾文之古雅平實,方正醇洁,源于其深厚之儒學素養。 四、於文風:「柔徐謹重」與「剛健峭拔」-姚鼐云:「歐陽、曾公之文,其才皆偏于柔之美者。(《復魯潔非書》)劉熙載亦云:「歐、曾來得柔婉」(《藝概·文概》)。曾文之文風,例見於〈寄歐陽舍人書〉、〈贈黎安二生序〉等。後者安石之剛健峭拔文風,甚得力於對議論之擅長。其以議論敘事,故能語省字簡,文風峭拔。例見於〈游褒禪山記〉、〈兵部員外郎馬君墓誌銘〉等篇中,略可聞其端倪。(四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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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與唐宋七大家
王安石(字介甫、號半山,後人稱王荊公)於神宗時之變法改革,不見容於當朝,至司馬光臨政,幾全廢棄,但時人及後世對其文章詩詞,卻少有非議。安石何以能潔身引退,且於蓋棺論定後,獲得稱讚美譽?筆者以為,在於其學養豐碩,次具有豁達之人生觀,及隨緣而居之接物處事態度。本文就學養方面與七大家之關連,略舉例論之: 安石文章,號為八大之一,時所謂:「道難知而藝易見也」(梁任公語)。公逝後,哲宗敕贈太傅,敕文提及:「瑰瑋之文,足以藻飾萬物」;而其反對黨,時哲宗相司馬光致友書亦稱:「介甫文章節義,過人處甚多」。 明人茅坤《草廬》所舉七人,益以蘇子由,而稱唐宋古文八大家,並編印《唐宋八大家文鈔》。茅坤《唐宋八大家文鈔》,實本于《文編》所選八家,而「唐宋八大家」之名,則為茅坤所定當無疑慮,其文載述曰: 抑八家者,其地位固自有高下;柳州惟紀行文最勝,不足以備諸體;南豐體雖備而規模稍狹;老泉、穎濱,皆附東坡而顯者耳,此四家者,不過宋鄭魯衛之比;求其如齊晉秦楚,勢力足相頡頏者,惟昌黎、廬陵、東坡、臨川四人而已。則試取而比較之,東坡之文,美矣。…荊公則反是,故以東坡文比荊公文,則猶野狐禪之與正法也。試取荊公上仁宗書,與東坡之上神宗書,合讀之,其品格立判矣。」 筆者以為,「文章千古事,公道在人心」,唐宋八大家屹立文壇九百年,崛起於政鬥潮流之時代,各擅勝場。尤以安石以宰職之尊,得意於文壇。其政治立場堅定,即令曾鞏,亦難望其項背;其所遺詩文篇數,不亞於三蘇;其道德文章,媲美韓、柳。是以,安石處於八大家之地位,或可窺知一二焉。茲略述各家生平、散文風貌,及與安石關連情事。 一、韓愈、柳宗元 -唐·韓愈(786-824),字退之,鄧州南陽人(今河南南陽),祖籍昌黎(今河北),自稱「昌黎韓愈」,卒於長慶四年(年五十七)。著有《昌黎先生集》。 貞元八年(792),韓愈中進士「二十五而擢第于春官。」〈與鳳翔刑部尚書書〉,貞元末年,韓愈往來京洛,參加「調遷」,始得國子監四門博士,不久與柳宗元同為監察御史。 韓愈一生,積極于求官,致力于為文。前者為衣食之需,且此為其行道之途;後者為好古人之辭,悉據以臻明道之路。其所謂「道」即「周公孔子之道」。為人與為文,皆以道統自居。其〈上宰相書〉、〈后二十九日復上書〉載述,為官確有行道之目的。 韓愈為官俾以行道,故為文能經世以致用;重視人才,且專注社會民生,有國家危機意識,此與安石之人生觀、文學觀相當。其反對佛老,於當時兼辟佛老以其為最。「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原道〉。甚有十分激烈之排佛主張,如〈諫憲宗迎佛骨〉一文可見端倪,此舉與安石晚年崇佛則有異同。 安石早年以建功立業,濟世救民為己任,以孔、孟儒家為歸依。於〈宋孫正之序〉載述:「時乎楊、墨,己不然者,孟軻氏而已。時乎釋、老,己不然者,韓愈氏而已。」此可見安石對於維護儒學道統,且曾排斥佛教之韓愈,給予高度評價。 宋蘇洵〈上歐陽內翰(修)書〉稱曰: 韓子之文,如長江大河,渾浩流轉,魚鱉蛟龍,萬怪惶惑,而抑遏蔽掩,不使自露,而人見其淵然之光,蒼然之色,亦自畏避,不敢迫視。 此或指韓愈文風特性與傑出成就。 曾國藩《曾滌生湖南文徵序》論及韓愈文風受敬重,其載述曰: 宋興既久,歐陽、曾、王之徒,崇奉韓公,以為不遷之宗。適會其時大儒迭起,相與上探鄒魯,研討微言。群士慕效,類皆法韓氏之氣體,以闡明性道。 韓愈為文輒見「發言真率,無法畏避」。例〈讀墨子〉一文,「孔子必用墨子,墨子必用孔子,不相用不足為孔墨」。此與其尊崇孔孟之道有所抵觸,亦說明其尊儒而不墨守之表現。例有:「愈與李賀書,勸賀舉進士。賀舉進士有名,與賀爭名者毀之,曰:賀父明晉肅,賀不舉進士為是,勸之舉者為非。廳者不察也,和而倡之,同然一辭」;按李賀之父名晉,晉進同音,為了避諱,俗儒皆以李賀不得舉進士。唯韓愈力排俗見,以真知灼見進諫,誠勇矣! 韓愈文章,傳承外亦多創新,能打破陳規,不拘俗套。例以墓志尤為奇特,如〈試大理評事王君墓誌銘〉。〈韓昌黎文集集校注〉引王荊公曰:「退之善為銘,如王適尤其特也。」又引曾國藩云:「以蔡伯喈碑文律之,此等已失古意;然能者游戲,無所不可。末流效之,乃墮惡趣矣。」「奇」而不合「古意」,大概為其墓誌銘特點。簡言之,即不僅不合于古,而且不合于今,古人不曾有,今人也學不到。 再例以〈進學解〉,屬辭賦中之散賦,以虛擬國子先生與學生之對話,闡述進德修業之理,兼抒發自己抱材未用之苦;於形式而言,承繼了東方朔〈答客問〉、揚雄〈解嘲〉之風格,以問答方式表白。安石散文,追步韓愈,取法揚雄,亦有設問自答類,如〈龍說〉、〈使醫〉、〈傷仲永〉、〈推命對〉、〈仁智〉、〈勇惠〉等。 韓愈寫祭文而全以散體敘事出之,例有〈祭十二郎文〉,文筆格外動人,此類寫法,不合常格,惟「相題而設施」,感受之情境較為特殊。另有送序之文、記敘之文、書信等各有特色韓愈為文主張「文以載道」與安石主張「經世致用」,殊途而同歸;文風而言,安石拗折勁健之氣,學自韓愈雄渾之勢。例有: 文章有短而轉折多氣長者,韓愈〈送董邵南序〉與安石〈讀孟嘗君傳〉;短文文風相似有韓愈〈伯樂〉、〈讀墨子〉與安石〈傷仲永〉;就句式言,韓文喜採漢魏辭賦與齊梁駢文之對偶,如〈師說〉、〈原毀〉等。安石散文較少文賦,唯其議論文亦多排偶句式,如〈性情〉、〈洵卿〉、〈仁智〉等排偶比例頗多。再有韓愈〈送廖道士序〉與安石〈靈谷詩序〉兩相對照,不僅文境酷肖,而且詞句略似。 筆者以為,韓愈個性率直,為文自然樸實與安石略似。曾鞏〈與王介甫第一書〉載歐陽修之言:「孟韓文雖高,不必似之也,取其自然耳。」據蔡上翔《王荊公年譜考略》,曾鞏此書約寫於慶歷七年,時安石年二十七,正當調知鄞縣。嘉祐元年,歐陽修又以「吏部文章二百年」褒譽安石,安石時年三十六,此可略見安石中青年期,文崇韓愈。嗣後南宋李壁也認為,安石「於退之之文步趨俯仰,蓋升其堂入其室矣。」曾國藩〈復陳右銘書〉亦云:「自唐以後,善學韓公者莫如王介甫氏」等,吾人研讀兩者文章口語氣勢,或可見證矣。 -唐·柳宗元(773-819),字子厚,祖籍河東(今山西永濟)人,出生于長安(今陜西西安市)。貞元九年(793),年二十一歲,考中進士。貞元十四年(798),又中博學鴻詞科,授集賢殿正字。貞元十九年(803),宗元調任監察御史里行,與韓愈同官,後坐王叔文黨遭貶。 遭貶期間,宗元一面從事著述,一面傾意為文。其〈答吳武陵論「非國語」〉書〉載述:「僕之為文久矣,然心少之,不務也。以為特是博奕之雄耳。故在長安時,不以是取名譽,意欲施之事實,以輔時及物為道。自為罪人,舍恐懼則閒無事,故聊復為之。然而輔時及物之道,不可陳于今,則宜陳于后。今而不文則泥,然則文者國不可少邪!」此可知其不以文干譽,但遭貶後,發憤讀書,又不得不藉文以傳道,洩其積怨也,由此見柳文之底蘊明矣。宗元所述:「吾自幼好佛,求其道,積三十年。」〈送上人赴中丞叔父召序〉可見其不辟佛老,尊崇孔子、老子。例於〈送元十八山人南遊序〉言:「太史公嘗言:『世之學孔氏者,則黜老子;學老子者,則黜孔氏,道不同不相為謀。』余觀老子亦孔子之異流也,不得以相抗。又況楊墨申商刑名縱橫之說,其迭相訾毀抵牾而不合者,可勝言耶?然皆有以佐世。」 據《新唐書·文藝傳》載述: 唐有天下三百年,文章無慮三變…始創唐高祖、太宗「沿江左餘風,絺句繪章,故王楊為之伯」,次則「玄宗好經術,群臣稍厭雕琢,索理致,崇雅黜浮,氣溢雄渾、則燕、許(張說、蘇閮)擅其宗」,三則「大歷、貞元間,美才輩出」,于是韓愈倡之,柳宗元、李翱、皇甫湜等和之,遂排除百家,法度森嚴抵晉魏,上軋漢、周,唐之文完然為一王法,此其極也。 此段敘述,略證韓愈倡導,柳宗元附和之唐代古文運動。韓愈曾稱譽柳文:「雄深雅健,似司馬子長」(劉禹錫《唐故柳州刺史柳君集》引)。又於《柳子厚墓誌銘》載述柳文:「俊杰廉悍,議論證據今古,出入經史百家,卓厲風發。」如〈封建論〉。 另據司馬光〈與王介甫書〉載述:「光昔從介甫游,介甫于諸書無不觀,而特好孟子與老子之言。安石曾撰有〈老子〉一書(今佚),文章有〈老子〉、〈答王深甫書〉、〈宋孫正之序〉、〈禮樂論〉等,詩歌有〈雄聃〉。再於〈揚雄三首之一〉載述:「孔孟入日月,委蛇在蒼旻。光明所照耀,萬物成冬春。」可見安石對孔子、老子之特好,與宗元所崇仰偶像相同。宗元自幼崇佛,安石晚年拜佛,時間或有相異之處而已。 宗元為文辭,嚴謹認真,主張「文者以明道」而不「以辭為工」,例於〈答韋中立論師論書〉載述:「始吾幼且少,以辭為工。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為炳炳烺烺、務采色、夸聲音而以為能也。凡吾所陳,皆謂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遠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于道不遠矣。」 宗元為文以明道,與安石為文以致用,殊途而同歸於經世致用,例於〈報袁君陳秀才避師明書〉載述曰: 大都文以行為本,在先誠其中;其外者當先讀六經,次《論語》孟軻書皆經言;左氏、《國語》、《莊周》、屈原之辭,稍采取之。穀梁子、太史公甚峻洁,可以出入。余書佚文成異日討也。其歸在不出孔子。此其古人賢士所懍懍者,求孔子之道不于異書。秀才志於道,慎勿怪勿雜勿務速顯。道苟成,則懇然爾,久則蔚然爾。」 宗元屬文為後人多所傳誦者,尤以山水遊記類,每有佳篇,如〈永州八記〉,其為騷體文。再有〈水經注〉一書,雖是集山水之大成著作,而有關山水之敘述,皆屬片段,非獨立之篇章。 宗元代表作尚有賦體之文,作品有〈愚溪對〉、〈天對〉、〈禁問〉、〈答問〉、〈起廢答〉等。屬牢騷之文,其中設問類,安石之散文篇章中亦有雷同之處。(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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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肉體
很久沒聽廣播電台了,最近興起扭開收音機,發現頻繁放送著理查‧史特勞斯的〈最後四首歌〉片段。 1848年史特勞斯完成了這件四首連作,他不會預知自己隔年九月將以八十五歲之齡離世吧?The Four Last Songs,四首最後之歌,卻正好作為回顧他自己一生的鎮魂曲。 三十一歲的舒伯特在譜〈冬之旅〉歌曲時,已經在病榻上躺了十一天無法進食了,仍勉力爬下床,嘔盡最後一口氣修改他的天鵝絕命之鳴。 哀愁總伴隨著美麗。 如果要挑一首最讓我情緒激昂的音樂(或許不否認帶有些許的exotic成分),我會選擇女高音史都德詮釋的史特勞斯〈最後四首歌〉。史特勞斯跟華格納正巧都是風象座靈巧多變的雙子,這片CD(寶麗金唱片)將〈最後四首歌〉與華格納的歌劇〈崔斯坦與依索德〉序曲一起收錄,是很適切的安排。 春天、九月、入睡、薄暮時分,人生的四個必經過程。 女聲,在此扮演了少女情人、母親、大地之母與女神的多重角色。如同歌德所言:「除了神,沒有其他能與神為敵。」對於神與天使,我們意欲親近,而祂們,將我們攫住了,同時卻又將我們冷冷拋擲得更遠,更何況,在現今人類無力造神的後現代。 幾天前,我看見大十字路口立了一塊與人等高的招牌,醒目的螢光黃底色,黑色的粗體字──「基督即將降臨,救贖日子將盡。」這跟我原先只單純想去加個油,再輕鬆到海邊吃頓星巴克早餐,產生強烈的衝突尷尬。想想,如果此舉能提醒人們,「神」,並非只有在星期天的教堂、廟堂裡才存在,而是可以如此貼近我們的日常作息,也算是好事一樁。 生命的終了,是一點一滴無聲無息在進行,肉慾、愛情和華美的盛宴,有一天,傾刻間全會翻覆,人往往到了那一刻才會被迫去審視內心的真正渴求,對未竟、該做而未做之事,空留鉅大的遺憾和傷感。 「年輕時的冀望,年老獲得充分的滿足。」──歌德自傳第二部裡的智慧警句,但,人們總是善忘的,依舊把生命耗費在百無聊賴的事物上;就從現在開始吧,讓我們好好珍惜把握、善用手邊的時時刻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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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於藝──寫在含松書會金門聯展之前
九月中旬我接到老校長陳昆乾先生自台北的來電,說是有一個台北市的含松書會,國慶期間要在金城鎮公所的七樓舉辦書法展,希望我能為這個展覽寫篇文章。起先我是有幾分猶豫的,因為我對這個書會一無所知,如何下筆?但電話那頭的老校長卻興致勃勃的為我描述了包括指導老師──書畫家陳嘉子女士的一些事情和她所指導的這個書會的狀況。此時我仍語帶保留,正不確定是否答應此事時,他竟又直截了當的說要寄來陳老師和該書會的相關資料讓我先睹為快,以便書寫時能就地取材,有所發揮。 那天下午我便收到他寄來的一個快捷紙箱,真沒想到老校長已年過七旬,做起事來依然是當年那般的精神奕奕,劍及履及。打開一看,裡面有兩本書畫集,一本是「陳嘉子七十書畫展專輯」,另一本是正待裝訂的「含松書會──陳嘉子師生書法聯展」的書法集,後者的封面題字還是老校長的親筆呢!此時,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快把一片鬆散的心提振起來,先老實規矩的梳理資料吧,看能不能由眼前的這兩本書畫集理出一個頭緒,再竭盡所能的擠出一點文字來交差? 在「陳嘉子七十書畫展」這本專集裡,我閱讀到一位對書畫十足熱情的性靈。集子裡收錄著作者的書法與繪畫,她的書法篆、隸、行、草、楷各體兼備,每一種書體皆寫得靈活生動,很有氣勢,讓人對她產生「七十而從心之所欲」的聯想。在書法上,她師從李普同和王靜芝兩位書法大家,李氏的書法承繼于右任標準草書的精髓,但在集子裡,卻見不到標草的影子,倒是其中的幾件大篆、魏碑與唐楷,寫出樸茂雍容的面貌,仍不脫右老的大氣象,這應該是來自李老師「心太平室」的長期薰陶吧?她的行草書寫得逸趣橫生,瀟灑自如,帖寫的味道十分濃厚,這方面又與拜師於王靜芝老師有密切的關係,王氏的行草飄逸雅致,富書卷氣,尤其是對二王的探究更為深入獨到,這對她當然也是有影響的。只是作者浸淫翰墨數十載,似乎已有一種海闊天空,不想為法所縛的企圖,故而書寫當下那份藝高膽大,率意而為的運筆特質,躍然紙上。 其次是她的水墨轉益多師,先是在陳景容先生處學素描,再從藍清輝先生習水彩,為往後的造形打下良好的基礎。後來更從嶺南派畫家黃磊生先生學習花鳥畫,再隨劉國興先生走進現代水墨世界。這樣的一個學習歷程,充分顯現出她對繪畫的摯愛與熱情,也是一種「活到老,學到老」的最佳寫照。書畫集裡的山水、花鳥、翎毛,設色典雅,筆線遒勁,帶著濃濃的嶺南派氣息。至於現代水墨的追求,則是更自由的運用筆的特性與墨的趣味,不管是抽象或半抽象,都是心象的直接投射,那變幻莫測的墨暈、水韻,充滿著律動節奏的感性之美,給人無限遐思。她對現代水墨的追求,可以說是一種創作態度上的不固步自封和勇於求新求變的具體展現。 在「含松書會」這本書法集裡,收錄了陳嘉子老師和其他五十多位會員的作品,內容涵蓋了甲骨、金文、石鼓、小篆、漢隸、唐楷、行草等。當中以行草的作品最多,在學習書法的過程當中,行草書總是被放在正體書(篆隸楷)之後,所以一個學習者若想要在行草上有所積累,非得下十數年甚至數十年工夫不可。集子裡多數的人,大都能寫得提按有致,映帶自如,有的還能順性而揮,無畏無懼,頗有乃師之風,甚是難得。 其次,用金文書寫的作品亦多,金文的字體我們一般又稱為籀文或大篆,它的體勢繁多,變化萬千。那高古渾樸的書風,是需要以嚴謹的中鋒筆去完成的,學習者初始當先求整飭<史牆盤>,再追放逸<散氏盤>,對這群常青的老者來說,人生的大風浪已看盡大半,還能有什麼事記掛心頭呢?故而各個寫得放逸,毫不顧忌,很有「心想手隨」的意味。<書概>有言:「書,如也。如其學,如其才,如其志,總之,如其人而已。」他們似乎很能把握住這樣的意思。只因金文去今已遠,有些古字辨認不易,故在做為基礎選帖時,常不如楷書之普及,但能自金文走近書法,或是用它來增加書體的金石趣味,確是卓見。當然其他寫楷、隸的人,數量雖不太多,亦多能入木三分,不失矩度。 這個月我在金門日報的浯江副刊上,讀到兩篇文章,那是作者將自己在陳嘉子老師處學習書法的心得點滴訴諸於文字。文中對老師的教學情況,引領方式以及熱心投入書法藝術推廣與國際交流活動,多所著墨,也以相當的篇幅介紹這「臥虎藏龍」的班級群像。這群耽於翰墨的老者,有的亦曾叱吒風雲或是某個專業領域裡頭角崢嶸的人物,今日他們猶肯放下身邊的一些事務,凝神靜氣的跟隨著老師,在一點一劃的筆墨世界裡快樂的學習著,這種渾然忘我的境界,讓人不由得想起陶淵明那「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的詩句來。 這回「含松書會」經由熱心的鄉賢陳昆乾先生的居中協調,並蒙石鎮長的特別允諾,使其能於今年雙十國慶期間(自10月10日至10月22日),假金城鎮公所七樓藝文中心隆重舉辦書法展。在此誠摯希望浯島的鄉親好友,能夠踴躍前往欣賞觀摩,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錯」,我想看了這個展覽之後,除了書法藝術上的切磋長進之外,或許在其他生活態度乃至於生命價值上,都可能得到啟發。 2010/9/20寫於浯江北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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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緣身在此山中--山中傳奇之旅
新年伊始,一場機緣,我們一群同好踏上了「蔡厝古道」,體驗金門太武山的另一種美、另一種壯觀。這登古道的日子真是選得好啊!大年初七,一些人還沒回到工作崗位;連日來的陰雨綿綿,總算老天爺作美,開始放晴,大家的興致更是高昂了起來。 在教育局的網路公告上看到了這項消息,那時的我在台北,以最快速度決定參加此一活動,隨即用網路電話報了名,後來又拉了那時仍在金門的同學參與,她極少有機會參加金門的活動,若非因緣巧合,長年在台工作的她哪來的機會認識我們的家鄉金門呢? 是的,說這日子選得好,在蔡厝籃球場集合時,一位年輕老師不假思索的說出「我在想,如果我今天沒有出來走走,星期一一定沒辦法好好上課」,大家都是吧!趁著這春節的最後假日出來踏青、散心,也藉此收收心,而且星期日還可稍作休息。 「蔡厝」這個村落聽來挺陌生的,不過近期來倒是因為「蔡厝古道」而揚名,盛極一時的斗門登山古道都像是頓時被比了下去似的。為了這一活動,我們還先行探路,聽承辦人的一再叮嚀,心中實在有些許不安,雨具要帶,要穿保暖一點,有登山杖最好也帶著,還有要早點休息,好貼心!我們要走上我們的「第一次」了! 金門縣金沙鎮蔡厝民享社區發展協會的理事長、主任陪同解說,文化局許勇為、林務所陳西村老師的導覽,讓我們的這一趟更是充實、飽滿,「有驚無險」至少是我這次的感受之一,體力與耐力更得於日常鍛鍊,還有對於金門原生植物的了解多了一些,對於金門這座大山的體會多了一層,感謝這麼多人的用心,我們願意帶更多人來見識這裡的種種。 金門經過有名的戰役,一些人是那時拿著證明遷來「民享」社區的,而這裡本是廢棄的營區,「活化」是現代的我們要做的工程,特殊的建築是二間、二間連在一起,那是二戶人家。對於金門植物的常識累積要在一點一滴中,什麼是藥用植物?什麼具有毒性要知道如何正確使用才能避免中毒?還有那「鳶尾花」一朵花只開一天;「孤挺花」有人叫它「東西南北花」;相思樹一輩子只有兩片葉子,剛長出來的才是,一般人以為的葉子其實是「枝條變異」,它沒有葉子,沒有蒸發,所以耐旱。「海金沙」有世界上最長的葉子,一為營養葉,只行光合作用,一為繁殖葉:「刺裸石」又叫白目仔刺,女生拿它來當耳墜;有耳挖草,也有挖耳草,天門冬又叫「山地瓜」,它可不是新娘花喔! 平常可作保養用的是桑葉和菊花。有人拿桑葉來洗頭,說是可以讓頭髮烏黑亮麗,有人拿桑木來作美白,它全身都是寶,有人拿它當草,有人拿它當寶,因而台灣來的某高中生笑說「難怪蠶寶寶越養越白」。一定要提的是那隻自始至終都跟著我們的黑狗,聽說那是民宿養的,牠極像是導遊,全程盡責的跟前跟後,精力旺盛之至。 古道經過的「元履湖」有它的歷史故事,百二階、元碑、情人堡等等都存在著各種傳奇。「七鶴戲水的故鄉」作者金中洪春柳老師也來參加活動,當我們走到「明朝蔡厝的金門鄉賢蔡復一」的家時,有人起鬨說作者應該和故居合影,蔡復一:一目觀天斗,孤腳跳龍門,龜蓋朝天子,麻面滿天星。這裡有幾個風水寶地,有的已經使用中。 明朝大臣盧若騰讚美金門太武山:「海上各島,浯洲最著;諸島名山,太武最著」,「海山第一」之前是三級古蹟,海印寺左右有五十八年蓋的龍樓、鳳閣,那時軍方用的是水泥,現在則改用花崗石。但願和平的鐘聲能夠永遠迴響在這座美麗的島嶼上。 宋蘇軾的「題西林壁」所寫:「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金門的太武山有各種面貌值得大家去靜觀與探索,當然也有各種的傳奇等待大家去散播、去發掘,金門之美,今日又多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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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蒼蠅溺死在紅酒杯裡
半百生活眼前紅酒一盞 幾番藝術心裡甘草數樣 陽光和火車對軋滋味 我坐在午時的想像上頭 舌蕾來回抿、之色彩 口口融於幸福地圖 這兒是枋寮鐵道藝術村 這兒是枋寮鐵道藝術村 一隻蒼蠅剛理好心情,也來湊熱鬧 時間太扯淡,牠沒能小心閱覽 胖肚子的酒杯暗藏狡黠 失足了 猩紅的醪液竟成了牠的告別祭場 仰躺的手勢兌換成小小的 哀哉 不斷地騷我輾轉的 變了色的眼睛和嘴巴 如探戈的火車一列列開出站 我暈眩的眼裡怎如糾纏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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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臭豆腐
大約在下午五點,他慢慢推著攤車往巷口的市集方向前進。他的攤子位置雖然有點偏離人潮,臭裡帶香的陣陣氣味,吸引聞臭而來的食客。他在這裡擺攤已十年,他是巷口夜市的賣臭豆腐老人。 略顯斑駁的碟盤和木筷,簡陋的方桌和長條板凳,一箱白裡泛青的方形臭豆腐,這是老人生財的器具,也是吸引顧客的簡陋裝備。雖然他家的臭豆腐在夜市裡歷史最久,卻不是生意最好,因為隔著幾公尺不到就有一家除了臭豆腐之外,還兼賣四神湯、貢丸湯、麵線、肉粽、蚵仔煎,還有種種滷菜的餐廳。因此,光顧他攤位的人們,總是常來的熟客。 老人的臭豆腐和酸菜,配上親自調製的辣醬,使他們稱讚不已,一碟完了又叫一碟。吃得太辣流汗口乾了,怎麼辦?他每天都煮一大桶的茶,放在旁邊給客人解渴。雖然其臭如蘭的豆腐使人流連忘返,但也有附近攤子的食客,對於隨風飄至的濃烈氣味,掩鼻皺眉,臉上擺出奇臭難忍的受苦表情;並且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驚訝神情,目睹一群逐臭之夫大快朵頤。 生意是門庭若市或門可羅雀,旁人的奇怪反應,老人以慣常的靜默來回應。在攤車的旁邊,豎起一個牌子,以篆書寫著「少年火氣,中年霸氣,老年油氣,吃完臭氣,融為中氣」的打油詩。也許這就是他面對這一切的無聲應對。每當有人問起這詩裡的涵意時,他總說,自個兒體會比較真切,不要聽他這老人胡言亂語。 久而久之,平凡的老人,雖然賣的只是粗俗的臭豆腐,超過一甲子歲月磨練下的人生智慧,也許就在一兩句話的解說或無言的點頭示意,微微吐露出幾分真理和幽默。沒吃過臭豆腐,怎可一眼認定臭的就不好呢?確實,人們對於還未實際接觸,用心深究的事物,都曾犯過主觀認定的毛病;而充滿無限可能的一生,因為有太多自以為是的觀念和以偏概全的了解,許多美好而驚奇的體驗,就在這些自己綁自己的謬誤下、被一一錯過了。 將臭豆腐下油鍋,表皮由白變黃、形狀由扁平而逐漸隆起,而此時,令人喜也令人煩的氣味逐漸隨著空氣散開。這種撲鼻的味道使人想起一種南洋的水果-榴槤。厭惡榴槤味道的人,對於這種味道的水果避之唯恐不及,而愛吃榴槤的人,則往往一剝開它厚厚的外皮,吞下第一口後,就會激起欲罷不能的癮頭,非一口氣連吃幾個不過癮,管它吃多上火。 老人的家世無人知悉,只約略聽別人說,當年,他隨國民政府來台時,老家山東還有一個尚未娶進門的未婚妻。十年前他軍中退伍,想親自回去看看自己的老家,也探望當年代他照顧父母的姊姊。他沒有告訴她回鄉之旅,想給她一個驚喜。找了一個同鄉一起回去,兩人轉機搭車終於回到山東濟南。舊家的胡同已變成商業大樓,東問西問終於找到姊姊寫給她的地址,她已是祖母。而當初道別時,還在碼頭對他說要等他的未婚妻,一年後,迫於環境清苦,也找個對象嫁了。 是否回來後才決定賣起臭豆腐,沒有人知道。可是,在他黝黑而飽經風霜的臉上,隱約透露出堅毅、豁達,和若有若無的淡然。他從不抬眼觀看人群熙來攘往的夜市,也從不主動與光顧他攤子的客人聊天。偶爾在生意冷清、熄火等待客人來臨的空檔裡,他會望望天空,看看周遭的川流脈動。而他深邃卻似不可測的眼神裡,也讓人以為,他不屬於這個夜市,他也不屬於這裡。當下的一切生息,只是一種表象,只在眼眸裡暫停卻不會留下。 對老人而言,人生,究竟是一枚什麼滋味的果實?生活的甘苦,是否像他的臭豆腐,要用心品嚐之後,要先習慣它的味道而後才能嚐出它的味香? 有一天,當客人付錢要離開,老人卻主動要求對方等一會兒。老人從攤車下方的抽屜,拿出一瓶泡菜、一瓶辣醬,示意要客人收下,並說:「謝謝你喜歡吃我做的臭豆腐,明天起我不做了,泡菜和辣醬是我對你的一點謝意。」 這一天,他依然默默地收拾碟筷,默默地擦拭桌面,默默地在夜闌人靜時分,推著車子,循原路獨自走回去。是否,這一聲感謝是他對周遭的事物,最後的註解。他滄桑的一生、水去雲走的過往,要不要解釋,是否也在他的蹣跚步伐裡輕輕帶過。 老人沒有再出現,只是,還是有人會問起,賣臭豆腐的老人,在哪裡?他們懷念的,是臭豆腐,還是他溫和而無言的生活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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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那些極境教我的事
1.文字之前 近日,我的頂頭上司出了一本旅遊文字攝影集,書中呈現他四探南北極與多次進入沙漠高山的旅程經歷。對一位居住信義區億萬豪宅的企業人士而言,旅行之於他,簡直就像進出自家廚房那般簡易。但奇特的是,他老人家不去繁華似錦的大城市享樂,卻偏愛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跑。 每次背著沉重的攝影器材出去,一回來便忙著挑選照片整理文字。負責電腦作業的我們無不繃緊神經馬不停蹄執行他交辦的事項。希望他下次出遊可以久一點再回來,想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小小冀望吧。 此次集結成書時,我已重返文字領域工作。趁空檔回金門度假,卻意外收到同事Anita寄來的書,心中滿懷感動。去電向作者致意時,聊著聊著,便允諾寫一篇讀後心得。 我於信件這麼回覆: 董事長好: 真巧,接連收到Anita及Jonathan的e-mail,得知「那些極境教我的事」即將進入再版印刷,並創下博客來及金石堂新書暢銷排行榜時,也深深為您感到高興。足以顯見,您十數年來遠赴千里之外,一路跋涉的豐實足跡,在鏡頭及文字的呈現下,能獲得那麼多讀者的喜愛,興許也為您開啟了旅程的另一種風貌。 從照片呈現、封面設計、內文編排等,讓人見識到作者與編輯團隊的用心,也突顯此書別出心裁的創意。可想而知,完成這本圖文並茂的旅遊書,其背後,必經歷過一段磨難期。正因出書過程千辛萬苦,反射出的成果才會益顯甜美豐盈。 除名人雅士極力推薦及讀者對您的肯定外,我在網路也查詢過關於此書的幾篇評論。認真細讀,全都是讚美艷羨之詞。因此,要在一片眾聲叫好的聲浪裏,發出那麼一點屬於我個人淺顯的心得感受,自覺未免顯得有些不識相。但如果要我錦上添花,再說些「歌功頌德」的話語,實無需花費時間撰寫,也有違我的本意。 不少人皆以您個人身分背景邁向極境所激發的勇氣與毅力,投以敬畏的眼光(我也不例外),或觀其全書後的總括描述,尚還未見到有人特針對此書內容作出評論(可能旅遊書較不適宜)。 與您共事的時日,猶然記得您寫過不少精闢的書評,如今角色易位成了作者,相信您也樂見有人為此寫下一點什麼。 感念您過往曾一口氣購買我五十本書的提攜之情,理應多買個幾本來回報,但礙於最近沒有多餘經費,唯一能做的,就是認真拜讀您的作品,再用心寫一篇讀後觀感,釋出我最真心的祝賀。 以下所言,相信您會以寬闊的胸襟包容,當然您也可以不認同。 2.極境之感 可以逃離現實感,變換一個全新的身分,用領略的眼光,遊走在一個不同國度的陌生地,進而激起個人強烈的感受……是「旅行」最大的魅力,也讓許多人心嚮往之。 投入旅程,意味著即將展開一場未知的探索。 不管用何種方式留住沿途上的所見所聞,或完全不用具體形式捕捉,純粹只用身心去經歷,一旦抽離「旅行本身」,回歸生活,它便成了一段經驗、一段過去、一段回憶。可能遺忘也可能發酵。 本書集結作者多次遠赴南北極、長征邊疆沙漠及高山峻嶺,所留下的鏡頭影像及反芻之後的思維見解。間間斷斷橫跨十來年的旅行經驗,企圖一次全部納入,在書寫上有其難度,也容易顯得零散,加上作者對題材走向的選擇偏好,較無法喚起一般大眾共同參與的臨場感,好以尾隨進入這些可能一輩子也到不了的地方,去經驗一路迂迴曲折或驚險萬分的種種心情,實為遺憾之處。 所幸書裡照片補足了這個缺失,它開啟了另一個視野。實在太美了,讓人大開眼界,無須冗長的圖說,照片本身就可以跟讀者對話。 從一個「搭機要坐商務艙,住宿要住單人房」,妥協成為一個願意克服萬難,不顧親友反對執意攀向聖母峰的勇敢旅者。這中間的轉折,呈現出一種酷似王孫貴族落難成平民百姓的反差,形成一股饒富趣味的衝突張力。讓讀者無不拭目以待,這位年近六十「養尊處優」從未登過山的商務人士,到底是如何放下既有的身段和習性,願意隨團一路翻山越嶺征服險境?他老大會中途落跑?還是會硬著頭皮苦撐下去? 透過作者一路生動的描述,我們得以看見他的矛盾掙扎、疑惑恐懼,到瀕臨死亡的脅迫、戰勝惡劣的天候環境、越過一個又一個的山頭、在尼泊爾村落休憩等經歷,最後終於靠著身體及意志的實踐,完成了攀上喜馬拉雅山的創舉,也啟發作者日後一頭栽進極地攝影的領域。 這是一場最艱辛最漂亮的啟蒙,足以顯見大自然的召喚有多迷人。 雖是十年前的旅行回顧,但在事件的運行底下,時間彷彿拋諸在外,距離現今有多遙遠,已無關緊要,因此刻作者連同閱讀者正身歷其中。偏偏在閱讀的當時,卻因「最後的心願」、「火葬」、「領隊的看法」等插頁給中斷心情。一如正在看一部電影,每隔一個橋段,中間卻跳出影評人的字幕,那等於抹殺了觀影的趣味。刻意將部份文章獨立拉出,也顯得有些突兀。因進入極地,得以讓作者瀟灑看淡生死、不眷戀腐朽的肉身、不貪求死亡的儀式……這是很棒的人生觀念,何不技巧性將它們融入內文,順道可以呼應「那些極境教我的事」的書名。 至於某某名人看作者,就算馬英九看作者,也僅屬於他個人的主觀感受,與讀者較無直接關聯。至少對像我這類的讀者而言,看完一本書自有對作品及作者的主觀感受。買書,也絕不會受某大作家或某知名人士推薦而影響。如果不是寫書評,受邀來為某書寫引言推薦的,誰會說真話?都是一些溢美之詞,沒有人會笨到不識抬舉。雖然,不少作者喜歡迷醉於這樣的狀態裏。 我能理解坊間書市的競爭,一切都是出版社衍生出的行銷策略。當然,這是題外話,我想說的是,這等標示各個領域頭銜人士對作者觀感的側寫文字,無須刻意突顯於內文,可規劃另一個單元,例如「他們眼中的陳維滄或……」,再集結置放在附錄裡。讀者看完書後,可繼續看看他人的想法,再對照自己的感受,或許也是閱讀時另一種享受。再來,書中圖片已精采繽紛,置入其中,多少也紛擾了視覺感官。 ◎ 作者文字功力不凡,但筆調過於嚴肅冰冷,缺乏感情,陳義過高。除第一章節外,大多偏向景觀及獨白描寫,文中流露許多「自我省思」及對「環境議題」關懷等字語,卻很少有事件及行為的發生。尤其「沙漠之旅」,通篇全是旅行回顧整理及對地理生態的評論。作者試圖用自省方式教化讀者對環境的保護重視,情節較無法連貫,傾向片面描述,除特定人士,一般人難以達成共鳴與感動。 一個人被丟入那樣無邊無際的環境下,究竟會帶給人什麼樣的衝擊?當文明遠離,人類又顯得這般渺小時,一群人為了一個拍攝的共同目標,長時間消耗在那裡,人性的醜態與光輝一定會赤裸裸展現。 人類面對大自然嚴峻考驗的當下,人人皆平等,一切身分地位金錢名聲通通沒有用。 為了成就拍攝目標,人面對的僅剩與環境的搏鬥。我很好奇的是,在取景構圖時,團員會不會起爭執?情感會不會更凝聚?途中會出現什麼插曲?在沙漠極地住的是什麼地方?吃什麼食物?做什麼消遣?腦海想的是什麼?風沙一來該怎麼迴避?怎麼辨識方位?與附近居民有何互動?他們的生活方式…… 但作者似乎不太喜愛這類題材,卻大量融入佛教用語,或引用羅家倫、三毛、玄奘,甚至李白、三國演義等名言佳句,除有意顯露個人博學,不免也給人矯情造作之感。引名家之言,可作為佐證,但太過,就失去力道。全書既以旅行為主軸,理應以「旅行本身」作最有力的說服。 旅行剛開始,一定會有所謂的興奮期及甜蜜期。可是時間久了,人會產生疲憊感,作者及其它團員碰到困境或體能無法負荷時,會不會發出:「累死了,我不想拍了,好想回去休息,我真想去吃頓大餐,」這等念頭?示弱沒有人會嘲笑,這是身體自然的反應,紀實性的書寫,加上人文生活的注入,我覺得會比較容易吸引人心。 雖是如此,書中仍有幾段迷人之處,如隊友的走失、被海豹襲擊、不良於行的人進入極地、抱著遺照前來成願的妻子,及作者受母親冒險因子影響等撼動人心的描寫,但往往正想進入故事核心,或想得知這些人如何透過旅行救贖時,卻戛然而止。情節「避重就輕」,令人有意猶未盡之嘆。 作者自認旅行是一件「辛苦」的工作,但對於抵抗環境所呈現的層面,著墨地方也不多。我猜,可能礙於身分及形象限制,或抱著任重道遠的責任,才會將焦點鎖在全球暖化或政治經濟等議題。 對於關注生態保育或有危機意識的人,這是一本可以引領作為探索極境之美的「旅行反省書」。但對於一般讀者,可能比較希望看到的是,能藉由作者所呈現的精采圖像及感性親和的文字,使人抽離自身角色,跨越時間空間距離,任憑想像馳聘,進而滿足心中對那些陌生之地所投射出的嚮往渴望。 3.文字之後 拋開主從之分、輩分高低、身分地位、私人情誼等顧忌,用陌生讀者角度寫下這篇讀後感言。毫無掩飾,毫無忌諱,僅僅只是個人觀感。 二十幾歲,我看日本作家澤木耕太郎的「午夜快車」,曾讓我燃起想喬裝男生扮相,當起背包客獨自去旅行的衝動。 三十歲,看美國登山作家強·克拉庫爾的「阿拉斯加之死」,我曾為那個年輕早逝的生命,悲痛又敬畏地掉下了幾滴眼淚。 近四十歲,看台灣極地旅行攝影家陳維滄「那些極境教我的事」,見識到一位滿懷衝勁的長者,十數年如一日,一次又一次挑戰極限挑戰自己,那種百折不撓的精神,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我由衷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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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再出發
集結成冊的<一曲鄉音情未了>有幸通過金門縣文化局99年贊助地方文獻出版審查委員會的審核,即將出版、問世,讓我得以嘗試「出書」的艱辛,也享受到出書的甜蜜喜悅,若非經過「出書」階段,很難想像製作一本書,其過程的繁瑣與艱辛,有道是:經一事、長一智。對我來說,這真是一個難得的經驗,不啻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啊!心中喜悅自是不在話下,夢裡都會笑呢! 原先總以為將一些文章一一列印出來送審即可,經過陳先生的指點方知要先訂出書名,(透過陳先生冷靜的思維,從所有篇名中選出<一曲鄉音情未了>作為書名,幫我解決了一大難題),再將內容分個幾大類,作為編排目錄的依據,最後還得裝訂成冊,就像一本書一樣……等,由於時間緊迫,原本想放棄,但還是趕集似的趕在最後一天完成送審手續,心中如釋重負,好似完成一件大事般的輕鬆、欣慰,回家靜待佳音。 回憶當年,三哥要我寫篇紀念先父的文章,當時實在難以推辭,又難以下筆,因為,自己從來不曾投稿,又許久不復腦力激盪了,如何寫得出文章來呢?所以遞給我有關民國65年<金門日報>報導先父的資料就暫擱一旁,雖然如此,但我還是心心念念的惦記著這件事,總覺「受人之託」,有一股必要去完成的責任感,更何況是撰寫自身體驗最深刻的父親,更加的義不容辭啊!歲月如梭,一晃又是幾年,就在三哥再度當選「好人好事」代表、婉拒合唱團登報道賀的當下,興起了我為文道賀的渴望與意念。初次嘗試,著實膽怯,且諸多心虛,復經劉老師的指導,順利將稿子寄出,幾天之後,僥倖的順利過關,得到主編的青睞,刊登在金門日報,這人生的第一次,帶給我的是非比尋常的成功喜悅,和無比的信心,意義十分重大,亦是往後繼續筆耕的原動力,這看似微不足道的一小步,卻是我日後寫作生涯的一大步。 有了<我家三哥>,接著<永懷先父>、<感恩無限 手足情深>、<思親情懷淚滿襟>……等等,往日情懷就像倒帶機般的一一浮現腦際,親友們總是讚嘆我的好記憶,陳年往事依然記憶如新,且有幸得到劉老師、陳老師的殷殷指導,讓我有所依恃而大膽發揮;每當看到文章出現在金門日報或金門文藝,總會接到親友們、學生們打來加油、打氣的電話,每一通電話帶給我的都是莫大的振奮與鼓舞;甚而喝喜酒與昔日同事、高中老師或親朋好友們同席時,他們亦不吝的頻頻捎來讚美之詞,總以為那是理所當然的恭維和客套話,不足掛心,但它最終依然化為一股支撐的力量,Push我向前邁進。 所謂:積沙成塔、積少成多。我竟慢慢的累積了足以集結成冊的文章數量,這都是由於劉老師的鼓舞,她總是鼓勵我:將來集結這些文章還可出一本書呢?對我來說,這可是如天方夜譚般的不可思議啊!雖然當下是有些許心動,但,那畢竟是海市蜃樓般的虛無飄渺啊!而今,她的靈感動機帶來我的付諸實現,是歡欣、是喜悅,老師的鼓舞釋放出莫大的能量,一句話語,造就了一個天堂。 學生時代常聽聞老師或學者專家老是強調著:現在是知識爆發的時代,即便是窮畢生的力量亦無法博覽群籍,而序文乃精華之所在,只要讀畢序文就知書中梗概,因而,可想而知序文對於一本書之重要性;又從每本書中都可發現有學者、專家為書作序,所以使得我也有樣學樣的興起請人寫序文的意念。幸運的我得到金門文壇老前輩-陳長慶先生的首肯,為<一曲鄉音情未了>作序,這份恩寵讓我永誌難忘! 金門是個小地方,幾經攀親拉故,大家都是一家親,雖不十分熟識,但亦不陌生,他家千金和小女曾是小學同學,他家大姨子是我大哥的學生,而陳先生在金門文壇史上可稱得上是首屈一指的大文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的名聲早已如雷貫耳、令人欽佩!不但常拜讀他的大作,也常讀到他為人作序的文章,所以也就膽敢冒昧邀稿了。如今有幸得到他所做的序文,真是三生有幸,叫我感動莫名! 不僅是我有如此深刻的感受,當<源自心靈深處的樂章>刊登在金門日報上時,我家兄姊們聚會於大姐家,聽三哥敘說文章內容時,言談中幾次感動得淚眼盈眶(因我人在巴黎,由二姐轉述得知),何其感性的三哥啊!聽聞之後,我絲毫不覺訝異,因當我讀罷此文時,亦強忍著奪眶熱淚,深深地感動良久、良久…,也許閱讀的角度不同,感受自然就大不同了。又金門縣合唱團的朋友們亦爭相告知此篇文章,特別是陳總幹事還特別叮嚀我,要好好謝謝陳先生對你文章的推薦有加以及對金門縣合唱團的諸多著墨。當然還有一些好友也都捎來感動的話語,還幫我把剪報文章留著呢,由此,讓我們見識了文章那股莫知能禦的力量,陳先生真不愧是金門文壇史上的老前輩啊!此時此刻依然是深深地感動,潛藏在我內心深處,對於陳先生除了佩服,還有深深的感恩! 除此,他更是勉勵我在寫作路上繼續努力、永不懈怠,不論寫多、寫少,日後必能展現出可觀的成績來,我們雖非科班出身,但就因為沒有背負著光環的壓力,所以更能自由自在的揮灑,文學是一種創作,所以空間自然廣大無邊,我們要珍惜無負擔的創作空間,至少它讓人樂在其中,我們不但享受寫作的樂趣,也沾染了那份刊載在報章雜誌上的喜悅……。他對後輩的提攜與鼓勵更是叫我深深感動,雖然我已不復是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的少年家,但這一番話卻如「暮鼓晨鐘」般的打動我心!讓我興致高昂、迎向前去。交談之後更加的發覺他是如此的謙虛、平易近人,讓人樂於親近,真有「與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嘆! 再來就是享譽出版界的翁翁小弟,他是好友亞金最小的弟弟,從小就具有繪畫的天份,進入復興美工之後,更是學有專精,如虎添翼般的在出版界揮灑長才,享有一席之美譽。當我獲選的當下,第一個就想到找他為我安排出版事宜,並請他代為作序,其文筆不凡,又知之甚深,讓我感受大不同。也難怪,從國中畢業即赴台升學、就業至今,所以不知姊姊的好友-我的名字一改再改的外一章傳奇。 常言道:老婆是別人的好,文章是自己的好。當我面臨校稿的過程中,越發覺得自身的不足與欠缺,所以每次校稿都得再花上一段時間加以修改,經過再三的校稿之後,才將之送出,雖然尚不十分完美,雖然仍有諸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但也無可多加詬病了,因為我已盡力為之了,就將它當作是現階段的成績單和一時的紀錄吧,並作為日後繼續創作,突破紀錄、展現另一次高峰的借鏡。今後,唯有努力加餐食,多讀、多寫,才不會有「書到用時方恨少」、「語拙詞窮」之嘆!更祈求戮力耕耘再出發。 整本書經過翁翁的慧心設計之後,醜小鴨果真變成了天鵝,讓我訝異到不行,每篇文章還提綱挈領的舉出重點、佳句,作為引領、導入,讓人有更深刻的感受,我想:其間必也花上翁翁諸多心思,就這樣的經過用心的整理、裝扮,一本書的雛型終於呈現了,專業就是專業,讓我只有佩服啊!再加上封面設計來裝修門面,您就不難想像這本新書出爐的面貌。我的第一本新書終於應運而生、如期出版了,當下這一刻充塞心中的唯有感激和歡欣的淚水。人生有夢最美,築夢踏實。人亦因夢想而偉大,它的確是一股邁向成功不可或缺的推動力量。就因這夢想,讓我美夢成真,如今我的另一個夢想也正在醞釀中,那是希望的遠景,有了希望,就有了追尋的目標,人生就更加有意義了。今後,我將更加努力,努力不是口號,而是辛勤耕耘、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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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胞胎
每天出門上班,總在巷口碰到一對正要上學的姐妹花。同樣的打扮,上至髮型、衣服,下至褲子、鞋襪,常是粉紅色系列的便服穿著,背的是同款式的書包,手上同樣提個放餐盤的袋子,兩個人勾勾搭搭的,狀極親密,更絕的是連走路的模樣,也是同一個神態。不用分說,那擺明了是一對同日出生的姐妹雙胞胎。每次看到雙胞胎,總是不免投以特別的眼神,除了對造物者的神奇感到讚嘆外,也對後天人為的塑造感到好奇。 對雙胞胎雖然常投以異樣的眼光,但還不至於像一般人那樣的好奇,因為咱們家也有一對雙胞胎,如今已屆雙十年華亭亭玉立之齡,雖然出生先後只有三分鐘之差,但是姐妹倆卻有著南轅北轍的個性。姐姐內向懦弱,整天安靜得像個悶葫蘆,難得聽見她張開玉口說上一句話,碰到要她做抉擇的事,小至選買衣服,大至選讀系組學校,總是慌亂得像鳥籠被打開的小鳥一樣,不知該奪門而出呢?還是留在安全的籠內?妹妹則活潑開朗,天天一臉燦爛陽光,卻是個標準的迷糊傻大姐。每天的餐桌上,主席、紀錄兼發言人,全攬上身一肩挑了。「媽媽!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弟……,今天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碰上我要出門,大聲嚷嚷徵求同伴偕行的,她必是搶先報名,唯恐落於人後,姐姐則是縮在牆角使勁的猛搖頭,彷彿門外都是洪水猛獸一般。我常調侃她們,一個是現代的廖化,急搶先鋒;一個是古代的大姑娘,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孩子的個性是環境塑造而成的嗎?若是,同宿一房,同睡一床的姐妹倆,甚至連喝杯飲料也用同一根吸管,兩人相濡以沫的親密情形,有時連我這個做媽的都要猛吞醋水,這又要如何解釋兩個人個性大相逕庭的原因呢? 姐妹倆的個性雖然迥異,但本性都非常善良。四、五歲時,看見鄰居孩子們動手揮拳打起架,倆人杵站在一旁觀看,一雙汪汪的淚眼,彷彿被打的是她們;一張驚慌害怕的臉,道盡了她們對弱者的不捨。讀幼稚班時,在老師的慫恿鼓勵之下,好不容易爬上溜滑梯的階梯,卻因無膽量滑下來,只好蹲在上面哭泣。兩人都屬守份規矩的孩子,沒有鬧事搗蛋的本事,但讀起書來,卻也常吊掛班尾。所幸當今的社會,讀書並不是唯一的出路,行行出狀元,每個孩子自有其生存之路。 每一個孩子的成長,都是父母心中永遠抹滅不去的回憶。從懷孕開始,到孩子蹣跚學步、入學,甚至結婚成家、立業,足足可以讓每一個做媽媽的娓娓道來,寫成一本書。雙胞胎孩子的成長,更是有異於一般孩子,除了趣事不少外,照顧起來也備極艱辛。聽過不少有關雙胞胎的趣事,最大眾化的莫過於認錯人,弟弟進考場幫哥哥考試,因為監考官無法分辨;半夜睡眼惺忪之中,抱錯孩子餵錯奶的,也不乏其例。回顧咱們家的雙胞胎成長,倒是平靜得很,常聽得左鄰右舍,甚至親朋好友嘟囔著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我總是好整以暇的回答:「哪有?兩個根本長得不像。」那景象倒有點像對著問路的人回答說:「往前直直走三分鐘,拐個彎,再走五分鐘就到了。」天知道?這三分鐘和五分鐘如何計速?有的人天生高個兒,一跨步就是小個兒兩腳長;有的人屬急驚風,走路像趕集般;有人屬慢郎中型的,一踏步深怕踩死地上的螞蟻似的。對一個一無所知的陌生人,用自己的角度去告訴他想知道的答案,那就如讓瞎子摸象一般,摸著了是腿?是尾?實在很難有個定數。 每當有人問起咱們家有關雙胞胎的趣事,最經典被我拿來炒作的,大概是屬懷孕時體重暴增26公斤,兩隻腳水腫得像粗壯的象腿,所有的鞋子都穿不下。走路時,顫顫巍巍看不見底下的路面。每天騎了輛光陽50機車,溫吞吞的載著龐然大軀上下班。一日下班,我離校有一會兒了,一位女同事騎腳踏車從後面追來,從她驚訝得不可置信的臉上,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任重負遠」。臨盆的那個月,正值溽暑農曆六月,酷熱難當的西曬房間,沒有裝設冷氣,一到夜晚,仍如高溫的烤箱,冰涼的地板是我唯一的棲身之處,小小的走道,安置如此龐然大軀,翻個身有若航空母艦調頭,頗費心思與力氣。 孩子幼小時,所有的打扮,為了省事與公平起見,常是準備雙份,所以我頗能理解為什麼雙胞胎總是打理得一模一樣。如今孩子大了,各有他們的看法與主見,不只有穿著打扮分歧越見明顯,連個性也越來越不同,畢竟每個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曾在報端看過兩對雙胞胎結婚的新聞,思來頗令人難解。看來造化弄人,還真的有它深奧難測的規則,世上的一切,是不能用一個「準」字來說清道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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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學書法打包回家學習
8月14日學習課程結束,學校舉行「結課座談會」。由系主任鄧寶劍主持,李洪智、安 媛兩老師出席指導。在座談會中,大家有點感傷話別,發表學習感恩感言,會中流露出離情依依,師恩友誼難忘的氣氛。只有本班總聯絡康佳雯,理智建議學校應增文學、史學、哲學專題講授,以及提早預告課程應準備事項。最年輕的同學李政天,談起對老師的感恩,還感動地哽咽說不出話來,良久才表達向老師保証,今後會更努力,這種純真,讓我很感動。這學期我認為最用功的是已書畫雙絕的李董誠嘉學長,他畫寫很多T恤與扇送同學,我也榮獲一件。 真感謝各位老師辛勤教誨;辦公處安 媛老師、董立昌、羅紹文兩班主任的照顧;以及各位在地同學對我們這批來自臺金同學的協助與服務。讓我無論在生活上、學習上、創作上都感到很方便、很愉悅。 這學期我們上了周勛君老師的《書法史》、虞曉勇老師的《古代書論》、倪文東老師的《篆刻學》、程仲霖老師的《楷書研究》、李洪智老師的《草書研究》、李永忠老師的《行書研究》、周篤文老師的《詩詞欣賞與寫作》,還有六次《專題講座》老師:周明聰、吳震啟、坦、尉、秦永龍、鄧寶劍(講二次)等。每位老師都使出其渾身的專業,傾囊相授,希望在有限時間內,把他們的學問、技能傳授給我們,我非常感激。只可惜我能力不及,學習不了那麼多的課程。所以我把這次「書法專業碩士研究」學習的課程,好比在享用「古今文滿漢全席」的書法大餐,享用不了的,我打包回家學習,因此我的學習心得感言:「滿足豐收,滿載而歸」,因此學期學習的結束,正是我學習課程的開始,我要打包回家的再學習。 8月15日學期結束,同學們紛紛離校、退房回家。因為我28日乃要在北京釣魚臺領獎:「光耀中華---中國時代改革創新先鋒人物獎」。我打電話向太座報告,等領完獎再回家。妻說等待很無聊難過,不如先回家來,等27日再陪同也要領獎的許金龍董事長、蔡清龍老師一齊去。她說回家,看看:「金門日報發佈你今年榮獲教育部第五屆教育奉獻獎的報導,登載九二八你要去臺北領獎」。妻說:「你獲獎新聞登得篇幅很大啊!而我也榮獲今年教育部的師鐸獎,只一句話帶過。」我回說:「九二八教師節表揚前,也同樣會大篇幅報導你的」。很感謝金門文史協會張火木教授推薦我,金門我是第一位退休教育工作者,榮獲這項獎真殊勝,我想教育部表揚我,重在鼓勵金門大多數退休人員,應退而不休,繼續奉獻社會,創造剩餘價值,更具意義。 雖然朝發京師,暮到金門,只要花一天時間,我就可回家。但我認為動不如靜,避免旅途勞累,耗時費力花錢。我還是守在京師勵耘學苑閉門練字、讀書,收益較大。妻說無聊難過,我怎麼會?想到打包回來的一大堆課程沒有學,那會有比現在更好學習的時間?回家就有很多事要做,會不夠專一的。 8月15日不必上課,我仍然上緊發條,捉緊時間就操練起來,想起智永禪師「登樓練字40年不下樓」的風範,我何嘗不能10天閉門練字、讀書不外出呢?我每天早晨先持《八大人覺經》、《心經》、《大悲咒》各一部,然後開始用功。先寫《智永真草千字文--楷書部分》、再練孫過庭《書譜》,因草書寫得太差,沒有保留的必要,就把紙翻過來練篆《吳讓之篆書吳均帖》。期間也閱讀《唐宋詞格律》,《今體詩常用格律》,《文字學概要》等書,認認《書譜、智永真草千字文的草書字體》,慢慢學習,不太勉強,保持持恆不輟的練字習慣,日久自會熟悉。想起新加坡書法家邱少華說:「有一卷百讀不厭的詩書,一股永不動搖的信念,一種永不厭倦的愛好,樂在其中矣」! (十二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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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師學書法詩詞吟詠
北師大書法專業碩士研究班,最後一門課程:「詩詞欣賞寫作」。是由大陸詩人、學者,現為中國詩詞學會顧問的周篤文老師教授。周老師年已七十六,但記憶超強,出口成詩,吟起詩來,中氣十足,令我們嘆為觀止。 周老師說:「詩經云:『詩者天地之心,萬物之戶』。詩是中華文化的靈魂。詩主性靈,重高節,它對於人格的形成,智性的開發影響最大」。他說詩詞和書法要相結合,才完美圓滿,否則缺一總感遺憾。諾貝爾物理獎得主李政道也說過杜甫的「細推物理須尋樂」之詩句,激動他鑽研物理學,這就是中國的「詩歌情結」,它幾乎無所不在。 周老師為我們吟詠許多首詩,我最熟悉的是杜牧的<清明>:「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吟演俱佳,贏得全班同學叫好與掌聲。 周老師說,三國時代魏國曹操雄才大略,重視收攬人才。年紀雖大,卻胸懷大志。毛澤東最欣賞敬佩曹操。他吟曹操之<龜雖壽>詩:「神龜雖壽,猶有竟時;螣蛇乘霧,終為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養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曹操引老驥自比,雖年紀老大,卻仍雄心未已!我也可自比老驥,年過七十,尚遠赴北京求學,豈不志在千里?周老師更是老驥伏櫪,壯心不已,寶刀未老,勤寫不輟,詩作經常刊登「中華詩詞」刊物,並著手編寫一部「全宋詞評註」,有九百多萬字,用功精神和毅力,都令人敬仰佩服! 周老師期勉要讀詩吟詩,不要怕人看笑話,他說他在家搖頭晃腦吟詩,孩子都笑他,現在他孩子也吟詩了。吟詩詞可幫助記憶,開放思想、催生靈感、舒發感情。難怪周老師在吟于右任<南山>詩的「莫把彩毫空擲去,飛花和淚滿衣襟」詩句時,老流縱橫,泣不成聲。坐在前排的李卉楨同學,趕快遞上紙巾,讓老師拭淚,老師說不好意思,老人家失態了,可謂真動感情了。 周老師說他在大學也上課,但沒有這次感到快樂,也許是臺灣地區學員的互動關係,讓他特別高興。他以「轆轤體」---握手長留書卷香---贈詩諸學員: 其一:一堂濟濟英才聚,握手長留書卷香; 此是人間真樂境,老夫猶發少年狂。 其二:握手長留書卷香,才緩名士妙難雙; 英風落落開生面,動我吟哦天一方。 其三:威海風光天下最,神仙洞府真無二; 握手長留書卷香,何日重遊同把袂。 其四:掉臂黌門暑正長,放言任我老而狂; 何期邂逅凌波客,握手長留書卷香。 老師勸我們要學吟哦詩詞,學寫作,介紹一本《唐宋詞格律》給我們,我除了向班長楊平登記要買,看到愛寫詩的王旭紅同學有本《今體詩常用格律》,趕快向她借去影印,以備參照研讀。(十二之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