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音樂饗「魘」--阿朔與痞子的對話
二十五日傍晚,剛睡醒的痞子,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到家門口撿拾他每日的精神食糧─「金門日報」。
「阿朔!阿朔!阿朔!快起來,晚上有音樂會,我們去文化中心聽。」
扯開喉嚨,他突然對相隔幾公尺遠的阿朔家大叫。
「你確定要去聽嗎?」
「啊!」
「 Stop!」
「嚇死人啊,阿朔,你閒著沒事,當我的背後靈啊?」
「我站在這裡很久了。」
「聲音,有點冷。
「□,那個,借問一下,你站在我家院子幹嘛?」
搔著一頭亂髮,痞子問出了他的疑惑。
「痞子媽叫我過來吃飯。」
「叫你來你就來哦?你那個什麼『不食嗟來食』的文人風骨哪兒去了?」
痞子難得的套用了古人說的話,聲勢驚人的質問阿朔。
「盛情難卻,卻之不恭。需不需要我再多舉幾個成語給你聽?」
「呃,不用了。」
「要出門的話,就快去梳洗,快七點了。」
聞言,痞子像腳底抹了油般,快速地在自個兒家裡衝進衝出。
「我要不要穿西裝以示慎重?」
痞子拿著他那惟一的一套西裝問著。
「你要上台致詞嗎?」
痞子盡力睜著兩個小眼睛,吐出了兩個字:「不懂。」
「隨便穿啦!笨孩子。」痞子媽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再不出門要遲到了。」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阿朔載著痞子,往文化中心奔去。
「好像沒有地方停車ㄟ,阿朔。」
「反正騎的是機車,隨便找個地方停就好了,頂多散一下步。」
進了文化中心,拿了節目單,痞子飛快地往二樓衝進。
「嘿!Safe」!
兩人在最後一排坐定,痞子假裝揮汗地輕拭自己的額。
「別鬧了,節目要開始了。」
「哇!司儀的聲音,好像我們隔壁學校的教官哦。」
「又沒見到人。」
阿朔依然對痞子澆冷水。
「小朋友唱得不錯。」一曲既畢,痞子發出了稱許之聲。「就是『蕃薯』兩個字的閩南語咬字有點怪,好像不應該捲舌。」
痞子自以為說了個好笑的笑話,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阿朔啊,那個,你也知道我的中文程度只到小學五年級,局長先生剛剛說的不『ㄓㄨㄟ』,是啥意思?」
「不『輟,ㄔㄨㄛ』。」
「哦,瞭。」
「哇,大人的『蕃薯』發音更奇特ㄟ。」
「痞子,你不說話,人家就不曉得你沒念過書。」
「可是,小朋友唱的真的比大人好啊。」
「我知道,接下來有鋼琴跟女高音的 Solo,你別吵。」
「那個,阿朔,我的耳朵有沒有聽錯,她是不是有彈錯音?」
「嗯。」
「為什麼德布西的曲子聽起來像一坨黏不啦答的東西?」
「他是印象派的。」
「哦,那是不是像印象派的畫作一樣,讓人看不懂?」痞子邊點頭邊說:「你有沒有看過『鋼琴師』這部片子?說的是一個被父親逼著彈拉赫曼尼諾夫,逼到發瘋的鋼琴家,片子一開始彈的是『大黃蜂』。以我這種門外漢聽來,這首曲子反而能夠表現出功力咧。還有啊,那年奧斯卡金像獎頒獎,他也有去哦,彈的就是拉赫曼尼諾夫,雖然有彈錯音,但是,他也算是大師,而且是個發過瘋的人,這樣的表現,很亮眼了::::」
「痞子,low your voice down, okay? 」
「Sure! 可是 ,麥克風突然壞了嗎?為什麼獨唱沒啥聲音?四支同時壞也太奇怪了:::」
「痞子,麥克風沒壞,你太吵了。」
「哪兒會啊?人家國外或台灣的演唱家在這種小場地演唱,都不需要麥克風的啊!」
「那是『人家』。」
「可是,她唱的不是民歌嗎?那音域不是應該更高嗎?這樣也叫女高音哦?
我大概太久沒聽演唱會了,聲樂和民歌的唱法畢竟不同:::」
「痞子,別再大放厥辭了,旁邊的小朋在笑你了。」
「他們是笑台上的『二二六六』木管五重奏吧?除了法國號,其他的音都不對嘛,尤其是長笛,根本不在 key 上面嘛:::」
「痞子,你來鬧場的嗎?」
「我哪兒敢啊?我又不像台上那些人,說是『科班』出身的。難不成聽眾沒有說出自己看法的權利嗎?不過,合唱部份,男聲倒是比女聲好些,你覺得呢?」
「咱們早點去牽車吧。」
「等一下啦!你不也認為小朋友唱得不錯,再給我十分鐘啦!」
「小朋友是唱得挺可愛的,但是,上星期泉州茶藝到金門表演時,湖小老師唱的『白雲歌送劉十六歸山』,功力比較夠。」阿朔睨了痞子一眼,「還要聽下去嗎?整場聽完的話,你自個兒走回家。」
「回家吧!咱們期待北京來的和尚好了,看他們是不是比較會念經。明天,不出來吹風了。」