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心裡的神秘我只感覺到遠方空氣冷靜帶來的萬籟俱寂。當海鳥叼來一顆月光，這座海是一方可閱讀的秋色。朋友試出色彩的溫度，於是一片霧以蔚藍色垂直，大家都說這種美麗見不到了，我輕輕望向那獨一無二的海藍，科技讓一座海洋捧在掌心，輕而易舉，是相機的力量，化不可能為不朽。 朋友用心傾聽一朵浪，浪花打擊貝殼賣力地篩漏洋流，只剩風的笑語。他說起那年夏天的海，雨，下在午夜兩點，有一些刻意長眠的包袱，大概是不小心把每一個包袱裝滿想念吧，所以一場雨水的解渴，甦醒了往事雲煙，環海的公路始終圍繞一層煙，朋友眉頭深鎖了，覺得路邊的燈面上有貓眼一般的晶亮在窺探。 常常以天空當畫布，他認為單一色調的美不過就是幾何符號。銀鈴清響從聲帶裡畫開一場飄雪冬夜，形成十二月二十五日的禮物，進入聖誕節夢境的麋鹿，那雪與黑夜是符號，與炊煙裊裊一起，走進隆冬的迴旋。 簡單色系或許太孤獨了，我若在縹緲的網遊裡漫步，總能看見提在上方的叮嚀，辨識那欲擒故縱的伎倆。我的夢幻來自他造景的海岸，沒錯，他那住著天文密碼的智商，像海水的肚量，深不可測，好搭檔名為單眼，分工合作造出一方愛琴海。深夜，海鳥叼來了一顆月光，晶亮的像夜明珠，朋友暖了暖掌心：「今晚，以月色乾杯吧。」 入夜後的港灣在海風的加持下，容易失溫，我卻愛上這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因為大海是浪漫的一種代表，接近它，彷彿可以靠近愛情。許多情侶把海邊當成約會地，那方日暮晚霞柔情似水宛如一幅大自然大展身手的告白信，個性那麼溫柔婉約，浪漫以排山倒海之姿等待有緣人去挖掘。 朋友與海有著密不可分的深厚關係，到了什麼季節出海垂釣就帶回什麼盛產魚的境界。一方小巧保冷適合攜帶的小冰箱，他反反覆覆的利用了七、八年，裝夜行性不同的迴游魚類，連軟絲也熟能生巧釣來，只差大海怪是他連看都沒看過的生物。別人從海邊學到談情說愛的經驗，他則自顧自的造出月光景色，晾乾撈起的魚群不厭其煩複製。「浪漫」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夕陽與月光輪流登場將自信映照得黯然失色。 這樣走火入魔垂釣當呼吸的生活，把浪花餵得愈來愈浩瀚，那些浪體降低了魚的壓力，顯得熱鬧滾滾，朝氣蓬勃地簡直可以垂直舉起一艘渡輪。 垂釣的人卻開始消瘦，像要以日漸流失的青春換取成就。海浪淹沒數以萬計的日子，理所當然地踩老歲月，把人間必爭分秒的匆促踐踏襯托自己的無理取鬧，於是那似水年華的青春力量便顯得可憐而無援起來。不只一次，朋友對滿街賣魚的攤販發牢騷，如果賽跑能贏回一些時間，青春也好，工作也罷。他甩竿收竿的技巧完美而標準，哪需上漁市選魚，那些奇形怪狀大大小小的魚在他拋竿後必然手到擒來。「魚是群體生活啊，等著看我收竿下的魚群如何全軍覆沒。」朋友胸有成竹的說。 而現在讓魚群全軍覆沒的機會都沒有了。不斷加班的秒針，固執又呆板，坐在辦公椅上看公文不忘按摩雙腳關節，那拳頭的力道必需恰到好處，這雙周遊列國的關節想必對寸步難行的上班日恨之入骨，對假日情有獨鍾。 公司營收的金額和工作量成正比，朋友腳踏實地的個性安慰日理萬機的庸碌，那些像畫布海天一色的浩瀚，最好置入腦袋裡永不見天日。有時後我驀然想起一個海洋的長相，開起網際網路將它搜尋出來，心裡不由一震，給朋友的訊息便小心翼翼，避免被感應到我想去赴約的那方海洋；避免被他看見海中的魚漫遊成我微笑的眼。彆扭的想到朋友忙碌的公文，一如哀悼未老先衰的墓碑，垂直在風景膠著的窗口；嘆息則像蟬鳴此起彼落響在午後沉長的竹林內，淋著一層薄霧的雨。 朋友垂釣總是耐心十足，一字排開的魚體看得人驚呼。因為習慣鮮魚以不動如山的姿態安穩平躺在餐盤上，所以特別珍惜連魚肚都未剖開的青花，完全圓圓肥肥，沒有掙扎的平鋪放上霜霜雪雪的冷冰塊。我從照片上察覺了細微的變化，曾經上山下海易如反掌，陽光是熟悉的符號，漸漸的陽光好像碎裂了，碎裂成辦公椅上揮汗受寒的雨季，在大病中精疲力盡，卻又積極裝作樂在其中的樣子，那工作量一直沒有減少的'跡象，魚蹤一天比一天遠，顯然迴游故鄉去了。 那個零下的隆冬，銀鈴和聖誕雪花一樣囂張，在北國風賣力得晃盪悅耳清亮，摧落更激烈的雪勢。我一直嚮往那輕聲細語的溫柔雪姿，斯文客氣的冰心不厭其煩得令人津津有味。他就在聖誕節的氛圍中執筆疾書，在公文的河流中載浮載沉，但手勢奄奄一息地虛弱，而掌心有稜有角的冷汗像密密麻麻失意的星座眼淚，無聲滲透不甘示弱的決心。汗水的濃度彷彿穿越空間傳遞一座海洋而來，但那力道輸給敲擊出清醒窗外的雨，玻璃帷幕懸掛城市的雨，一點一滴精簡柔美，剔透晶瑩。他手中筆墨愈批愈快，宛如用氣勢釣起了大魚，潦草的字海裡水花四濺，像歡呼勝利的掌聲，只是不經意的冬季激烈寒流，在不下雪的城市下起冰冷細雨，先前規劃滿載而歸的海釣瞬間瓦解。那真是致命一擊，強而有力的後作力，他公文裡的海洋迅速蒸發，印章蓋出的礁岩乾涸貧瘠，最後的魚體以未收竿的慵懶，高傲擱淺在夢裡。 直至今日我仍陸陸續續看見朋友上傳的照片，也許因為我見證了他的成功而自喜，決心未來把握當下，要以事半功倍的能力馳騁職場馳騁海洋，證明自己不怕沒柴燒的生命籌碼。那魚餌彷彿在蓄勢待發，努力拋竿出氣吞山河的慷慨，隱約加薪的機會振奮。朋友顯然有把握與愛唱反調的行事曆和平相處，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預算反而無後顧之憂，也許青春的體力已日薄西山，昔日挑戰漁獲量的英姿難留氣勢。然而他屹立不搖，仍然用那固執不屈的雙手，拋竿一張又一張征服大海的影像。

  今年春節連假，幾位台灣朋友參加旅行團來金門旅遊，要我陪他們一起逛逛。第二天的行程，在爬太武山之前先去小徑參觀特約茶室，就是俗稱的「831」軍中樂園，當我看到那熟悉的建築及周遭的環境，我內心深處微微一顫，這不是我當年出賣靈魂及肉體的地方嗎？近三十年來我不曾再來過這裡，沒想到當年令我苦痛不堪的茶室，今天卻成為觀光景點。再度踏上台階讓我墜落昔日難以忘懷且不堪的記憶漩渦裡。還好導遊的解說，讓我些許寬慰，他說：如果沒有這些女孩子的奉獻與犧牲，金門將出現兩大危機，一是當地的婦女同胞將是危險的，二是在軍中會造就許多的同性戀。所以說金門人及曾在金門當兵的弟兄，最是感謝先後來金門出賣肉體的寶島姑娘…。 是夜，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金門的夜是安靜的，在熒熒燈火下，覃思默想，那年，父親病故，我才十八年華，為了一家生計，還有五個弟妹的生活，我從嘉義鄉下來到台北，為了賺更多的錢，只好選擇當一個「流鶯」，在華西街的燈紅酒綠，出賣青春的肉體，再將辛苦賺來的錢寄回家，代替父親扛起家計。卻因為必須與警察周旋，多次進出警所，最後再被抓時，管區警員體恤我背負的重擔，鼓勵我來金門做軍妓，就是俗稱的「831」，是合法的，不需要擔心受怕，有固定收入。幾經深思之後，我來到了金門，來到這個離家百里的戰地外島。那年正好雙十年華，如一朵鮮花正在綻放它的美麗與純真。 初來的恐懼，是金門的夜太過沉靜及黑暗，那莫名的驚恐、無助以及思鄉的情愁，再加上單日的砲聲，讓我日不能安，夜不能寐。人間之苦、之痛莫此為甚啊！ 一個月後，我逐漸熟悉這裡的環境，單日的砲聲我也不再恐慌了，每周四上午是軍中的莒光日，所有官兵都需要在營區接受政治教育課程，而我們也利用這個時段去醫院接受檢查。每月月經來時，可以休息，不用接客。初來時如花樣年華，令阿兵哥趨之若鶩，滿足了他們的需求，也讓我可以多寄點錢回家。 姊妹淘之間的感情最好，或許同是天涯可憐人，每一個人都有說不完的不幸、坎坷、悲慘的故事。有些姊妹會來金門，過程是跟我一樣的，有些是自己覺得在這裡可以賺很多錢，而且是合法的，不必躲警察，不必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就會陸續引薦其他苦命的姊妹過來。 我們這些姊妹淘都來自台灣各地，有閩南人、有原住民等不同族群，唯一相同的問題是家中窮困，三餐無以為繼，必須依靠我們這些姊妹以出賣肉體來換取一家人的溫飽。姊妹中最大的是阿桃姐，她已經來金門二十多年了，可以說是年老色衰，體弱多病，我們都勸她回台灣，可是她說她無家可回啊，雙親都不在了，弟妹也都各自成家，叫我回哪啊？他們誰也不願意有一個當妓女的親戚啊！大家聞之鼻酸，後來大夥集資在金門租了一個四合院的舊房子，我們每天輪流去陪她，或煮飯、或包水餃、或打麻將、或一起去看電影，最讓我們懷念的是，雖然她百病纏身，卻不改她幽默的個性，有一次她在床上抽菸，跟我們姊妹說了令人噴飯的故事，她說：會來「開查某」最多的是充員兵，尤其處男最多，我們只要碰到第一次來開苞的阿兵哥，我們不是都會給紅包嗎？有一次來了個處男，非常緊張，兩三下就出來了，我看他的「小弟」很小，就在紅包裡放了一些米，我們很好奇，問她說為什麼要放米粒在裡面，她優雅地說：我讓他把小鳥養大再來啊！當場把我們姊妹淘笑翻了。三年後，她離開我們了。孤單地走了，沒有親人送她一程，只有我們這些苦難的姊妹，在青春年華將肉體撫慰多少阿兵哥的需求？又獨自撫養雙親及家中弟妹，最後竟無人聞問，終至孤寂而去，人間之悲，莫此為甚啊！ 還有一個阿月姊，曾是姊妹淘當中最妖嬌美麗的，接客頻率是最高的，一生奉獻給阿兵哥數以萬計，晚年回台後，卻被兄弟送進養老院，每天以淚洗面，陪伴的是孤獨、病痛、空虛、落寞，一年後，選擇自頂樓跳下，結束生命。這個消息最讓我們揪心的，想想姊妹們的一生完全奉獻在前線，把青春的肉體、花樣年華給了孤獨的官兵，以金門為家、以831為室，日以繼夜，四季更替，年復一年，卻等不到屬於我們的春天。最終，花殘色衰之際，默默地回家，沒有退伍的歡愉，沒有應得的榮耀，沒有掌聲，沒有退休金，沒有18趴，只有殘敗的身軀，受創的內心，晚年沒有家庭，沒有兒孫圍繞，更沒有榮華富貴，只剩孤獨陪伴走向人生盡頭，終了更沒有人送上山頭，人生莫此為悲為恨啊。 花樣年華，淪為軍妓，離家千里，難忍思鄉苦； 日日接客，夜夜漫漫，隻身影單，最是寂寞時。 身處戰地，烽火連連，風聲鶴唳，無一日之安； 一生青春，萬般柔情，撫慰官兵，誰憐心中苦？ 這是我們姊妹們的心聲，姊妹們為了家裡的經濟，長期在身心備受煎熬與摧殘，觀光客在參觀這個令我們柔腸寸斷傷心的景點時，可曾些微體會我們的辛酸與付出？向日葵永遠不會隱藏在黑暗的角落，默默成長，它們每天都在期待太陽光溫暖的照拂，就如同沐浴在春天，永遠以向陽的仰望姿態，吸收陽光的溫暖，使其茁壯且能綻放美麗的花朵。我們可不可能如同向日葵一樣，不要永遠隱藏在黑暗的角落，在還沒有花殘色衰之前，可以找到屬於我們的春天？我們是否可以找到感情的歸宿？我們可以追求屬於一般女人所擁有的婚姻生活？我們是否還有生育能力呢？如果沒有，那我們的結局是否會跟阿桃姐或阿月姐她們一樣的命運呢？ 來金門第八年，在清明節的前一天，我上金城街洗頭，在北門的廟口，天可憐見讓我遇見了我的春天，他沒嫌棄我的身分，三個月後，他不顧家人的反對及親友異樣的眼光，我們公證結婚了。婚後，我克盡為人媳婦、為人妻的職責，並在婚後第二周，就跟老公一起去海上取鮮蚵，或是上山挑水澆菜。凡是男人能做的，我咬緊牙根，再苦我也要堅持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我要讓所有親朋肯定我的賢慧且能同情我的出身，更期望我老公的腰桿能如常人般的挺直。 第二年春天來臨，上蒼送給我一個天大的禮物，我懷孕了，十個月後，我生了一個胖男孩，全家都很高興，姊妹淘們更興奮，每一個人都爭著要認他當乾兒子。後來我們也在市區作小生意，讓我們的生活改善原本的清寒，兩年後上天又給我一個女兒，讓我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同時我也得到公婆的疼惜，老公更加愛我、憐我。內心深處由衷地感謝金門人的雅量與無私的愛，後來，我撮合了阿珍與阿秀給我們同一村莊的友人，我想把金門人給我的幸福與姊妹們分享。如今，她們都已兒女成群，我們都如願地找到屬於我們的春天。 思緒至此，我回頭看熟睡的老公，他臉上由歲月刻畫的皺紋與一頭白髮，我輕撫他的臉，喃喃地說：老公，感謝您，我愛您！我哭了，我不是傷心的哭，我是感謝上蒼賜給我這麼多的幸福啊！想我們這些苦命的姊妹淘，為了家庭的經濟的壓力，離家千里出賣靈魂，賺取微薄的錢財；而在金門的十萬大軍，也都是離家背井的天涯淪落人，內心的寂寞、空虛、無助以及思鄉的情愁，長年地積壓在官兵的內心深處。於是，尋找片刻的慰藉，只有在我們這裡，才能得到滿足。但是有誰能體恤我們呢？ 滔滔流水，帶走多少悲歡歲月，多少愁； 離鄉背井，堆積多少空虛寂寞，多少淚； 敞開蓬門，融化多少慾火鐵漢，多少苦； 槍進槍出，滿足多少官兵心靈，多少酸； 人來人往，嚐盡多少聚散離合，多少恨； 為國為軍，奉獻多少青春肉體，多少罪； 花落色衰，戰地柔情一生功績，誰人知； 人去樓空，後人評斷犧牲奉獻，誰人憐。 這不正是我們姊妹淘的心境嗎？沒了春天，可否請給我們璀璨的晚霞呢？請幫助尚未凋零的苦難姊妹，不要再讓她們流離失所了，給予幫助及最好的禮遇，給她們過幸福的餘生吧。最起碼姊妹們可以擁有這短暫的餘暉所帶來的晚霞走完這一生，這苦難的一生！

  二十多年前，在北部任教，有幸認識一位學生家長，因而出版了我的第一本書。 有了人生的第一步之後，接下來就容易多了，雖說如此，但運氣機緣也很重要，因為自己是沒沒無聞的筆耕者，能得到出版社老闆的青睞，可說很不容易，畢竟出書乃基於市場成本的考量。 我找來同學協助送書，師長親朋好友、常去的圖書館和故鄉的圖書館都要。當時熟稔的幾位同事，如：林秀蘭、賴秀琴等都是功德會的委員；基於捐款做善事大家一起來的想法，所以就向出版社認購了一百多本，以一本一百五十元的價碼義賣。沒想到反應熱烈，同事兩百多人幾乎都參與。書本不夠賣，只得又向出版社買書。也沒有扣除成本，就將義賣所得的三萬多元全數捐出濟貧。 後來，因為師專好友劉建春的牽線，促使我再出版四本書。因為他保母的先生陳清榮，是出版社老闆。我把近二十多年發表在報章雜誌的散文數百篇，編輯成書。陳社長並沒有向我索取出版費，反而各贈書一百五十本做為版稅。我也將這數百本的書義賣，所得數萬元也都捐助濟貧之用，也了卻多年的出書夢。心中實在很感恩陳社長，才能繼續維繫寫作的生命。 從台北調回故鄉已經十六年，在教學之餘重拾過往文藝寫作的興趣。依然在稿紙上一字字的爬寫，請師專林政華老師刪修潤稿，再重新謄稿郵寄。近五、六年才逐漸改成在電腦前一字一鍵盤的敲打成篇；雖然動作較慢，但比起從前，真是方便多多。現在直接在電子檔上刪修後，再用伊媚兒投稿，是當年所未見的。 幸運的出版之神總是眷顧著我。我整理過去已刊登的剪報文章及電子檔，又有十幾萬字，出一本散文集應該沒問題，只是要苦尋出版社。假日有空的時候，就在書店中尋覓願意合作的出版社。剛開始雖然不太順利，遭到幾次的拒絕，但我認為，只要用心出擊，不放棄，機會總是會有的。 首先，我先寄出妻子的文稿電子檔。不到一週，就接到吳社長願意出版的電話；他誠懇客氣的語氣，以及對一位寫作者的尊重及關懷，讓我感動欲淚，彷彿是認識多年的好友一般的喜悅。隨後幾天，合約書也用伊媚兒傳來，動作非常快。有時我們用電話聯絡，有時用伊媚兒交換意見，彼此都未見過面。也才不過半年，老婆就能成書，速度很快，令人驚喜；我要為她的第一本散文集「為生命謳歌」讚頌。 託老婆的福，因為雙方合作愉快，吳社長在接到我九萬多字的文章電子檔，就表示願意出版；又再一次讓我驚喜和感動，感恩能巧遇出版界的貴人。不過只要七萬字就好，所以我將電子檔寄給師專恩師林教授。經過教授費時費力的潤稿及編選，加上我的一些照片和兩位女兒的繪畫作插圖，半年多就出版『歸園田居訴衷情』。我終於在故鄉的泥土上踏出人生的第一步，心中的喜悅真是難以言宣！ 如今又要將九萬字的電子檔呈請教授指點潤稿，相信不久的將來，又會有第二本拙作的誕生……

遙遠 山之巔 有一種獨特的香氣 幻化剎那 烙印 在絲縷之中 風衝林 守著稜線 香氣 依偎著 雲霧 餵養 萬物生靈 山之巔 風雲凝視 稜 與天對話 寂寞 沒有機會 香氣漫騰 生命 活潑 稜 是一條線 是一條生命之線 高處 充滿熱情

  早晨的光影帶著迷離的氤氳在黑漆背光的窗櫺外，映顯著明媚色調，被規律狀的木窗格子剪影成一塊塊的迷離色片，對比在幽暗的室內前景中特別顯得光燦，是視覺的引領線。但再細瞧，你就會被那透進室內的微光，深深吸引，那帶靜謐感的幽柔微光有著溫暖的震懾力，把照片的前景映出一片讓眼瞳難以忘卻的構圖，讓這照片有了靈魂深度。   這是金門文友放在臉書上的一張照片，在莒光樓輪值導覽志工的他拍下了一般遊客很難看到的景緻，就是莒光樓樓上的門扉還緊閉的時分。平日都是導覽工作人員上樓開啟門扉迎接一天之始，也因為這樣的工作，才能目睹那樣黝靜的撼動美感，在暗與亮的對比間，那窗櫺格子規律的形式美是那麼典雅又細緻，和我記憶裡的莒光樓方剛印記有點不同，也一下子就把關於這裡的記憶通通勾拉了上來。    兩年多前第一次到金門旅遊，那是眼瞳映入莒光樓建築的初相見，但如果要探究它在我心裡的座標應該要溯及到古早的童年時代。在還不知金門坐落方位及任何風土樣貌時，它就以郵票上的單色印刷圖樣，落款在我的心底了。   當年，迷於集郵的休閒嗜好，不管是新郵票或已蓋上郵戳使用過的郵票都是我收藏的珍寶。那時物質缺乏、零用錢也少，不容易買嶄新的郵票，大部分的郵票來源都是從親友那要來的信件上已蓋上郵戳的舊郵票。不知為什麼當年印有莒光樓單色印刷塗繪的郵票特別多，橘、灰、綠、紅、紫、藍……各種色彩、各種不同的票面價值，細密的鏤雕線畫都很好看。常見的流通色彩是藍色、紫紅色和灰色調的，只要可以收集到少見的綠色、橘色或紫色調的就雀躍萬分。那稀少、難得擁有的珍貴感幾度讓我夜深時還會把集郵冊拿起來細細觀覽欣賞；那悄喜的滿足難以言喻。但也因單色印刷的關係，存在我童年心底的莒光樓就是那樣的方剛單調，少了那麼點活潑感。   直到真正踏上金門的土地，來到莒光樓，看到它嶄紅色中國風宮廷感的柱式和木格窗櫺及青碧滑亮的瓦色和有點廟宇風的樑飾，才打破了原有的既定印象。真實的莒光樓比想像中的充滿量感和亮感，還有在豐正典雅裡透顯的規律美感，十分震撼。   來到這裡時正值盛夏陽光烈焰的上午時光，蔚藍的天空彷如清朗的單色畫布把前方的莒光樓建築剪影都切出明晰的俐落邊線，樓前的草皮與樹木也在陽光的映照下更顯青嫩色調，和屋簷下的紅色漆繪圖飾和柱體，形成強烈的對比耀眼吸引力。讓遠觀的我們，步履馬上加足了前行探覽的大動力。   一躲入樓裡，沁涼感馬上驅走方才在外頭曝曬的酷熱。   舒服清涼讓心也跟著定明輕悅起來。   因為定、因為靜，也就能細品室內的布置之美，典雅的線版、規律的天花板壁飾，正氣中也夾進典麗的秀氣味，就是耐看。           不久後，導覽員的麥克風聲停歇，換成高質感的投影片流瀉出美妙樂音聲，跟隨著影片的引領我像一隻飛翔在金門領空的飛鳥，俯瞰此地，把這裡的歷史源起、人文風土、自然美景、生態景觀……咀嚼進心海裡，經過消化與反芻，顯影出一張概略的認知圖。其中我最喜歡的段落就屬自然景觀與生態風情的篇章了。或許是之前金門長期為戰地的關係，許多的地方未過度開發，也適當的保留了原始的質樸氣，很多地景沒有過多的人工鑿痕，特別顯出自然的清麗之美，是我最愛的地方。一邊看著影片也一邊在心裡祈願著，有機會一定要好好來探覽這片土地的特殊風情之美，尤其是屬於生態的，候鳥姿影與夕光海畔構成的畫面實在太美、太深入我心了。   看完了導覽影片，我們續往二樓參觀，這裡正展出著迎城隍慶典的精彩照片，我們也在一張張色彩鮮活、充滿影像張力感的照片中一起領略了這大節慶的精彩，雖然沒有真實親臨現場，但照片所帶出的影像氛圍已讓我在腦海拼湊出屬於這節慶盛會的概況，的確如傳說中的好熱鬧、好壯觀啊，希望以後有機會一定要來親臨現場，感受那節慶的震撼和歡愉。   上了三樓又是不一樣的風情，除了看展區中展覽的歷史文件和勳章外，我們的目光馬上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腦際下了步履往前邁進的指令，很快地就佇足在門外的廊道上欣賞起美景來。因為莒光樓位於小丘上，視野遼闊，可俯瞰遠方的金城市鎮，前方還有莒光湖，湖水淡藍青碧一股幽靜質氣瀰漫，湖邊植滿盎然蓊綠的樹木，遠眺起來就是朗闊舒服。尤其早晨時光這裡剛好背光有蔭，又有陣陣涼風襲來，偶爾伴襯幾聲鳥鳴啼唱，清脆悅耳，十分好聽。倘佯在莒光樓頂層的廊道小憩時光，雖然短暫卻快意又深刻難忘啊。   因為對這裡的印象極好，旅途歸來後特別查了資料才知，莒光樓建於民國四十一年，建築形式源於古代麒麟閣，為金門花費人力、物力最多的建設之一，由於三十多年來常是金門郵票和風景明信片的主題，莒光樓的形象已經成為金門的象徵。這是由當時的金門防衛司令官胡璉將軍所闢建，用以表彰當兵的英勇事蹟，宏揚毋忘在莒的精神。莒光樓三字是由賴生明所題，三十九年大膽戰役發生時，他是一位年僅十八歲的傳令兵，被委以隻身橫越大膽，在砲火中傳達兩岸隔絕軍情的重大任務，立下了大功。   當我從所拍的照片裡找出掛在三樓大廳前莒光樓三字的牌匾照片，看到紀錄的歲時和賴生明所題的字樣，寶藍色的字體端正典雅，但不知怎地關於戰事的烽火想像畫面也在腦裡播演開來。那樣年輕的傳令兵無畏烽火戰事的可怕，使命必達的完成交付的任務，那精神多麼令人動容和感佩啊。其實也不只有賴生明，關於金門島上為戰事付出、犧牲的人何其多矣，沒有他們的貢獻和犧牲哪有今日在後方大島的我們康樂富足的生活。想到此，就充滿感謝。   以這棟建築來紀念當年官兵的英勇事蹟，也作為提醒後人感念那大時代的榮光，感念保家衛國的軍人為這片土地的付出。現在金門雖已不像往昔充滿濃烈的軍嚴色彩，開放多了，但這些歷史過往還是需被傳承與紀錄，讓後人如我輩只要看到這建物，就能知曉這個島的重要，在榮光的背後是多少辛酸所撐架鞏固起來的啊。我們可以輕鬆面對，但不能遺忘歷史，這莒光樓就像一個明確的提醒，提醒我們家國主權的重要。           距離上一次到金門雖已有一段時間，但我已習慣每隔一陣子就會把當年所拍的照片拿起來翻看；複習走在這島嶼上的幸福時光。還是好喜歡有莒光樓當背景；我們在前方有金門兩字亮紅色的電話亭打電話的照片，那鮮豔又充滿特色的話亭在強烈日光的照映下特別亮紅和莒光樓十足的搭調，就是充滿了濃烈的金門風，是我最眷愛的照片。正當我翻著看著，不同時期也去金門旅遊的朋友從網路捎來他拍的莒光樓照片，是夜晚有燈光秀變化多彩的；迷魅中有一種屬於夜晚的神祕氛圍。在燈光的染暈下莒光樓褪去了陽剛的方正味透顯出難得一見的秀麗風情，變化多矣，看得我如癡如醉讚嘆不已。原來夜晚的莒光樓和我憶記中的樣貌差異這麼大啊！   這是不是也在提醒我該再安排一次金門的旅程，好好地去欣賞屬於莒光樓的夜景之美，或者像文友一樣找個最早的時光來享受莒光樓的寧靜時分，去觀賞晨光透進格子窗櫺的優柔之美。或者找個細雨霏霏的白日時光到前方的莒光湖散步小憩，都會是很美妙的體會吧。   在期待還無法化成真實的遇見間，我拿起細字的黑色中性筆，看著照片；用童年郵票裡那種單色線條鏤刻的方式纏繞畫出憶記中的莒光樓。彷彿感覺小時候收藏到一張珍貴莒光樓郵票的悸動還在，彷彿感覺第一次親眼見到莒光樓的興奮心情還汩汩湧動著，筆觸裡藏進思念的刻痕，勾勒出心底憶記的深刻座標。   會的會的，會再去莒光樓探訪的。畫著畫著，心裡肯定的語句隨圖像的逐漸明晰越加深定了起來──。   會的會的。

  女人真的是油麻菜籽命嗎？是自己不顧父母反對，執意要嫁給阿順的，小芬原生家庭家境小康，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她是唯一的女孩，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小三千寵愛在一身。小時候姑姑常買新衣服給小芬穿，大人寵著這如花似玉貌美的娃娃，都說將來誰娶了小芬絕對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女大十八變，高職畢業，小芬順利進入一家公司上班，那裡知道原本公司小開對小芬有好感，卻偏偏小芬執意看上跑業務的阿順，她覺得他人風趣，肯吃苦，氣得老闆莫名其妙要阿順離職。原以為這一來，阿順離職，小開近水樓台，應該會十足有把握，怎知小芬得知禍端因她而起，也憤而離職，快速地跟阿順辦理公證結婚。這下子公司上下都跌破眼鏡，嘲笑說好端端少奶奶不當，要做牛那怕沒犁可拖？小芬從小乖巧聽話，對父母言計聽從，百依百順，偏終身大事卻不容插手，放手押注這一場人生豪賭，父母氣得七竅生煙，卻也只好由她去。父親逢人便說：「翅膀長硬了。」傷心自不在話下。   話說「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一個豪大雨之夜，阿順因為雨勢滂沱，視線不良，返家途中被後面疾駛而來的大貨車追撞，送到醫院等不及小芬趕到已經回天乏術。生命的脆弱，命運弄人，撫著猶有餘溫的阿順身體，小芬當場哭到昏厥。未來的日子怎麼辦？留下兩個稚齡兒女，嗷嗷待哺，日子呀該怎麼走下去？   最艱難的時候，幸虧娘家伸出援手，做了最佳後盾。是因禍得福，原本不諒解幾乎切斷父女關係，卻因為這場災難有了逆轉。該感恩哪。為母則強，小芬白天找到一份會計的工作，晚上或多或少還拿一點手工來做，一種外銷洗澡的沐浴球。她手腳俐落，用過餐，全神貫注，可以做到凌晨才歇息。兩個小孩由幼稚園升到國小階段了，逐漸懂事，看見母親那麼辛勞，功課做完也會主動幫忙。雖然孩子動作慢多了，但一家人的向心力讓小芬很安慰。她很感恩父母能不計前嫌原諒她的任性，更在她生命走入谷底時拉她一把，父母啊刀子口豆腐心，這節骨眼上她讀入心。是命運弄人，但怎麼可以隨便就舉白旗投降？思念著阿順時，他便抬頭看看牆壁上照片，好似阿順也默默為她加油。日子總是要過，以前愛打扮衣服總是少一件，現在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口上，小芬能省則省，唯一不省的是孩子的三餐及教育費用。   苦難是化了妝的祝福。苦盡甘來的小芬今年母親節獲得鎮公所自強媽媽表揚，表彰她堅忍不拔，不為困境擊倒，逆境中奮發向上，堪為典範。歲月一路走來，不怨天尤人，一個家，雖然少了男主人，小芬慨然一肩擔，愛無它，責任以外，還要勇敢。

  我的好友珍珠過世已經20年了。她過世那一年，我們24歲，研究所都沒能畢業，她的論文研究雛妓問題，我做的是遊民研究，我倆對社會底層問題特感興趣關心、乳臭相投。珍珠死的前三天在癌症病房內嫁給她交往1年多的男友，她死後葬在她先生的故鄉。我不記得她葬禮那天她的女朋友伊娜是否有出現，我自己都哭得唏哩嘩啦的，只是葬禮後，珍珠的姊妹告訴我珍珠要求將她生前的日記和所有有關她和伊娜的信件焚毀，且她死前並不希望和伊娜見面。 我和珍珠的相知，讓我在她死後有兩件事一直帶著迷惑。一件是她在死前皈依了基督教，以她過去的無神論和多次強調自己對於宗教的抗拒不解，我曾經多麼想知道她是如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接受了信仰，雖然我清楚看到她死前被病魔折磨的痛苦。另一件則是她和伊娜的關係，她為什麼死前都放不下、都還不願意原諒她。 其實，我並不清楚珍珠和伊娜之間發生了什麼，因為珍珠的放不下，她很少提及她和伊娜間的事情，我只是隱隱約約接受她對於伊娜的抱怨，我接收她所說伊娜是個個性複雜的人，我知道她們曾經相當的親密，伊娜有時會去珍珠家住，兩人後來並未正式決裂，也沒有形同陌路，但我感覺珍珠有被背叛的心情，她只告訴過我伊娜是個沒有安全感不能信任別人的人，因為她有著一段在孤兒院長大的坎坷歷程，我感覺珍珠對伊娜很是矛盾。 我在研究所時期住在宿舍，經歷過三任室友。第一任是理工科的學姊，第二任是歷史所的學姊，第三任則是同研究所的學妹。這位歷史所的學姊在多年之後，變成是中國時報開卷版的記者，原來有著深藏不露的文筆和學識。我和她當室友的時候，我們有的交談不多，她當時沉迷於算命卜卦，會用撲克牌算命還是研究所的老師傳授的，對我來說，她的奇怪脫離現實是每天早上出門前都要先算一把、看看今天的運勢如何該如何行動才肯出門。這段時間，她時常和我談的話題，除了算命就是詢問我我研究所的同學近況點滴，我也經常是有問必答的熱心地說明著我同學的愛好與日常生活，我並沒有感覺有特別的不對。 過了一個暑假，和珍珠在學校開學見面，有一次在宿舍的聊天中，她告訴我收到了我室友的情書，之後，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有再收到第二封、第三封，但是她從來沒有回信過。珍珠告訴我，我的室友除了寫信給她之外，其實還對我另外一位女同學和男同學的太太表示過，我回想起來才恍然大悟，難怪我室友專門詢問我這幾位同學和珍珠的事情，原來透過我可以打探她們的消息，只是我有些納悶為什麼我室友對我就沒有興趣。 說來其實也不奇怪，珍珠當時是「小紅帽反性騷擾行動小組」的一員，我另外一位女同學也是成員之一，她們同時都是女權運動的前驅者、校園的活躍分子，我那位男同學的太太則是台灣某位文學家的後代，才華風姿更不在話下。連我都喜歡她們的故事和思想。 我的第三任室友阿雪，她教了我不少事。我感謝她對我真誠相待。她讓我走進她的生活，邀請我去她的家，並將她的女朋友介紹給我認識。阿雪多多少少告訴了我一些她的故事。原來她和珍珠、和伊娜本來也就是認識的，阿雪現任女友是個真正的星座專家，出了幾本占星的書，阿雪之前也曾經和伊娜在一起過，但卻無法長久而分手，阿雪還告訴我她很久以前是交男朋友的。 阿雪這樣對我，我想是因為對她而言，讓人了解同志是她的職志，又何況是對她朝夕相處的室友呢，這同志運動就是在日常生活之中，特別是日常生活中的接觸傳達才是踏實穩健的。阿雪，不愧為國內第一個女同志團體的創始成員。 就這樣，我這位過去一直未啟蒙的天兵開始有了敏感度，去察覺感受我週遭同性的情感世界。我才回想到我大學生活裡，有著這麼的一群姊妹淘，在男性為主體的社團內相互支持取暖，有著這麼一位學姊和兩位學妹，學姊讀心理系，學妹分別在文學院和管理學院，我一直以為她們只是感情要好，後來才聽說兩位學妹為爭取學姊爭風吃醋的，雖然她們沒有明爭暗鬥，卻是頗為曖昧。她們的曖昧似乎也就停止在那一年，大家都研究所畢業了，文學院的學妹出國去深造，管理學院的學妹邁入廣告職場，學姊去了部落裡頭做社造，她們最後都沒有和女朋友在一起。 我記得那一年，那時流行著柴門文的漫畫「新同居時代」，還有首都早報、台灣新文化月刊，人間雜誌月刊也都創刊、復刊、停辦，我們也喜歡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在中正廟的廣場上聽演說。我們這些學運世代。 研究所畢業後，我到某個工作室去學拍紀錄片，技術沒有學得很好，但我遇上了一些人。我的一位同學，她的作品很特別，運鏡總是讓某些物件浮現後又短暫地消逝，似乎要提醒我們事物的稍縱即逝或別忘了留意身邊的小事物。我這位同學平日的話不多，有一次她約了我去海邊，我當然爽快地答應了，她用機車載我，騎了很長的一段路程到了東海岸，很難得這次她說了不少話，我油然記得她告訴我有時會在清晨騎很遠的機車到東海岸海泳，我心想多麼特別的女子啊，但她那時和我說的話，至今我還不甚明白。那次東海岸之行，我大多時候沉醉在那海浪拍打在岩石上的白色泡沫之美，事隔多年，有一次才忽然驚覺，當時我的那一位同學應該是想對我表達些什麼吧。 然而，我卻聽說，她在上紀錄片課程時，就和工作室的一位攝影助理在一起，當時她們兩人應該是同住吧，這位攝影助理後來因為感情問題，情況不是很好，常常情緒不佳且影響到後來沒有繼續工作，而這段感情，應該就是和我這位同學。我卻是後知後覺。 上紀錄片課程時，我有另外一位同學，和我、和我研究所的一位學姊住在頭份鄉下，我們三人共同弄了個兒童安親班、辦了兒童夏令營，我們有多麼地彼此依賴，但我們不是lesbians。 就在這時候傳來邱妙津在巴黎自殺的消息，她拿著一把刀刺入自己的胸口，據說是因為感情問題，但若說她為情所困而想不開，我倒覺得她更像是個生病(憂鬱症？躁鬱症？)的人，因沒有解藥而選擇離去。他們說我的熱情像邱妙津，我愛讀她的鱷魚手記，那知道多年以後，讀的是她在蒙馬特的遺書，她說愛女人勝過男人。 那一年的校園很lesbian。 珍珠死了幾年，有一次我遇上了伊娜，意外地這一次她對我很熱情親切，我跟著她回到她住的地方。我嘗試想和她談珍珠、談她的感情生活，我嘗試想進入她的世界，當時她睡在我的旁邊，但她對我的問題一點都不感興趣，也讓我覺得她對我一點都不感興趣。我想，我從來都沒有了解過她們。 後來我去了法國，在巴黎台北辦事處的國慶酒會上，我遇上了小晶。小晶是個劇場導演，在台灣的時候，我曾經和她同在一個影展活動中打工，卻沒想到會在法國碰上她。她告訴我目前有一位法國男友，兩人住在一起，並邀我去他們家做客，但我那時沒有搞清楚，小晶在台灣時不是交女朋友的嗎？到了法國就換成交男朋友了？我心裡頭一驚。就這樣，我之後還是去了他們家很多次，一直連續到兩人分手小晶獨自居住。 另外一位搞劇團的朋友，在巴黎時，我們有時會一起和小晶聚聚。這位朋友，有一天從台灣放假回來，我託她從台灣幫我帶點東西，請她到一家韓國餐廳用午餐，那家餐廳生意好、人很多、位置窄，我卻突然靈光乍現，問她是不是喜歡女孩子的？其實不用問我心中也已經有了答案，她自然地回答說是，我反而和她笑了起來說，我就是突然理解了。 其實在巴黎，我們並不會特意去標記朋友的伴侶性別，一切都是正常的。身邊有一對女性朋友，在她們要離開法國前才認識她們不久，若不知道她們是對情侶，也就以為她們是住在一起的好姊妹。聽她們述說倆人的愛情故事時，那才叫人感動，從相濡以沫到鶼鰈情深，我想大概就是這樣吧。她們相識相戀於法國，回台灣一樣，住在一起。另一對女性朋友，讓人一看就知道她們在一起，那種感覺就是情侶相處的感覺嘛，看她們兩人互動，我們旁邊的人就能知曉，但是，在她們之間卻不能談這個她們倆人有沒有在一起的話題，這話題對她們是個禁忌，對朋友是個地雷。但我們都很自然，這群人也都很順的走在一起。像我這樣單身的朋友，有一個，她說啊她就是喜歡女人，但是她沒有談過戀愛。 我回了台灣，小晶早我一年回台北，竟然是愛情的魔力將她給召喚回來的。她說她這位女朋友以前是她酒吧打工的同事，她當時很看不順眼她，哪知道在一次從巴黎回台的休假中兩人觸電了，還是在同一個酒吧裡。這之後，她的這位女朋友竟也追她到了法國，接著就天天熱線欲罷不能了。 我想到當年的小劇場，臨界點田啟元的「瑪莉瑪蓮」，我在台下，我的心在顫抖，這齣戲看透了我的心。兩個女人的囈語瘋癲，無完整的話語，卻是永無止境的戰鬥，扭打，無法窒息，任憑詮釋。我就是看戲的傻子，從中獲得了救贖。我也在現場，「我們之間心心相印-女朋友作品 1號」(1996)，魏瑛娟作品，但我卻沒有像喜歡田啟元的戲一樣喜歡莎士比亞的妹妹劇團的戲。 我有個當年的好友Coco，歷經了幾次轟烈也悽慘的愛情，她很低調地說，她目前的伴侶是女友，有些年了，但是一直沒住在一起。我從來就沒有見過她的女友，或是曾經見過，當時她們有沒跟我介紹彼此的關係，我也忘記了。對她們來說不重要吧。我突然有些不習慣，閨中密友不告訴我她的感情的一種被背叛感。 我去看了那部金馬獎得獎的電影-「女朋友。男朋友」-述說的正是我們這一代的故事，但是我感覺卻是那麼的不真實，終究看不下去。我想到珍珠、伊娜，我想到小晶、Coco，還有阿雪…，我這些和女朋友在一起的女友，沒有些風花雪月的事。

  前些日子緣由工作之便於是有了一堂餘後課程分享，講師來自感動服務專業領域中的一位佼佼者。從一開始上課的幽默風趣，即打破了原以為刻板的上課印象。老師臉上那充滿柔性的笑靨，搭配著陰陽頓挫得宜的語調，讓人從踏進教室之後就不自覺的喜歡上了這堂心靈之旅，也旋即開啟了爾後數個小時的心情愉悅之門。這位曾經榮獲企業感心服務一等獎章的老師，也是鑽研於心理領域與樂齡服務的專業工作者，在與學生談論的經驗分享之間，談到了該如何打開心門去接受、去體會自身對於服務人群最終目的與心態上的不同之處。「服務難不難」？自己又該提供怎樣的服務於工作領域上的專業態度甚為重要。 在面對不同客戶的要求底下，該如何保有慣常的和悅與軟性應對是十分重要的技能，課堂上講師舉了「態度100分的公式」來強調態度和善的重要。如果將字母A到Z分別編上1到26的分數，那麼知識(Knowledge)只能得到96分；努力(Hardwork)也僅獲得98分的分數；但是最重要的態度(Attitude)卻能夠在英文數字的加總之下，明確的獲得100的滿分。由此可見，一個人在工作上即便專業知識是必須具備的技能，而不斷付出努力也是不可或缺的心態，但是這些卻不足以抵達工作評分表上100分的殊榮，唯有「態度」才是左右你生命全部最重要的評分依據。一個神奇的公式卻讓人不得不開始省思起慣有的觀念與想法。思考著「能夠讓顧客在心裡永遠留下感動的那一刻，是不是也同樣建立起了顧客與品牌之間最長期且緜延不絕的相關之連結」。 老師還提到了在感心服務上除了於法有據行事之外，還得滲有軟性態度的柔性訴說。「給人情」，是能夠在瞬間讓彼此關係更為良善的最重要因素，當碰著了情緒不佳的顧客在謾罵不休的當下，先處理顧客的情緒，然後再處理問題本身的前後性顯得更為重要。在一般的企業上通常都設有客訴部門的窗口，讓顧客有紓壓抱怨的空間，但面對一個情緒低下的顧客，請記住千萬別讓自己成為對方當下情緒的斥責窗口。也就是說：「檢討本身與對方的的應對態度，別讓對方一時的謾罵情緒成為自己調適不得的無奈與悲傷感受。當顧客在氣頭上時，一些小動作都會被無謂的放大，此時只能夠專心的傾聽，不急於反駁或辯解，加上自身釋以輕柔的語音，讓對方抱怨完畢之後，通常氣也會跟著漸消不少」，接著再放軟姿態去了解顧客當下的需求與心中企盼的標準為何，不斷溝通，也不停試著為對方解決所有的問題。 態度＋巧思＋行動=感心服務的效能。這個公式不斷提醒自己在面對服務這門行業時該有的心態與應對理論。用感動拉近彼此的距離，用真心、謙虛有禮去處理生命中出現的每一次考驗，爾後會發現當生命少了「自我」的放大，人生也會跟著更美麗、更溫馨。人間處處有溫情，而你我他都是培育溫情樂園最重要且不可或缺的園丁之一。

  天氣不穩，大雨時起時停，這是金門五、六月的梅雨季。金門大學學生事務處為了解各系學生一年來之服務學習成果，特別於六月五、六日利用看板方式請各學系將其服務學習成果展示並由相關專家評分，以擇優表揚之。筆者二十多年前曾擔任過位於台中市的某國立大學課外活動組主任二年多，職掌一百幾十個學生社團之活動事務。彼時，為養成學生關懷社會之心理，對於服務性社團補助之經費最高，又為激勵學生課餘有正當康樂活動，康樂性社團經費亦例入重點支持對象。每年學校舉行之「社團成果競賽」總是以服務性及康樂性社團拔得鼇頭。彼時筆者就有著「學校提供正當學生課餘活動場所及設備，有益學生身心之健康」的想法，因此每當學生社團舉行夜間表演時，我總是以承辦負責人之立場，必定參加以示重視及鼓勵之意。看到學生不太成熟之演技，我總是給予最大之掌聲，以示激勵之意。當然在此政策下，學生社團活動十分活絡，且均遵守學校規定進行之。 看到金門大學有好幾個社團均以至金門海灘舉行拾垃圾之有收「清潔美化金門及替金門縣政府服務人民」之雙重好處的義行，不禁心中喊「讚！」；也有看到有些系志工為小學生教授基礎英文及補習數學之熱忱，心中好生感動。 走筆至此，筆者不得不大聲說：「我愛金大清潔海灘之各位同學的義行！」。若能透過學校「服務學習」經常性活動，培養學生「愛人助人」之崇高情操，何來今年五月二十一日台北捷運系統江子翠站，某大學之大學生隨機殺人悲慘事件？

  回想兩年前帶著小女信步走進當年那刻骨銘心的已然消失的營區改建而成的金門大學校園，向其訴說當年發生在這裡的當兵點點滴滴趣事，也就是前文《猛虎出山百獸驚》其中部分情節，頗能引發其興趣，好像對老爸當年雄心壯志頗為嚮往，幼小心靈豈知為父已得危險病因，隨時可能蒙主寵召而去，相聚時光恐長日將盡矣，走筆至此，絕非欲藉此以博取任何之同情，蓋「生亦何歡，死亦何苦」？人生在世，有時活著往往較死者痛苦不是？但來者不懼，坦然面對就是；終俺一生，深深體悟「心想事成」於心無憾，此生足矣，夫復何求？是以於茲願意略述老朽當年的軍旅傳奇以印證冥冥之中上帝促成的「心想事成」奇遇，當下─我們能不感恩上帝巧安排下，人生際遇所遭遇的諸人事物緣起與緣滅？ 一、「心想事成」為哪樁？ 朋友們，相信你們的「心想事成」所期望的總少不了世俗的名與利吧，對不？譬如能夠賺大錢住豪宅別墅、開進口跑車、有美人(帥哥)為伴、錦衣玉食、佣人成群，更甚者─奢望也能進一步「醉臥美人膝，醒握天下權」，則此生無憾矣。基此，小時候老師交下的作文題目「我的志願」──不都希望己身將來能輕而易舉的成為獲得名與利的機器嗎？於是工程師醫師教授董事長總裁甚至總統等等較普羅大眾高尚之職位頭銜，不都成了一般同學的志願標的乎？於是在那懵懵懂懂的年紀，俺自也不能免俗焉，但是若拋開生活現實面的考量，其實偷偷隱藏在俺幼小心靈深處的宏願卻是與眾不同的。於茲花甲之年，倒帶回顧，洵屬非假，回溯此生最引為快慰事，不是退伍後考上公務員，現在坐領生活無虞的退休俸，而是以當年毅然選擇從軍路，卻能陰錯陽差當上裝甲兵及憲兵為榮，而成為最足以向人津津樂道者！認為終不負此生之所願。從軍不長不短的有限十年內，能夠像我有如此際遇者，縱然有之，相信亦屬少數，尤其身處非屬戰亂的年代；個人覺得除了多少需要付出努力以造就幸運之神眷顧外，也不得不相信好像冥冥之中，主宰萬物的上帝似乎也適時作出安排，得以讓人一償宿願，心想事成。 二、淵源：   身處戰地金門，幼時常見駐軍演習坦克車奔馳而過，如排山倒海驚天動地滾滾而來，再加上蜂鳴器鬼哭神嚎，實震撼力十足，其披堅執銳所向披靡之氣勢更是撼動俺幼小的心靈澎湃不已，產生既畏懼而心卻嚮往之又怕又愛的矛盾情結，猶記得國小上學，有次恰遇行進戰車側身而來，習慣性轉身舉手向其敬禮，所謂「禮多人不怪」─竟換來外省老士官之青睞，逕拉拔上車同赴「征程」，及至校門卸載，龐然大物引來師生側目，所帶來之虛榮感自不在話下，英雄感頓然而生焉，默默期許有朝一日「玩真的」該有多神氣！及長，發覺戰地有高級長官蒞臨，路口憲兵服儀挺拔帥勁，交通管制指揮手勢優美，出巡吉普車拉風，也發誓從軍當為憲兵榮！詎知青少年時期因緣際會終於經歷此二職，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心想事成─余願足矣，夫復何求？ 三、裝甲騎兵歷程： 60年5月臨國中畢業前夕，我到陸軍第一士校常士班報到接受入伍教育時未滿16之齡，完成高中學業及養成教育後，依據什麼性向測驗(鬼相信的玩意)分派的是步兵的分科教育，最後的半年分科學程在金門第三士校，畢業後沒有被分發到步兵單位去受苦受難─所謂「走不完的戰備路，攻不盡的凸出部」，不得不感恩於軍校首長的抬愛以及部隊長的賞識垂顧，當時我同學派到金西第27師者十數人在頂堡司令臺前待分配，唯獨俺一人被吉普車載往鎮西師部裝騎連(Armored Cavalry Troop、簡稱ACT)報到，如此榮幸豈非異數？ 那時我連連部及由搜索、裝步、支援等三種班組湊成兩排駐防後垵溝，與附近一步兵排組成「假想敵連」配屬在「第三部隊訓練考核指揮部」(簡稱「三考部」或「金考部」)，專搞營測驗；另我連主力─戰車3組編成一排衛戍師部，其餘兵力分置古寧播音站旁之777觀測所以及舊金城西門古城牆上的442觀測所，師在64年夏調防南雄守備區準備返台前，我們常士班出身的幹部依規定在連上各據點完成歷練，復由於師長之抬舉，我且多了一項─擔任「政戰特遣隊」助教之經歷(這是在19歲之前於金門前線服役裝甲騎兵的情況，其間所發生的故事─將陸續以「塵封的黑盒子」為主題一一敘端詳，並擬做為六十甲子的珍貴生命獻禮)。 迨64年夏以迄65年秋，金門南雄移防台北林口、而關渡、而支援台北市衛戍、而終結於北投小坪頂諸防地，為駐台的野戰生涯，其間歷經與國防部心戰總隊「光華之聲」共處的時光、湖口進裝甲基地整訓、師對抗、電影「筧橋英烈傳」之支援開拍外景等等經歷，都是與軍友們常常話及的題資，自忖天若憐我，再假我以年，將以「精彩的野戰歲月」為主題呈現分享。 四、內衛憲兵際遇： 民國六十四年蔣老總統崩逝後，總統府警衛隊為因應慈湖陵寢管理處之成立，一時擴編迅速，俾執行士林官邸、七海寓所以及慈湖內衛勤務，倘由金門士校招生緩不濟急，乃行文至各野戰部隊甄選士官幹部至官邸集訓，俾應特勤急需，我就是在這樣的因緣際會下進入大內轉成特種憲兵，開啟了軍旅生涯的另一個新境界，也是人生的重要轉折點(由於官邸待遇好，當時我以22歲齡獨力在台買了第一棟房子)；彼時野戰新血輪的加入，他們來自步、裝、工、化學諸兵科，甚至曾在金門成功隊任職過之蛙兵骨幹均被挖角，有預士，也有常士，共聚一堂，尤其幾乎都是故鄉人，若非彼時推行國語嚴厲，處處鄉音更倍感親切。由於身處深宮大院，除了警衛特勤外，亦有侍從性質，在這樣的環境陶冶下，對日後的退伍就業起到一定的作用，譬如當年與俺同駐內衛區隊的李招譽衛士，由於上帝的巧安排─我們有一段時間曾在北市府共事過，我們在職場上常互為勉勵的一句話就是：當年在官邸那麼苦的日子都能過了，以後還有什麼不能挺過去的？於是乎，我們一起進修，一起應各種考試，秉此精神也都能迎刃而解，目前他仍在北市府(體育局)服務─也算小有成就，不枉當年咱們婉拒直升陸軍官校正期生資格，來日再起爐灶自闖一片天的宏願。這段大內特勤的奇特歲月不是任何人可以輕易經歷的，除了勤務訓練辛苦異常，皇家生活種種不易為外人所知的神秘─不論是口傳的或親歷的，在在都是彌足珍貴的史料，我們有幸未因進官校後而須一路擔憂升官晉爵與人較勁之苦，反而可以更瀟灑從容的以一個旁觀者的眼光，去仔細欣賞留意周遭發生的種種事件，這難道不是老天有意給我們的特殊安排嗎？是以，願以有生之年將此經歷整理記錄下來，除了構成回憶錄的一部分，或可間接為將來歷史留下一些重要環節，洵具意義，爰擬以「我在大內的日子」為主題披露。 五、結語： 基此，俺除了遵醫囑定時服藥、儘量鍛鍊身體控制飲食等等以維持有限的生命，俾完成上述自訂的使命外，其餘的無法預料的就交給上帝吧！我願意努力以赴！深信天道酬勤。阿門。

  為離開的人，寫篇紀念。 去年十月甫至服勤單位，待退的他半休眠半渡假，手邊的作業只在移交，接手的我緊記著各關口帳號密碼、圖文規格、師尊風範，尤其認清各「師」人馬都有「眉角」，是敵是友，是神是獸，久了也都能萬無不克。他總吆喝聚餐，我們就飛馳去到館子、找位子、送單子，我習慣聽，因為你與他有聊不完的當兵心得。 原來六月是你的退役時刻，我也在五月倒數100天。 我無暇顧及你的離別預演，一週休一週勤，下課鐘聲是你飛馳的樂章，童男女七八人圍繞成群，多麼美好的幸福時光；同在的時候我得處理手邊交辦，擬訂文稿，你晃去哪兒，無從知曉。或許如你最愛拿來說嘴的「我足足比你小了10歲！」而你是我的學長，可謂「聞道有先後」，我三十三歲的老態襯著你一副驕陽春雨的稚氣，原來你真的廿三歲而已。因為十年，我驚覺時間如蜜，妄敢囫圇，僅存的100天不是用來恐懼落幕的寂寥，而是用生命的刀將100天切割成千萬極細微的單位，咀嚼，燃燒，再生，為每一時分的付出感到喜悅。我還未能理解當初你說「沒差啦！以後再說！」的豪闊，是將在金門的時間延伸到哪個未來的邊際？ 離金前晚，我們散別主任的宴請，回到備勤住所，保全大哥與過去的學長留下與你貪杯溫敘，你推卻杯觥，那晚的你醉情容易，餐桌上的半杯微醺都讓你闔眼靜默，是否已知這是一場很久很久的暫別？一週前我們的pizza聚餐，你習慣叨絮著那些不見人跡的傳奇役男，反覆關切那些當兵告訴你的教規與謬事，即便我曾為「當兵教會了你什麼？」的疑問起寒顫，我深刻感受你真切認命奉獻義務的精神──在沒有後臺關照的局面，參選管理幹部而屢敗三次終得正果；長官的命令唯有服從，要做的事也唯有長官說了算；還有，役男聚餐的話題總在你招魂下重生那些投胎幾百回的役男舊事，魂縈夢繫的讓我啞口，失語。 許多次的宴席，多虧你的「魂兮歸來」，我只須專注新八卦，尚可失神於老逸聞，你對哪世代哪個人哪樁案件起落的興致從不歇止，依稀都還記得哪次宴上對著不同的人又說這些「你的掌故」，這不是屆退後的懷舊，我剛踏上的那晚，我們坐在圓桌大啖牛肉麵時的神情言表同出一轍，這應該是你醉心服役的一種成長記憶──那些人所給的力量。 回臺灣後，有如願找到理想的工作嗎？有將「管理幹部」的工作心得化為你待人處事的經驗值嗎？有想念繞膝的孩童、七點的導護、八點的說故事時間嗎？有沒有讓你更深的體悟到，金門讓你過渡了青春後，面對的社會，殘酷的要你袒露自己的斤兩？肩扛的責任不再只是點名與慰問，而是如何解決疑問及完成交辦？   留下的人為你，紀念一段人際的交疊與錯身。 直到我離開，你我，也將湮沒在粱田麥埂，隨風一陣，而去。

  隨著許多無法想像走入金門 隨著時間走過一個島   敵人走過我也走過的沙灘 如今荒煙已經蔓草的崗哨 只剩衛兵守則仍在牆上 已經連根拔起的軌條砦 夕陽感到孤單 因為餘暉很快就將落入海底 而軍旅的炮口和槍口就要結束 鐵絲網和地雷，牽牛花和野菊和一抹夕陽 而射口忘了口令以後 你在那頭我在這頭 時間走過悲痛，歲月留下了傷口 而雨過金門 陽光已在雲層 我在紅橙黃綠藍靛紫的彩橋 織虹的人說 你看見一隻美麗的蝴蝶在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