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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栗子

發布日期:
作者: 陳壬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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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自添腰腳病,

山翁服粟舊傳方;

客來為說晨興事,

三咽除收白玉漿。

   ──蘇子由詩

栗子十分甜

我國所產的栗子,以北方最負盛名。「史記」貨殖列傳上曾說:在燕國和泰國的地方,種有一千株栗樹的人家,其富可敵千戶。在「蘇秦傳」上也云:蘇秦游說燕文侯時說道:燕國人種了栗就可以不必耕田,可稱為「天府之國」。又「陸璣詩疏」上也曾說過:栗樹很多在華北,而最佳美的栗子,是生長在河北省的薊縣平谷,以及大興良鄉一帶。可見古時受人的重視。

再就古書上的記載看來,毛詩上有「阪有漆嶧隰有栗」,伊子有「箕山之栗」,莊子有「晝食橡栗」,國策有「北有棗栗之利」,漢書有「燕秦千樹栗」等等。故栗子可算是我國最古老的果實。宋朱子之詠栗熟詩云:

「樹雜梧洞繼國風,莫教林下長篙蓬;共期秋實充腸飽,不羨春華轉眼空。病起數升傳藥錄。晨興三咽學仙翁;櫻桃浪得銀口薦,一笑才堪面發紅。」

范成大詠良鄉一絕云:

「新寒凍指似排籤,村酒雖酸未可嫌;紫欄山梨紅皺棗,總輸易栗十分甜。」

這裡所謂「易栗」即是當時良鄉原屬易州之故。按易州就是漢之故安,隋置易州,清為直隸省,民國隸屬河北省。古人謂:

「栗子在樹上,受秋令金生之氣而生,功能補腎益氣,止瀉耐飢,治腳氣病有奇效。」

「栗子補腎,腰腳無力之人,每晨吃風乾栗子十餘顆,再吃豬腎粥兩碗,半月後即可見效。」

蘇東坡之弟子由,便是吃了這個補品,治癒了腰腳病,故子由有詩為證云:

「老去自添腰腳病,山翁服栗舊傳方;客來為說晨興事,三咽除收白玉漿。」

時下男人多患腎虧之症,大可一試乎?而且栗子含有蛋白質、澱粉、脂肪、糖份、維他命等,正是有益而無害的食品。

名產良鄉風味好

栗為落葉喬木,幹高四五丈,屬山毛櫸科,在華北、華中一帶,種植頗廣,葉長卵形,有如箭簇,作披針狀,邊緣有尖鋸齒。初夏開花,雌蕊常三個集生,實為殼斗甚大,果外刺如蝟毛,至霜降後成熟,其殼斗即裂開,內有堅果,呈紫黑色。不過一個殼斗內,含果仁一二枚或三四枚不等。仁淡黃色,又稱「栗黃」,供人食用。其材堅緻,可以製器。又有每苞一實而形略小者,為栗之原種,稱之曰「栵」,其實曰「茅栗」,惟一般人誤為「茅栗」。據天祿識餘載:「東觀書曰,栗駭蓬轉,言栗房秋熟,驚躍而出也。」其果最大者稱為「魁栗」,稍次者為「中栗」。以魯省之袞州一帶出產者最為著名,世人所謂「良鄉栗子」者,其實在良鄉產品不多,因為良鄉出產者,以色香味三者具佳,故甚受嚐者歡迎,而一般售者,為了生意起見,不得不冒用良鄉之名;這與浙江東陽縣所產的火腿一樣,因為在清時東陽屬係於金華府,故世以「金華火腿」聞名的。

爽脆清甜快朵頤

栗子生吃,爽脆可口,風乾的生栗,滋味特別清甜;煮熟的栗子,又香又糯,具有特別的風味,若以入饌,更覺可口,如「栗子炖雞」、「栗子炒雞」,都屬名菜,又如「栗子湯」、「栗泥」等滋味之佳,不在蓮子之下。但最快朵頤者卻是糖炒栗子,滋味香甜,雋永異常。糖炒栗子的吃法,至少有千年以上的歷史了。據遼史文學傳上記載,遼時置有栗園,命韓家奴管理,後內調為彰愍宮使,皇帝問曰:「卿居外有異聞乎?」對曰:「臣惟知炒栗,小者熟則大者必生,大者熟則小者必焦。使大小均熟,始為盡美,不知其他。」

韓家奴這些話,據說是諷諫皇帝用人施恩要大小上下均勻,然確也是炒栗的方法。在北方正宗的炒栗方法,用粗砂和糖汁,在大鐵鍋內緩緩炒之,使其不生不焦。栗子要炒得好,那個手握大鏟的妙手最為重要,他不僅要掌握火候,而且一鏟一鏟的要翻得均勻,很費氣力,難怪北方炒栗子的人,總是汗流浹背,赤了身在爐邊工作。同時,另一個大秘訣,要精選大小一致的栗子,才不會因顆粒不一而有生熟不勻的毛病。

在燕京雜志裡也有相似的記載:

「栗稱漁陽,自古已然,其產於畿內者,處處皆美,尤以固安為上。八月後即聚鬻京師,賣栗者炒之甚得法,和以砂屑,沃以飴水,調其生熟之節,恰可至當。每日落上燈時,市上炒栗,火花相接,必營灶門外,致礙車馬,不可解也。」

陸放翁在老學庵筆記上說:「開封有一人叫李和,他炒的栗子特別好吃,別的店舖無論如何仿效,但總比不上他。陸放翁有一首夜食炒栗有感云:「齒根浮動欲吾衰,山栗炮燔療夜飢;喚起少年京輦夢,和寧門外早朝時。」

此作顯然是放翁晚年的作品,他因吃炒栗子而憶及年輕時早期的情形,發生了無限的感慨。說到李和還有一段可歌可泣的記載:南宋時,汴京李和炒栗,聞名一時。紹興中,錢愷與陳長出卿使金國,旅抵燕山,忽遇一人以一包糖炒栗子送給他們,這人自說是汴京的李和,錢與陳睹物思情,不禁有故國河山之異!兩人眼瞧著這包栗子,不禁淚下,原來金人得了 汴京之後,連李和也擄去了,使他流落燕山,仍操販賣糖炒栗子為業。這不僅表明他對於故國念念不忘於懷,而且還有促請他們早日光復舊土的深意存焉。

糖炒栗子所用的鍋鏟的工具,也是特別製成的,與一般不同,據舊京遊子說:

「::鐵鍋的直徑最少有八十公分,灶是鐵皮圈,大煙囟豎著比屋簷高。::大鐵鍋裝有半鍋砂子,柴火把砂子炒熱,放進生栗子,邊炒邊洒糖汁。炒栗子所用的大鐵鏟,其尺寸形狀,正如花和尚魯智深的方便鏟,年輕力壯的夥計,把個大鏟舞動如飛,掀動砂子,利用其熱力,使栗子漸漸炒熟,鏟子耍得越快,栗子也越好吃。」

這是要靠他們的經驗,才能享得盛譽。總而言之:糖炒栗子的發明,大概在北宋時才開始流行。在宋以前,如唐人吃栗,除了鮮食外便是熟食;熟食的只有蒸栗,正如杜甫詩云;「山家蒸栗暖」,便可以得一明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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