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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思考斷片─長篇《鏡深》自剖

發布日期:
作者: 黃克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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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克全長篇小說《鏡深》於去年十月付梓,讀友評價兩極,但凡或褒或貶,似乎都未能契中肯綮,因此我一時興起,決定草此小文自述,並就教於方家。
瓦爾特‧班雅明 ( Walter Bengamin 1892─1940 ) 共寫了三篇以法蘭茲‧卡夫卡為主的論文,探討充滿無出口的、莫名暴力景境的卡夫卡小說。班雅明在稍後的《講故事的人》一書將史詩的墮落依序分成三個步驟:故事→小說→信息。班雅明和卡夫卡一樣,預見了現代性所謂進步的幻覺、假象。現代人處境絕望,唯一的辦法,不過是藉著說故事,來延遲毀滅的到來。就像《天方夜譚》(一譯《一千零一夜》)裡的宰相女兒雪哈拉‧莎德對付殘暴國王山努亞那樣,藉由每晚永不止盡的故事來拖延死亡。所以拖延、延遲是一種手段,對命運、強橫的抵抗及自我拯救。無盡的故事就是無盡的存在。《一千零一夜》和卡夫卡小說的共同處是拖延,差異處是前者以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來拖延外在的暴力,而卡夫卡的敘事還藉以對付人們自身內在的暴力,即如現代性無止境的進步,終於反過來吞噬、毀滅了自己。
無獨有偶的,黃克全的《鏡深》不足十萬字的長度,竟也故事接龍般的跳接、冒出。沒頭沒尾,充滿荒謬。島民一個接一個來到檸檬桉林子,向自一面古鏡裡走出的女子「夢冬」,或詢問疑題,或尋求各種慰藉,不一而足。他們最大的公約數,是對因果的困惑及追索。但因果終不可得。眾人的答案一一落了空。落空不必定是問題的了結,卻可能也是一種無限的延遲。
《鏡深》裡的故事一個個出現,一個個半途消失,完全得不到答案。宛如卡夫卡那些從未完成的故事。是的,卡夫卡小說的特徵之一便是未完成性。
中國大陸學者于閩梅在其《靈韵與救贖──班雅明思想研究》一書裡說:「由於小說擔起救贖的任務,所以,它應該是未完成的。由於展現存在的真相,卡夫卡作品都以一種未完成形態呈現在讀者面前。」
卡夫卡的作品變成一個片段,欠缺完整性。永遠沒有答案,永遠以一個個故事來延緩對時局的恐懼。其小說沒有出路,沒有真理,甚至沒有智慧,而以故事來取代。
所以故事的本質依發展的層次,一是延擱,一是救贖。
那麼,卡夫卡的小說,達到這兩個層次的目標沒有?
沒有。
基本上,卡夫卡的小說是失敗了。他到底沒能阻止災難的結局。但他繼續講他的故事。故事是他唯一的武器,儘管失敗,但他仍然是一個對抗現代性之虛無的英雄。「講故事的人是能夠用自己故事的柔和火焰,把自己生命的燈捻徹底燃盡的人。」班雅明如是說。
黃克全的《鏡深》是篇卡夫卡式失敗的寓言,但他同樣的是用失敗來抵抗失敗。《鏡深》儘管有物質性豐饒的性愛場面,但仍然荒涼無比。
《鏡深》裡從古鏡中走出的女子「夢冬」,始終待在樹林子裡,眾人宛如走馬燈來來去去,給人的感覺寧不有她以目光巡視眾生相?這也不禁使人聯想起班雅明自身的學術生涯。班雅明獲得博士學位後,以一冊著作《德國悲劇的起源》申請教授職位,迭招法蘭克福大學兩個學院否決,他們無法明瞭他那種非傳統的論文敘事法及命題。他轉而自由寫作以巴黎拱廊及十九世紀文化的論文:《拱廊街研究計畫》,本書是未定稿,日後由另一哲學大家阿多諾整理出,書中二十六章節裡有一章節是講波特萊爾,重點在揭示出作為一個詩人的不完整的一面。還有一章是講Flaneur ( 漫遊者、遊手好閒者 ),班雅明認為巴黎的拱廊造就了市民成為一個Flaneur。班雅明不論寫波特萊爾,或寫巴黎中產階級市民,無一不是鏡映般的自我投射。
班雅明無非也是個不完整的人和信步漫遊者,但這種不完整和漫遊反而維護了靈韻審美及一種存在的張力。
我盼願自己這一部長篇《鏡深》也能達到這樣的不完整,及漫遊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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